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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刁某人遇天敌?

    夜色沉沉。

    客船内,刁珣勉强能躺住身子,随着船体的晃荡,陷入沉睡。

    只是半梦半醒,好似回到了初来吉水的那一日,望着房间内阴冷匕首,说是没有惊惶,那是假话,但终究还是在绝境之中,闯了过来。

    却不知,江公宜在于都县是面临怎么样的一个局面。

    船外是呼啦啦的水声,隐约能听见船家摇浆的声音,应该是在控制方向。

    刁珣忽然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沁出点点冷汗,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刚刚却是梦见自己在于都县衙,遭受一伙歹人劫持,为首的赫然是王贺年这个仇敌,甚至还有黎德魁。

    他坐起身子,吐出一口浊气,本来辗转反侧想着江公宜的事情,难免有些睡不着,只是考虑到抵达赣州还有事情要处理,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才强逼着自己睡着,显然这睡眠质量并不好。

    而他刁某人也承认,心底里面未尝没有一丝畏惧,在吉水是无奈,只得以身试险,但眼下位高权重,上面有古怪的老头刘颖罩着,虽然要求严格,还有吉州知州丁常任,亦是忘年交,下面还有宋泽、王五等可以信任之人,更别说身边的韩烈。

    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孤家孤人,就是动动嘴,转运司衙门以及茶盐司衙门,有的是想要上进的人会听命做事,何至于星夜兼程,赶到这龙潭虎穴。

    知县能杀得,运判就杀不得?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一刀下去,照样碗大的疤,对于这帮歹人来说,反正查实了都是造反,大不了举个替天行道的旗子,进山罢了。

    但刁珣,不想退。

    无论是为了江公宜之事,还是盐匪之事,终归是避无可避,要做过一场,除非浑浑噩噩就这样等着身体枯朽,若是命长,大概还能看到金国覆灭,元军铁骑杀来。

    这一切,非他所愿。

    这样老死或者被元军屠杀,还不如当初死在吉水。

    只是畏惧之心,人皆有之,刁珣并没有什么羞愧的想法。

    细细想来,却是警告自己,须得谨慎行事,否则,梦境成为现实,未必没有可能。

    “什么时辰了?”

    刁珣轻声问了句。

    “丑时刚过,我刚刚出去打听了下,已经出了隆兴府,再有半个时辰,应该能到清江了。”韩烈回答道,他一向睡眠很浅,但想睡就睡,之前刁珣没有睡着的时候,他就差不多睡足,这会儿正坐在船舱内守夜,以备不测。

    到底只有他一个人,若是鲁听潮在的话,尚能放心些。

    刁珣点点头,速度已然不慢了。

    此刻睡意全无,他倒也不准备继续睡下去,于是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瞧了眼,却是黑沉沉一片,没有一丝灯火,江上升起薄薄的雾气,看不清前后左右,月光更是感觉不到,正是黎明之前,一天当中,天色最暗的时辰。

    好似天地之间,只有这一艘木船,看来这夜间行船,倒也非常事。

    忽然,岸边传来一阵呼喊声,隐约能见到火光穿透雾气。

    “船家,等等!”

    “船家!”

    竟是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有。

    韩烈豁然睁开自己才闭上的眼睛,右手已经放在刀把之上。

    这三更半夜,有此动静,很是诡异。

    大概是船离的岸边并不是很远,船老大的经验又丰富些,吆喝了几声之后,没有掀开帘子,低声说道:“两位客官,岸上那几人并非有歹意,而是有人得了急病,说是只能去清江才能有的治,故此拦船。”

    刁珣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韩烈,随即轻轻点头。

    韩烈站起身子,掀开帘子,朝着船舱外面走去,只见船老大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些期冀,反倒是两个儿子,脸上有些埋怨,似乎是在责怪父亲,应该以正事为要,毕竟赚钱才是要紧的,何必管什么闲事。

    “船老大,你觉得如何?”韩烈淡淡问道。

    船老大指了指岸上,那里点着个马上要熄灭的火把,旁边隐约能看见站着个老妇人,还有两个成年汉子,以及一名半大小孩。

    “应该没有歹意,不过这船既然是客官包下,还得两位做决定。”船老大恭敬说道。

    韩烈知道刁珣的意思,见死不救不是他们的性格,但是安全也得有保证,只是若是眼前这些人,他还是有着把握。

    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把主意打到县尊的身上,那就要尝尝他手中的钢刀,锋利否。

    “行,靠岸吧。”

    韩烈淡淡道,只是心里的警惕感拉满,若是这船家和岸上人乃是一伙的,此番正好试探,省得到赣州再出毛病,干脆今夜直接送对方喂鱼。

    客船的速度陡然间降了下来,随着船桨的摇动,缓缓靠岸。

    咚!

    毕竟不是码头,这般靠岸,还是有些颠簸,船身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韩烈右手握在刀把之上,朝着岸边数人瞧去,这会儿更清楚了,一名农户打扮的人,正焦急的抱着面色苍白的妇人,身边的老妇人同样面露惶恐,只有另外一侧的短须中年男人与十来岁少年,衣着稍微好上些,显得镇静异常。

    急病应当是真,就是这组合稍显怪异。

    既然都答应上船,众人也不耽误,农户以及他的娘子很快上了船,以及面色淡然的中年男人与少年。

    喧闹过后,客船开始急速行驶,船老大以及他的两个儿子都去摇浆。

    “呃......”面色苍白的妇人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农夫赶紧看向身边的短须男人,说道:“宋先生,劳烦你再看看。”

    闻言,宋姓男人俯下身子,伸手搭在妇人的右手腕部,片刻后,说道:“无妨,还是心肾阴虚证,还不算严重,等会到了清江,找到郎中抓药,两剂汤药便可缓解。”

    “谢谢宋先生!”农户男子喜出望外,伸手抚摸在妇人的头发上,想着用此方法,减轻自家娘子的痛楚。

    刁珣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这会儿也从船舱里面走出,大概能判断出来,这伙人并没有什么歹意,于是放心下来。

    “夜里风大,很是寒凉,诸位,还是到船舱里面来吧。”

    “好,谢过员外。”

    宋姓男子拱手一礼。

    收拾停当之后。

    刁珣看着面前不远处,似是父子组合的两人,想着他们应该不是附近的人,于是问道。

    “这位先生,应该不是临江军人士吧?”

    “的确不是,只是碰巧路过,顺手帮上一把。”

    宋姓男子回答道。

    “先生高风亮节,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刁珣觉得奇怪,这年月,助人为乐的可不多。

    “在下宋巩。”

    嗯?

    刁珣皱了皱眉,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只是接下来对方的一句话,却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这是犬子宋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