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陷落幻梦（三）
“萧源溪”看向凤舞天路的双眼散发寒意。
凤舞天路下意识询问：“你到底是什么？”
“祂”开口说：“源溪计划才刚刚开始。”
被戏弄的羞愤顿时席卷凤舞天路整个大脑，他当机立断，掀开手边一个盖子，用力拍向盖子下面红色按钮，所有发出轰鸣声的机器全部熄火！
随着计算机光芒消失，萧源溪身体不自觉地往下栽，幸好右手下意识扶住操纵台边缘，不然就要和地面来一次对对碰。
他面露痛苦之色，左手捂住一只眼睛，指缝间露出的色彩不断变换，最后总算恢复原本模样。
“源溪、计划！”不甘的低吼自喉中吐出，在凤舞天路听来十分刺耳。
萧源溪极力转身朝向凤舞天路，捂住眼睛的左手缓缓伸出，像在期待救援。
凤舞天路大跨步向前，扶稳萧源溪的身体，后者立即陷入昏迷。他动用接近神级的精神力给人来来回回检查好几遍，确认对方身上没有神明残留痕迹才停手。
所幸，萧源溪只是魂力透支，休息一阵就行——结果他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悠悠醒来。
当萧源溪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凤舞天路便意识到这位好兄弟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不知道哪里发生了变化、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一系列的变化令凤舞天路手脚冰凉。
他回想自己试图摧毁“源溪计划”所做的一切。
他教导萧源溪何为自由。
他从凤舞家族的培养罐捞出凤舞源溪。
为了合理摆烂，他故意提前挑战凤舞翼传承，前往枫樱学院废了五年，消除自己在长老们眼里的威胁性。
而当他决心停止摆烂，源溪计划的两位实验体早有了自己的意志。
他本以为做一个世界级系统就能转移未知神明的注意力，不料对方依旧以萧源溪为锚点降临……
祂说源溪计划才刚开始，难道说自己过去所作所为，本就在长老们计算之中？！
或者，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主老爹从一开始就算出好大儿的行动，故意让两个“源溪”共存于世？
再或者，往神的领域去想……
从凤舞源溪放弃留学名额起，事态似乎就开始脱离凤舞天路的掌控范围……
他听见自己佯装淡定地问道：“萧源溪，一块儿出去走走？”
萧源溪想了想，摇头拒绝。
“你好像很讨厌离开学院。”凤舞天路稍稍整理下心情，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
“我怕我会丧失本性。”萧源溪环抱双膝，脸色依旧苍白。
“学院有这么大魔力吗？”捕捉到对方话语透露的信息，凤舞天路不打算放过这道灵光。
“你去看看鸢冷渡吧，他跟我完全相反……”萧源溪低声说道，“一离开学院，就会陷入前所未有的亢奋……”
说着，他再次看向凤舞天路：“救救他，让他回归——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凤舞天路连忙上前帮忙顺气，轻拍几下萧源溪的后背，却见他咳出几大口夹杂内脏碎块的鲜血！
“我——我去拿点水！你在这里等我！”凤舞天路大惊，转身欲走，萧源溪紧紧抓住他的袖子，声音嘶哑。
“回归……回归什么呢……又有什么资格救他……”
凤舞天路的动作微微僵硬。
他回过身，一边清理，一边轻揉萧源溪金银渐变的短发，在对方耳边说：“你最近操劳过多，今天就好好休息。”
直到萧源溪依照他的指令乖乖睡下，展露婴儿般睡颜，他才放心离开。
“呵。”
凤舞天路离开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唯一的电脑屏幕闪烁白光，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年纪不大的孩童。
“你以为的拯救，真的是拯救么？‘源溪’。”
清脆的童声回荡在休息室。
这时候，本该熟睡的萧源溪睁开双眼，扭头看向异常开启的屏幕。
“你所恐惧的，恰恰是你的本性！”
女孩的声音满含嘲讽，毫不留情地撕开萧源溪心里那道伤口。
“你只是想待在谎言构成的舒适区罢了！”
别说了，别说了……萧源溪在心里无声呐喊，却无济于事。
“你才是最没主见的那个人！”
听到最后这句话，萧源溪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住……住口……我没有……我……”
电脑屏幕早已熄屏，根本听不进他半句解释。
渐渐地，难以平静的心绪也抵挡不住潮水般袭来的睡意，萧源溪还来不及再次呼唤电脑屏幕里的那个女孩，便真正陷入沉睡。
……
“实验体情况如何？”
“生理机能运转正常，无不良反应。”
“锚点状态稳定。”
“两次抉择待激活。”
“一周内即可苏醒。”
“‘她’是我们最完美的作品！”
“族长大人，这就是您心心念念的那个存在！她随时可以降临！”
“那么，凤舞家族的那个女孩呢？”
“另一个‘她’将作为暗面出生。”
……
“不！怎么会这样！天杀的凤舞天路！抉择机会那么宝贵，居然就因为他浪费了一次！凤舞那边呢！”
“刚传来的消息，也浪费了！该死！是我们看管不力，导致源溪小姐获取了错误的知识！作为源溪小姐的抚养人，我自愿领罪！”
“族长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
长久的沉默。
“不急。”
……
萧源溪悠悠醒来，一双魅惑众生的凤眼映入眼帘。
“还好吗？”凤舞天路热切询问，目光满是宠溺。
“好多了。”
不知怎的，萧源溪胃里一阵翻腾。
他移开目光，不愿在那个男人身上停留太久。
凤舞天路似乎有别的事要做，没待多久便离开休息室。
经历刚刚那场梦境——倒不如说，是潜藏于脑海深处尘封的记忆被唤醒，萧源溪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及“他”应该做的事情。
“他”早该意识到的。
神圣萧氏家族历代族长都是女性。
只不过有时碍于家族风评，会挑选合适的男傀儡充门面，背后依然是女人掌管命脉——这大概也是神圣萧氏数万年来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
凤舞天路挑选“他”，与其说是浪费，其实更像是替“他”破釜沉舟——虽然当事人多半没这个意思。
也许族长大人没有立刻清除出了差错的实验体，就因为还剩一次“抉择”。
凤舞源溪比萧源溪早一步看清真相，也早于“他”做出最后的选择。
“他”本来是“她”。
“他们”本应是“她们”。
凤舞源溪突然转换性别，其实是一次回归。
那时，萧源溪还只是傻傻地把圣兔交给凤舞源溪，丝毫没察觉她沉默背后的深意。
他忽然意识到，凤舞天路看她们的目光，就像看一群花姿招展的女人。
鸢冷渡过去私下里不止一次说：“害怕天路哥看我的眼神，总觉得很恐怖。”
何止是恐怖——萧源溪想道——分明是随时想把你吃干抹净。
他是主体，“她们”成了他眼中的客体，只要人还在他的话语范围内，就必须遵循他的计划行事。
那么，他应该怎么办呢？
撕破脸肯定不行，安黎学院会削弱星芒加护的作用，从而压制每个人的本性。他要是在学院里做出选择，多半会沦为凤舞天路的侧室，此生再无翻身机会。
他没有鸢冷渡那样的勇气，也远不及对方圆滑。
凤舞源溪早已踏入非人的领域，凤舞天路本就敬而远之，参考性不大。
天路、天路……
你这么做可真让人难办啊。
——思考，果然很累。
萧源溪宁愿沉溺在美好的谎言，也厌弃清醒带来的无尽痛楚。
他累了，他想睡一会儿，偏偏电脑在此时又一次亮起。
本以为又是那个看不清样貌的女孩，他都已经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结果看到的只是警报。
“检测到超规格魂力波动！封神大阵临时扩展仪式准备中！”
不祥的预感卷上心头，萧源溪不顾隐隐作痛的内脏，慌忙跑出休息室，遵循直觉指引前行。
走廊里，师生行色匆匆，怀里大多抱着一筐压箱底的魔晶——残冥大陆并非完全没有魔晶。正相反，她们的魔晶储备十分庞大，就为了这种时候拿出来用。
封神大阵临时扩展耗能极高，单纯用电力或魂力难以填补，只能挪用学院库存的进口魔晶。
他与很多人擦肩而过。
终于，人群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萧源溪赶紧抓住机会上前询问：“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那老师很快认出萧源溪，心情略微变好，却也是长话短说：“有人突破境界。”
“知道是谁吗？”萧源溪追问。
她们所在的位置离封神大阵不远，而看众人搬运魔晶的方向……似乎是实验楼附近。
“详细我也不了解，只听说是有个男学生做出来很厉害的药剂——”老师看了眼怀里的魔晶盒子，匆忙和萧源溪道别，“时间不多了，你也来帮忙，魔晶库房在那边……”
她给萧源溪指完路，头也不回地离开原地。
“该不会……”老师提供的信息使得萧源溪脑内乱成一团的思绪逐渐清晰。
实验楼、男学生、境界突破。
他刚才睡了多久？
凤舞天路下意识询问：“你到底是什么？”
“祂”开口说：“源溪计划才刚刚开始。”
被戏弄的羞愤顿时席卷凤舞天路整个大脑，他当机立断，掀开手边一个盖子，用力拍向盖子下面红色按钮，所有发出轰鸣声的机器全部熄火！
随着计算机光芒消失，萧源溪身体不自觉地往下栽，幸好右手下意识扶住操纵台边缘，不然就要和地面来一次对对碰。
他面露痛苦之色，左手捂住一只眼睛，指缝间露出的色彩不断变换，最后总算恢复原本模样。
“源溪、计划！”不甘的低吼自喉中吐出，在凤舞天路听来十分刺耳。
萧源溪极力转身朝向凤舞天路，捂住眼睛的左手缓缓伸出，像在期待救援。
凤舞天路大跨步向前，扶稳萧源溪的身体，后者立即陷入昏迷。他动用接近神级的精神力给人来来回回检查好几遍，确认对方身上没有神明残留痕迹才停手。
所幸，萧源溪只是魂力透支，休息一阵就行——结果他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悠悠醒来。
当萧源溪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凤舞天路便意识到这位好兄弟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不知道哪里发生了变化、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一系列的变化令凤舞天路手脚冰凉。
他回想自己试图摧毁“源溪计划”所做的一切。
他教导萧源溪何为自由。
他从凤舞家族的培养罐捞出凤舞源溪。
为了合理摆烂，他故意提前挑战凤舞翼传承，前往枫樱学院废了五年，消除自己在长老们眼里的威胁性。
而当他决心停止摆烂，源溪计划的两位实验体早有了自己的意志。
他本以为做一个世界级系统就能转移未知神明的注意力，不料对方依旧以萧源溪为锚点降临……
祂说源溪计划才刚开始，难道说自己过去所作所为，本就在长老们计算之中？！
或者，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主老爹从一开始就算出好大儿的行动，故意让两个“源溪”共存于世？
再或者，往神的领域去想……
从凤舞源溪放弃留学名额起，事态似乎就开始脱离凤舞天路的掌控范围……
他听见自己佯装淡定地问道：“萧源溪，一块儿出去走走？”
萧源溪想了想，摇头拒绝。
“你好像很讨厌离开学院。”凤舞天路稍稍整理下心情，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
“我怕我会丧失本性。”萧源溪环抱双膝，脸色依旧苍白。
“学院有这么大魔力吗？”捕捉到对方话语透露的信息，凤舞天路不打算放过这道灵光。
“你去看看鸢冷渡吧，他跟我完全相反……”萧源溪低声说道，“一离开学院，就会陷入前所未有的亢奋……”
说着，他再次看向凤舞天路：“救救他，让他回归——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凤舞天路连忙上前帮忙顺气，轻拍几下萧源溪的后背，却见他咳出几大口夹杂内脏碎块的鲜血！
“我——我去拿点水！你在这里等我！”凤舞天路大惊，转身欲走，萧源溪紧紧抓住他的袖子，声音嘶哑。
“回归……回归什么呢……又有什么资格救他……”
凤舞天路的动作微微僵硬。
他回过身，一边清理，一边轻揉萧源溪金银渐变的短发，在对方耳边说：“你最近操劳过多，今天就好好休息。”
直到萧源溪依照他的指令乖乖睡下，展露婴儿般睡颜，他才放心离开。
“呵。”
凤舞天路离开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唯一的电脑屏幕闪烁白光，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年纪不大的孩童。
“你以为的拯救，真的是拯救么？‘源溪’。”
清脆的童声回荡在休息室。
这时候，本该熟睡的萧源溪睁开双眼，扭头看向异常开启的屏幕。
“你所恐惧的，恰恰是你的本性！”
女孩的声音满含嘲讽，毫不留情地撕开萧源溪心里那道伤口。
“你只是想待在谎言构成的舒适区罢了！”
别说了，别说了……萧源溪在心里无声呐喊，却无济于事。
“你才是最没主见的那个人！”
听到最后这句话，萧源溪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住……住口……我没有……我……”
电脑屏幕早已熄屏，根本听不进他半句解释。
渐渐地，难以平静的心绪也抵挡不住潮水般袭来的睡意，萧源溪还来不及再次呼唤电脑屏幕里的那个女孩，便真正陷入沉睡。
……
“实验体情况如何？”
“生理机能运转正常，无不良反应。”
“锚点状态稳定。”
“两次抉择待激活。”
“一周内即可苏醒。”
“‘她’是我们最完美的作品！”
“族长大人，这就是您心心念念的那个存在！她随时可以降临！”
“那么，凤舞家族的那个女孩呢？”
“另一个‘她’将作为暗面出生。”
……
“不！怎么会这样！天杀的凤舞天路！抉择机会那么宝贵，居然就因为他浪费了一次！凤舞那边呢！”
“刚传来的消息，也浪费了！该死！是我们看管不力，导致源溪小姐获取了错误的知识！作为源溪小姐的抚养人，我自愿领罪！”
“族长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
长久的沉默。
“不急。”
……
萧源溪悠悠醒来，一双魅惑众生的凤眼映入眼帘。
“还好吗？”凤舞天路热切询问，目光满是宠溺。
“好多了。”
不知怎的，萧源溪胃里一阵翻腾。
他移开目光，不愿在那个男人身上停留太久。
凤舞天路似乎有别的事要做，没待多久便离开休息室。
经历刚刚那场梦境——倒不如说，是潜藏于脑海深处尘封的记忆被唤醒，萧源溪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及“他”应该做的事情。
“他”早该意识到的。
神圣萧氏家族历代族长都是女性。
只不过有时碍于家族风评，会挑选合适的男傀儡充门面，背后依然是女人掌管命脉——这大概也是神圣萧氏数万年来始终屹立不倒的原因。
凤舞天路挑选“他”，与其说是浪费，其实更像是替“他”破釜沉舟——虽然当事人多半没这个意思。
也许族长大人没有立刻清除出了差错的实验体，就因为还剩一次“抉择”。
凤舞源溪比萧源溪早一步看清真相，也早于“他”做出最后的选择。
“他”本来是“她”。
“他们”本应是“她们”。
凤舞源溪突然转换性别，其实是一次回归。
那时，萧源溪还只是傻傻地把圣兔交给凤舞源溪，丝毫没察觉她沉默背后的深意。
他忽然意识到，凤舞天路看她们的目光，就像看一群花姿招展的女人。
鸢冷渡过去私下里不止一次说：“害怕天路哥看我的眼神，总觉得很恐怖。”
何止是恐怖——萧源溪想道——分明是随时想把你吃干抹净。
他是主体，“她们”成了他眼中的客体，只要人还在他的话语范围内，就必须遵循他的计划行事。
那么，他应该怎么办呢？
撕破脸肯定不行，安黎学院会削弱星芒加护的作用，从而压制每个人的本性。他要是在学院里做出选择，多半会沦为凤舞天路的侧室，此生再无翻身机会。
他没有鸢冷渡那样的勇气，也远不及对方圆滑。
凤舞源溪早已踏入非人的领域，凤舞天路本就敬而远之，参考性不大。
天路、天路……
你这么做可真让人难办啊。
——思考，果然很累。
萧源溪宁愿沉溺在美好的谎言，也厌弃清醒带来的无尽痛楚。
他累了，他想睡一会儿，偏偏电脑在此时又一次亮起。
本以为又是那个看不清样貌的女孩，他都已经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结果看到的只是警报。
“检测到超规格魂力波动！封神大阵临时扩展仪式准备中！”
不祥的预感卷上心头，萧源溪不顾隐隐作痛的内脏，慌忙跑出休息室，遵循直觉指引前行。
走廊里，师生行色匆匆，怀里大多抱着一筐压箱底的魔晶——残冥大陆并非完全没有魔晶。正相反，她们的魔晶储备十分庞大，就为了这种时候拿出来用。
封神大阵临时扩展耗能极高，单纯用电力或魂力难以填补，只能挪用学院库存的进口魔晶。
他与很多人擦肩而过。
终于，人群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萧源溪赶紧抓住机会上前询问：“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那老师很快认出萧源溪，心情略微变好，却也是长话短说：“有人突破境界。”
“知道是谁吗？”萧源溪追问。
她们所在的位置离封神大阵不远，而看众人搬运魔晶的方向……似乎是实验楼附近。
“详细我也不了解，只听说是有个男学生做出来很厉害的药剂——”老师看了眼怀里的魔晶盒子，匆忙和萧源溪道别，“时间不多了，你也来帮忙，魔晶库房在那边……”
她给萧源溪指完路，头也不回地离开原地。
“该不会……”老师提供的信息使得萧源溪脑内乱成一团的思绪逐渐清晰。
实验楼、男学生、境界突破。
他刚才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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