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胡相爷的好大儿
刘府前厅。
刘璟看了一眼周围。
除了老管家忠实的伺候在一旁，四下里便再无旁人。
刘璟拉住刘廌，小声询问道：“你又准备做什么了？”
刘廌亦是看了一眼周围。
根据上一回分析的情况，自家是被老朱安插了眼线的。
只是这件事情，整个大明朝谁都清楚，但谁也不敢挑明了这件事情，更不可能想着将家中的暗哨给找出来。
刘廌低声道：“我今天在衙门里，听良牧典属兰永振提及，似乎有高丽和琉球的使臣，要赶在年关前入京贺岁。”
这就是在衙门里，与同僚搞好关系的作用之一。
今天他在衙门里转了一圈，泡了几壶茶，这消息便到手了。
刘璟点点头：“高丽和琉球上半年的时候就递了国书，按理说也该是要来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联？”
刘廌却是笑了笑。
他可是没有记错过，原本的胡惟庸一案中，便有一条是说胡惟庸私自接待外邦使臣，而不将使臣入朝进贡的事情，告知于老朱。
虽然现在看，这样的情况不大可能出现。
但胡惟庸说不得是在这件事情上，做过什么别的手脚。
刘廌转口说道：“我听闻，胡惟庸他儿子，在京中似乎挺是有名？”
刘璟对于大侄子这般跳脱的思维，现在还没有习惯，脑子强行转过来，点了点头：“你是说胡家那只虎贲？”
虎贲是胡惟庸儿子的别名。
真正的名字，乃是胡奔，便有了个虎贲的别号美誉。
只是这位，大抵是因为胡惟庸本来就是拔擢而起，过往胡家并非诗书人家，胡惟庸在朝掌握大权，也缺少对家中子弟的教养，胡奔也就养成了个骄纵的性子。
说他有名，也是因为胡奔在南京城里整日坏事做尽，方才被人们暗中唾骂而有名的。
刘廌说道：“咱们或许可以复刻一番陈家之事。”
“陈家之事？”
刘璟面露狐疑。
刘廌面色平静，他还记得，胡惟庸一案，还有一条就是胡惟庸这位宝贝儿子，在南京城乘坐马车催促马夫加快速度，最后坠马而亡。
随后胡惟庸怒火大发，将那马夫给杀了。
然后老朱便借着这件事情问责胡惟庸，乃至于最终整个案子爆发。
刘廌轻声道：“二叔，我需要些人手，最好并非出自浙东的。”
刘璟没有得到答案，但见刘廌这般肯定，便点头同意了这件事情。
见二叔答应下来，刘廌面露笑容。
他的目光扫向外面。
尽管堂前只有老管家守在门口，可是府上总有那么些人不时从堂前廊下穿过。
刘廌高声开口道：“快些让后厨开饭，今日我要与二叔好生喝一杯。”
刘璟面带疑惑，见刘廌似乎是另有用意，便当即附和着大声喊道：“将我那坛子老酒取出来，今日我与廌哥儿不醉不休！”
随着叔侄二人开了口，刘府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老管家指派着府上的人手，开始通知后厨起菜取酒。
仆役们则是布置起餐厅来。
不多时。
刘廌便已经与刘璟二人，进了餐厅。
叔侄二人分别就座，老管家提着酒壶站在一旁，面带笑容。
自从伯爷和大老爷去世后，府上便很久没有这般欢快过了。
厅内还另有几名仆役，伺候在角落里，方便主家吩咐差遣。
刘家的厨子都是从浙东老家带进京的，做的也都是浙东的地方菜。
刘廌与刘璟二人，自然是吃的习惯。
一杯酒下肚。
刘廌看向刘璟。
刘璟立马会意。
这是有事情要说了。
刘廌却是当下开口道：“二叔，我觉得咱们大明很快就要没有丞相一职了。”
嘭。
餐厅里，一方花台动了一下。
刘璟眉头微微一动，却是看向刘廌：“为何如此说？”
刘廌手中举着酒杯，目光却是越过杯沿，看向刘廌身后站在花台旁的那名仆役。
这人，似乎早在刘家定居南京城的时候，就进了府上的。
他没有继续深究。
而是朝着刘璟解释道：“虽然我这般说，二叔定然会倍感诧异。但与其说我大明不会再有丞相，倒不如说，我大明已经不再需要有丞相一职了。”
大明不需要有丞相。
花台旁的仆役，暗暗将这句话记在心中。
刘璟点点头，目露深思，示意刘廌继续说下去。
刘廌也没有停下，继续说道：“丞相已经存在千年之久，一开始乃是为了辅佐君主。可是历朝历代下来，更多事情却是对君主产生威胁和掣肘。
诸如前宋，哪一个宰辅是真的忠心替皇帝办事了的？前宋屡次变革，又为何会纷纷以失败告终？便是这些宰辅勾连朝野内外的臣民，对抗皇帝推行的本能是有益于国家的变革。
如今起于隋唐的六部九卿制度，到我大明一朝，已经详尽完善，陛下勤勉，太子仁厚，都是亲力亲为之君，中书的存在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刘璟这时候也算是听明白了。
这话就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说给紫禁城里那位听的。
他附和着点点头又摇摇头，看似是在商讨般的询问道：“可若是中书废黜，朝廷六部九卿诸司的事情，可就要直接呈奏到陛下跟前了。你可知，我大明一日间会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若当真如此，恐怕便是神人也难以完全料理干净了。”
花台旁的仆役，亦是在心中猛猛的点头赞同。
真要是那样，陛下岂不是都不用睡觉了，每天就忙着处理朝廷各部司衙门呈上来的事情？
还是刘御史在朝时间久，经验老道。
刘廌却是笑着摇摇头：“国事亦分轻重，可这個轻重该如何评判呢？中书的存在，难道不会将陛下认为重要的事情，给按下不行上奏？
反倒是废黜中书，陛下大可自翰林院等处召集经学治世的臣子，每日于圣前处理国事，分出轻重缓急，再由陛下、太子裁夺。”
他倒是没有急于说要将内阁制度，提前搬到洪武朝。
这得要老朱先用上了翰林学士以及能办实事的官员，然后内阁制度自然而然也就会应运而生。
至于内阁制度的危害？
刘廌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真正完美的制度。
而今天之所以挑出这个话题，不过是为了在老朱面前先行铺垫，回头再将那个如何区分朝堂事务轻重缓急的事情，按在老胡的头上。
刘府的家宴，真的是吃到了半夜。
刘二叔的那坛子老酒，也被刘廌给霍霍了个干净。
而在幽静的皇宫大内。
一道人影，飞快的掠过重重宫门和宫墙。
最后，跪在了一道烛火前。
“今夜那人在家与其叔饮酒，席间言称，大明应当废黜中书丞相制，该由翰林及治世官员圣前辅佐。”
烛影晃动，气流涌动。
“嗯。”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随后，便是幽幽的声音传来。
“再去珍珠巷那边，看看能不能进去。”
珍珠巷。
国子监、鸡笼山东南侧。
大明中书左丞相胡府所在。
刘璟看了一眼周围。
除了老管家忠实的伺候在一旁，四下里便再无旁人。
刘璟拉住刘廌，小声询问道：“你又准备做什么了？”
刘廌亦是看了一眼周围。
根据上一回分析的情况，自家是被老朱安插了眼线的。
只是这件事情，整个大明朝谁都清楚，但谁也不敢挑明了这件事情，更不可能想着将家中的暗哨给找出来。
刘廌低声道：“我今天在衙门里，听良牧典属兰永振提及，似乎有高丽和琉球的使臣，要赶在年关前入京贺岁。”
这就是在衙门里，与同僚搞好关系的作用之一。
今天他在衙门里转了一圈，泡了几壶茶，这消息便到手了。
刘璟点点头：“高丽和琉球上半年的时候就递了国书，按理说也该是要来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联？”
刘廌却是笑了笑。
他可是没有记错过，原本的胡惟庸一案中，便有一条是说胡惟庸私自接待外邦使臣，而不将使臣入朝进贡的事情，告知于老朱。
虽然现在看，这样的情况不大可能出现。
但胡惟庸说不得是在这件事情上，做过什么别的手脚。
刘廌转口说道：“我听闻，胡惟庸他儿子，在京中似乎挺是有名？”
刘璟对于大侄子这般跳脱的思维，现在还没有习惯，脑子强行转过来，点了点头：“你是说胡家那只虎贲？”
虎贲是胡惟庸儿子的别名。
真正的名字，乃是胡奔，便有了个虎贲的别号美誉。
只是这位，大抵是因为胡惟庸本来就是拔擢而起，过往胡家并非诗书人家，胡惟庸在朝掌握大权，也缺少对家中子弟的教养，胡奔也就养成了个骄纵的性子。
说他有名，也是因为胡奔在南京城里整日坏事做尽，方才被人们暗中唾骂而有名的。
刘廌说道：“咱们或许可以复刻一番陈家之事。”
“陈家之事？”
刘璟面露狐疑。
刘廌面色平静，他还记得，胡惟庸一案，还有一条就是胡惟庸这位宝贝儿子，在南京城乘坐马车催促马夫加快速度，最后坠马而亡。
随后胡惟庸怒火大发，将那马夫给杀了。
然后老朱便借着这件事情问责胡惟庸，乃至于最终整个案子爆发。
刘廌轻声道：“二叔，我需要些人手，最好并非出自浙东的。”
刘璟没有得到答案，但见刘廌这般肯定，便点头同意了这件事情。
见二叔答应下来，刘廌面露笑容。
他的目光扫向外面。
尽管堂前只有老管家守在门口，可是府上总有那么些人不时从堂前廊下穿过。
刘廌高声开口道：“快些让后厨开饭，今日我要与二叔好生喝一杯。”
刘璟面带疑惑，见刘廌似乎是另有用意，便当即附和着大声喊道：“将我那坛子老酒取出来，今日我与廌哥儿不醉不休！”
随着叔侄二人开了口，刘府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老管家指派着府上的人手，开始通知后厨起菜取酒。
仆役们则是布置起餐厅来。
不多时。
刘廌便已经与刘璟二人，进了餐厅。
叔侄二人分别就座，老管家提着酒壶站在一旁，面带笑容。
自从伯爷和大老爷去世后，府上便很久没有这般欢快过了。
厅内还另有几名仆役，伺候在角落里，方便主家吩咐差遣。
刘家的厨子都是从浙东老家带进京的，做的也都是浙东的地方菜。
刘廌与刘璟二人，自然是吃的习惯。
一杯酒下肚。
刘廌看向刘璟。
刘璟立马会意。
这是有事情要说了。
刘廌却是当下开口道：“二叔，我觉得咱们大明很快就要没有丞相一职了。”
嘭。
餐厅里，一方花台动了一下。
刘璟眉头微微一动，却是看向刘廌：“为何如此说？”
刘廌手中举着酒杯，目光却是越过杯沿，看向刘廌身后站在花台旁的那名仆役。
这人，似乎早在刘家定居南京城的时候，就进了府上的。
他没有继续深究。
而是朝着刘璟解释道：“虽然我这般说，二叔定然会倍感诧异。但与其说我大明不会再有丞相，倒不如说，我大明已经不再需要有丞相一职了。”
大明不需要有丞相。
花台旁的仆役，暗暗将这句话记在心中。
刘璟点点头，目露深思，示意刘廌继续说下去。
刘廌也没有停下，继续说道：“丞相已经存在千年之久，一开始乃是为了辅佐君主。可是历朝历代下来，更多事情却是对君主产生威胁和掣肘。
诸如前宋，哪一个宰辅是真的忠心替皇帝办事了的？前宋屡次变革，又为何会纷纷以失败告终？便是这些宰辅勾连朝野内外的臣民，对抗皇帝推行的本能是有益于国家的变革。
如今起于隋唐的六部九卿制度，到我大明一朝，已经详尽完善，陛下勤勉，太子仁厚，都是亲力亲为之君，中书的存在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刘璟这时候也算是听明白了。
这话就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说给紫禁城里那位听的。
他附和着点点头又摇摇头，看似是在商讨般的询问道：“可若是中书废黜，朝廷六部九卿诸司的事情，可就要直接呈奏到陛下跟前了。你可知，我大明一日间会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若当真如此，恐怕便是神人也难以完全料理干净了。”
花台旁的仆役，亦是在心中猛猛的点头赞同。
真要是那样，陛下岂不是都不用睡觉了，每天就忙着处理朝廷各部司衙门呈上来的事情？
还是刘御史在朝时间久，经验老道。
刘廌却是笑着摇摇头：“国事亦分轻重，可这個轻重该如何评判呢？中书的存在，难道不会将陛下认为重要的事情，给按下不行上奏？
反倒是废黜中书，陛下大可自翰林院等处召集经学治世的臣子，每日于圣前处理国事，分出轻重缓急，再由陛下、太子裁夺。”
他倒是没有急于说要将内阁制度，提前搬到洪武朝。
这得要老朱先用上了翰林学士以及能办实事的官员，然后内阁制度自然而然也就会应运而生。
至于内阁制度的危害？
刘廌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真正完美的制度。
而今天之所以挑出这个话题，不过是为了在老朱面前先行铺垫，回头再将那个如何区分朝堂事务轻重缓急的事情，按在老胡的头上。
刘府的家宴，真的是吃到了半夜。
刘二叔的那坛子老酒，也被刘廌给霍霍了个干净。
而在幽静的皇宫大内。
一道人影，飞快的掠过重重宫门和宫墙。
最后，跪在了一道烛火前。
“今夜那人在家与其叔饮酒，席间言称，大明应当废黜中书丞相制，该由翰林及治世官员圣前辅佐。”
烛影晃动，气流涌动。
“嗯。”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随后，便是幽幽的声音传来。
“再去珍珠巷那边，看看能不能进去。”
珍珠巷。
国子监、鸡笼山东南侧。
大明中书左丞相胡府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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