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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师

    看到空空如也的家,一股绝望感笼罩了少年

    不在这里。

    荀邺在路上狂奔。

    他看到一队人马,是周府人等,此刻正在处理街市上的污血与尸体。

    他跑了过去,大喊道:“诸位可知落山道士在何处?”

    那几人背对他扫着污血,听到这句话,其中一人的身形忽然抖了一下,扫帚险些掉在地上。

    一位看起来年纪稍大的人对他回答

    “道士已经去了太常寺,与妖人搏斗,你是何人?”

    没等他说完。那少年却已奔走了。

    “他在太常寺,父亲一定还留了什么东西。”

    少年的泪水止不住,他反复地想起自己那个颓废绝望的父亲。想起他的话

    “人世已经完了。”

    荀邺不信。

    父亲继续说:“我已经算到了,等你学完玄术,也会算到。”

    荀邺感到恼怒,冲出家门,跑到田野里。

    他要离那个混账父亲远一点,这个男人总是高高在上地宣判他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说哪怕玄术也没有传下去的必要了。

    游魂飘荡在他头顶,围成一个圈,荀邺觉得它们也在笑话他,便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了。

    晚上荀邺在家中醒来,他四处看了一看,父亲并不在。他怀疑是父亲将他带回家的,他感到羞耻,同时又觉得这样的斗争令人疲惫。

    父亲知道的很多,比自己要多得多,但是什么都不给自己说明白,只是叫他去想。当然,父亲确实教了他玄术,这个不可否认。

    荀邺十四岁时,离家出走。

    在他离家出走前一天,父亲突然对他说:“我知道你要走了,你不要太相信玄术,这东西或许根本就是假的,随你怎么活吧,做些什么总是好。”

    十六岁时,荀邺制出了根据天星移动而变换的罗盘。他很高兴,他已经与那个颓废的父亲彻底分开了,但不知为什么,他在夜里偷偷回到家中,将一块罗盘留在那里。

    从此以后他没有回过家,父亲也没有找过他。

    从今知彼,岁差五度

    这是唯一与父亲有关的东西,他知道这句话是父亲说的,他也知道这八个字的意思,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句话在说什么。

    肯定还有什么东西留下,落山道士是见了父亲最后一面的。

    荀邺牵过一匹无人看管的马骑了上去,他没骑过马,但这马儿却随他的愿,跑起来了。

    父亲从来都是高深的,他不会讲没有意义的话,他的占卜总是准确,他总是在此处眺望未来。

    那么这句话,是什么?预言吗?

    荀邺猛然抬起头,见马儿已经奔至太常寺,赶紧拉起缰绳。马儿停住长啸一声,他翻下马来。

    进入太常寺只见眼前烟尘滚滚,轰隆轰隆的响,石快不断飞出。

    荀邺再走近一点,哪里有之前的飨殿?顶都被掀翻了,只剩断臂残垣,却见一个大蛇钻入地面,不停转动,带出滚滚碎石泥土。

    不对,那哪是什么大蛇,那分明是由人臂组成的鬼东西!

    烟尘中心。

    “落兄,你可真确定避讳书藏在此处?我已经挖了十八尺地了,一点洞窟也没瞧见。”

    落山也有些犯了难,他通魂时确实是看见少卿在此处念咒,要拿避讳书的,而后也掉进了地缝,按理说,避讳书就藏在此处地下。

    周樵也是这么说的,在地下。

    但实际上地下何处,这又是不清楚的,因为掉入地缝之后的画面他没有看到。而且他们总不可能也去念咒让万福爷开门,且不说雕塑早被毁掉无法联通万福爷,那些邪秽本来就要杀他们还来不及呢。

    正在无言之际,落山发现了走过来的少年。

    “荀邺,此地危险,赶紧离开!”

    少年却不听,径直走了过来

    “我的父亲怎么样了?”

    落山本准备继续劝阻,却被少年这一句话问的愣住了。

    “他,死了。”道士缓缓说到。

    少年浑身劲力顷刻间泻下,终于确定了这个结果。

    “他有留下什么东西吗?”少年沉静地问道。

    “这个。”落山将自己一直细心护在衣袍里的木匣子递给了他。

    荀邺接过匣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立刻将自己的罗盘从包袱里取出,往那匣子的缺口里一放,果不其然,严丝合缝!

    而匣子里隐藏的木刻似乎也推动了罗盘四周的机关,其上的舆图自行运转起来。很快一幅崭新的图谱便出现了,这图谱不是别处,正是勘周城全貌。

    荀邺惊诧万分,此图谱构画之精妙是他远不能及的,原本罗盘上的误差竟消除了,而且还不止如此,他发现那匣子上也出现了变化。展开了数个豁口,出现了调整纵深的机关。

    此盘已不光能成平面之图,连纵深也可以查探了!

    这是只有父亲才能够做到的,将玄术推至峰顶的应用,以天星之高远俯瞰世间微末!

    少年的手激动而颤抖,他眼里的那个父亲,似乎他根本就不认识,他想起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那个在别人的记忆中任皇城太卜的父亲,那个算尽未来的父亲。

    辛芜靠过来好奇问到:“这是什么东西?”

    荀邺却不搭理他,只是对落山说:

    “道士,你要找什么?”

    落山见此罗盘的变化,心领神会,正色说到:

    “勘周城下的空洞。”

    “没问题。”荀邺笑了,似乎回到了雕花楼顶成了那个大笑的少年。

    他推动匣子上纵深的机关,从地面调至地下,机关撞机,图谱改易。很快便在一片土石中发现了巨大的中空地带。

    少年了瞧了一眼,说到:

    “就在这里。太常寺正北,距一百二十步。”

    落山点了点头。

    另一个道士也围了过来啧啧赞到:

    “好宝贝。”

    “夫君,把这东西抢了来吧,我们在障间也可寻路了。”

    “莫急,夫人。”

    废话少叙,到那少年所说的地方,挖了七尺果真触到了一个硬物,将那泥土抹去,一块厚重的门扉便显现出来。

    门上刻有三个字:祀书殿。

    两道士也不言语,轰开那石门后便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