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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

    水面上蒸腾热气,弄得整个屋子烟气缭绕。

    落山命周家的仆人退出屋子,随后将周奇所赠的几袋香料尽数倒入水中,听周奇说这里面有什么沉香龙麝、龙脑、苏合、安息等等香料,是迷障还未降临时的名贵香料,都是勘周宝贵的库存。

    不过落山不会怜香惜玉,香料倒于水中,蒸腾起一股盛大的香雾,落山的鼻子哪怕再不灵现在也能闻出一些香味了,他甚至有种感觉,这香不是被他的鼻子闻到的,而是香雾浸入他体表,由他身体直接感受到的。

    这样最好。落山心说到。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检查门缝、窗沿是否都闭合紧密,确认无误后,脱下衣物,露出毫无生机的身体。然后迅速地进入水中掩藏体表上显露的可怕符文。

    温暖的感觉流入落山的四肢,他感到很舒适,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现在是活的,也无甚烦心事要去担心。

    落山将头靠于木桶边缘,任由名贵的香气缭绕四溢,闭起了眼睛。

    ......

    落山与那位门客约定在晡时见面议事,因而有时间去进行了沐浴,当然周家招待更不必说,十分周到。

    落山答应周纺寻那邪道,不过是因为已经答应过太常寺做同样的事,再多答应一次也无妨。反正明面上太常寺和周家目的都是一致的,只靠这明面上的一致,也就够了。

    而内里,周家自然是忌惮太常寺的,周纺在他手上写的字他可还没忘,万福爷时刻监听着周家,太常寺又与万福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名字还是他们起的呢!再加上周纺的大儿子又在太常卿手里学什么妖术,二者关系似乎陷入十分微妙的境地里了,仿佛枪尖锋刃之间隔着一层窗户纸。

    只是现在还没到捅破的时候。

    至于这窗户纸什么时候捅破,落山是不关心的,他也不愿意做这个捅破窗纸的人。

    屋子里昏黑异常,墨侵衣提着油灯,照亮灯光下安静的尸块。

    “这是十天以前遭邪道杀害的一人,整个身体被分十七块,尸体切面平整光滑,据与他队的士卒称它们仅仅是分离巡逻了一会儿,回来便看见此人变成如此摸样。”

    森寒的尸块透露出阴冷的气息,仿佛诉说着不为人知惨痛经历。

    落山见识也广,这点小场面还不至于吓到他。只见他突然抽出袖中的剑,置于那些切面之间。

    只见剑刃微微颤抖,似有外力影响。落山催动生魄附于剑上,顿时寒芒大盛,颤抖的更加厉害。

    落山敏锐的觉察到,尸块切面处渗出许多灰黑的油状物质,随剑刃一起颤动。他轻轻一挥,剑刃便将那些灰黑的东西都承了下来。

    灰黑的物质迅速集合形成一个稍大的液滴,而后飞速沿着剑脊爬升流进落山手中。那些物质在落山手心旋转一圈后逐渐消失不见。

    墨侵衣并不清楚落山在干什么,但也不明觉厉。

    “你说邪道从未窃过已经刨出的棺材中的尸体,只刨还在坟中的?”落山问到。

    “是的,城北和城中的坟基本都被百姓自己刨了,棺材放于家中,便不再有过妖道窃尸的消息,反倒是城南因为太常寺的干预,许多人家还没有刨坟,于是屡遭邪道袭掘坟偷尸。”

    “所以说今晚我们要去城南守他?”

    “正是。”

    落山听门客如此说倒有些犯了难,昨日见到那位更夫是在城中,约定便也是在城中,可是如果他今晚要守城南的话,恐怕分身乏术。现在仍不知周家的底细,否则他早就把那更夫的事与门客说清了,而且自己还急需将刚刚从尸块上取得的生魄与更夫得到的比一比,以确定那生魄是不是邪道的。如果是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周家这不是在贼韩捉贼吗?

    到时候得找个理由支开周家人。落山发觉,这勘周城关系繁杂,自己稍不注意就被人事缠住无法脱身,而且这些人各怀鬼胎,到头来真正能够信任的还是只有自己。

    落山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正色问到:“你知道避讳书吗?”

    “知道,怎么了?太常寺编的东西。”

    “夜行不寐不是避讳吗?”

    墨侵衣一笑。

    “照那位太常寺的少卿所说,我们这不算,这是有万福爷特许的。”

    落山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他着实是被太常寺的种种给唬住了。

    “说到底,那避讳怎么编都是太常寺的事,犯没犯也是他们说了算。”

    “你看过避讳书吗?”

    墨侵衣摇了摇头:“没有,太常寺只允许过极少的人过目,据我所知,仅有周纺大人,和周樵公子读过,哦,他就是周家长子。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是没有资格的。”

    普通吗?不见得。落山清楚的感知到他身上隐含的邪秽气息,以及十分明显墨水味。

    散发披肩的人抬起头,望着眼前衣着简朴的冷面道士问到:“这么说,落道士是读过喽?”

    “是的。”

    ......

    闲话少叙。

    月升伊始,落山就与墨侵衣来到了城南的一片墓群中,迷障自降临以来,无人敢再在城外寻墓址,自身危险不说,亲人尸首遭邪秽侵吞几乎是必然的事。勘周便在城中划了好些空地,供百姓安葬,此处便是城南最大的一片安葬地。

    尽管城南受太常寺影响较大,很少掘出墓地里的棺材来,但落山今天在此发现依旧有相当数量的坟被打开了,问过之后,也确实是这两天百姓自己所为。

    守墓的过程十分无聊,邪道不出现落山便无事可干,只能干瞪着那些生人的坟墓发呆

    坟树如林,夜风森寒,月时隐时现。落山隐隐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

    守了许久也未发现一点动静,倒是偶尔出现的磷火把几个士卒吓得大呼小叫,让落山差点以为对方出现来,结果倒是那几位士卒让墨侵衣好生训斥。

    就这样夜至三更,依旧无一点收获。

    落山于是对门客说到:“我去别处看看,你还在此处守着。”

    墨侵衣简单答应了,大概没有想到落山要搞些小动作。而这正和了落山的意。

    无甚言语,落山跳上房顶,鬼魅般急行在夜色的掩护中,踏瓦声响,叫不少美梦中的人儿惊醒,以为来了夜贼。

    正在屋顶上急行时,落山忽听到一串诡吊沁长的笛声。这突如其来的笛声使他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跌下屋来,好不容易找回了平衡,向那笛声飘来的地方看去,却发现是一个熟悉身影。

    那人正是绛衣官,常五。他别着的一根杆子原来是个怪笛子。

    “落山道士,这是去干嘛呀?”

    落山冷冷看着他。

    “寻邪道。”他只留下这三个字,便从房顶上消失不见。

    常五笑着还想再说什么,忽地感到身后刮过一阵风,自己下身顿时凉飕飕,往下一看,自己衣衫自大腿处被整齐截断,掉在了地上,空留一双毛腿在冷风中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