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先生
孙先生从学徒开始，用了二十年，做到了管事的职位，早把一双眼睛历练得毒辣无比，他刚进门就看出唐学勤神态拘谨，目光呆滞，根本不是什么能做决断的重要人物。
听到告知，孙先生面色平静，心里很高兴，这说明他的说辞打动了幕后东家，东家决定亲自来面谈了。
当看到一个淡妆素服的少女走了进来，孙先生瞬间有些发呆，下意识的往少女的身后望了望，确定没有其他人了。
“孙先生不必惊异，我就是平安商行的东家。”小贤走到孙先生面前，微微行了一礼。
“见过东家！”
孙先生很快回过神来，或许是哪个权贵之家的千金，仗着父辈的宠爱，隐身在商行幕后，为日后嫁入豪门主持中馈，积累些经验也是有的。
“孙先生请坐罢，刚才先生的一番言论，我很是喜欢，商场如战场，把对手赶尽杀绝才是正道，但现在问题是，不是我不想，而是做不到……”
小贤单刀直入道：“第一，我没有银子，我也想拿到土商的资格，但我拿不出打点官府的银子。第二，我不仅没银子，我还没有权势。其余七家都是地头蛇，听说那崔家甚至出了两个进士，孙先生凭什认为我平安商行能把他们赶出平度州呢？
第三，我不仅没钱没势，我还想早点拿回一笔银子，这样才有后续源源不断的盐运来平度州，所以，孙先生，你可有办法？”
孙先生闻言心里震惊，平安商行连打点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你们是来平度州空手套白狼吗？
想到这里，孙先生内心打起了退堂鼓，不过他素有城府，言语平静的道：“俗话说，有三万之金始能行一万金之盐，做盐这一行，资本为尊。本金不够却勉强去做，下场往往惨不忍睹。”
孙先生决定提桶跑路后，心里没了顾忌，又道：“……从各盐厂设号买盐开始，这里就占去了一副大资本；
接着要沿路设号，雇人拨运，这里又占去了一副大资本；
前盐未销，即须赶运后盐；后盐未到，又须赶购后盐。
贩盐之艰难，在于资金环环相扣，一个不小心就是盘缠罄尽，株守累月，周转不灵。
在下言尽于此，还望洪小姐深思啊。”
孙先生确实很清楚内里的门道，小贤点头道：“条条大路通平度，先生何必抱着一个想法不放呢？吃不掉其他盐商，咱们可以合作共赢嘛，他们出银子，他们自己运送，他们自去销售，平安商行拿着定金去购盐生产，最后把盐给他们，不就结了？'
孙先生闻言惊讶，想了想道：“东家的意思是，胶县那里有上好的雪花盐产出？却苦于无本金启动，所以想与其他盐商合作？”
小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孙先生皱眉道：“在下可没听过登莱胶附近有雪花盐啊，那边只能产些下等海盐，难道是在下孤陋寡闻？”
小贤摆摆手，含糊道：“若是先生与我签了合约，我自会仔细告知盐的来源，先生对外只称是别处运来，在胶县转运。”
孙先生有些怀疑的望了小贤一眼，站起身背着手，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小贤也不打扰他，自顾喝茶。
过了会，孙先生似乎下定决心般，道：“难得东家给在下一个机会，在下愿意勉力一试！”
说完，给上首的小贤行了个礼，坐下道：“既然是合作共赢，那就做万金账”
小贤伸手，示意孙先生解释一下。
原来这所谓的“万金账”就是一种简陋的股份制经营，投资人按股份比例投入资金，并将投资人的权益以契约的方式予以确认，一般以两年时间为期限重新申定一次，同时两年也是分红的期限，根据股本来分，如果生意砸了呢，那就是所有股东共同承担风险。
“例如德盛昌，做的是山、陕一带的棉布生意，背后有三个东家，合伙各出资本银四百两共一千二百两，在卢龙寨开设商行，领有牙帖，立有账簿（即万金账）。
出资最多的东家，其余两家为协助，从开行起至去年三人同面算账八次，共得红利一万一千数百两……
除支用外，三家又陆续追加本银，彼此协允……”
小贤点点头，原来在明末已经有了这种合伙股份制的雏形，许多商人把手里的小资金集中起来，出面吃下一些原本拿不到的大订单，有力克服了创业初期资金短缺的问题，并以契约的形式规定了投资人的权利与责任，相对提高了资金的安全性。
小贤道：“孙先生还是会错意了，平安商行不做零售，只做批发。平度州大小盐商就是我们的客户，当然，有愿意先付订金的，我们优先出货。”
孙先生有些遗憾道：“这样的话，利润大头都被他们拿走了，实在可惜”
小贤摇头：“一点都不可惜，能拿到自己手里的才是银子。”
孙先生见东家定下了章程，自己也不好多说，便道：“就凭这点样品，想让盐商们落订，只怕要费些口舌才行。”
小贤见孙先生满脸犹豫的表情，道：“怎么打开局面，就看你的本事了，也可以少量预定嘛，比如三百石，五百石这样，多交易几次，信任不就建立起来了吗？”
孙先生有些纠结，生怕这女东家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鼓起勇气道：“无论如何，总要去东家那里亲眼看过，才能心里有数”
小贤点头：“这是应该的，不过还是那句话，对外，一定要保密才行。”
孙先生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爽快的点头道：“就依东家所言。”
小贤道：“既然孙先生对平安商行没有了疑问，那么我们之间就剩最后一项了，孙掌柜想要怎样的待遇？”
孙先生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清了清嗓子，道：“东家，商行聘请掌柜，一般都是采用[东西制]，东指的是东家，西则是掌柜，东家负责商号的重大决策问题，掌柜负责商号日常经营的具体事务。至于酬劳呢，一般是商号利润的分红，常见有三七分，也有四六分账的，极少五五的。在下想要二八，等做满一年，再提高到三七，东家觉得如何？”
这种“记名开股”的分红方式把掌柜与东家的利益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大大地提高了掌柜工作的积极性，小贤对此并无意见，道：“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咱们请中间人来订契约，一年后提高到三七开，另外，我还会订个数量，只要孙掌柜拿到规定数量的订单，就有额外的分红。”
小贤又道：“明日订了契约后，孙掌柜就要忙碌起来了，一边要筹备商行的开张，另一边要尽快拿到首批的定金，我能给你的周转资金不多，只有二百两，唐学勤？”
坐在一边当摆设的唐学勤吓了一跳，起身道：“小~小姐？你在唤我？”
小贤没理他，对孙掌柜道：“这是我给孙掌柜找的帮手，掌柜也不必多想，他只能打一段时间的下手，到时候我还有别的地方要用他的。”
不管孙掌柜心里怎么想，面上绝不会流露出来，等唐学勤给他见礼之后，对小贤道：“东家放心，商行刚开张，肯定会缺人手，有了唐兄弟帮忙，就省得另外招人了。”
小贤点头笑道：“且看吧，孙掌柜也要培养些帮手，日后生意做大了，山东六府十五州都可以开设分号的嘛，到那时，孙掌柜才真的叫风光呢。”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其他细节，怀揣着美好憧憬的孙掌柜才起身告辞。
送走了孙先生，唐学勤揉了揉因为装逼太久而麻木的脸颊，刚才的体验是他从没有尝试过的，谁能想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军户，能跑到平度州的大茶楼请客呢？
来应聘掌柜的也对他毕恭毕敬，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好，以至于满桌子的茶点都失去了吸引力。
“小姐，是不是让小人盯着孙掌柜，防止他贪污自肥？这孙掌柜一看就不是老实人”唐学勤讨好的开口道。
小贤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真狐假虎威上了啊？我让你跟着孙掌柜，是让你多学点东西，还盯着孙掌柜，你能看懂账册吗？”
小贤把嘴里的瓜子壳放在桌子上，又道：“孙掌柜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其余的话一句不许多说，当然，如果真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可以偷偷的找个机会告诉我。”
唐学勤等的就是最后一句，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道：“放心吧，小姐，我心里有数呢。”
小贤看看天色，道：“既然咱们招到了掌柜，你去跟牙行的人说一下，其他两个就不要了。”
虽然唐学勤很希望再来两场招聘，但内心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当下答应了一声，趁小贤和小桃儿不注意，往嘴里扔了两颗蜜饯，自顾出了茶楼。
“小姐，我们这次回去，就招人吗？”小桃儿问
“招人干嘛？”小贤有些莫名其妙
小桃儿急了，激动的道：“来之前小姐不是说好的，要招十多个人，还说要给小桃儿管的哩”
小贤恍然大悟，哦了声：“急了，小桃儿着急了，放心吧，等孙掌柜这边拉到了订单，家里肯定要招人的。”
两人正说笑间，唐学勤跑了回来，有些尴尬的道：“小姐，我去通知了牙行，不过牙行的人说，有个应聘的已经来了，正坐在楼下大堂等呢？”
小贤不以为意，道：“既然来了，你刚才不是一直在听的嘛，那就和他聊上几句，最后随便找个借口，把他打发掉就行了。”
说完，挑了几碟点心，跑回隔壁去享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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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安先生对盐这行可有了解，我们平安商行主营的，就是高档雪花盐。”
唐学勤经历过之前的招聘，已经不再怯场，甚至还有闲暇打量着对方的长相外貌。
这个自称安多的男子四十不到，打扮富贵，五官分明，保养很好的三绺短须，看起来不如刚才孙先生那样的端庄大方，反倒是有些放荡不拘的样子。
“盐？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山东的盐分淮盐与本地海盐，济宁、泰安、济南一带大多是淮盐占据市场，而登、莱、青、胶等，多是本地海盐，若是比较下来，还是淮盐更优，海盐除了价格便宜，其余一无是处。”安先生漫不经心的回道。
唐学勤点点头，这位安先生说了一大堆，好像和孙先生说的也没什么区别，当下让小桃儿把精炼盐拿给安先生看。
“呸”
唐学勤等安先生簌了口后，便依照上一场的招聘那样，问道：“想问问这位安先生，若聘请安先生做大掌柜，安先生该如何带领平安商行立足平度州，并壮大起来？”
“青盐吗？原来你们平安商行做的上等的青盐生意啊，不对，这不是井盐？也不是矿盐？”安先生不但没有回答唐学勤的问话，反而饶有兴趣的捏着一些盐，对着光线仔细观察。
唐学勤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安先生又捏了几粒盐花丢进嘴里，一边品尝一边自言自语道：“虽然动过手脚，去掉了一些苦涩味，但常年吃青盐的人家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再说山东也没有矿盐，肯定是海盐啊，难道……”
唐学勤求助的望了望小桃儿，却发现后者与他一样茫然无措，他在脑海中急促回想，总算想起小姐说的：“……狐假虎威你懂不懂，这不是丢我的脸吗？”
咳咳！
唐学勤咳了两声，威严的道：“安先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安先生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我跟你说什么？你不过是个帮闲的，听得懂吗？”
唐学勤被安先生说得猝不及防，瞠目结舌道：“你~你说什么，你怎么~怎么知道……”
安先生道：“你也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把东家请出来说话。”
几乎一瞬间，安多脑海中就有了预感，今天怕是白跑一趟了，平安商行给他的第一印象很不好，非常的傲慢无礼。
当然，他也看不上对方就是了……
听到告知，孙先生面色平静，心里很高兴，这说明他的说辞打动了幕后东家，东家决定亲自来面谈了。
当看到一个淡妆素服的少女走了进来，孙先生瞬间有些发呆，下意识的往少女的身后望了望，确定没有其他人了。
“孙先生不必惊异，我就是平安商行的东家。”小贤走到孙先生面前，微微行了一礼。
“见过东家！”
孙先生很快回过神来，或许是哪个权贵之家的千金，仗着父辈的宠爱，隐身在商行幕后，为日后嫁入豪门主持中馈，积累些经验也是有的。
“孙先生请坐罢，刚才先生的一番言论，我很是喜欢，商场如战场，把对手赶尽杀绝才是正道，但现在问题是，不是我不想，而是做不到……”
小贤单刀直入道：“第一，我没有银子，我也想拿到土商的资格，但我拿不出打点官府的银子。第二，我不仅没银子，我还没有权势。其余七家都是地头蛇，听说那崔家甚至出了两个进士，孙先生凭什认为我平安商行能把他们赶出平度州呢？
第三，我不仅没钱没势，我还想早点拿回一笔银子，这样才有后续源源不断的盐运来平度州，所以，孙先生，你可有办法？”
孙先生闻言心里震惊，平安商行连打点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你们是来平度州空手套白狼吗？
想到这里，孙先生内心打起了退堂鼓，不过他素有城府，言语平静的道：“俗话说，有三万之金始能行一万金之盐，做盐这一行，资本为尊。本金不够却勉强去做，下场往往惨不忍睹。”
孙先生决定提桶跑路后，心里没了顾忌，又道：“……从各盐厂设号买盐开始，这里就占去了一副大资本；
接着要沿路设号，雇人拨运，这里又占去了一副大资本；
前盐未销，即须赶运后盐；后盐未到，又须赶购后盐。
贩盐之艰难，在于资金环环相扣，一个不小心就是盘缠罄尽，株守累月，周转不灵。
在下言尽于此，还望洪小姐深思啊。”
孙先生确实很清楚内里的门道，小贤点头道：“条条大路通平度，先生何必抱着一个想法不放呢？吃不掉其他盐商，咱们可以合作共赢嘛，他们出银子，他们自己运送，他们自去销售，平安商行拿着定金去购盐生产，最后把盐给他们，不就结了？'
孙先生闻言惊讶，想了想道：“东家的意思是，胶县那里有上好的雪花盐产出？却苦于无本金启动，所以想与其他盐商合作？”
小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孙先生皱眉道：“在下可没听过登莱胶附近有雪花盐啊，那边只能产些下等海盐，难道是在下孤陋寡闻？”
小贤摆摆手，含糊道：“若是先生与我签了合约，我自会仔细告知盐的来源，先生对外只称是别处运来，在胶县转运。”
孙先生有些怀疑的望了小贤一眼，站起身背着手，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小贤也不打扰他，自顾喝茶。
过了会，孙先生似乎下定决心般，道：“难得东家给在下一个机会，在下愿意勉力一试！”
说完，给上首的小贤行了个礼，坐下道：“既然是合作共赢，那就做万金账”
小贤伸手，示意孙先生解释一下。
原来这所谓的“万金账”就是一种简陋的股份制经营，投资人按股份比例投入资金，并将投资人的权益以契约的方式予以确认，一般以两年时间为期限重新申定一次，同时两年也是分红的期限，根据股本来分，如果生意砸了呢，那就是所有股东共同承担风险。
“例如德盛昌，做的是山、陕一带的棉布生意，背后有三个东家，合伙各出资本银四百两共一千二百两，在卢龙寨开设商行，领有牙帖，立有账簿（即万金账）。
出资最多的东家，其余两家为协助，从开行起至去年三人同面算账八次，共得红利一万一千数百两……
除支用外，三家又陆续追加本银，彼此协允……”
小贤点点头，原来在明末已经有了这种合伙股份制的雏形，许多商人把手里的小资金集中起来，出面吃下一些原本拿不到的大订单，有力克服了创业初期资金短缺的问题，并以契约的形式规定了投资人的权利与责任，相对提高了资金的安全性。
小贤道：“孙先生还是会错意了，平安商行不做零售，只做批发。平度州大小盐商就是我们的客户，当然，有愿意先付订金的，我们优先出货。”
孙先生有些遗憾道：“这样的话，利润大头都被他们拿走了，实在可惜”
小贤摇头：“一点都不可惜，能拿到自己手里的才是银子。”
孙先生见东家定下了章程，自己也不好多说，便道：“就凭这点样品，想让盐商们落订，只怕要费些口舌才行。”
小贤见孙先生满脸犹豫的表情，道：“怎么打开局面，就看你的本事了，也可以少量预定嘛，比如三百石，五百石这样，多交易几次，信任不就建立起来了吗？”
孙先生有些纠结，生怕这女东家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鼓起勇气道：“无论如何，总要去东家那里亲眼看过，才能心里有数”
小贤点头：“这是应该的，不过还是那句话，对外，一定要保密才行。”
孙先生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爽快的点头道：“就依东家所言。”
小贤道：“既然孙先生对平安商行没有了疑问，那么我们之间就剩最后一项了，孙掌柜想要怎样的待遇？”
孙先生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清了清嗓子，道：“东家，商行聘请掌柜，一般都是采用[东西制]，东指的是东家，西则是掌柜，东家负责商号的重大决策问题，掌柜负责商号日常经营的具体事务。至于酬劳呢，一般是商号利润的分红，常见有三七分，也有四六分账的，极少五五的。在下想要二八，等做满一年，再提高到三七，东家觉得如何？”
这种“记名开股”的分红方式把掌柜与东家的利益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大大地提高了掌柜工作的积极性，小贤对此并无意见，道：“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咱们请中间人来订契约，一年后提高到三七开，另外，我还会订个数量，只要孙掌柜拿到规定数量的订单，就有额外的分红。”
小贤又道：“明日订了契约后，孙掌柜就要忙碌起来了，一边要筹备商行的开张，另一边要尽快拿到首批的定金，我能给你的周转资金不多，只有二百两，唐学勤？”
坐在一边当摆设的唐学勤吓了一跳，起身道：“小~小姐？你在唤我？”
小贤没理他，对孙掌柜道：“这是我给孙掌柜找的帮手，掌柜也不必多想，他只能打一段时间的下手，到时候我还有别的地方要用他的。”
不管孙掌柜心里怎么想，面上绝不会流露出来，等唐学勤给他见礼之后，对小贤道：“东家放心，商行刚开张，肯定会缺人手，有了唐兄弟帮忙，就省得另外招人了。”
小贤点头笑道：“且看吧，孙掌柜也要培养些帮手，日后生意做大了，山东六府十五州都可以开设分号的嘛，到那时，孙掌柜才真的叫风光呢。”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其他细节，怀揣着美好憧憬的孙掌柜才起身告辞。
送走了孙先生，唐学勤揉了揉因为装逼太久而麻木的脸颊，刚才的体验是他从没有尝试过的，谁能想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军户，能跑到平度州的大茶楼请客呢？
来应聘掌柜的也对他毕恭毕敬，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好，以至于满桌子的茶点都失去了吸引力。
“小姐，是不是让小人盯着孙掌柜，防止他贪污自肥？这孙掌柜一看就不是老实人”唐学勤讨好的开口道。
小贤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真狐假虎威上了啊？我让你跟着孙掌柜，是让你多学点东西，还盯着孙掌柜，你能看懂账册吗？”
小贤把嘴里的瓜子壳放在桌子上，又道：“孙掌柜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其余的话一句不许多说，当然，如果真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可以偷偷的找个机会告诉我。”
唐学勤等的就是最后一句，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道：“放心吧，小姐，我心里有数呢。”
小贤看看天色，道：“既然咱们招到了掌柜，你去跟牙行的人说一下，其他两个就不要了。”
虽然唐学勤很希望再来两场招聘，但内心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当下答应了一声，趁小贤和小桃儿不注意，往嘴里扔了两颗蜜饯，自顾出了茶楼。
“小姐，我们这次回去，就招人吗？”小桃儿问
“招人干嘛？”小贤有些莫名其妙
小桃儿急了，激动的道：“来之前小姐不是说好的，要招十多个人，还说要给小桃儿管的哩”
小贤恍然大悟，哦了声：“急了，小桃儿着急了，放心吧，等孙掌柜这边拉到了订单，家里肯定要招人的。”
两人正说笑间，唐学勤跑了回来，有些尴尬的道：“小姐，我去通知了牙行，不过牙行的人说，有个应聘的已经来了，正坐在楼下大堂等呢？”
小贤不以为意，道：“既然来了，你刚才不是一直在听的嘛，那就和他聊上几句，最后随便找个借口，把他打发掉就行了。”
说完，挑了几碟点心，跑回隔壁去享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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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安先生对盐这行可有了解，我们平安商行主营的，就是高档雪花盐。”
唐学勤经历过之前的招聘，已经不再怯场，甚至还有闲暇打量着对方的长相外貌。
这个自称安多的男子四十不到，打扮富贵，五官分明，保养很好的三绺短须，看起来不如刚才孙先生那样的端庄大方，反倒是有些放荡不拘的样子。
“盐？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山东的盐分淮盐与本地海盐，济宁、泰安、济南一带大多是淮盐占据市场，而登、莱、青、胶等，多是本地海盐，若是比较下来，还是淮盐更优，海盐除了价格便宜，其余一无是处。”安先生漫不经心的回道。
唐学勤点点头，这位安先生说了一大堆，好像和孙先生说的也没什么区别，当下让小桃儿把精炼盐拿给安先生看。
“呸”
唐学勤等安先生簌了口后，便依照上一场的招聘那样，问道：“想问问这位安先生，若聘请安先生做大掌柜，安先生该如何带领平安商行立足平度州，并壮大起来？”
“青盐吗？原来你们平安商行做的上等的青盐生意啊，不对，这不是井盐？也不是矿盐？”安先生不但没有回答唐学勤的问话，反而饶有兴趣的捏着一些盐，对着光线仔细观察。
唐学勤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安先生又捏了几粒盐花丢进嘴里，一边品尝一边自言自语道：“虽然动过手脚，去掉了一些苦涩味，但常年吃青盐的人家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再说山东也没有矿盐，肯定是海盐啊，难道……”
唐学勤求助的望了望小桃儿，却发现后者与他一样茫然无措，他在脑海中急促回想，总算想起小姐说的：“……狐假虎威你懂不懂，这不是丢我的脸吗？”
咳咳！
唐学勤咳了两声，威严的道：“安先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安先生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我跟你说什么？你不过是个帮闲的，听得懂吗？”
唐学勤被安先生说得猝不及防，瞠目结舌道：“你~你说什么，你怎么~怎么知道……”
安先生道：“你也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把东家请出来说话。”
几乎一瞬间，安多脑海中就有了预感，今天怕是白跑一趟了，平安商行给他的第一印象很不好，非常的傲慢无礼。
当然，他也看不上对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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