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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尸

    “二位皆属异士,神通广大,若随我走,入我漓湘太常寺,可保二位不死。”

    这声音出现在墨侵衣与落山的脑中。

    这位面皮稚嫩如婴儿的太常卿,拿着避讳书缓缓走近。

    “我随你走。”

    墨侵衣高举双手说到。

    他明白自己没能在太常卿回来前毁掉避讳书,就已经失去了任何胜算了,落山现在人肉干的摸样也没有任何战斗能力了,更为重要的是,他发现喜书君从刚刚开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他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他实际只有两个选择,投降或者死。送死无关乎大义,活着或许还有别的机会。因此他果断的同意了太常卿的邀请。

    “落山道士,你呢?”

    直立着的干尸动了动手指,那闪着寒光的剑刃呼啸着划过一个半圆,斩向干尸自己的脑袋。

    身首异处的同时,位于落山脖颈处的最后一道镇魂符也被斩开了。藏于落山肉身中的最后一个凶煞被放了出来!

    落山悬空的脑袋顿时变得凄厉狰狞,朝着太常卿飞了过去。

    太常卿面前瞬间升起一道岩壁,数米之厚,牢不可破,然而下一刻,便见那狰狞的脑袋从光滑的岩壁中冲了出来?

    “穿墙之术?”

    这可太少见了,魂灵是虚,但脑袋乃是实质,由冤魂构成的凶煞或许可以带着实质转为虚无,但魂灵只要无实可依,人就会瞬间死亡,他是将自己变作鬼了吗?

    太常卿虽稍稍惊讶于那充满煞气的脑袋带来的变数,可它一点也不慌张,它丝毫不觉得一些煞气能给它带来什么伤害,落山早已是强弩之末,而它则是七位太常卿中生魄最多,也最难死的一位。长生卿。

    就在它准备好抵御落山这最后一击时,却发现落山的脑袋一头咬在了自己手上的那册避讳书。

    长生卿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这是何苦呢?舍去肉身,变作个孤魂野鬼,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也好,你就留在书里与他作伴吧。”

    它将落山的脑袋与避讳书分开,此刻那干尸样的脑袋上已无半点凶光,眼眶深陷,目光呆滞,再也无法与生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长生卿收起避讳书,解开了衣服,而后便见一个人面从他胸口映出来,那人面不断往外挤,伸出来两只胳膊来,最后竟然从长生卿的胸口钻出一个人来。

    这人长得和长生卿一模一样,都没有脸面,但是多了一双耳朵。

    “顺耳,你太大意了。”

    “怎么回事?我死了吗?那道士呢,他怎么能唤出地下的东西来?”

    “别担心,现在,他已经死了。”

    长生卿举起手上的脑袋。

    他对墨侵衣说到:“

    我毫无关联,只是个可怜的鬼罢了。”

    “嘘!”

    “怎么了?”长生卿问到。

    “我听到了不对劲的声音。”顺耳卿手搭在耳旁,四处倾听。

    一片狼藉的飨殿中,封死的大门忽地打开,一阵阴风流窜进来,萦绕在落山的尸首上。

    长生卿手上的脑袋忽然也像是受到了拉扯,他一个没抓紧那脑袋竟然飞了回去,正正好落在落山的脖颈上。那干尸自刚才起便站着,现在也依旧站着。

    “不可能!”两位太常卿同时惊叹到。

    这干尸既无半点生魄,又无魂灵,它怎么还“活着”?

    那干尸一动不动,祀书殿内的墨侵衣却感到四周万分寒冷,似乎空气都开始冰结。他的呼吸开始困难,这感受是实实在在的环境变化带来的,因为他发现自己口中不断呼出白雾来。骤降的温度令他的手指感到疼痛,难以屈伸。很快墨侵衣就打起来哆嗦。

    太常卿二人相视一眼,尽管无眼,已然达成一致:

    要以最快的速度消灭这具尸体!

    祀书殿外,一个浑身被烧焦的高大人影,背着自己的女人小心翼翼的在城中走着。

    辛芜还没死,但是他夫人在那万福爷的侵蚀下奄奄一息了,邪道心中只有一万个不该,他不该对太常寺动脑筋的,不该在此地盘踞太久,甚至本就不该来勘周。

    “阿丁,我们不该来这里的,对不起,这里根本不是你的家乡。”

    “夫君不要说傻话,迷障里谁都会迷路,等我们夺走那个小孩的罗盘,就可以找到路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几乎听不见了。

    “阿丁,你不要睡过去,我再给你讲讲你以前的故事。”

    她没有回应,或许是默许了。

    “你叫阿丁,你生在在坪州兰山县,从小就学会刺绣,绣出的兰花比真的还要漂亮。宏煊十二年,兰山遭受战乱,我与师傅应华将军之邀到兰山赶尸回乡,便搭救了你,从此你也拜入师傅门下,我们一同生活,你的手极灵巧,缝补尸首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很快便都学会了。你那天赠我一片绣布,我还不知何意......后来你无意间说到你的家乡,我才知道你想念故乡了,只是那时战乱频发,死人的生意不断,我们都脱不开身。宏煊十七年,三月二八,我们去镇山县磨头谷赶尸时,你被祸天军的乱箭射杀......谲云侵世后的第七年,你才生了灵智......”

    辛芜把这说了无数遍的话又一次讲给阿丁,只是这回已经没有阿丁疑惑的回应了。

    辛芜停下自己的脚步,将阿丁缓缓放到地上。

    他回看一眼太常寺的方向,喃喃道:“再拖一会儿吧落山,你居然是个醒尸,可惜了,应该能撑到我夫人逃出去吧...”

    辛芜没有迟疑地刨开自己的胸口,掏出炙热的血肉,又划开夫人的肚皮,随后塞进夫人的肚腹里。

    做完后,辛芜高大的身躯瘫倒在夫人身边,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她耳畔说到:“醒来后,逃出勘周。”

    祀书殿内,阴冷的寒气钻刺入骨,叫人牙颤。

    轰隆的巨响不断出现,只见“落山”被祀书殿上下的拱起的两块巨岩不断撞击,势破千均,但“落山”任那两块石头如何交加向撞,似乎身体依旧未被破坏,甚至反倒给那岩石不断带来磨损。

    “他现在

    被喜书君大伤,此地又不属火德真君管辖,要解决它,难道没手段了吗。”

    岩石不再撞击,只是将“落山”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我来试试。”顺耳卿说到。

    只见落山面前突然出现炫目的光彩,隐藏在光彩中的,是数道凌厉的透明锋刃。

    “落山”连同岩石被这锋刃分作数块,轰然倒塌,但就在顺耳卿以为已经解决了的时候,一阵阴风盘旋,“落山”的碎块竟又重新组合了起来。

    “看来我们是解决不了了,我看还是请地公吞了它吧。”顺耳卿无奈的说到。

    “不,这等脏东西怎能给万福爷吃?何况我们不是非要消灭它不可,若它可为我们所用不是更好?”

    顺耳卿摇了摇头。

    “你想通魂?可是它根本无魂!”

    “无魂,我们可以种魂。”

    长生卿一抬手,抛出一片白色的粉末洒在了“落山”身上。

    一会功夫,“落山”周身的寒气开始收敛了,虽没有完全收回,但已经足以使两位太常卿血液重新流转,可以迈开步子活动了。

    “秒哉!”顺耳卿赞叹到,“我听到那邪道说了,这家伙是个醒尸。能以死魄过活无需生魄。可真是个宝贝。”

    “原来如此,我等见识还是少了,醒来的尸,倒也贴切,炼尸之徒不过是从死转生,而它,一直都是死的,但却有意识能动作,期间奥秘我竟也参不透啊。”

    “或许与地下的东西有关?”

    “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些东西我们不要乱揣测。”

    长生卿摇了摇头,严肃到:“这次你可酿成大祸了,勘周现在还是一片混乱,你自己轻敌被杀,祀书殿失守,藏书被喜书君吞了,要它吐出来可不容易,而且,那个邪道还逃掉了!等着明晚犒飨的时候受罚吧!你把勘周迅速安定,我先走了。”

    说着一团浊水从地面上涌出,分别把长生卿、醒尸和冻成冰雕的墨侵衣包裹起来,下一瞬,浊水潜入地下,三者也不见了。

    顺耳卿弹了弹发上的寒霜,从祀书殿门口出来,他拾级向上,尽头的洞口处正发出光亮,他顺着光亮走出洞口。

    那光亮来自初生的太阳。

    他在晨光下环顾乱糟糟充斥着血腥气的四周。

    幸好,这里依旧是他熟悉的勘周,依旧是他的勘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