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如邪
第二天早上，李德性回到了天瑞峰，抬头看去，煞云依旧在灵霄山上层层密布，但他只看了一眼，就毫不在意的去了落花阁。
在他授意下，天瑞峰已经被妖怪们打扫一空，尸体已经全部消失，建筑的残骸被全部铲平，山上落魄了许多，但也不再荒芜。
落花阁外，由李德性造化的最忠诚妖怪们层层把守着，不许任何半途加入魔军的山精野怪靠近半分。
李德性一来，虎伥也好，诸怀也罢，纷纷让出道来，恭敬的低下了头。
只是李德性仍然略带惋惜，这些妖物虽忠诚不二，但却不通人言，难以吩咐详细。
除了天生幻神和几个天赋异禀的族类，鲜少有妖物能在金衍化形前通人言，虽可惜，但李德性也不打算强求。
“小璃，是我，李德性。”
没有回应，李德性皱了皱眉，一把将阁门推开，立马就看见傻傻坐在琴台前的叶舞怜和倒在地上的寇玉璃，连忙快步上前查看情况。
“喂！小璃，你怎么样了！”
李德性把趴在地上的寇玉璃翻过身，掐了掐她的人中，寇玉璃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有气无力。
“李德性……好……”
“什么？”
“……好饿。”
“……”
李德性揉了揉额头，他给忘了，寇玉璃是个凡人，两三天不吃饭就会死，这一路追过来天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可是一时半会他去哪找吃的？灵霄山盘踞两千多头妖怪，寻常小动物早就逃光死光，附近的村子也全都横遭灭顶，别说吃的，连活人都看不见几个。
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从纳戒里取出叶舞怜送他的桂花糕，那时他吃了三块，被脑子里的坏念头吓到，赶紧把东西收了起来。
“呐，先吃点桂花糕垫肚子，慢点吃，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你要是噎死了我死活也要剖开你肚子把你没吃掉的吃回去。”
“……你、你这死变态。”
寇玉璃没好气，抢过来狼吞虎咽的开始吃，把李德性盒子里最后那四块桂花糕也吃了个精光，总算救回来一道气。
“呼……活过来了。”寇玉璃看上去还是虚弱，但还算有点力气，“你要是想把我关在这，麻烦你想办法留点吃的给我行不行？”
“我也没说过你不能出去找吃的啊？”
寇玉璃笑了起来，端起桌上不知道几天前的茶壶，对着嘴灌茶。
“出去都不知道是谁给谁当吃的，算了不跟你贫嘴，你来干嘛？终于想通了要跟我去朱州了吗？还是要等臭画匠回来劝你？”
提起方青涯，李德性莫名的眼神一黯，但只是一瞬间，并没有被寇玉璃察觉。他半跪在寇玉璃身旁，只是微微偏头。
“我昨晚去打探消息，得知紫霄宫不仅灭了我师门，还借机把脏水泼给了我，说天瞿派藏污纳垢与妖魔串通一气，才遭他大义镇压，现在我带着魔军占据了灵霄山，坐实了他的谎话，天下人不信的也得信，你告诉我，我现在拿什么放下灭门大仇，跟你跑到朱州去找狐狸？”
寇玉璃抿了抿嘴，坐在墙边有些不是滋味，道理她当然知道，就算没这盆脏水，单是灭门之恨，换了是寇玉璃自己也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才显得难以劝诫，她的立场也摇摆不定。
“但是臭画匠看过你的相，肯定是为你好才希望你去朱州的，我见了你一路以杀止杀，这根本没有尽头，也没有救赎可言。”
李德性站起身，缓缓走向了一直安静坐着看琴的叶舞怜。
叶舞怜被寇玉璃帮着梳洗，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变回了原本那出尘绝艳的下凡仙女模样，但那空洞迷离的眼神，毫无表情的面容，都透漏着她心神不在的处境。
李德性靠近的时候，叶舞怜只产生了一点点微弱的反应，几乎不可察觉的抬了抬头，但也仅此而已。
他听了怜世和寇玉璃的交代，叶舞怜现在应该会无差别攻击一定范围内任何有敌意的人，不仅是杀心，哪怕是一点邪秽的念头都会招来她的攻击。
李德性看着她线条均匀圆润的脸庞，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抚摸了上去，心里只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他心里有那么多不堪的想法，现在的师尊却一点要动手伤他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这个睡着的叶舞怜，到底是以怎样的感知判断着周围的？
李德性微微垂下眼帘，回头看向了寇玉璃。
“我杀了太多人了，没再奢望能得到什么救赎，我也不相信青丘狐族能帮我什么，我只想复仇。”
李德性说完，牵着叶舞怜的手带她起身，“我带师尊说说话，顺便去远点的镇子给你买点吃的，你饿坏了，休息一下吧。山上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朝外面树头上那些乌鸦喊话，我会知道的。”
寇玉璃闷闷不乐的放下茶壶，疲乏的往二楼走，又停在楼梯口看了看他。
“我不会放弃的。”
寇玉璃留下这么一句话表明态度，自顾自的离开。
李德性回以注视，默默的看着她上楼，便带着叶舞怜走出了落花阁，然而守护妖怪的妖气立刻引起了叶舞怜的攻击反应，叶舞怜的弱水弥花剑迅速出现，绕着她旋转。
李德性挥退了周围的妖怪，叶舞怜的剑才慢慢停了下来，隐去了踪迹。
二人一路下山，默然无话，穿行在深冬的枯荣老路上，满地落叶铺盖点缀，李德性停在离开山门的最后一级阶梯上，看着辽阔的天空和大道，却感觉恍如隔世。
又是一年冬，原来到这个世界来已经三年了，他好像拥有了些什么，但为什么又感觉好像什么都不再拥有。
三年前他跟着马车上山，孤零零的。
三年后他带着师尊下山，却还是孤零零的。
“师尊，你听得见吗？我……我感觉好累啊。”
李德性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即刻在寒冬中化成白雾，牵着叶舞怜的手慢慢的走了下去。
“我没有得罪任何人吧？从一开始我就只是想活着而已，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可是为啥那么多人想杀我？”
“想杀我也就算了，都冲我来啊……为什么要害你们……因为我吗？”
“师尊，我害死崔师兄了……我、呜、操……我带回来的妖怪把他分吃了，我把那几只妖怪剁成了肉酱也救不回来崔师兄，师尊你来骂我两句啊。”
“救命啊师尊，我好难受，难受就好想杀人，哈哈，我昨晚把老鸨报官带来的兵全都砍死了。”
李德性说话时，像是邀功的小孩子，傻傻的笑着，回头看了看低眉的叶舞怜。
“我要去紫霄宫，师尊，我要把他们都杀光，把他们的头垒到他们祖师殿上，我要把宁宁带回来，还有叶歌行师尊，天瑞峰剩下的其他人，我还要把你救回来。”
李德性停了下来，走到叶舞怜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高兴的笑了起来。
“师尊，有这么多可以杀的人，真是太好了。”
在他授意下，天瑞峰已经被妖怪们打扫一空，尸体已经全部消失，建筑的残骸被全部铲平，山上落魄了许多，但也不再荒芜。
落花阁外，由李德性造化的最忠诚妖怪们层层把守着，不许任何半途加入魔军的山精野怪靠近半分。
李德性一来，虎伥也好，诸怀也罢，纷纷让出道来，恭敬的低下了头。
只是李德性仍然略带惋惜，这些妖物虽忠诚不二，但却不通人言，难以吩咐详细。
除了天生幻神和几个天赋异禀的族类，鲜少有妖物能在金衍化形前通人言，虽可惜，但李德性也不打算强求。
“小璃，是我，李德性。”
没有回应，李德性皱了皱眉，一把将阁门推开，立马就看见傻傻坐在琴台前的叶舞怜和倒在地上的寇玉璃，连忙快步上前查看情况。
“喂！小璃，你怎么样了！”
李德性把趴在地上的寇玉璃翻过身，掐了掐她的人中，寇玉璃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有气无力。
“李德性……好……”
“什么？”
“……好饿。”
“……”
李德性揉了揉额头，他给忘了，寇玉璃是个凡人，两三天不吃饭就会死，这一路追过来天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可是一时半会他去哪找吃的？灵霄山盘踞两千多头妖怪，寻常小动物早就逃光死光，附近的村子也全都横遭灭顶，别说吃的，连活人都看不见几个。
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从纳戒里取出叶舞怜送他的桂花糕，那时他吃了三块，被脑子里的坏念头吓到，赶紧把东西收了起来。
“呐，先吃点桂花糕垫肚子，慢点吃，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你要是噎死了我死活也要剖开你肚子把你没吃掉的吃回去。”
“……你、你这死变态。”
寇玉璃没好气，抢过来狼吞虎咽的开始吃，把李德性盒子里最后那四块桂花糕也吃了个精光，总算救回来一道气。
“呼……活过来了。”寇玉璃看上去还是虚弱，但还算有点力气，“你要是想把我关在这，麻烦你想办法留点吃的给我行不行？”
“我也没说过你不能出去找吃的啊？”
寇玉璃笑了起来，端起桌上不知道几天前的茶壶，对着嘴灌茶。
“出去都不知道是谁给谁当吃的，算了不跟你贫嘴，你来干嘛？终于想通了要跟我去朱州了吗？还是要等臭画匠回来劝你？”
提起方青涯，李德性莫名的眼神一黯，但只是一瞬间，并没有被寇玉璃察觉。他半跪在寇玉璃身旁，只是微微偏头。
“我昨晚去打探消息，得知紫霄宫不仅灭了我师门，还借机把脏水泼给了我，说天瞿派藏污纳垢与妖魔串通一气，才遭他大义镇压，现在我带着魔军占据了灵霄山，坐实了他的谎话，天下人不信的也得信，你告诉我，我现在拿什么放下灭门大仇，跟你跑到朱州去找狐狸？”
寇玉璃抿了抿嘴，坐在墙边有些不是滋味，道理她当然知道，就算没这盆脏水，单是灭门之恨，换了是寇玉璃自己也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才显得难以劝诫，她的立场也摇摆不定。
“但是臭画匠看过你的相，肯定是为你好才希望你去朱州的，我见了你一路以杀止杀，这根本没有尽头，也没有救赎可言。”
李德性站起身，缓缓走向了一直安静坐着看琴的叶舞怜。
叶舞怜被寇玉璃帮着梳洗，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变回了原本那出尘绝艳的下凡仙女模样，但那空洞迷离的眼神，毫无表情的面容，都透漏着她心神不在的处境。
李德性靠近的时候，叶舞怜只产生了一点点微弱的反应，几乎不可察觉的抬了抬头，但也仅此而已。
他听了怜世和寇玉璃的交代，叶舞怜现在应该会无差别攻击一定范围内任何有敌意的人，不仅是杀心，哪怕是一点邪秽的念头都会招来她的攻击。
李德性看着她线条均匀圆润的脸庞，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抚摸了上去，心里只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他心里有那么多不堪的想法，现在的师尊却一点要动手伤他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这个睡着的叶舞怜，到底是以怎样的感知判断着周围的？
李德性微微垂下眼帘，回头看向了寇玉璃。
“我杀了太多人了，没再奢望能得到什么救赎，我也不相信青丘狐族能帮我什么，我只想复仇。”
李德性说完，牵着叶舞怜的手带她起身，“我带师尊说说话，顺便去远点的镇子给你买点吃的，你饿坏了，休息一下吧。山上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朝外面树头上那些乌鸦喊话，我会知道的。”
寇玉璃闷闷不乐的放下茶壶，疲乏的往二楼走，又停在楼梯口看了看他。
“我不会放弃的。”
寇玉璃留下这么一句话表明态度，自顾自的离开。
李德性回以注视，默默的看着她上楼，便带着叶舞怜走出了落花阁，然而守护妖怪的妖气立刻引起了叶舞怜的攻击反应，叶舞怜的弱水弥花剑迅速出现，绕着她旋转。
李德性挥退了周围的妖怪，叶舞怜的剑才慢慢停了下来，隐去了踪迹。
二人一路下山，默然无话，穿行在深冬的枯荣老路上，满地落叶铺盖点缀，李德性停在离开山门的最后一级阶梯上，看着辽阔的天空和大道，却感觉恍如隔世。
又是一年冬，原来到这个世界来已经三年了，他好像拥有了些什么，但为什么又感觉好像什么都不再拥有。
三年前他跟着马车上山，孤零零的。
三年后他带着师尊下山，却还是孤零零的。
“师尊，你听得见吗？我……我感觉好累啊。”
李德性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即刻在寒冬中化成白雾，牵着叶舞怜的手慢慢的走了下去。
“我没有得罪任何人吧？从一开始我就只是想活着而已，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可是为啥那么多人想杀我？”
“想杀我也就算了，都冲我来啊……为什么要害你们……因为我吗？”
“师尊，我害死崔师兄了……我、呜、操……我带回来的妖怪把他分吃了，我把那几只妖怪剁成了肉酱也救不回来崔师兄，师尊你来骂我两句啊。”
“救命啊师尊，我好难受，难受就好想杀人，哈哈，我昨晚把老鸨报官带来的兵全都砍死了。”
李德性说话时，像是邀功的小孩子，傻傻的笑着，回头看了看低眉的叶舞怜。
“我要去紫霄宫，师尊，我要把他们都杀光，把他们的头垒到他们祖师殿上，我要把宁宁带回来，还有叶歌行师尊，天瑞峰剩下的其他人，我还要把你救回来。”
李德性停了下来，走到叶舞怜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高兴的笑了起来。
“师尊，有这么多可以杀的人，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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