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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奔向怎样的未来呢?

    霜白露又重,夏热又长青,春开万物生,秋穿金缕衣。绣球入冬睡下,麦子摇晃低头,桃树发芽新生,月桂落下花雨。

    城市里的霓虹灯光闪烁,护城河呼啦啦的走过,街上的行人不多,若是抬头看,高楼大厦也挡住了那轮并不存在的月亮。

    古老的神话中,我们都拥有了一双眼睛,让自己去沿着黑暗长河,找寻光明。

    人,一不小心就走到了中间的人间。

    路边,小摊,烧烤,饼子,奶茶,商店,超市,咿,那是?暂时的安全屋?还是标签了的喜欢?

    一家装饰很新潮的KTV里,宋念,黄北星,应溶月还有个与之同行的小姑娘,四人要了个包间,相对的封闭,不太流动的空气,升高的温度,酒精的熏陶,约好的碰面。

    应溶月脸色红扑扑的,正在点歌屏幕前大声唱K,也可以说成鬼哭狼嚎。坐在她身后的姑娘略显拘束,托着腮安静的吃着果盘里切成块的水果,旁边还有一瓶半瓶的青岛,一杯半杯的没完。

    “来,大口喝,别养鱼!”黄北星划拉着手跟旁边的宋念动着酒。

    “谁养鱼了,我这都一口气的!不信?”宋念将倒满的酒一口气吹下后,抹着嘴巴说。

    “念子,你看,那妹子长的不错,好像叫陈临,溶月她们社团的,大一学妹。”

    “啧啧啧,你大点声说,让月姐听见你就死定了。”

    “切,我现在别说贼胆了连贼心都没有,有我家溶月就够了,我家溶月天下第一好看,还有念子,一家人,别叫月姐,叫嫂子!”黄北星一脸奸笑,但不猥琐,很是骄傲。

    “滚一边去……来,喝。”

    “喝。”唱k屏幕上播放着令人心萦,勾起回忆的老歌,旋律节奏很是动人。

    粉红色长发迷人的嘴唇,浅蓝色眼影迷离的眼神,现实的你和他路边拥吻,看街道上的落英缤纷,是我入戏太深,结局却一个人,原地傻傻地等,换不回那温存,怪我入戏太深,已变心的灵魂,这首歌越唱越觉得残忍……是啊,对于有些人来说,这首歌越唱越觉得残忍。当然,那只是有些人,应溶月拿着话筒站在屏幕前大声发挥着,过滤了伤心,今天老娘不想好好唱歌,只管开口。

    喝酒后的女孩左摇右晃,只有手里的话筒巍峨不倒,这首歌经过她口完全没有悲伤的感觉了,背后有个女孩很给面子的在掩嘴轻笑和鼓掌。

    黄北星跟宋念在正中的沙发上用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欢快的碰杯。

    这场局是黄北星蹿的,三人自从上海回来好久没聚了,正好今天赶上元旦,正好一起跨年,小聚胜小年!

    跟应溶月一块来的女孩叫陈临,是大一的,应溶月在社团新认识的学妹,关系不错,接电话的时候正好拉过来了。

    一曲一曲唱完,鬼哭狼嚎暂时尽兴,鬼哭狼嚎暂时停歇。

    应溶月大咧咧的坐下,“唱歌唱的我都口渴了,给我倒一杯。”

    黄北星在女孩来之前就放下来堵耳朵的手指,乖乖的往应溶月递过来的杯子里倒着酒,没满。

    “少喝点,你酒量不好。”应溶月嗯了一声,小脸红扑扑的,很诱人,大声招呼着坐一旁的女孩,“陈临,不用拘束,这两个男人没什么胆子的。”

    陈临走了过来,给自己没倒满的杯子续酒,“月姐,没有拘束,我不怎么会喝酒……”

    “太无聊了,我们不如玩个游戏啊,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老掉牙的传奇但是不过时。”

    “怎么样,陈临?”

    “好啊。”

    “用酒瓶转到谁谁选呗,真心话不说的罚一杯,大冒险不做的罚三杯。”

    “行,没问题。看谁趴下,喝到爬着出去。”

    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啤酒又打开了一提啤酒,果盘林立,绿色的酒瓶子在玻璃方桌上滴溜溜的转,看这架势,今晚不好罢休。

    啤酒瓶速度由快到慢,再到黄北星身前停止。

    “黄北星,你哎。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嗯?我?那我选真心话。”

    “谁问,谁有想问的吗?快快快。”

    宋念开口,“月姐,你问吧,你家的。”

    应溶月醉醺醺的,放下酒杯,抹了把嘴,“好啊,那你们不问,那我家的我来问了哈。”

    紧接下一句,犹如炸雷,三人都震。“黄北星,你是只想跟我谈恋爱吗?你想过娶我吗?你想过跟我结婚吗?”女孩醉醺醺的,只是把自己的问题问完,管它狗屁规矩,管它只问一个。

    一开头就玩这么大吗?黄北星,宋念,陈临,没有出口打扰。端酒杯的的放下了酒杯,看热闹的竖起了耳朵,还有个一脸认真。

    黄北星站起身走到应溶月旁边,陈临很有眼色的让了个位置,他捧起女孩烫烫的脸颊,轻轻将散落在的发丝拢与耳朵后,轻声开口,“溶月,我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想和你有以后,我想要带你去见家人,我想要跟你去民政局,我想要娶你,我想要跟你结婚!”

    “什么时候去见家长?”

    “你想去的时候!”

    “什么时候娶我?”

    “你想嫁的时候!”

    “什么时候领证?”

    “你20长大,等我22撑家,一到时间就去排队!”

    “你说的?”

    “我说的!”

    女孩轻轻推开男孩的手,大声说,“你是谁啊?”

    男孩双手紧紧拉着女孩的双手,“我是你的小跟屁虫!黄北星啊!你不认得了?”

    面前的人啊,不是小说,更不是电视剧,不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公子遇到了一个共同吃苦的姑娘,而是最开始的落笔是你,最后的日期签名也想是你。未来也许会美,我们一起观赏。往后可能会差,我们一起努力。

    两个吃瓜的人静静的看着,身影错叠,不知道为什么,宋念总觉得陈临在哭,眼角有泪的,抽出几截纸巾拍拍递给前面,陈临看了一眼接过,擦擦嘴巴,将纸巾重叠以后又擦的泪……

    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哭了,男孩不知道女孩为什么哭了。

    有些事情,有些过去,有些女孩,有些男孩,不是都有答案,何必那么认真?想不清楚的,也不该想清楚的。也许有人相爱,有人真诚,有人计划以后,有人打算柴米油盐,有人,在一旁静静看着,也许,泪就滑下来了。

    那么多不完美,只要一点圆满就足以心花怒放。总是有人踮起脚尖儿透过一扇小小的窗子观看别人的幸福,临摹自己的过去。

    一局好好的真心话过后,硬是没有了下把,全是相爱人的深情演出,还有两个凑热闹的可怜人在一旁被迫吃瓜。

    窗外的高楼大厦禁烟花,看不见绽放在天空中的绚烂,依稀可以听到远处烟花细微的爆炸……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几朵橘黄色的彩灯变换着颜色,点歌屏幕上播放着画质不清晰的MV。

    四人,四只手,“跨年了,来,干一杯,倒满,喝完,圆圆满满!”

    “干杯。”

    “干。”

    “走着。”

    几个人真心话没再玩了,应溶月紧紧的靠在黄北星肩头低语,喝多了。

    陈临倒是没事,一切正常,拿叉子吃着果盘里的水果,她的一瓶青岛还没空杯,不知道脸色会不会浮现一抹健康的红润?

    宋念最悠闲,还有点不合群?一手托着腮,一手扶着酒杯,没动,没喝。

    “我要唱歌,来,我们一起唱。”应溶月摸索着黄北星站起来,摇摇晃晃,黄北星紧跟着扶上。

    陈临也丢下吃水果叉子拉上宋念就去跟着合唱,小姑娘瘦瘦的,小小的,力气着实不小,宋念被她拉着没有用力挣脱开。

    四个人,四个麦克风,三个不堪入耳,只有一人动听。

    宋念五音不全,酒精上头还被应溶月影响,也同样的扯着嗓子大声唱着,吐出的歌词像是在僵硬的读课文。

    应溶月偶尔在调,偶尔大叫。黄北星拿着麦克风低低出声,声音太小被淹没在发疯二人组的声海中。不过,头偏的很明显,眼中只盯着应溶月。

    陈临没醉,拿起话筒晃了晃脑袋,长发飘飞,少量发丝打在宋念的脸上,浓郁清新的栀子花味,很香,很好闻。女孩一开口空灵有力,声音悠扬,节奏紧凑,声调可比原唱。宋念只感觉耳朵很舒服,实在太享受,索性不如停下来当个称职的观众。

    她的低语吟唱在旁边的鬼哭狼嚎中发着微弱的光芒。她,伴着屏幕上的光,落落大方。她,笑意盈盈,宛若春风拂面。

    宋念离的很近,并不是他想离的近,而是陈临紧紧的拉着他的手,让他举起话筒一起唱,宋念拗不过女孩,拿着话筒胡乱挥舞做着样子,在一旁无奈假唱。

    离的很近,女孩子拉着宋念的手跟着歌曲的节奏左摇右晃,脖颈处挂着的平安锁也被甩了出来跟着舞动,陈临沾染着栀子花的发丝也时常飘到宋念脸上,透着屏幕好不容易切过的白光,这才十分清楚女孩子的脸庞,很好看的,眉毛细细拉长,黑色的瞳仁很亮,眼角下方有一颗美人痣,小小的鼻子挺翘,化着淡淡的妆,底子很好。

    女孩停下唱歌,身子微弯,拂在男孩面前大声问道,“你叫宋念?”

    “对。”

    女孩伸出手,“我叫陈临,一直看你在喝酒,也没过去正式打声招呼,认识一下,你好啊,学长。”

    宋念轻轻握了握女孩手指尖,“你好学妹,宋念。”

    陈临一脸搞怪,“你话这么少的吗?你好高冷哦,学长。”

    宋念挠挠头,“没有吧,不用叫学长,你可以叫我宋念的。”

    陈临大笑一声,宋念有些疑惑,再挠头是才发现是用的话筒,怪不得女孩笑的这么大声。

    应溶月在一旁也安静了,因为嘴被堵住了,那俩人依偎在一起抱的很紧,时而低低出声,时而两嘴相碰……

    屋里温度高了,有人说着情话,有人开出情花。窗外应该很冷啊,蒙着雾气和霜花,远处的烟花声又来了。

    陈临瞅了一眼,再次很有眼色的拉着宋念就往外走,宋念被拉着,临走时很艰难的拍了拍黄北星的肩膀。

    黄北星很有默契,知道宋念想提醒什么,头都没回,“放心,还没过门呢,你跟美女先走。”

    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3点42,凌晨四点钟,进入梦乡的人睡的正沉,只有他们几个还在这寂静的城市里发着声音。

    外面很黑,天上有两颗孤零零的星星,路灯都灭了。

    一出门,寒风很大,两人都很自然的裹紧了衣服,宋念被风吹的瞬间清醒了。

    陈临松开了宋念的手,在前面快步走着,头发和脚步略显凌乱,

    宋念怕她摔倒在后面默默跟着随时准备,后面的人酒醒的差不多了,前面的人似乎才刚醉,而且这条路也不是要回学校的啊。

    宋念赶忙上前拦住女孩,“这条路不是回学校的,你醉了?我们路边拦个出租回去。”

    陈临停下,调整了下身姿,尽力站的平稳,一只手搭在宋念衣服上,“谁说我们要回学校的?”

    天很黑,女孩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宋念摸不着头脑,傻傻问道,“那我们去哪里?”

    “去一个能喝粥的地方,去不去,不会怕学妹吃了你吧?”

    “走啊,谁怕了?”

    “来,扶一下,一点眼力劲都没有,都没看出来女孩要倒了吗?”宋念没说什么,只是默默上前很绅士的将手搭在她臂膀关节处,手挨着衣服。

    女孩确实醉了,真的醉了,酒量什么的,不是女生的衡量单位,有人扶着她时,身后有人,就真的醉了……

    路上七拐八拐,小巷,街道,民居,有灯光,黑暗,广场,公园……男孩女孩走在一起,女孩手机屏幕里放着收藏的歌单,没有歌词的拉唱,小提琴的告白の夜娓娓动听。歌声会慢慢爬出黑夜吗?男孩女孩能走出长天吗?

    结了蛛网的屋子有人会推门进来,有人会敲门进来,有打扫,有打扰,你是被动的哪一种?还是主动的那一个?

    “到了,来坐。”目的地是一个小型的公园,四周的冬青很茂盛,排列的居民楼将这里围成了个圆圈,老旧的健身器材有一些,楼上有少数的几点光亮,天亮还太早,不过,白天应该有很多人的,白天这里应该很繁华的。

    女孩先一步吹了吹地上的台阶已经一屁股坐下了,拍了拍旁边,示意男孩坐下。

    宋念一屁股坐下,看着路灯下黑暗的路面,开口问道,“你说喝粥的地方,就是这里吗?这里能有粥?”

    陈临晃了晃头,又点了点头,傻乎乎的模样有点可爱。

    宋念以为她还醉的难受,想帮她拍拍后背把酒吐出来。

    女孩捋了捋眼前遮挡的发丝,长呼一口气,突然打了个嗝,忙遮住嘴巴,“终于酒醒的差不多。”

    宋念缩回了伸出一半的手,“酒量有点差啊,那你还喝?”

    “那不是跟溶月姐去的吗?气氛都到哪里了,你们都举着杯子,唱着K,我总不能光吃水果看着吧,还好,没有喝太多,没有耍酒疯,不然……”女孩的话没有说完,下句令人琢磨。话锋突然一转,“宋念,你以后想去哪里,或者说以后想干什么?”

    宋念端详起那张脸,很认真,丢去了吊儿郎当,从大衣口袋的烟盒里掏出了根烟,点燃。其实宋念很怂的,尤其是见女孩,就像女孩口中说的高冷,他认为至少不是他。

    骄傲的高冷,浑然天成,来自于自信,胆怯的害怕,漠不关心,来源于自卑。

    时间兜兜转转了好些年,母亲离开,父亲逝世,相依为命的陈秀梅,没送出去的绣球花,开始努力学习的他,一直到现在,装满筐子的菌子,陈秀梅精心装扮的行李,走出的小巷,难熬的硬座……我不高冷,我比别人差了好多。我好怂的,我看到了自己的弱小。我没底气,我在这不属于我的地方。不再奢望,唯恐再次,鸿雁迷失方向,纸短难叙情长,言语中难平常,面不能重相逢。这里高楼大厦,金碧辉煌,人来人往,匆匆忙忙,可是,人海茫茫,我连客人都算不上。烟在燃烧,人在他乡。

    宋念想了好多好多,呆呆的很久没有说话,女孩懂事的没有打扰,在一旁安静等着,男孩夹在手中的烟已经快到烟头,陈临摁着他的手接过,笨拙的弹了弹烟灰,火星掉下点点,也算是一个小型烟花了吧!还是只属于自己的。又递了回去,宋念回过神终于开口,“以后想干什么我不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理想追不上现实……”

    “然后呢?”

    “我想要自由,以前啊,总是想出来看看,见见世界,翻过了那片长满绣球和鸡枞的山,蹚过麦田里那条清澈的小溪,离开了青砖瓦的故乡以后才知道那里原来最亲切,外面的风光旖旎,终究只是看客,那里的乡愁太浓,遍地葱葱。”

    宋念将烟头扔掉,本想接着说下去的,近处来了一辆小三轮在路边停下,大喇叭里放着一个厚重嗓音,小米粥,八宝粥,茶叶蛋,肉包子,刚出锅的……不大的电动三轮,用竹竿撑在前座的小灯,车子上放着三个不锈钢的桶子正冒着热气,车头旁站着个身段不高,一头银发,用嘴哈气暖手的老太。

    陈临不服气的皱了皱自己精致的小鼻子,“给你说了吧,没骗你吧?有粥喝吧?”还没等宋念回答,陈临就匆匆的跑了过去,宋念紧跟其后,女孩步子稳了,跑的很快,不知道是饭菜香,还是饿坏了。

    宋念看到她站在不是很亮的橘黄色电灯下,四周全黑着,听她甜甜的开口,“老太,还是老样子,不过是两份。”

    “呦,小丫头,还没睡觉吧?身上穿这么薄,这个点不好好睡觉成天堵我这摊子?肯定不是好学生。”老太像是长辈教训小辈般,手上的动作却没舍得停止,还先给女孩递过去了个肉包子让她先垫垫。

    老太似乎很熟悉女孩,陈临显然也不陌生,这样的情景应该发生过不少的。

    肉包子很烫,在她的左右手和嘴三者之间互换着位置,陈临开口模糊不清的说,“对啊,还没睡呢,你每次见面都说我穿的少,你看,你看,我这穿了三层呢,今天跨年呢,我以为你不来了,还以为吃不到这么香的包子了。”

    老太没有搭话,手上忙活着,还用口头计算,“4个包子,两碗粥,一个茶叶蛋,两份就是?”老太的算数不是不好,大概是个老顽童,大概是想像从前,逗逗女孩。

    “8个包子,四碗粥,两个茶叶蛋。”

    “对。五个袋子,喏,拿的了吗?拿不了你要不先在这吃,一会再说。”

    “不用不用,拿的了。”陈临吞下包子想伸手去接,宋念已经先她一步把老太递出来的两个盛粥的袋子接过来了。

    米粥冒着热气和香气,纸杯扣的很紧很严实,小小的一碗,喝到胃里一定暖暖。

    老太将剩下的袋子递完,盖好盖着包子的棉被,“小丫头,你男朋友?”

    陈临微愣了一下,“还不是。”

    “挺好挺好。”

    “给你钱,16块5毛。”

    “12。”

    “12?老太,算错了,16块5毛。你要不再算算?喏,给你。”一张十块,五块,一块,还有一个黄铜色的钢镚排在女孩手间。

    老太依然重复着12,陈临应该是习惯了,从手里抽出15,扔在包子上的棉被上,“不能在少了,再少我以后就不来了。”

    老太笑骂了一句,“倔丫头,真拿你没办法。”

    陈临没理,只是面朝她,用提着袋子的手低低挥了挥手,后退着慢慢走了一会儿,看着那个被笼罩在低低橘黄色灯光下的人,先前是她,现在是她,不是一头银发了……

    两人坐回原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朝他们在的方向张望了一会,搓了搓手就开车离开了。

    包子很软很香,跟陈秀梅做的味道一样,不是她的肉少萝卜多,而是她的肉多白菜少。

    紫红色的米粥,加了好多的白糖,花生,红枣,莲子欢聚一堂。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小摊子的?”女孩低着头,长发盖住脸颊,只有包子咀嚼的声音,故作轻松的开口,“不是小摊子,有天夜里我从火车站回来,很伤心,还迷路了,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也许有些故事是这样的,有天夜里一个卖粥的老太正好经过这里,看到个女孩身上衣衫单薄,行李背包胡乱扔在地上,很伤心,应该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吧。老人伸手递过去了个烫手的肉包子,肉包子很香的,女孩也不管烫手,流着泪大口吃着包子,腮帮子撑的鼓鼓的,满嘴油渍。之后老太卖粥的时候都会拐到这里看一看,没人在这就心安!

    幸运的是,女孩不在伤心了,女孩不再哭了。幸运的是,喝醉后的身后有人,清晨的白粥也有滋味!

    女孩的故事补充完,男孩的故事才开篇。

    “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不许说一半,天还没亮,就还有时间。”

    宋念大口灌了口粥,接着开口,“小时候,我认识到一个最远的距离它叫做世界尽头,那时候有好多不幸,那时候我很想逃离家乡,我幻想着有天离开,去到世界的尽头,那里没有痛苦,只有自由和爱。我想在那里种一片可爱的花田,建一座白色的小房子居住,看着花开花败,日升日落,一天又一天,直到老去。”

    “现在呢?”宋念放下粥,无奈的摊了摊手,“长大了,世界的尽头我都不知道在哪儿。”

    “不,我是问现在过的开心吗?”

    “还好,不像从前了。”宋念说完,女孩没有再开口,时间被搅入巨大的沉默中,两人只有大口的咀嚼声。

    世界的尽头是哪?会不会像此刻一样布满风霜呢?会不会像此刻一样有热乎乎的包子吃,能喝到胃暖暖的粥呢?

    陈临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往嘴里嗑着挂壁的粥,粥慢慢流下,慢慢回味这口最后的软糯粘稠的甜,轻拍了拍手,拽下一叶旁边的冬青,冬青上裹着一层白,攥在手心一使劲,就成了一片片,“你看,路边的冬青它似乎从不怕冻,更不惧冬,即使叶子被冰封,脆脆成碎,尸体也在寒冷,四季常青,没有黄影。”

    宋念从陈临的手里接过碎裂的叶片,凉凉的,却是不代表冬天,绿色,起始于复苏。

    “宋念,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有的。”

    “不是这里的吧?”

    “不是。”

    “她在哪儿?”

    “找过她一次,没有找到,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也许在天边,也许在天涯,也许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家里看着烟花……”

    “你,真好,有着喜欢的姑娘,有个很好的兄弟,以后一定还会有很多幸福开花!”

    “你在KTV为什么哭啊?”这么多句女孩都答了,唯独这一句没有说话,“走吧,故事听完了,包子吃完了,天也要亮了,看看能不能旷节课,回宿舍补补觉,我怕猝死啊。”

    “你要听歌吗?”

    “好啊,大美女,请开始你的表演。”

    摸黑的夜里,有两人没睡。四点的凌晨,没有海棠花开。

    回去的路上,布满欢声笑语,歌声出口,进了耳朵。

    凌晨的酒诱人,清晨的粥动人,你想成为怎样的人?

    今天,有个女孩很大胆,像当初的她一样。

    我终于懂得,原来,只有不再年少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渺小,离开的想法也实在可笑。

    你说对不对,其实吧,世上只有一种方向,那就是心之所向!

    人嘞,真等到自己背着大包小包,在寒风中候着延迟的车辆,那时的犹豫踌躇,一瞬间,就写满不想离乡。

    蝴蝶会不会飞过沧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有,只有大步往前走才能知道有没有幸福的口岸,路上是平坦还是不平?是泥泞还是僵硬?是花开还是枯败?不管,先走走看!未来,我不知道,但不论向哪,我知道都是向前!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样子,就去成为什么样的样子,路上有风吹,有雨打,有谩骂,有鄙夷,有怜悯,有顾忌,不重要!摔倒了爬起来,鞋破了换双鞋,饿坏了就吃饭,没力气就歇歇……哪有什么可以偷窥的人生剧本,无非步步错步步悟!我想带把吉他,不会弹也会唱……可以走好远啊

    宋念和陈临回到学校的时候,校园里只有些三三两两赶早的,路上人不多,毕竟赖床的钉子户不到最后一刻是不舍得起的。

    时间来不及,两人也懒的再回宿舍了。一路强打精神的慢走,到陈临的学院楼时,宋念跟陈临摆了摆手目送她进去后就离开了,转身奔向自己的学院楼。

    这是宋念两年上的最早的一次早八,推门进去,亮着盏灯。看见一个包裹的很严实的人影在连排的桌子上呼呼大睡,打着呼噜,认出来了,除了黄北星没人能再发出这么大声。

    宋念摄手摄脚的走过去,坐下,眼皮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也睡死了过去。

    直到某一刻,耳边传来陆陆续续的脚步,嘈嘈杂杂的说话,还有话筒中一声盖过一声的点名。

    “黄北星,黄北星?来没来?”

    “宋念,宋念?也没来吗?”

    两人终于有了动静,揉揉眼,在一片目光中,茫然的站起,还有异口同声发出的到。

    “黄北星?”

    “是。”

    “宋念?”

    “是。”

    “坐下吧,满眼血丝,困成这个样子,我怕你们再站一会都能被风吹倒。”授课老师嘀咕了一声,就返回了课堂讲课。

    “你啥时候回来的?”

    “天还没亮的时候,太困了,就在这睡着了。”

    “酒醒了?”

    “七七八八。”

    “月姐呢?”

    “她没课,宿舍一开门就送她回去了。”

    黄北星闭着眼,表情古怪,样子有些欠揍,“陈临呢?你跟大美女干嘛去了。”

    “她也有早八,在学院楼呢。”

    “你哪表情是什么意思,什么干嘛去了,我们就去吃了个早饭。”

    “哦~”

    “滚一边去,你走不走?”

    黄北星一只手指了指门口,头歪了歪,“肯定走啊。”

    学院外,路上走着两名成功逃课的作案人员,肩靠着肩,走的摇摇晃晃,七拐八拐。其中一人说了一半,“陈临不错的……”

    另一人回头瞅了瞅她进去的学院楼,“挺大胆的女孩。”

    “不是你太怂了吗?”

    “也许,是吧。”

    黄北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宋念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一直在寻找的女孩子,就像喝醉后的应溶月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角,趴在他的耳朵旁说着独属于他的情话的那样的女孩子。

    有些事情啊,我们更适合当个看客,凑热闹也比提建议要好太多。

    黄北星甩了甩头,不是清醒,而是装醉。搂着宋念的肩膀,挂在宋念的脖子上,任由他怎么掰都不松手,嘀咕着,你舍得不管一个喝酒没醒的人吗?

    男孩无奈,将黄北星扶好拉紧,如果此刻手能动的话真想摊摊手……兄弟二字,横竖撇捺,弯弯绕绕,可以走好久,至于怎么走,都一样,不重要。

    一月,二月,七月,九月,暑假,寒假,过年,回家,一年,四季,十二月,三餐。

    天上云朵徘徊,偶尔看见湛蓝,墙边有花盛开,麦子金黄耀眼,小溪潺潺流水,月桂飘进酒杯,老人坐于正中,饭菜可口仪人。

    宿舍食堂学院,开车旅游踏青,野炊烤肉醉酒,超市商店咖啡,音乐吉他钢琴,表演景点美食,北星溶月陈临,宋念答辩毕业。

    四年的路程,三十三张车票,他乡的月,不太圆,不太好看!但这里也可爱,早已成为生命中难写的一页,难动的独家,难翻的短篇,难述的文案。

    时间长河,并不会放过每一个人,也会善待每一个人,平等,是最大的公平秩序。

    冬天结尾,春日慢来,夏秋过的好快!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总觉得四年很慢,却仿佛眨眼就完结。

    六月中旬了,天气好热,太阳好大。宋念黄北星穿着宽大的学士服在一个小角落里抽着烟,两人沉默的没有说话。分别季总是难开口的,毕业季总是难抒情的,还是黄北星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念子,时间过的真快啊,我还记得刚见你的时候,背了好大好多的行李……”

    宋念看着这个头发已经染成黑色,手上戴着戒指的男孩滔滔不绝,不忍打断,安静的听着他的絮絮叨叨。今天拍完这一张小小的毕业合照,他的大学四年就真的跟这段独家的青春说再见了。

    \u0007之后的两年半,那次的跨年之后,一切仿佛开了加速键,发生了许多。

    黄北星应溶月互相见了家长,男孩家开心的合不拢嘴,女生方倒是好好的“考验”了一番。不过,最后也是毫无意外的已经订婚了。

    在个星月相伴的夜晚,一处安静的风景处,男孩身边有最好的兄弟,女孩身边有最好的闺蜜,一束白山茶夹着一棵傻傻的向日葵。单膝跪地,丝绒礼盒包装的永恒,戴在了女孩左手中指,两个人看着一对新人。

    订婚宴开在不冷不热的那天,男孩西装帅气迷人,女孩妆容精致高贵,推杯换盏,满脸笑意,好多目光,看着他们交杯象征永远。那天都喝了好多,醉倒在地上想爬起来,却是在地上睡了一夜……

    陈临呢?说不上喜欢,只是她突然出现在面前而已,突然降临而已。她和路上那些走着的女孩并没有太大区别,心中有再多的影子,终究不是她的样子,我不喜欢你,更不能把你当作她的替身,你也不是我缺爱过程中的过渡,陈临不是风铃,所以,就这样吧,漂亮女孩。

    “月姐。”

    “媳妇。”

    “你俩在这干嘛呢,马上拍毕业照了,还不过去。”

    黄北星挠挠头,眼睛红红,“我跟念子说几句话,不小心扯长了……”

    应溶月过来拉了拉黄北星的手,两枚戒指实在耀眼。

    “你们这狗粮撒的,真服了。”

    “她也很好的,是吧?能让你记这么多年。”

    “嗯。”

    “真好,有个惦记的女孩子并不孤单。”

    “那边的俩臭小子一个大美女,拍毕业照了,我还得请你俩,唉。”一个胖胖的身影气喘吁吁的跑来。

    “老邹,来了来了,让你老久等了。”

    邹延卿的话语略显落寞,多些感慨,“俩臭小子,走吧,实习表现不错,答辩也很顺利,值得表扬,今天就毕业了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我还挺怀念抓到你们旷课来我办公室喝茶的时候呢……转眼间,又是四年了,过的真快。”

    宋念黄北星没说什么,将手搭在邹延卿肩上,应溶月在后面哈哈大笑着按着相机的快门,三个身影成一张图片。

    毕业照拍的很快,一声快门声音就走过了四年。

    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有个女孩,远远的看着。大多数目光都被吸引在了穿着学士服毕业的男男女女身上,她也一样,但是又不一样,在人群中只盯着一个人和那张平时不怎么笑的脸。

    她的脚下绿茵成被,没有花支伴舞,就像是远处绵延的小山上,不只有花朵烂漫,还有青草装扮。很可惜,我心目中的男孩,不是我的男孩。你喜欢的姑娘很好看吧,眉毛是不是像月牙儿弯弯?侧脸是不是像动人的诗篇?话语声是不是像弹奏的琴弦?我,相处到最后,你习惯了,还是没动心,还是没喜欢。我也不慷慨,没法陪在你身边,最多只能祝福你们早日相见吧!我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不属于我的少年,不太完美的六月,那把尤克里里就当做纪念。

    傻猴子的心早在至尊宝的时候就给了人,那天没吃的茶叶蛋,果然不圆。

    人可以有千万种喜欢的样子,但不喜欢的样子只要一种就够了!不看到一个答案是绝对不会死心的,我们徘徊,我们犹豫,我们不相容,我们都一样,犯的都是自以为是的错!

    世上努力的东西有很多,爱情之树,伴侣枝条,求索仪式,婚姻殿堂。纯粹一点,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一个人,另一个人,喜欢相聚,不喜相离,大家都只能做到翻篇。

    宋念回到空荡荡的宿舍,行李都已收拾妥当,只差有人提起。想起昨天晚上陈临,黄北星,应溶月都在。女孩轻轻弹唱,声音和弦音相融,空易拉罐开始一瓶一瓶散落在地上,不大会儿,喝多了的女孩睡在床上,男孩碰着杯,“我知道你爱自由,但有一天我希望你也能找到归宿,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嗯,再说就煽情了,我干了,你随意。”

    “随意个屁,敬四年,敬我们,敬相识,敬未来,敬青春,敬宋念,敬黄北星,我陪你,干了。”

    酒喝干了,斜躺在床下的两人,“明天我想一个人走,你不要来送我。”

    沉默,半天吐出的一个好和强忍的啜泣声。

    床上的女孩真的睡了吗?喝醉的梦话都不说了?是谁在扒拉被子蒙头呢?

    6月14日,刚才的校门口,阳光明媚,一男一女牵手走出校门,回头招着手。世中逢尔,雨中逢花,向日葵的身边有束山茶……人聚人合,人别人又离!

    几时了?4时31分,该走了,橘色黄昏正好配离人!我讨厌坐车,就像我讨厌等待,讨厌分离!

    此程山高路远,此行雾尽阑珊,我又一人形只影单!

    假如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有一天我生动形象,成为很多人的心弦,事业有成,幸福美满,妻女在身侧,阖家当团圆,远山也羡怀。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