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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人性与兽性(2)

    二顺之前在一次集体劳动开垦农田时,大家都在挖一土方,四边挖齐了,下面也差不多掏空了,就等它自己崩塌。二顺是负责最后一个掏土的人,掏着掏着,土方突然就塌方了,他来不及跑开,整个身子被土方压住,腰受了伤,之后就不能做太重的农活。到了阴雨天或秋冬季节,腰部会隐隐作痛,不能下冷水田,体力减了一大半。

    家里有几亩稻田,还有山林竹地,农忙时就得请其他人来帮忙。山里人不兴付钱雇工,而是换工,今天你帮我家,明天我还工给你,这样就人多力量大,趁着时令节气,把该播的种、该插的田、该收的庄稼在应季的时间里完成。

    二顺受伤后就不是换工的料了,杨柳嫁过来后就让她来换别人的工。大家都喜欢跟她一起做事,她性格开朗,一点也不害羞,有人讲荤段子哪怕再出格,她也笑得咯咯的,一点都不见外。她穿着也大方,天气热一点的时候,就穿开胸的那种衣服或裙子,低头弯腰时,胸前的白肉就明晃晃的吸人眼球。这时候,有人忍不住就咽口水,胆子大的喜欢开玩笑的人就大发感慨“哎呀,今天太阳真大,都晃眼睛了。”

    开始,杨柳不知道是说自己春色乍泄了,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就呛回一句“哪里有太阳,乱说话。”

    大家就起哄:“你是看不到的。”这些男人就肆无忌惮地大笑,这一笑就驱散了半天的劳累。她说的那半句“乱说话”,成了男人调戏她的口头禅。不管是人多的地方看到她,还是单独遇见,都冲她调侃一句“乱说话”,好像一下子就满足了心里那点意淫。

    山里人太缺娱乐和可消遣的节目了,讲笑话,开黄腔,成了一种调味剂。有人开玩笑时,是不分男女老少,也不论资排辈的。

    杨柳不仅能干各种农活,还是一个喝酒的好手,几杯酒下肚,你说猜拳或干嘛,都能跟男人玩得开。她的开放,就吸引了一些男人愿意主动来帮忙,家里经常有人来窜门,农忙时帮工,农闲或下雨天就来打字牌或扑克,肢体上可能占不到什么便宜,但看着这个勾人的媳妇,心里就舒服。

    大家都说二顺娶了杨柳等于捡了一个宝,屋前屋后、家里家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一年后,杨柳生了一个儿子,这并不影响她的身材,反而更丰腴迷人了。特别是她给孩子喂奶的时候不避讳人,直接撩开上衣,大半个胸脯都露出来,旁边的男人看了,感觉自己的血管都要爆裂。

    二顺想着自己干不了体力活,许多农活上不了手,就跟着黄炳艮学点技能,搞点野味改善伙食,运气好还能搞到值钱的动物卖点钱补贴家用。

    二顺看好的是黄炳艮逮野兽的本领,黄炳艮看好的是二顺风韵犹存的婆娘。二顺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会打自己老婆的主意,因为村里除了几户外姓人,其他都是共一个祖宗的后人,家族内是比较忌讳通奸、偷情行为的。

    黄炳艮知道自己的条件对于杨柳来说,是不具备什么吸引力的,为了得到这朵水灵灵的野花,他费了不少心思,制造了不少接近杨柳的机会,有时候趁着二顺不在家,就跑过来搂住杨柳要搂抱,杨柳总是能像一条水蛇那样灵光,既不得罪他,也不让他得逞,搞得他每次都按捺不住,又无可奈何。

    二顺家独门独户,一座五柱六挂的木房子孤零零地立在公路边,房子有点老化了,风吹雨打,烟熏火燎,四壁泛黑,像一口漆黑的棺材。位置刚好又在离村有点距离的拐角处,屋里发生什么动静,外人是不知道的,就算大声喊叫,没有人路过,也没人听得见。

    其实,早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二顺耳朵里的,但他不敢跟杨柳说什么。自己有腰伤在身,家里所有事都靠她操心。春天播种的时候,要修田坡、犁田、耙田、播种,秧苗长高了得插秧,山上还要种树;夏天,要看水、除草、杀虫、追肥、除稗、控水;秋天,要收割、晒谷、碾米、收苞谷、挖红薯;冬天,要修山、砍柴、烧木炭、挖冬笋等等,不算家务事,农活就是一茬接一茬,许多事情自己上不了手,或是上手也劳动效率不高,靠杨柳一双手哪里做得开?如果遇事就请人,单就饭菜都管不起。再说请人一次两次算帮忙,多了就得换工,孩子小要照顾,还养了鸡、鸭、鹅、狗、猪,她也走不开。

    分田到户,大家都有自己的活要干,都要给自己一家老小找饭吃,谁顾得上你家里的事情?除非就是对杨柳有点想法的人,有事没事过来问是否要帮忙,过来聊天、玩牌、蹭饭。

    杨柳刚来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听到男人开玩笑还会脸红,时间久了,慢慢就放开了,被人口头上占个便宜,或是上手摸一下、掐一下,都不大声呵斥对方,心里想着又没少肉掉皮,犯不着把这些不要钱的劳动力拒之门外。

    这或许也算是夫妻之间的默契了,日子照常过,二顺慢慢地也就适应或叫麻木了。殊不知,死亡的危险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近。

    秋天收割了稻谷等农作物后,家家户户都得赶紧上山砍柴,为漫长的冬天储备足够的柴禾,有的还要到深山老林里去挖洞砌窑,砍直径大的、材质硬实一点的杂木烧木炭,供冬天烤火取暖。

    那时候,做饭炒菜、烧水煮猪食等,都要柴禾,每年会烧掉大量的柴禾。烧火得要干柴,刚砍下来的柴禾有水分,不好烧,火力不足。于是,大家就把长不成林的杂木先砍倒,让它们自然风干后,再劈掉小的枝节,用一根生的藤条或柔软度好一点的树条捆起来扛回去,整整齐齐地在屋边码好,随时都可以取用。

    分田到户后,大山里的田地山林,除了国有林场之外,基本上都划分到户并发了林权证,地理位置、四边界限、面积大小、田地或山林性质等作了明显登记。砍经济作物或柴禾,只能在自己名下的山林范围。如果砍伐数量多的杉木,还要申请砍伐指标,拿到砍伐证后才能按规格和数量采伐。砍楠竹或柴木,则不要申请砍伐指标。

    刚分田到户那几年,鼓励农民发家致富,最早是大力宣传村里的“万元户”。

    对于黄毛江和周边的这种大山里的小村庄,一般农户是达不到“万元户”标准的,只有那种人口多的人家,把房子、家禽、家畜和农作物等统统算上,才有一两户“万元户”。

    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允许农民大量砍伐山上的林木,农民就出现了乱砍乱伐的现象,一片片原始树林被砍得光秃秃的,虽然接着会开垦种上树苗或庄稼,但砍和种、长是完全不同的速度。一段时间,山山岭岭到处都是被砍伐过的裸露的土地。

    一车一车的杂木,被运往县城新建的创花板厂;一车一车的杉木被运往外地;一车一车的楠竹被送到乡造纸厂。没多久,除了一些水源保护林之外,大多数山林都被砍了,剩下的是一些尚未成林的经济作物或杂七杂八的灌木地。

    这种快速变现的行为,让穷怕了的老百姓趁机搞钱,腰包很快就鼓起来了,生活水平大大提高,吃穿开始讲究起来。有的人家不再建木结构房子,从外地买来红砖建起了小平房,甚至两层、三层的楼房。

    没几年,自然环境被严重破坏的后果也开始呈现,气候、雨水、粮食作物受到影响。特别是一些树种被彻底毁灭,一些动物也被赶尽杀绝。

    之前,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原生态的大山深处,山上有数不清的野果子,比如杨梅、毛栗子、李子、清明梨、黄梨、毛桃、野葡萄、野莓、荔枝(跟广东的品种完全不一样,外观差不多,里面很多籽,肉是黄色的)、樱桃、猕猴桃等等。单就毛栗子就有好几种,尖头的、像板栗的、小颗粒的、白色的、黑色的。还有数不尽的中草药,五味子、山桑子、葛根、鱼腥草、血藤根、杜仲、党参、牛膝等。还有许多野生动物,比如果子狸、野猪、野羊、野豹、茅根猪、野兔、山老鼠、麻雀、斑鸠、竹鸡、喜鹊、乌鸦、苍鹰、布谷鸟;各种蛇,有毒的,无毒的,有纹的,无纹的;各种蛙,青蛙、土屎蛙、树蛙、黄皮蛙、石斑蛙、赖蛤蟆等;还有各种鱼类、田螺、泥鳅、鳝鱼、鲤鱼等。

    慢慢地,动物栖居的山林减少后,有的迁移到了别的地方,有的被捉完了。好一段时间,连野猪都比较少看到,只要发现野猪脚印,喜欢打猎的男人们会群起围猎,且不说野猪肉好吃,人们对它破坏庄稼的痛恨,或是它的经济价值,就足够发动一伙人想方设法搞到手。

    山里人追捕野猪的劲头,城里人是无法想象的。只要组织到一群人,可以从早到黑,翻山越岭,不停歇地追。赶山狗在前面嗅气味,人们在后面跟着。哪里有狗嗅到气息吠叫,人们很快就集合到一处。这种严重消耗体力和毅力的活,只有身强体壮的男人参加。

    山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则,如果是群体打到了野兽,第一个开枪并打中的人,先分到整个头,排在后面是分一条腿,剩下的按人头分,参加的赶山狗也按人头算。

    附近的树木越来越少,砍柴只能到远一点的山上去。

    二顺家有几块山,在哪里,山里地势如何,对于黄炳艮来说是了如指掌。

    这一天,杨柳赶着牛,背着柴刀,到了屋对面的嘎里冲,一边放牛,一边砍柴。

    路边的柴禾砍完了,她就往离路远一点的地方去找可砍的柴禾。在一个茅高草深的干沟里,杨柳突然“啊”的一声叫起来,低头一看,大腿上中了一支竹箭,一个趔趄就歪倒在地上,她明白了,自己是不小心触发了用来搞野兽的机关。

    她小心地把箭头拔出来,好在扎得不深,但还是流血了,身上又没带任何东西,正不知如何是好,路边传来呼声:“谁在那里砍柴,我装了弩箭的。”

    见有人过来,杨柳赶紧说:“是我,我被射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