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秋霜呢？来了许久，怎的不见她？”见着她们母女腻歪着，婉心稍显尴尬，便岔开了话题。
“回大姑娘的话，这丫头在你进门前刚离开不久，既是路上没遇见，许是这小蹄子躲到哪偷懒去了。”赵妈妈寻着她的话回了一句。
……
直到晚饭前，父亲也未曾回来，一顿饭食不言寝不语，吃的倒也算和谐。
待婉心回到碧桐院，秋霜早眼巴巴的站在门口等着她进来，笑着往前扶着她的手，至于后面跟着的夏雨，则落在了秋霜的后面，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被她排挤了。
秋霜比李婉心小上一岁，今年十四。长得颇为讨喜，加上一张会说话的甜嘴，惹的姑娘非常喜爱。因此，秋霜在碧桐院的待遇要比她们几个都好，衣衫的料子非绸既缎，连头上的簪子都是鎏金的。
平日里姑娘也是待她最为和颜悦色，只是今个却有点不同，没有了往日里的笑脸，被秋霜扶着进屋坐在南边的榻上后，喊了夏雨去泡茶。
秋霜面露难堪，是嫌自己出去的太久了么？姑娘以前可不似今日这般啊！
稍后，夏雨的茶端了上来，秋霜上前接过了递给婉心，笑着说：“姑娘可知奴婢去见了谁？”
婉心抿了一口茶，连个好脸都没给她：“我怎的能知道你见了谁。”
秋霜讪讪的闭了嘴，心中呢喃道看来姑娘是真的生她的气了，又撇了一眼旁边的夏雨，感觉自己在一个不被姑娘看中的丫头跟前落了面子。接着，便俯身向前凑到了婉心的耳根旁，小声的说道：“我儿时的玩伴今日来看我，邀我中秋前一块儿回趟老家。她正好在陈家当差，我便向她打听了些……”
不待她说完，婉心便放下茶盏，可惜了这样好的茶叶，这是今年新采的雨前龙井。她抬头望着秋霜：“陈家？陈清雪的陈家？”
瞧着她谄媚的样子，多半也是想在自己跟前邀邀功吧，便顺着她的话题继续道：“打听到了些什么？”
见婉心果然是在意这个的，秋霜接着道：“那陈家的嫡出小姐陈清雪年末便及笄，还说陈家跟沈家是世交，在她五岁的时候，便为她跟沈家的二爷定下了亲事，来年便要成亲了……”
说到这里又卖了个关子，欲言又止的似是还有话未说完，想了想便又接着道：“这么些年过去了，虽然当初定亲的时候家世相当，可如今两家来往的并不多，沈家二爷虽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可沈家的大爷年纪轻轻便入了内阁，虽不是首辅跟次辅，可这样的年纪，以后的变化还大着呢。陈家却没有什么变化，奴婢想着，这门亲事估计得黄。”
沈家大爷便是沈复的大哥沈庄，婉心前世的夫君。想到这，她便忍不住回忆起了以前的那些事。
沈复在家中排行老二，外头的人都称他为沈二爷。在她无意间听说沈复已有亲事的时候，泪洒当场，跟着的夏雨劝她，她骂了那丫头一通，回家后还砸了好几个花瓶，外带着掀翻了桌子。
婉心笑了笑，叹了口气，都是许久前的事情了，何必忆起。又对着秋霜说：“多亏你给问了，要不，我还蒙在鼓里呢。是约好了中秋前回家看看？”
秋霜一顿，姑娘的反应跟之前大相径庭，回过神忙道：“是口头上约了一下，奴婢知道节前最是忙碌，到时候再找个由头推掉……”
不待秋霜说完，婉心摆了摆手，说：“无碍，即是约好的事情，就别推了，去吧，院子里这么些人，也不差你一个。你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点心，拿几样过来，有些饿了。”
秋霜便退出了屋，往小厨房而去。行至回廊处，便碰到了从那头归来的春风，看到秋霜，春风脸带笑意：“姐姐这是去哪？”
秋霜是姑娘身边最得信赖的丫鬟，她们都得奉承着，虽然秋霜平日里总是鼻孔朝天，但偶尔也会回应着，今个竟理都没理的冷着脸从她身边过去。
秋霜心里委实不好受，姑娘先是当着夏雨的面给自己难堪，原本以为她提供的消息能取悦姑娘，谁知姑娘的反应竟出乎了她的预料，又派她出来拿点心。往日里可不会让她做这些的，怎的不让夏雨去拿？她越想越气，肯定是夏雨那丫头在姑娘跟前说她坏话了。
立在婉心跟前的夏雨只是疑惑了一下，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当她的差。
婉心靠在软枕上，微闭着双眼，回忆着秋霜在沈家的所作所为。这丫头聪明伶俐，最得她喜爱，她不曾薄待她，可她却见利忘义，受了金钱的诱惑，给沈复的那封回信就是出自她手。秋霜模仿了婉心的字迹，给沈复提供了把她打入深渊的证据，在她被夺了管家的权利被关进偏院的那些日子里，秋霜拿着沈复给的银两和身契出了沈府。自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婉心透过窗户远眺，心中暗自惆怅。秋霜的同乡，想来李家便来了，秋霜也不用禀报她就去见了。可见，自己的信赖，无形中给了她多大的特权。若她的同乡只是跑来跟她商议一下中秋回家的事情，这些只是小事，若是专门过来给她透漏消息的，就值得考量了，怕只怕秋霜没有这样的头脑，站在她身后的人就未必了。
婉心在第二日醒来后，觉得身子爽利了许多，不似昨日的乏力，是浑身精气神都舒爽的那种。她看了看自己睡着的千工拔步床，还好，是在自己的闺房，不是在沈家。
还是夏雨服侍的她，找了件妃色的蝴蝶裙给她穿上，又从匣子里取出红珊瑚发钗与她带上，婉心随着她收拾，也没说什么。
“姑娘今日是要出门么？起的这样早。”夏雨也不停下她手上的动作，嘴里问着婉心。
“不出门，只是好几日不曾见过父亲了，既是起早了，就去给他请个安。”
见夏雨又拿出了一对金耳坠，她连忙摇头：“这个就不用了，换个白玉的吧。”
大家族里面的规矩最是繁琐，每日的晨昏定省也只是基本的礼仪。各院的姨娘天际泛白便要起床，先去给主君主母请安，再去给老夫人请安，孩子们也是一样的。但是，婉心是例外，跋扈的性子加上蒋氏的溺爱，三五日不去也是常事。况且，每次父亲都会训斥她许久，让她多读《女德》跟《女戒》，还要练好女红，这些东西，婉心自然是排斥的。
待夏雨收拾好，春风端来了早饭，托盘里放着瘦肉粥，荷叶饼跟小咸菜，婉心没什么胃口，没吃饼子，只喝了粥，便带着夏雨出门去给父亲请安了。
“回大姑娘的话，这丫头在你进门前刚离开不久，既是路上没遇见，许是这小蹄子躲到哪偷懒去了。”赵妈妈寻着她的话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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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饭前，父亲也未曾回来，一顿饭食不言寝不语，吃的倒也算和谐。
待婉心回到碧桐院，秋霜早眼巴巴的站在门口等着她进来，笑着往前扶着她的手，至于后面跟着的夏雨，则落在了秋霜的后面，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被她排挤了。
秋霜比李婉心小上一岁，今年十四。长得颇为讨喜，加上一张会说话的甜嘴，惹的姑娘非常喜爱。因此，秋霜在碧桐院的待遇要比她们几个都好，衣衫的料子非绸既缎，连头上的簪子都是鎏金的。
平日里姑娘也是待她最为和颜悦色，只是今个却有点不同，没有了往日里的笑脸，被秋霜扶着进屋坐在南边的榻上后，喊了夏雨去泡茶。
秋霜面露难堪，是嫌自己出去的太久了么？姑娘以前可不似今日这般啊！
稍后，夏雨的茶端了上来，秋霜上前接过了递给婉心，笑着说：“姑娘可知奴婢去见了谁？”
婉心抿了一口茶，连个好脸都没给她：“我怎的能知道你见了谁。”
秋霜讪讪的闭了嘴，心中呢喃道看来姑娘是真的生她的气了，又撇了一眼旁边的夏雨，感觉自己在一个不被姑娘看中的丫头跟前落了面子。接着，便俯身向前凑到了婉心的耳根旁，小声的说道：“我儿时的玩伴今日来看我，邀我中秋前一块儿回趟老家。她正好在陈家当差，我便向她打听了些……”
不待她说完，婉心便放下茶盏，可惜了这样好的茶叶，这是今年新采的雨前龙井。她抬头望着秋霜：“陈家？陈清雪的陈家？”
瞧着她谄媚的样子，多半也是想在自己跟前邀邀功吧，便顺着她的话题继续道：“打听到了些什么？”
见婉心果然是在意这个的，秋霜接着道：“那陈家的嫡出小姐陈清雪年末便及笄，还说陈家跟沈家是世交，在她五岁的时候，便为她跟沈家的二爷定下了亲事，来年便要成亲了……”
说到这里又卖了个关子，欲言又止的似是还有话未说完，想了想便又接着道：“这么些年过去了，虽然当初定亲的时候家世相当，可如今两家来往的并不多，沈家二爷虽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可沈家的大爷年纪轻轻便入了内阁，虽不是首辅跟次辅，可这样的年纪，以后的变化还大着呢。陈家却没有什么变化，奴婢想着，这门亲事估计得黄。”
沈家大爷便是沈复的大哥沈庄，婉心前世的夫君。想到这，她便忍不住回忆起了以前的那些事。
沈复在家中排行老二，外头的人都称他为沈二爷。在她无意间听说沈复已有亲事的时候，泪洒当场，跟着的夏雨劝她，她骂了那丫头一通，回家后还砸了好几个花瓶，外带着掀翻了桌子。
婉心笑了笑，叹了口气，都是许久前的事情了，何必忆起。又对着秋霜说：“多亏你给问了，要不，我还蒙在鼓里呢。是约好了中秋前回家看看？”
秋霜一顿，姑娘的反应跟之前大相径庭，回过神忙道：“是口头上约了一下，奴婢知道节前最是忙碌，到时候再找个由头推掉……”
不待秋霜说完，婉心摆了摆手，说：“无碍，即是约好的事情，就别推了，去吧，院子里这么些人，也不差你一个。你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点心，拿几样过来，有些饿了。”
秋霜便退出了屋，往小厨房而去。行至回廊处，便碰到了从那头归来的春风，看到秋霜，春风脸带笑意：“姐姐这是去哪？”
秋霜是姑娘身边最得信赖的丫鬟，她们都得奉承着，虽然秋霜平日里总是鼻孔朝天，但偶尔也会回应着，今个竟理都没理的冷着脸从她身边过去。
秋霜心里委实不好受，姑娘先是当着夏雨的面给自己难堪，原本以为她提供的消息能取悦姑娘，谁知姑娘的反应竟出乎了她的预料，又派她出来拿点心。往日里可不会让她做这些的，怎的不让夏雨去拿？她越想越气，肯定是夏雨那丫头在姑娘跟前说她坏话了。
立在婉心跟前的夏雨只是疑惑了一下，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当她的差。
婉心靠在软枕上，微闭着双眼，回忆着秋霜在沈家的所作所为。这丫头聪明伶俐，最得她喜爱，她不曾薄待她，可她却见利忘义，受了金钱的诱惑，给沈复的那封回信就是出自她手。秋霜模仿了婉心的字迹，给沈复提供了把她打入深渊的证据，在她被夺了管家的权利被关进偏院的那些日子里，秋霜拿着沈复给的银两和身契出了沈府。自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婉心透过窗户远眺，心中暗自惆怅。秋霜的同乡，想来李家便来了，秋霜也不用禀报她就去见了。可见，自己的信赖，无形中给了她多大的特权。若她的同乡只是跑来跟她商议一下中秋回家的事情，这些只是小事，若是专门过来给她透漏消息的，就值得考量了，怕只怕秋霜没有这样的头脑，站在她身后的人就未必了。
婉心在第二日醒来后，觉得身子爽利了许多，不似昨日的乏力，是浑身精气神都舒爽的那种。她看了看自己睡着的千工拔步床，还好，是在自己的闺房，不是在沈家。
还是夏雨服侍的她，找了件妃色的蝴蝶裙给她穿上，又从匣子里取出红珊瑚发钗与她带上，婉心随着她收拾，也没说什么。
“姑娘今日是要出门么？起的这样早。”夏雨也不停下她手上的动作，嘴里问着婉心。
“不出门，只是好几日不曾见过父亲了，既是起早了，就去给他请个安。”
见夏雨又拿出了一对金耳坠，她连忙摇头：“这个就不用了，换个白玉的吧。”
大家族里面的规矩最是繁琐，每日的晨昏定省也只是基本的礼仪。各院的姨娘天际泛白便要起床，先去给主君主母请安，再去给老夫人请安，孩子们也是一样的。但是，婉心是例外，跋扈的性子加上蒋氏的溺爱，三五日不去也是常事。况且，每次父亲都会训斥她许久，让她多读《女德》跟《女戒》，还要练好女红，这些东西，婉心自然是排斥的。
待夏雨收拾好，春风端来了早饭，托盘里放着瘦肉粥，荷叶饼跟小咸菜，婉心没什么胃口，没吃饼子，只喝了粥，便带着夏雨出门去给父亲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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