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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漫漫其雾,妖名蒙众

    《志怪录》大荒北卷:东北海岸向西五十里,有泽,名云泽。其内有妖,貌美狡诈,能招雾霭,名蒙众。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半边天染的通红,如血色笼罩着一大片莽莽丛林。

    古树参天,峦头稀竹。林子里松树颇多,其中不少都有百余年的树龄,古树虬龙般弯折的枝丫上,数根藤条牵扯在一起,令人不容易发觉其上攀附着的长蛇。而更远处,一小群狼群嚎叫着追赶小鹿。好一片莽林。

    一只野猿从空中长啸着荡枝掠过,爬到对面的树上摘下一颗鲜果。底下的人被这叫声吸引,昂头看去。

    “老猿不知暮,兀自寻野珍。”

    夕阳微弱的光芒中,周屿安抬手拨开挡住他视野的一缕发丝。

    他向前走了一阵,突然低下头,草丛里露出一簇紫红色的肾形果实。

    那是一只六品叶的老山参。

    “终于找到你了。”周屿安惊喜地蹲下,一把抓住那参顶上的六片大叶,将它从土里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在山参出土的瞬间,一只小手瞬间化为参须。

    周屿安伸出手指,弹了下那参,笑道:“我看你这回还跑也不跑?让我追了这老些路,这下老实做我的药酒吧。”

    那参微微动了下,似乎在发泄不满。

    周屿安摇摇头:“不是我心狠,实在是你生得太妙:补五脏,益六腑,安精神,健脾补肺,益气生津,大补人体之元气。若拿你泡酒,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清心明目,开心益智。补气养血,暖胃散寒。近来我也有些馋酒吃了,你正好与我行个方便。”

    他一边捏着那参说着,一边踏向归途。

    当他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柳梢头的初更时分。周屿安急急来到营地时,其他人刚刚吃过一顿山猪肉。

    “还剩了些肉汤,你要不然吃些?”龙女见他回来,便叫了一句。

    周屿安摆摆手,将一只老死的野鸡扔到驺虞面前。后者嗅了嗅,在确认是自然死亡之后,大快朵颐起来。

    周屿安翻身坐下,靠在驺虞身上,伸手抚摸着它额头上那片宝蓝色的毛发。驺虞眯起蓝睛,神情惬意。

    摩昂端着碗肉汤走过来,递给周屿安,后者接过后立即啜了一口。

    “你是龙族,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什么事?”摩昂立时有了些兴趣。

    周屿安指了指衣袖中安眠的玉龙:“这玉龙先前额头上有一片金色云纹,后来将'碧海清'放在上面,金纹自消,这是何故?”

    他这疑问很早便有,只不过一直没有问。离海那日,他将龙马归还,不期又勾起了这个疑问,这时四下无人,正好问问摩昂。

    不料摩昂听了后却面色凝重:“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金色云纹?大概什么形状?”

    周屿安放下肉汤,从一边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大致画了下。谁知摩昂看了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这云纹都是些如意云,其中又有些许朵云纹。龙身上不会长这些东西,这是胎里带来的?”

    “这我不知道。”周屿安摇摇头,回忆道:“自从我认识它开始,它额上便有这云纹。”

    周屿安的目光穿过树林郁郁葱葱的枝条,望向天边高悬的明月,陷入了回忆。

    那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清晨,他独自一人去溪边打水,谁料到了岸边,一抬眼便是这条玉龙。

    它静静地伏在岸边,大半个身子泡在水中,一条长尾悠闲地拍水作乐。暖暖的阳光照着它的身体,将它额前的金文照耀的更加刺目……

    “别笑,听我说,是真的。”

    灵寿君的嚷声打断了周屿安的回忆,他皱起眉,瞧瞧远处对龙女和姬怀尘嚷着的灵寿君,开口道:“他这是怎么了?”

    “他从林子深处回来就嚷嚷个不停,说是看到美人儿了。”

    摩昂摸摸下巴,眯起的龙睛中尽是笑意。

    “笑话,深山老林哪里来的女人?”周屿安烦躁地摇摇头,打算去问问灵寿君,可又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重新端起了肉汤。

    周屿安喝了口汤,看着摩昂,饶有兴致地问:“姬怀尘和你们相处的怎么样?我觉得他这人,挺厚道,但是太傲气,比你都傲。”

    “还算凑合。他这人话不多,但是如你所说,算是个老实人。龙马还回去了,你的那身盔甲连同停云弓、追风箭,与他穿的甲一起,都放在犼背上了。”

    摩昂用手托着下巴,抖了抖身上的黑袍。

    “他倒成个脚夫了。”周屿安将最后一口肉汤喝下,慢慢站起身:“在哪儿看见的美人?带我们去瞧瞧啊?”

    灵寿君愣了愣,然后回答说:“在一处小溪边。”

    “带我去。都起来了!找人!”

    周屿安翻身跨上驺虞,那驺虞站起身来,抖抖杏鬃,蓝睛之中精光大盛。

    摩昂笑着摇摇头,走向逼水兽。其余人也都各上坐骑,整装待发。

    灵寿君在前面引路,帅着一众人来到林子西方的更深处。

    在那里,有着清澈的湖泊,对岸不远似乎有个山洞,可在那深绿色的林木根本看不真切,只是觉得在那当中若隐若现着一个洞口。

    可能是有水的缘故,湖水对面看上去雾蒙蒙的一片。就在那片雾的下面,他们清楚地看到一双细长白皙的脚,就泡在潺潺流淌的湖水之中,伴着游来游去的小鱼,踢动着水底五颜六色的石子。

    那双脚俏皮地动来动去,就仿佛一幅活灵活现的画。

    就算看不到主人的面孔,光凭着那双脚,所有人都断定,在对岸洗脚的肯定是个美人。

    那双脚的主人就像是没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一样,依旧欢快地洗着脚,两条洁白如玉的小腿不时滑落水滴,耀得人眼花缭乱。

    “有些不对劲。”姬怀尘提醒众人。

    不用他说,摩昂和周屿安也觉察出了不对,这么一只队伍,人喊兽嘶,对岸离得又不甚远,怎么可能听不见?可那边的人就像没听见一样,还在自顾自地洗着脚,这可有些古怪了。

    身后的逼水兽突然打了个响鼻,摩昂连忙伸手安抚了下,众人继续将目光投在远处的那双莲足上。

    “你们谁上去看看?”龙女轻声发问。

    她身旁的青鸾不住的扇动双翅,似乎很是急躁,这让她不得不伸手抚摸它的脖颈,以示安慰。

    周屿安皱皱眉,一颠彩棍:“我去。”

    “常言道,单丝不线,孤掌难鸣——我和你一起。”

    摩昂说着便也要跟上去。周屿安却伸手拦住了他:“你和他们留下看着坐骑,着灵寿君与我去。”

    灵寿君精神一振,当即从腰间抽出双锤。

    “你们等一会,若是无事,便都过湖去。”周屿安对着其余人吩咐了一声,然后一挥手,朝湖内跑去。灵寿君提着双锤,紧紧跟随着他,开始时小跑,然后急速奔跑起来。

    水声花花,水花四溅。跑到一半的时候周屿安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他和灵寿君在湖中奔跑并没有捻诀,所以发出了巨大的趟水声,而对面那双脚的主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回头看了灵寿君一眼,后者面色凝重,紧握着双锤。很快他们便冲到了对岸。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美人,而是两节枯死的桦树根。

    “中计了!”

    周屿安连忙回过头去,却不见灵寿君的踪影,而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朦朦胧胧的,像是裹在雾里一样。

    顾不得许多了,周屿安扯着嗓子大喊示警,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便连自己也听不到了。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周屿安暗骂一声,想要重返旧路,与摩昂一众会合后再做商议。可他才踏入水中,便突感一阵眩晕,然后一道黑影突然袭来,犹如一阵旋风,他连忙闪过,可那黑影又再次扑来。

    “哪来的妖孽!”

    周屿安大骂一声,抡起彩棍要打,那黑影却霎然飞向东方。那道身影很是朦胧,却又似乎有魔力般的吸引着周屿安。他咬咬牙,便也跟了上去。

    两人就如同水汽一般,在雾中消失。

    在周屿安和灵寿君走到对岸的时候,摩昂三人可以清晰的从雾下面看到他们的背影。可很快,他们的大半个身体都隐进了雾里。

    摩昂三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接近了洗脚的女人,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人却突然倒地,像是遭到了重击。龙女连忙大喊示警,可对面的人像没听见一样,他们便丢了坐骑,快步朝着对岸冲去。

    就在他们到达湖中央的时候,另一个人的双脚突然离地,消失不见。

    “该死的!”摩昂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从腰间抽出三棱锏,飞快地冲到了倒地那人的身旁。

    是灵寿君。

    他倒在湖边,脑袋软软的歪在一侧。摩昂上前试了试鼻息,发现他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这时龙女和姬怀尘也赶到了。他们环顾四周,发现此时雾已经淡些了,能看到两丈之外的事物,可却不见周屿安的身影。

    姬怀尘目光一凛,当即从衣底取出偃月刀,迎风一晃,只见霞光万道,瑞气千条。那刀登时长作九尺五寸,立在地上。

    姬怀尘道:“以此刀为标识,撒开了去寻他,便是一座大山压在上面,也挡不住这刀的霞光。”

    “那就有劳你来照看灵寿了。”

    说着,摩昂站起身,持着钢锏,与龙女纵身钻进雾中朝四周寻去。姬怀尘站在原地,将灵寿君扶起来,靠在一块青石上。

    刚刚雾势有些减弱,令人视物不清。而现在,雾却越来越大了,很快便遮住天幕,令人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四周林子里就连声鸟叫也没有。这泽周围,宛然如混沌一般,仿佛四周都是飞尘,根本让人看不见事物。

    雾气蒙蒙,摩昂向前走了约有一刻,举目望去,连周遭山头上的树木都望不见,低头去看,几乎不见五指。

    他被这雾唬得心惊,忙回头,却见身后彩光霞霞,姬怀尘的那柄偃月刀兀自散发着光芒,即是在这等大雾中也看的真切。

    “那刀可真是个好宝贝。”

    摩昂感叹一声,见那雾势太大,一不敢再向前去寻周屿安,二又怕姬怀尘与灵寿君有什么闪失,便循着那宝刀所散发着的光芒,跌跌撞撞地重返旧路。

    在摩昂回到原地的时候,雾势稍退,他发现龙女也在,灵寿君也转醒过来。他和龙女两人在走出不远之后,雾势便大了,无他法,只能回来。而现在,雾头却渐渐减弱,大有消散之意。

    “你们到底碰到了什么?周屿安呢?”龙女很是急切。

    灵寿君已经从姬怀尘口中知道了周屿安不见的事情。此时听龙女问,便把头低垂下来,十分懊恼道:“我才到此处便被人敲昏了。他怎么样,我实在是不知道。”

    摩昂沉吟道:“看来此处断然有什么精灵,不说别的,单论这雾,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雾。朦朦胧胧,竟让人连五指都望不到,着实可怕。”

    灵寿君霍然起身:“是我把他弄丢的,我去把他找回来。”

    “这事不能急,要从长计议。”

    一直不说话的姬怀尘开口了:“周屿安他得了荡魔天尊真传,寻常妖魔伤不得他。依我看,他此去,十有八九是追怪而去,决然无伤。目下我们应回去整顿行李,牵起坐骑,等上他一等。若是半日还不见他回来,再做打算。”

    “言之有理。”摩昂附和道:“周屿安的神通不小,寻常妖怪近不得他身,依我看,还是听姬怀尘的,先回去。”

    一席话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姬怀尘一眼。后者并没有看他,而是双目微眯,如同打坐一般。

    龙女看看摩昂,又看看姬怀尘,思量再三,最终也附和道:“那便听你们的,先去对岸等等,再做打算。”说完,她拍了拍灵寿君的肩膀,让他别太在意。

    灵寿君双目一红,一拳砸在身旁的青石上,竟砸得那石头微微裂开一道细隙。

    与此同时,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两道身影匆匆掠过。

    黑影向前疾驰,周屿安在后面紧追不舍。他们两个已经你追我赶地跑了约有一刻,那前面的黑影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周屿安在后面提着彩棍,半云半雾的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速度竟是越来越慢。

    自从在湖边遇到这个黑影之后,他便感到阵阵昏厥,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渐渐让他变得眼前发黑。

    周屿安心中明白,自己肯定是着了对方的道了。再这样拖下去,自己很快便会被对方拖垮,眼下只有速战速决。

    情急之下,他将手中的彩棍朝前面尽力丢了出去。那条棍在空中划过一道五彩的直线,如同飞蟒弹射而出,眼看着就要打在那黑影的后背上了。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黑影的身形突然朝左边偏了偏。

    就是这稍稍的一偏,让周屿安的计划落空了。溟渊棍如同一根开石的铁凿,直冲冲地打在一侧的山石上。

    只听轰隆一声,土石四溅,如同沙暴突起。溟渊棍直直地扎进那块巨石之中,入石约有一尺。

    与此同时,周屿安也再也承受不住了。他重重地栽倒在尘埃,临昏厥前,他的双眼勉强看到,一只白嫩的小脚闯进他的视野……

    “好久没看到你了。”

    一名粉裙女子站在周屿安的身前,细细观赏着他的面容。

    那粉裙女子赤着玉足,白玉般的精致脚裸上,还挂着一串银色的铃销,足下仿佛是有着淡淡雾气萦绕,令得她始终末曾沾着地面。

    她生得仙姿佚貌,身姿婀娜,一身黑裙更显得她肌肤似雪。

    “这次来到我蒙众的地盘,你可就别想走了。”

    蒙众看到那那心欢意美之外,不觉爱欲恣恣,舔舔嘴唇,媚声道:“这么丰姿英伟的一个儿郎,不让我享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她轻移莲步,刮起一阵狂风,直将周屿安掠到一处山洞。

    这山洞便是之前周屿安看到的那洞口,此时摩昂一众正在对岸。两者相距不过数十丈,那女子也弄云雾,只是矮着身形将周屿安送进洞去。

    山洞是那蒙众亲手开凿的,洞壁虽是粗糙不堪,但内里却是五脏俱全。先去一重只是甬道,到二重门后,便是又一番光景。

    才入门便觉清风阵阵,花香隐隐,举目望去,但见一条红毡铺地的笔直甬道分开左右,直通深处。

    蒙众拖着周屿安,沿着红毡铺就的花径前行,穿过一片草木葳蕤的花园,走到庭院的尽头。

    那尽头是一座由石头造就的飞檐翘角的一座楼阁,堪堪掩映在随风摇曳的花树之间,窗前和廊檐外摆满盛开的花卉,色彩斑斓,花香四溢,令人心神俱醉。

    蒙众并不停留,只是带着周屿安走入内房。

    那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地柱子,黄金雕成地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地绽放,青色地纱帘随风而漾。

    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

    蒙众将周屿安扔到床上,细细观赏他的面容。

    她发现周屿安面部轮廓的线条感十足,俊朗又不失血性。不仅有着男人应有的强健,又有着一丝书生气质,俊俏无比。

    蒙众抿抿嘴唇,她原本只是想着抢来他交合,却没想到抢来个这等人物。

    “与他做个道伴儿,真个是百岁和谐也。”

    蒙众一边想,一边褪去周屿安身上的道袍。当看到周屿安宽大道袍下那身结实的腱子肉后,蒙众的眼前突然一亮,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喜的感叹:“原以为是个文弱道士,没想到这里面竟是如此。”

    她伸出纤纤玉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周屿安身上的腱子肉,只感觉对方的肉体如铁一般硬实,但那炽热的温度却是让她更加痴迷。

    蒙众欣喜地笑了起来,她伸手想要将周屿安的道袍全部脱下,却没想到他隐在道袍中的左臂上还盘这一条玉龙。

    当她扯下周屿安左臂袖子的时候,那条玉龙猛然睁开龙睛,长吟一声,立即从周屿安的左臂上腾飞起来。

    但这房子里空间狭小,玉龙并没有恢复原身,而是依旧保持着三尺身长,牢牢护在周屿安身前。

    蒙众微微一笑:“你这条小龙居然还在?看来这道士在这一世,也有些修为。”

    玉龙长吟一声,银线般的长须一阵抖动,然后摆动长尾,朝着蒙众亮出了獠牙。

    蒙众瞧着它,不禁笑了一声,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对着玉龙一点。那玉龙顿感一阵昏厥,四肢就如泥做的一般,站也站不住了。

    “我的神通,就算天兵天将到此也不能伤得。量你一小龙,又有何能为?”

    蒙众微移莲步,轻轻将它从周屿安身上抓起来,在端详片刻之后,转而将玉龙放在一旁的床脚。她俏皮地伸出一根手指,绕了绕玉龙的长须,然后为它盖上一件缎面小被。

    “接下来,就是你了。”

    蒙众舔舔嘴唇,伸展长腿,提着裙子跨到周屿安的身上,从而露出了白皙圆润的大腿。

    她轻轻趴在周屿安的胸膛上,有些痴迷的望着对方的面颊,感叹道:“真是个好儿郎,这一世,你若还不做我的道侣,实在可惜。”

    蒙众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褪去身上的衣物……

    湖对岸,龙女焦急地踱着步子,一双杏眼在摩昂与姬怀尘的身上来回移动。

    “已经快半日了,你们倒是拿个主意啊!再拖下去,周屿安怕是凶多吉少了!”

    龙女心中很是担忧,这两个人一直坐在那“不动如山”,而灵寿君早已着急的跑去对岸寻周屿安去了。

    倘若周屿安死了,这支队伍岂不是就作鸟兽散了?

    龙女真正担忧的,就只有周屿安的生死。

    摩昂抬眼看向身旁的姬怀尘,后者还在凝神打坐,似乎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摩昂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子:“走,去对岸。”

    龙女应了一声,连忙赶起青鸾,领着驺虞要走。而就在这个时候,姬怀尘则是重重叹息了一声,出声道:“不要扰了他们的好事。”

    “什么好事?”龙女讶异道。

    摩昂也顿住脚,看向姬怀尘的目光充斥着些疑惑。

    姬怀尘摇摇头,朝着对岸一指,故意卖关子道:“等灵寿回来以后再说。”

    龙女与摩昂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却又不好再问,只好等着灵寿君回来再做商议。

    这时湖边传来花花的水声,灵寿君趟着湖水朝这边走来。虽然隔着很远,但摩昂依然能看到他的脸上尽是懊恼,不用问,他肯定没有找到周屿安的行踪。

    摩昂这么想着的时候,灵寿君已经慢慢走到了岸上。

    “找到了没有?”姬怀尘依旧合目,座下的望天犼瞪起铜铃大眼,看向灵寿君。

    灵寿君摇摇头,回答道:“没有,一点踪迹也没有。”

    姬怀尘的嘴角微微勾起:“那就好。”

    这时摩昂沉声问道:“你之前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不要再藏藏掖掖的。”

    姬怀尘沉吟片刻,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很轻松,就好似阐述的是他的往事一般。

    “周屿安,本名豢龙周,由豢龙氏族长于不周山下捡来。他这世乃是农妇所生,弃之与野,如今有这般大造化,是他的福分。”

    摩昂很是疑惑,便出言问道:“你说这些事是什么意思。”

    姬怀尘没有理他,而是继续说下去:“周屿安,他前世乃是天庭灵霄殿外护卫的神将,常亲随玉帝左右,侍御凤辇龙车。他与我私交甚好,可他一日于兜率宫老君处听讲,误了时辰,点卯不到,惹圣心不悦。故贬他之真灵,转生凡间。”

    姬怀尘的语气低沉缓慢:“我从第一次见他便认了出来,他虽容貌尽改,但那条玉龙我是不会认错的。在天庭时,此龙乃是他的护法真龙,名叫玉琼,常伴其身,不离左右。又在额前绘上云纹,以做玩戏,今日虽云纹不见,但气息未变。”

    姬怀尘环顾众人,见他们都是一副吃惊的样子,不由得微笑起来:“他前九世都是修行的好人,今日如此,也是他的造化,也算了却前世夙愿。”

    龙女眯起杏眼,有些不解地问道:“什么夙愿?还要今世来偿还。”

    姬怀尘侧过脸去,看向平静的湖面,缓声道:“他在前世未成神将之时,在这云泽之间有一位道侣。后来他行满飞升,得超天府。这道侣虽是太乙金仙,但却未能列做仙籍。今日这位道侣仍在云泽,只是已成妖仙,更名蒙众。”

    “你的意思是,这蒙众知道了消息,将周屿安掠走的?”灵寿君试探着问道。

    “是我提前告诉她的。”姬怀尘很平静:“蒙众善弄风雾,之前的大雾必然出自她手。”

    “就是你借口回洞取甲的那次?”

    龙女很是气愤,忍不住对姬怀尘发怒道:“你知不知道,万一他们交手,周屿安把对方打死了,或者对方将他误伤,这是多大的事情!这不光不会还了周屿安前世的夙愿,还会无端造出孽障!”

    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维护他们刚刚建立起的友谊了——周屿安才是最重要的。

    姬怀尘侧头看向龙女,目光中尽是不屑:“周屿安打死她?哼,就是三个我也敌不过她。就凭周屿安的那点道行,此刻怕是早就和蒙众做成美事了。”

    龙女咬紧银牙,强忍着怒火闭上了嘴。她知道,如果再争论下去,两人一定会大打出手。

    两人再不说话,湖边一时陷入了难堪的安静。

    在短短几个弹指之间,摩昂面色变了数变,他可从来没想到,姬怀尘会和“妖邪”勾结,合伙坑了周屿安。

    摩昂斟酌了片刻,方才开口:“姬怀尘,你这么做是为了前世的周屿安,如果是前世的他,肯定会乐此不疲。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世的周屿安会是什么表现?他如果不情愿,反而恨上了蒙众和你,这岂不是又做出一场孽来。”

    姬怀尘合合眼,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解释道:“那蒙众也与我相处不错,她来求我,我又怎能不应?罢罢罢,既已生出这场孽来,也无法补救了。”

    摩昂没有接话,他看看龙女和灵寿君,发现两人的面色十分难堪,便转身从包袱中翻出一大块腊肉来。腊肉是山猪肉腌的,味道还不错,这几人紧绷了数个时辰,一直没吃东西,不如趁这个空子多吃些。

    有了食物解围,场面上总算没那么尴尬了。龙女和灵寿君各切了一块腊肉吃,姬怀尘却依旧坐在火犼背上没有动。

    摩昂从腊肉上割下一块,递给姬怀尘,同时问道:“周屿安什么时候能出来?蒙众不会打算压着他不放吧?他可是玉帝派下来的,蒙众应该不会笨到要与他做长久夫妻吧?”

    他说得委婉,但意指却十分明确。

    姬怀尘的脸色缓和了些,听他这么问,便立即表明态度:“自然不会,顶多一日光景,蒙众自然会放周屿安出来。倘若不然,我也顾不得什么往日情面,我亲自打过去要人!”

    “有你这句话便好!”

    摩昂顾不得细枝末节了,只要人能放出来就好。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可千万不能误了大事。”

    姬怀尘连忙满口答应:“那是自然。”

    蒙众轻伏在周屿安的肩膀上,目光片刻不离他的面颊。

    两人肢体交缠,咫尺相望。在此时,蒙众眼中看到的,只有对方那俊俏的脸庞;耳中听到的,只有彼此急剧狂乱的心跳。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像春风一般渗入彼此的肌肤,所过之处,犹如春草蔓延,百花齐放。

    百多年中,那日日夜夜所想要倾吐的千言万语,此刻突然不知从何说起。张开嘴,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汹涌的思绪,在那一瞬间都化为滚烫的泪水,接连不断地划过脸颊。

    过了半晌,蒙众方才颤声叹了一声:“周郎。你的心也忒狠了,当年竟抛下我独自去了。”

    她心中悲苦无比,此刻轻轻地擦去自己滚滚落下的泪珠,微笑道:“这不是梦,如果是个梦,我就永不醒来——过了今日,你便又要离我而去了。”

    而就在蒙众喃喃自语时,周屿安缓缓睁开了双目。

    当他睁开眼时,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一名美貌女子伏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和她却都是赤条条的。

    女子细腰丰臀,柳眉樱唇,眼如岱月,倾国倾城,对大部分男人来说,梦中女子也便是如此的。可对周屿安来说,他恨不得将这个女子千刀万剐。

    这个女子丧了自己的元阳!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头火气,当即从床上跳起来,一把将床头的道袍抓起来,对着蒙众怒喝道:“你干了什么!?”

    蒙众见他起身,半怒半羞地穿着道袍,不禁觉得很是可笑,便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赤条条的,还能做些什么?”

    “你!”

    周屿安又惊又羞,他慌忙裹着衣服,抬头看去,却见那女子还没有穿衣,依旧赤条条的躺在床上,神情很是妩媚。他连忙转过头去,羞于再看。

    蒙众故意挑逗他道:“怎么?这个时候懒得看了?刚才你可是回应的很激烈呢。”

    “这……这不可能!”周屿安此刻已经穿好道袍,他扭着头不去看蒙众,只是叫道:“你休要乱我道心。”

    说来也怪,他明明恨这女人丧了他的元阳,可又恨不起来她,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倒不是因为对方没穿衣服,而是因为心底里透出的一种感觉。

    似乎是……愧疚?

    周屿安也说不清,只是不敢去看她。

    蒙众笑了起来:“道心?你们道士不也是讲'道无奇辞,一阴一阳,为其用也'么?难不成你连《太平经》里的话都不听,是个假道士?”

    周屿安被这句话给噎住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她,只是催促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蒙众慢吞吞地伸出一根手指,只是微微勾了勾,那床上的衣服便如活物一般飘了起来,轻轻附在她的身上。

    “放心吧,我什么都没对你做。”

    蒙众抖了抖裙角,伸出莲足,一步一步地走到周屿安面前。后者目光躲闪,一直未能直视她。

    “害羞什么?你该不会还没有过女人吧?”

    “当然没有。”周屿安斩钉截铁道。

    蒙众轻哼了一声,本想讥讽几句,却发现对方的眼中尽是清澈。她叹息一声,走到周屿安身前,伸手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低语道:

    “适才我真担心是个梦,不敢叫你,不敢走近你。因为每次梦中将要触着你的时候,总是突然醒来……”

    温热的眼泪流入周屿安的耳中,似乎是她在无声地倾述百年的相思。

    “你……认得我?”周屿安有些不知所措。

    蒙众突然放开手,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座下:“准确来说,我是认识前世的你。”她翘起一只玉足,悠闲地晃动着,看向周屿安的目光带着几分溺爱。

    “只要今日你不离开,我就把你前世的事细细说给你听。说完之后,我自然会放你走。”

    “我若是现在就要走呢?”

    周屿安精神一振,似乎对自己的前世并不好奇。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并不想打杀这女人,也不想与她说什么话,只是想要尽快的逃离这里。

    蒙众轻轻笑了起来,她伸手揉揉散开的头发,摆出一副慵懒的模样:“你认为,就凭你的法力,能出得去么?”

    周屿安闻言怔了怔,刚刚紧握起的拳头又松开了。

    蒙众说的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打不过她。所有的兵器都不知被蒙众放在哪里了,就连玉龙也不见踪影,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想要强行出去,无疑是痴心妄想。

    既然出不去,不如就听她说说。

    周屿安毫不客气地从一旁扯过一只圆绣墩儿坐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面。

    蒙众见他这般,不由得痴笑了起来:“你做坐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靠我近点。”

    周屿安抿抿嘴,硬着头皮将绣墩儿向前移了数步,然后看向蒙众:“这样可以了吧?”

    “还是太远了。”蒙众微笑着摇摇头,似乎是在嘲讽他:“大男人就这点胆魄么?还抵不上你前世的一根脚趾头。”

    周屿安咬咬牙,站起身,抓着绣墩儿走到了床边,紧贴着蒙众坐下:“这总可以了吧。”

    蒙众歪斜的靠在床边,随意的撑着半边侧脸,一头长发如瀑布般自然垂落了下来。她提起裙角,将那双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在裙子外面,然后她探出双腿,将它们放在周屿安的大腿上。

    周屿安咽了口唾沫,没有动,而后者变本加厉,竟然将一只小脚放在了他的那话儿上,然后又极快地躲开。虽然看似是不经意间的,但周屿安依旧感受到了对方浓浓的恶趣味。

    蒙众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勾起周屿安的下巴,细细的看着他的眼睛。

    周屿安搞不清楚她在搞什么名堂,但眼下却一点也不想反抗,只是任由她摆布。可突然,蒙众那张绝美的面庞凑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上了周屿安的唇。

    香气扑鼻,不禁让他有些意乱情迷。一时之间,他居然陶醉其中,不想脱离。

    而与此同时,周屿安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段段画面,有欢笑,有悲愁;有蒙众的面庞,有姬怀尘的面庞;有在这山洞中的,有在那天界上的。

    他们或是欢乐,或是愁苦,一段段无比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画面,让周屿安不知所措。各种他从未见过又好似见过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闪现,如同五彩霞幕,令他灵台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