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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妖犀难降,劳请四星

    尘雾腾腾,走石飞沙。半空中那葫芦恰和风婆布袋相反,后者是放风,前者是吸风。地面上风石草屑都被那葫芦吸入,那份量轻些的小妖坚持不住,也被那吸了进去。

    狂风大作,只听那葫芦内雷声四起,地面上的群妖正要躲藏,那葫芦却猛然加强了吸力。

    葫芦似斗,群妖如尘。地上三千小妖,如一阵风般都被吸入葫芦之内。半空中,银光渐渐黯淡下来,那只葫芦打着转儿地回到灵寿君掌内。

    “无一时三刻,便都被炼作飞灰了。”灵寿君嘿嘿笑道。

    姬怀尘眯起眼瞧了瞧他掌内的那只葫芦,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

    而就在这时,龙女身旁那条名叫墨如玉的细犬“汪”的一声,急匆匆地带头跑向远处。周屿安精神一阵,鼓舞道:“妖魔已除尽!快行路去也!”

    说完,他翻上驺虞,一拍兽首,沿着小路疾驰而去……

    《志怪录》大荒北卷:陡脊山向北一百里,有岭,名清雾。有妖五千,三犀为首。三犀首者名天灵,次者名天水,末者名天牯。现俱伏诛。四木禽星携其角,返还上界。

    碧空万里,青天若洗。一阵清爽的微风吹过,令树枝上新发出的嫩芽抖动起来。

    一头驺虞正在树荫下散懒地慢慢前进。它正惬意的享受着午后时光,步伐不紧不慢。它一边走,一边露出獠牙,朝着天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可突然之间,它抖抖杏鬃,蓝睛光芒更盛,急不可耐地朝前奔了几步,然后扭头朝一旁慢走的逼水兽气势汹汹地吼了一声,示意它赶快行动,

    在它的背上,一个青袍道士躺在其上,一双凤目微睁,似睡非睡。

    “远处大山峻岭,须要仔细提防着些。”摩昂突然走到驺虞跟前,轻轻拍了拍周屿安。

    周屿安伸了个懒腰:“只管走路,莫再多心——灵寿去探路,回来了么?”

    “还没有。”摩昂摇摇头,目光朝远处望去。

    远处崇山峻岭,千山一碧。那山头长岭说高不高,山头顶上直接青霄;说低不低,飞涧底下犹如地府。山头上青雾笼罩,那淡淡之雾,正好将山顶上的苍翠罩住,令人看不真切。

    摩昂正举目远观之时,却见那长岭之后、云雾之中,突然腾起一阵赤闪闪的雾气,尤为耀眼。那雾气直上青天,没有丝毫停顿,在半空中凝为一团云气,却也不着急行动,就如同天上白云一样,任风吹着走。

    摩昂大吃一惊:“有妖怪!”

    “什么!”周屿安着了一惊,慌忙从驺虞背上翻起来,手中霞光一闪,那条彩棍瞬间握在掌中。

    “哪有妖怪?”

    这时,姬怀尘驱着望天犼也赶上前来,与二人合在一处,各持兵器,慌忙忙地准备应战。

    摩昂用手一指:“那团云气便是。”

    周屿安与姬怀尘顺着指头举目望去,只见半空之间,有一团云气久聚不散。它虽随着风走,但又比平常云彩走的慢些,确实有些古怪。

    “确像是个妖怪驾云上去了。”姬怀尘不住点头,手中偃月刀的光芒越发耀眼。

    周屿安冷笑一声:“管他什么妖怪,多半是那长岭里的。等到了,好好收拾他便是了。”

    摩昂点点头,眉头却皱的紧了。他再次举头看向半空,却见那团云气突然不见。

    “看来是个过路的妖怪。”姬怀尘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便大胆的猜测道。

    摩昂摇摇头,觉得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对,可又没想出来。他思索片刻,脸色骤黯:

    “不好!那妖怪是冲龙女去的!”

    天幕之上,一只青鸾拍打着双翅,如流星般划过。它加快速度,一头扎入那厚厚的云层之中,隐匿其中。

    青鸾背上,龙女正痴痴地看着掌内一物微笑着。

    在她的葱葱玉指间,夹着一朵白色的小花,香气还未散尽,放到鼻尖仍能闻到淡淡的幽香。

    龙女看着那朵白色小花,莞尔一笑:“臭道士,眼光还不错。”

    她心情不错,扭头看向周遭的云彩,喃喃道:“若是能有空闲回南海一次便好了,也不知道老龙王的身体怎么样……”

    此时的她,还未察觉危险已经悄悄逼进。

    话分两头,先去摩昂众人注意的云气里,真是个妖精。他闻得人说:“有道士奉玉帝旨意,下界剪伐妖魔。”于是日日提心吊胆,夜夜不得安眠。每日派手下小妖打探,却不期今日岭前来了一个探路的。

    这个探路的非比寻常,手下数百群精战他不过,最后还是他们三个大王联手将他拿下。

    这个怪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哪里不对,便令小妖将那个探路的用铁索绑了,扔到洞中深远处。自己驾着云,向前打探。

    这一看却让他吃了一惊,远处有一行三人,其中确有一个道士——不用说了,必定是周屿安。他在空中观察多时,自觉一人不好下手,正要离去之时,却无意间瞥见远处一道朦朦胧胧的青色身影……

    龙女笑盈盈地扭过头,去看那周围的云彩,突然听到耳后破风声骤响。她慌忙驱青鸾朝上疾飞,同时不露痕迹地将赤仙帛握在手中。

    “哪里来的孽畜!敢来打我?”

    龙女大喝一声,警惕地朝四周望去。

    “好一个女子,居然躲过了这一刀。”云雾中,一个妖魔突然闪现。

    他生得彩面环睛,二角峥嵘。两只小耳与头脸不成比例,满身花纹如同刀砍斧削般硬朗。身上披一件白袍,手中紧握着一杆大捍刀,指着龙女道:“小女子,前来受死!”

    “呸!”

    龙女朝那妖怪啐了一口,厉声骂道:“好一个不知死的泼怪,你有什么能耐?看招!”

    她右手一抖,那条赤仙帛如巨蟒般延伸出去,直直甩到那妖怪身前。对方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能耐,但却多加提防,见那披帛飞来,连忙用刀尖卷住。

    披帛如灵蛇般缠绕上刀尖,进而裹住刀杆,朝着那妖怪手上缠去。对方显然没想到这披帛会这么厉害,但他反应足够迅速,居然硬生生从披帛的包裹中抽出右手,然后如闪电般捉住一段披帛,猛然一拉。

    龙女没有丝毫防备,她根本没想到这妖怪会想到这个办法,居然被他拽落青鸾,直直朝着那妖怪扑来。

    那个妖怪反应很快,在龙女冲他扑来,就要腾云而起时,被披帛缠绕着的左手猛然朝她面门砸来。龙女措手不及,被他一拳打在脸上。

    猛烈的撞击顿时让龙女眼冒金星,鼻孔磕出两道鲜血来,再无招架之力,被那妖怪夹在腋下,带入洞中……

    周屿安三人望着面前哀鸣的青鸾,脸色铁青。

    他们终究去晚了一步,等到达那里的时候,鸾背上空荡荡的,只有一朵白色的小花。龙女遭擒,灵寿未归。这两个变故让三人猝不及防。

    周屿安紧咬着牙,胸口有一团火在烧灼。摩昂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还要等灵寿君么?”

    “等个屁!”周屿安立即从空中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咆哮:“把坐骑们都带上!跟我去那条长岭找土地!若是龙女有半点差池,满山妖精一个也不能活!”

    他被气得三尸神咋,七窍烟生,当即口中念了一声唵字咒语文,便唤出当坊土地、本处山神。

    “山神土地来见。”两人对着周屿安行礼道。

    这二人一个高一个矮。一个靛肌青面,赤发獠牙;一个老态龙钟,紧裹布衣——高的乃是山神,矮的乃是土地。

    周屿安持着彩棍,怒道:“都伸过孤拐来,各打五棍见面当茶!”

    二神被吓得连忙叩头哀告,齐声道:“望上仙方便,容小神诉告。”

    周屿安厉声问道:“你说甚么?”二神道:“上仙一向行踪不定,小神不知上仙一行几时来,所以不曾接得,万望恕罪。”

    周屿安深吸一口气,问二神道:“我且问你,此岭名何?有什么妖怪?”

    土地道:“此岭名叫清雾岭,岭内有一洞名叫灵窍洞。洞中有一伙牛精,约有千余,为首的是三个妖精:大的叫天灵大王,第二个叫天水大王,末了一个叫天牯大王。这妖精在此有千年了,头两个平日倒不伤人畜,只是那天牯好吃人。”

    “你可见我那两人何处去了?”周屿安强忍住怒火问道。

    “见了见了。”山神照实情回道:“那个使双锤的,上去探路,撞上了妖怪,被擒了。那个红衣女子,在空中撞见天灵,亦被擒了。”

    “见了你两人不带阴兵去救!”周屿安大吼一声,忍不住怒火,举起彩棍便要打。摩昂连忙出手拦住:“莫管他们了!现在要紧的是要去救龙女和灵寿出来!”

    姬怀尘在一旁也跟着劝道:“顾不得他们了!先去那洞府,用工夫救援那二人去罢!”

    周屿安紧咬钢牙,“哏”得一声,坐上驺虞,朝那条长岭疾驰而去。摩昂与姬怀尘也各上坐骑,带着细犬跟上。

    灵窍洞内,正陷入一片喧哗。

    本不宽大的一处小石洞内,此刻挤满了妖魔。洞顶上的钟乳石为了能让更多人进来,而被敲断了不少。正中央的一张石桌上,正放着一名红衣女子。

    女子生的花容月貌,肌肤如同羊脂一般细腻、玉一般的温润,浑身上下散发着动人的气息。

    小妖们熙熙攘攘地相互向前挤着,各自不住的大叫或哂笑,下身还都支着一顶帐篷。

    “大王,这个杀了也是浪费……不如先让小的们快活快活?”

    一个獾精凑到妖王身边,脸上堆出一副贱笑模样。不料那个大王却似乎烦恼的紧,不光没有同意他的请求,反而“啪”得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滚!都他娘的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出去!不让我宰了你们!”那个妖王对着洞内拥挤在一起的小妖们怒声喝道。

    挨打的小妖缩入妖群中,随着妖群退出洞外。

    见小妖们都退了出去,那个妖王这才转过头去,对一旁倚在石桌旁的妖王道:“大哥,你看现在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对方没好气地叫道:“我看这次,对面来的,十有八九就是周屿安。”他将目光投向那个妖王:“二弟,你一会儿吩咐下去,都让那些小妖们老实些,没事别出去!”

    另一个妖王在龙女细嫩的脖颈上摸了一把,把手伸到鼻子前吸了口气,猥亵道:“真香啊。”

    他不是大哥二哥那种冷汉子,他渴望鲜血,喜好吃肉,渴望杀戮,好爱吃人,还渴望女人的惨叫。

    天水大王一瞪眼,对着那妖王道:“都怪你!非要吃甚么人肉,害得我两个与你一同遭罪!我这么结了你怎么个三弟!”

    天牯大王翻了个白眼:“你两个吃素,我可熬不住。现如今祸事将近,你若怨我,那我便走了罢!也省的牵连你两个!”

    这话说完,他转身便要走。天灵大王连忙上前扯住,嗔怪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兄弟,岂能因为这点小事分离。那周屿安若是来了,我便将这二人与他,他若不知好歹要与我争斗,那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天牯大王顿住脚,转头对天水大王道:“二哥,你莫惊慌。好汉做事好汉当,那道士若来了,也必定不是我对手!到那时,我亲自取他心来与你压惊。”

    “我不吃人!”天水大王怒气未消,冲着天牯大王大声叫道。

    就在这时,龙女慢慢从晕眩中恢复清醒,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双手缚在背后,躺在一处石桌。鼻子仍在隐隐作痛,鲜血却已经被擦拭干净。

    天灵大王见她醒了,便走到她面前,开口道:“姑娘恕罪。”

    “呸。”龙女对着天灵大王啐了一口,切齿道:“要杀便杀,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天灵大王伸出右手擦去脸上被龙女喷上的唾沫,语气平淡:“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他话还没说完,却有一小妖来报:“大王——,门外来了三个汉子,当头一个道士,口中正骂你哩!”

    天牯大王立刻皱起眉,他正要发作,天灵大王却开口了:“都骂什么了?”

    “让三位大王快快将他手下两人送出洞去,快早送还,免汝等性命。如若不然,便要打进洞来,踏平山洞。洞内大小妖精,一个不留,都取出心肝拿来喂狗。”小妖如实告道。

    天水大王闻言大惊,转头看向龙女。三个妖精异口同声道:“你一行几众,都叫什么名字,如实供来!”

    龙女冷笑一声:“也教你们死个明白。道士名叫周屿安,乃是武当山荡魔天尊弟子,奉玉帝旨意下界著书。第二个公子,乃是西洋大海龙太子摩昂。第三个使双锤的,是妖王灵寿君。第四个用偃月刀的,是天庭龙骧将军姬怀尘。”

    天牯大王一摆手:“不必说了!教小妖们掌了号头,摇旗擂鼓!”

    天灵大王正要劝阻,那天牯大王却早走出洞去。天灵大王没奈何,便与天水大王各持兵器,结束了披挂,帅群妖走出洞外。

    洞外,人喊兽嘶。周屿安穿着一身道袍,持定彩棍,等待应战。身后姬怀尘与摩昂各持刀锏,严阵以待。

    突听一阵急促的梆子响,那布满青苔的石门内突然涌出一群牛精。有水牛精、黄牛精、山牛精,都是两角尖利,大眼圆睁,呆愣愣地持着兵器拥在洞外,乱哄哄地摆阵,全无一丝杀气,反倒尽是些傻气。

    三人正要开口叫骂,却听那群妖阵前,一道厉声突响:

    “哪个是周屿安?且来与我对战!”

    周屿安急睁凤目看去,却见队头站着三个妖魔:都是彩面环睛,大头长角。

    头一个,两角参差,目光炯炯,两只小耳来回转动。穿一身白衣,外罩银甲,手持大捍刀。

    第二个,短角若无,小眼似珠,鼻腔里往外喷着热气。披一领红袍,紧裹墨铠,手绰精铁杵。

    第三个,独角尖立,血睛若火,怒脸气愤愤皴这褶皱。罩一件乌袄,裸露双臂,手握铜钺斧。

    “哪个是周屿安?且来与我对战!”

    第三个妖王天牯大王高举大斧,大声叫道。引来身后牛精一阵梆子、铜锣齐响,闹哄哄得令人头痛。

    周屿安一眯凤目,提起彩棍上前,答道:“爷爷便是!”

    天牯大王睁大眼睛,将周屿安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哂笑道:“我当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物,原来是个凡夫俗子。真个是闻名不曾见面,见面羞杀天神!玉帝派你来,难不成是来与我做吃食的?”

    周屿安大怒,骂道:“我把你个囔草食夯货、血皮胀的遭瘟!快还我那二人来!”

    “你那二人已被我吃了!若想再见,便只能等化作大便了!”天牯大王呵呵大笑起来,手中大斧微微举起。

    周屿安被气得暴跳如雷,凤目喷火。大踏步冲上去,轮动彩棍,照那天牯大王脑袋便打。

    彩雾腾腾,那条彩棍如雷霆般落下,正砸在那怪迎上来的斧刃上,只听一声清脆至极的“乒”声,那大斧斧刃顿时被打碎一半。

    “好棍!”天牯大王咬着牙道。

    “好孙子!爷爷的本事还多着呢!”

    周屿安大骂一声,将那条彩棍舞得跟风车儿似的,整个空气都被激荡了起来。彩棍如同流星般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带着一股强劲的气流向着天牯大王疾驰而去,照准那妖怪面门就打。

    天牯大王慌忙举斧招架,可对面的棍势却越发凶猛了起来,棍影如同道道彩色闪电,令人防不胜防。他拼命抵挡,却更觉对方出棍变化无常。

    “砰——!”

    天牯大王堪堪躲过周屿安打来的一棍。那棍打了个空,直冲冲地击在地上,将那死硬的黄土地打出一个三寸左右的深坑。

    天牯大王抓住机会,轮斧照着周屿安头便砍。后者在半空中扭转身形,手中彩棍一扫,将劈来的大斧拨开,然后彩棍化作一道彩色霹雳,朝天牯大王的天灵盖上急打而下。

    周屿安的动作实在太快,天牯大王尚不及用斧柄格挡,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一声极其清零的金属撞击之声响彻整个清雾岭。

    天灵大王手持大捍刀,脸色苍白,满头都是豆粒大的汗珠。

    在彩棍击来的瞬间,他提刀扑到了天牯大王身旁,大刀压下,硬生生地将周屿安打来的彩棍隔开。

    周屿安从半空中落下,彩棍一扫,呵呵叫道:“好妖怪,倒也是我的对手!来来来,与我见个输赢!”

    “周屿安!我把那两人与你,就此便罢了,你看如何?”

    天灵大王提刀略退,首次发出和解的意愿。可他话音刚落,天牯大王便叫了起来:“大哥!不用与这家伙多费口舌!你我兄弟将他拿进洞中,一发蒸吃了岂不快活!”

    说完,轮动大斧,邓邓呆呆地朝着周屿安猛冲而去。没奈何,天灵大王也只得提刀上前助阵。那边周屿安叫一声“来的好”,舞棍迎上前来。

    对面,摩昂看得手痒,一方面怕周屿安有什么闪失,一方面又想与那妖魔斗上几个回合,便将三棱锏别在腰间,双掌略一摩弄,只见一道金光骤闪,手中赫然多了一根红缨长枪。

    摩昂正要急冲上去,头顶却有一根铁杵携着滚滚狂风劈面打来,他连忙用手中红缨银枪向头顶一架。

    只听一声极其铿锵的金属撞击之声,一阵似爆炸般的冲击波从摩昂足下发起,令周围草尖一阵乱颤。

    摩昂举头望去,对面站着的乃是天水大王。他看摩昂行动,恐那边天灵、天牯招架不住,便挺钢杵上前要来一个“捣头打”,却不料被摩昂防住了。

    摩昂发出了一阵无情的冷笑,手中长枪斜劈,迎上天水大王劈来的钢杵。两件兵器带着滚滚狂风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声,两人顿感虎口被震的生疼。

    “看杵!”

    天水大王尖利地怪叫了一声,出手迅速,手中的钢杵掷向摩昂。

    “来的好!”摩昂大吼一声,长枪立即迎上对方的钢杵。

    枪杵相击,周遭的草尖、树叶顿时一阵颤动。两人紧咬钢牙,舞动手中兵器,丢开解数,死命相抗。

    摩昂一跃而起,举起长枪朝天水大王直刺而来,卷起一片长风,气势磅礴,如西洋大海上的惊涛骇浪!

    天水大王瞳孔蓦然缩紧,全身肌肉虬结,抡动手中钢杵,拼命一挥,铁杵上也尽卷长风。

    “乒——!”

    天水大王向后猛退,手中钢杵震鸣不止,竟要脱手而出,而握杵的手颤抖不止,几乎拿不住钢杵。

    还没等天牯大王反应过来,摩昂手上银光一闪,长枪犹如西洋狂蛟,朝着天牯大王咽喉急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道刀光闪现,天灵大王横挡在摩昂与天水大王之间。

    “泼魔,看枪!”

    摩昂不由分说,手中长枪平刺而出,气势汹汹地刺向天灵大王,枪声长鸣,如龙吟虎啸。后者手中大刀立刻斜劈而去,将这几乎完美的一枪打偏。

    天水大王趁这个时候败阵而走,转而攻向与天牯大王缠斗的周屿安。

    另一面,姬怀尘与三个妖王手下的小妖们战在一处。

    那些不知死活的小妖们见三个妖王都上,便也都轮动手中兵器,上前助阵。姬怀尘见事不谐,怕周屿安、摩昂因群妖而败,便提偃月刀上前迎战。

    那伙牛头怪簇拥上前,把姬怀尘围在垓心,各轮兵器,乱打将来。

    妖群之中,姬怀尘漠然环顾,只见刀光一顿,几颗头颅顿时被血泉冲上半空。血如狂瀑,将满天溅得赤红,姬怀尘在那冲天的血幕中直冲过来,不顾一切地杀向数十名精壮的水牛精。

    偃月刀劈破空气,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劈向妖群之中。

    偃月刀切开皮肉,切开骨头,一下子砍断了对面水牛精的脖颈。又是一道血瀑冲出,姬怀尘站在冲天的鲜血中,手中那柄偃月刀依旧灿灿生辉。

    “来!”

    姬怀尘暴喝一声,手中宝刀刀光连闪,登时又将数名妖魔砍翻。

    按理说,若是别处的小妖见到这场面,早就四散而逃,做鸟兽散了。可这周围的牛精们就像没看见一样,依旧呆呆傻傻地往上冲,全然不顾生死。

    一个牛精突然冲到姬怀尘的身后,手中大锤就要砸在他的身上。可姬怀尘就好似脑后长眼一般,恰在这时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用偃月刀劈去,正正劈中那头牛精的脑袋,登时鲜血迸流,牛头几乎被砍成了两半。

    鲜血瞬间溅了姬怀尘一身,他顾不得满面鲜血,右手持定偃月刀刀,左手捻诀,喝声“变”。

    霎时骨节噼啪作响,只见他身后霞光焰焰,五光十色,犹如烧红的琉璃瞬间成型,化作二头四臂。连本身,恰是三头六臂。

    姬怀尘将手中偃月刀幌一幌,也变作三柄。六只手拿着三柄刀,一路杀起来。只见所过之处血雾冲天,满地妖血。好便似虎入羊群,鹰来鸡栅。

    可怜那伙牛精,不惧生死,拼命向前,却被姬怀尘的那三口偃月刀,杀的七零八落。汤着的,头如粉碎;刮着的,血似水流!往来纵横,如入无人之境。

    无一刻,那妖群之间,便全无一妖生还,青青草坪,化作一处血泊。姬怀尘收了神通,化作原身,犹如凶神一般,提着偃月刀前去助战。

    周屿安一身青袍飞扬,气势好比天神下凡,舞动彩棍,死命顶住二妖。

    须臾混沌,万物凝滞。那条彩棍带着势不可挡地气势汹涌而来,天水、天牯齐举斧杵,架成十字格住了这气势汹汹的一棍。这一棍力量极重,直震得两妖脚下发颤。

    天水大王禁不住那重量,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天牯大王却是向前,轮斧乱砍。

    斧棍相交,瞬息之间,只见棍影,不见斧光!

    天灵大王捉住了他的衣领,猛地将他向后拽去,同时大刀尽力刺出,想要抵住那棍尖。

    只听霹雳般的一声,彩棍势不可挡地将那杆大捍刀击得寸寸断裂。

    天灵大王闪身急退,厉声喝道:“天水!”

    话音未落,天水大王应声而出,手中钢杵瞬间飞至半空。只听天空中噼啪一声脆响,似有什么东西碎裂一般,紧接着,无数拳头大小的冰雹疾落而下。

    那晶莹剔透的冰雹狠狠地冲周屿安砸了下来,就在那冰雹即将打在他身上的时候,那冰雹突然凝滞在空中。

    与此同时,半空中突然传来摩昂的一声暴喝:

    “你这泼怪,竟敢在我面前耍这招!”

    摩昂怒喝一声,左手捻诀,右手手中长枪一摆,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那冰雹受到了摩昂的控制,随着那长枪一摆,冰雹瞬间改变了方向,如石子般打在对面三个妖魔的身上。只听一阵噼啪声,地面上都是冰雹砸下的白痕。

    姬怀尘一振满是鲜血的偃月刀,与摩昂和周屿安并肩站在一起。

    “该死的!看招!”

    天牯大王大喝一声,手中捻诀,那地上被冰雹砸出的白痕瞬间再次凝聚成球形。只不过这次掺杂了大量的泥水、血水连同野兽的粪便,冰雹的形状更大,颜色也更黑,而且也不能算是冰雹,只能算是泥巴。

    随着天牯大王双手一动,那满天的泥巴朝着对面三人疾驰而来。周屿安恐污了肉身,叫一声“走也”,驾祥云腾到半空,败阵而走。其余二人也紧紧跟上。

    三人驾着云头,引着一众坐骑,到岭外树林中隐匿。

    “泥水倒是好办,无非就是狼坑些,可这血水……”

    姬怀尘表现的很是难办,虽然他满身都是妖血,但他可不想被粪便和其他泥水、血水混合的东西弄的满身污秽。

    摩昂沉吟片刻,也道:“确实,若是硬挨下来,也实在太狼坑了些。况且,那三个妖怪武艺不在你我之下,若是硬打起来,恐怕数日都不能见个胜负——别忘了,龙女和灵寿还在他们手中,这可当误不得。”

    周屿安点点头,心中立刻腾起一个想法。他转视二人一眼,道:“此等磨难,我等怕是无计可施,我意上天去奏请玉帝,乞得几员兵将,下界降伏犀怪。”

    “那你切莫耽搁,早去早回,灵寿、龙女的性命可是危在旦夕啊。”摩昂叮嘱道。

    周屿安回道:“放心,我快我快,一盏茶儿的工夫,必定回来。”

    姬怀尘道:“不必烦叙,快早去罢。”

    周屿安当即换了那件御赐的道袍,戴上芙蓉冠,腾起祥云,在半空中打个唿哨,登时不见,独留下摩昂、姬怀尘二人看着坐骑、行李。

    灵窍洞内,哀声四起。

    先前的大战群妖都看见了,洞内最不怕死的一群牛精们尽数被对方屠戮殆尽,这不得不让众妖心悸。

    这时那些七长八短、七肥八瘦的大大小小妖精,都缩在那洞中深远处,就连洞口把门的几只牛都横敧直倒,一个个呼吼如雷,尽皆睡熟。只有三个妖王,还在那宽阔的大洞中谈话。

    “这一次败了那道士,量他也不敢再来了!”天牯大王笑呵呵地为自己斟了杯酒,美滋滋地喝上一杯。

    天水大王阴沉着脸:“我看未必,那个周屿安,真个是神通广大。他那条棍,倒也抵得住你我,况且还有一个龙太子,一个神将助阵,这场战,不是那么容易了结的。”

    “那依你看该当如何?”天牯大王放下酒杯,一双眼望向天水大王。

    天水大王道:“我听大哥的。”

    “那大哥,你说,现如今该当如何?”

    天牯大王又将目光对准了身旁的天灵大王,却发现后者满面愁云,眉宇间尽是懊恼。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将那三人一顿打跑了么?”天牯大王大咧咧地一摆手,脸上尽是兴奋。

    “你懂什么!”天灵大王一拍长案,怒喝道:“那个周屿安,岂是那么好招惹的?他可是玉帝派来的著书的,光他那一条棍就让我头疼,若是他从哪里寻来些帮手,你我都要化为一堆白骨!”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吃人了!你们怕他,我可不怕他!若是把我惹恼了,我一人出去自首,省的连累你们!”

    天牯大王被他说的恼了,从石椅上站了起来,一甩手就要走。

    天灵大王怒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孽畜!若不是有我和你二哥,你还不知道要招惹多少是非!你以为那三人是被你打走的?他们是怕被污秽脏了法身,丧了德行!我一再要与他讲和,都被你给搅了!你若再一意孤行,谁都救不了你!”

    “大哥……”天水大王转头望向天灵大王,意思他话说的实在重了些。

    天牯大王恨恨地看了二人一眼,“哏”一声,转身就走。

    天灵大王也恼将起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走走走!都走好了!都是一群没良心的货色!”

    南天门外,周屿安渐息云雾,按落云头,直直朝着天门走去。按理说他应走东天门或北天门,但南天门离着灵霄殿近着些。事急于星火,周屿安便想要抄个近路。

    “来者何人?!”

    一位青面天王大喝问道,他掌中宝剑金光万道、瑞气千条。这位天王周屿安却是认得——乃是南方增长天王。上次随太白金星入天宫,便是这位天王喝问。

    当下,天门前,一众镇天元帅、金甲神人向前,横画戟、拔宝刀,拦住周屿安。

    “来者何人?”增长天王再次问道。

    周屿安对增长天王行了个礼,应声答道:“小子乃是玉帝派下界的纂官,今日有要事面圣,乞望天王让行。”

    “既如此,且快去快回。”

    增长天王对身后群将摆摆手,示意放行。那一众神将当即让开道路,使周屿安能够畅行。

    周屿安不敢耽搁,直朝灵霄宝殿去。说不尽那一路上诸位仙官神将、奇兽飞禽,看不尽那各处大殿巍峨、奇花异景。周屿安迈开大步,直到灵霄殿外,却整好撞见太白金星。

    “著书事毕了?”太白金星很是惊讶。

    “早哩!早哩!”周屿安对着金星行了礼,将上项事说了一遍,恳道:“万望天兵下界,收服妖魔,救我部下一救。”

    太白金星闻言,即领周屿安至灵霄宝殿启奏。那殿上葛邱张许四大天师正与玉皇大帝讲话,太白金星便与周屿安一一介绍。周屿安惶恐万分,连忙与众神行礼。

    与众神各各礼毕,周屿安方才敢奏。

    周屿安跪地奏道:“小臣罪乞陛下。自领陛下圣旨来,下界纂书时日颇多,但仍只注寥寥数页,自觉深负圣望。今路阻清雾山,手下数人不敌,深负圣意。奈何妖魔神通不小,小臣无计可施,只得面圣借兵。万望陛下垂慈,与我几员大将,下界收服妖魔。”

    玉帝不住笑道:“你啊你,亏得太白金星还说你冰肌雪魄,绝不会与那世间凡人同流合污,可如今呢?倒也学会这弯弯绕了,借兵便说借兵——那怪是何方妖魔成精?朕好遣将捉拿。”

    周屿安如实告道:“那三怪俱是犀牛成精,颇有些手段,小臣力微,不得降伏。”

    玉帝微微颌首道:“既然是犀牛成精,惟四木禽星可以降伏——许天师。”

    “臣在。”阶下四位天师之中,转过一位紫袍天师。

    玉帝道:“汝同周屿安去斗牛宫,点四木禽星下界收降。”

    “臣领旨。”许天师当即回道。

    两人才至斗牛宫外,早有二十八宿星辰来接,许天师道:“吾奉圣旨,教点四木禽星与周纂官下界降妖。”

    言未毕,那二十八星官之中便闪出四人。

    第一个,精壮孔武,音若铜钟。头上长鬃飘似焰,颌下长髯卷低垂。目深鼻还豁,短角鼓若无。身裹一领乌墨铠,手持一把金衬宝剑。法相庄严,豪气干云。

    乃是二十八宿东方青龙七宿,东方第一宿——角木蛟。

    第二个,背阔胸宽,声如雷吼。两只圆目幌然,口外獠牙展露。头顶高耸耸独角昂然,颌下青乌乌长鬃飞扬。广阔身披黑云甲,银尖爪持寒铁鞭。正气遍身,英武满面。

    乃是二十八宿北方玄武七宿,北方第一宿——斗木獬。

    第三个,体态魁梧,毛脸长吻。一对凶睛暴闪,头顶尖耳直竖。口中白森森獠牙毕露,唇上银耀耀针须如钢。魁梧身裹龟背铠,簸箕手握蘸钢刀。杀气腾腾,神通浩浩。

    这位乃是二十八宿西方白虎七宿,西方第一宿——奎木狼。

    第四个,身形修长,尖嘴立耳。两只细目似狐狡,一只黑鼻翘微耸。血口银竖须,长舌伸若吐。身穿一件乌铁甲,掌握一柄云纹刀。雄姿英发,威气昂然。

    乃是二十八宿南方朱雀七宿,南方第一宿——井木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