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绝望的现实

    电梯缓缓上升，依旧在8楼停顿了一下，又继续上升到15层，跟着男人焦急的脚步，走向1504室，房间门敞开着，张琳早早地站在门口等待，见电梯间有动静，她快步迎向前，夺过男人手里的瑞瑞，小心翼翼地放倒在房间的床上，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之后，恶狠狠地给了男人一个耳光，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随后，摇摆着走向客厅，拨打了120，平复了许久才终于简短地把事情和地理位置说明白。我看着这一切，已经全然顾不上满脑子的疑问，只想去安慰在崩溃边缘的张琳，然而，不出意外，她也看不见我。她跪卧在床前，轻轻地擦拭着孩子的伤口，用家里备用的医用绷带仔仔细细地包扎好，确认了好几遍之后，给儿子盖上了毯子，做完这一切，她轻轻地关上门，随后，朝着沙发上抱着头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可能会吵到儿子之后，便刻意压低了声音，攥紧拳头使劲地一遍又一遍地抡向着男人的胳膊，咬着牙说：“陈凡，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啊你，我儿子要有事，你我都别活了。”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回想着整个过程，终于渐渐明白，似乎，眼前的世界才是真实的，我所在的这个异度空间应该是和现实世界发生了重叠，然而，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从现实世界去到一个所谓的异度空间了，又怎么会以这种形态回到现实世界，眼前的这个陈凡真的是现实世界里的我吗，我在异度空间里的这段时间，竟然，在现实中的我，杀死了我的儿子？我越想越乱。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吧，原谅我！我.....我没想到会这样啊！”，陈凡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向张琳祈求原谅。

    “你为什么不立刻送医院，为什么！！！”，张琳努力克制着，尽力保持冷静，嘴唇颤抖地说。

    “当时......当时，你给我打电话说我忘记带儿子的水壶，你一遍又一遍地骂我是窝囊废，那时，我接你电话之前，为了让儿子保持安静，给他说我们玩一个游戏，假装找不见我的游戏，我给他说我们在玩游戏，玩游戏，然后......然后，你骂完我，我真的好气，我就......我就，拿起手机想发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冲他，他自己突然撞上来的，然后头磕到墙上去了，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好多血，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他活不了，我抱着他要去车上，可是中途跑不动了，又掉下来一次，他肯定是死了，我害怕啊，我害怕！！！”陈凡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怯怯地说。

    “你个王八蛋啊！！！”张琳强忍着听完，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了。她硬撑着站立起来，一把扯住陈凡的衣服上的帽子，把他狠狠地拉扯起来，然后双手推了过去，陈凡被窗前的沙发绊倒，头重重地磕在敞开着的窗户上的一个尖角上，窗户里侧原本有一个纱窗，是用来防止物品跌落的，此刻，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取了下来，他大半个身子冲出到窗外，眼看着就要掉出去了，张琳惊慌地向前，想要拉住陈凡的裤腿，然而，不幸的是，终究还是没能拉扯住，陈凡顺着窗外跌了出去。

    我目睹着这一切，惊慌失措，在一旁着急地直跺脚，却怎么也帮不上忙，我把头探出窗外，看见陈凡落到一户人家的空调外机上，大概七八层高的样子，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老女人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仔细一看，是那个保洁阿姨，她穿着制服站在门前，随手放下了手中的扫帚，似乎正在打扫这层楼时，突然听到了这屋的动静，就马上赶了过来。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张琳，同时又犀利地扫视了一圈客厅的环境，便哎呀哎呀地边喊边要过去扶张琳，就在将要靠近我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停下，冲着我露出来一个微笑，邪魅的微笑，我终于想起来了，在那个狐狸精张琳脸上出现过的笑，我吓的差一点也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在我的耳朵将要靠近她的脸的同时，老太太轻声说道：“赶快走，别回头！”

    我忽然想起那个老头的话，便踉跄着向门外跑去，躲进了电梯间，按了B1层的按键，看着一排排的按键，我犹豫着想要去按那个8层，似乎冥冥之中感觉这个楼层有点问题，现实世界的那个陈凡应该就是跌落在这层了，然而我刚打算按亮这个楼层的时候，电梯数字就已经快显示到8了，电梯里的灯在这层还是闪了几下，随后又恢复正常，安全到达了B1层。

    我钻进车里，整理了一下思绪，又回想起那个脑子里的老头说的话，“他应该是让我去公司的那个方向吧？”我心想，同时，我又一次打开车机系统里那首歌播放起来，想要再问个清楚，然而这次什么也没有，脑子里空荡荡的，我只好作罢，关掉了音乐，一边去拉旁边的安全带，一边探着手去抓水槽上放着的瓶子，然而，好死不死的是，瓶子却找不着了，我嘴里嘟囔着：“陈凡啊，干得漂亮啊你！”

    我仔细回忆整个过程，确定瓶子没有离开过车里，便想先去到地面上再做打算，于是，我把车顺着来时的方向开了出去，黑雾笼罩着小区，让人感到阴森恐怖。我开着车在这团黑雾中前行，摸索着前方的道路，仿佛随时都会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车轮划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令人心悸不已。黑雾似乎越来越浓，让人难以呼吸，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黑雾如同一层厚重的面纱，我打开雾灯，昏暗的灯光在黑雾中显得苍白无力，仿佛一只迷失在黑暗中的孤魂，车子在黑雾中左摇右晃，东撞西撞，一会儿碰到路边的伸展出来的树枝，一会儿又撞上了面前突然出现的路障，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总算是摸到了小区的那条主路，这里视线稍微清晰了一些，我加大油门想要冲将出去，大约是到了那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右转方向，几乎就在拐过去的一瞬间，咚得一声巨响，车子像是撞到什么东西，我本能地想要下车查看。此时，那个老头又出现在了眼前，他依旧站在垃圾桶旁边，看着我，用手指了指右侧的方向，我努力回想着刚刚的驾驶路径，凭借多年训练出来的路感，我确信方向没有出错，这时，我想起来那老头子先前说过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一直开下去。”于是，我紧踩油门，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一瞬间，就像破了什么阵法一样，车子飞了出去，落到地面上，几乎就在同时，那个瓶子神奇地凭空出现在了中控台的水槽里，安然无恙，车外视线也变得通亮起来。

    我百感交集，千丝万缕的头绪怎么也理不清了，此刻的内心就像是被无数个迷雾笼罩着，无法看清前方的道路。经历了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让我感到困惑和无助，仿佛置身于一片茫然的海洋之中。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前路漫漫，充满了太多的挑战，我心有余悸地看着前方平坦的道路，祈求快点结束这一切。

    轰隆一声，天空又一次变成了一片血红色。雷声滚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颤抖。一股强烈的能量在空气中弥漫，如同一张血盆大口，狰狞地准备吞噬掉一切。

    “陈凡！”是张琳的声音，我应激地转过身去，看见她骑着电动车出现在我的前方，头发被胡乱地绑成一个马尾，露出了她那张略显沧桑的脸庞，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经历风雨过后的漠然神情，仿佛看穿了一切。“带着儿子，离开这里，别回头！”说着，张琳便决然地骑着车，再次奔向小区的方向，一瞬间就消失在黑压压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