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知道

    掌教将世子带到灵台峰一座茅屋前，茅屋旁边就是一幽寒潭，寒潭上方是顺流而下的瀑布。老道人本意是要世子住所豪华一些，无奈武当太过两袖清风，又怕怠慢了贵客，就想把自己的住所腾让出来，结果世子一句这里不错，就这里吧。老道人见状赶紧借坡下驴，附和世子好眼光此处乃是谁谁谁飞升之地云云，惹来世子一阵白眼。

    青鸾和赤凤将屋子里打扫打扫，屋子不算太大，窗明几净，不过世子从小娇生惯养又是千金之躯，就连丫鬟赤凤也是第一次进这么破的屋子。赤凤一边收拾被褥一边抱怨，“哼，牛鼻子老道敢给我们世子殿下安排这么差的地方，看本姑娘回去告诉王爷，让王爷再派人来一次马踏武当！”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这王爷府上的丫鬟也不好惹啊。屋外的老道咳嗽一声，心惊肉跳。秦家麟坐在桌旁并未搭话，手里正翻着青鸾在王府读的《阴符注释》，手中不自觉的比比划划，看的青鸾眼里异彩连连。

    时至傍晚，世子三人用过素斋后，王掌教来茅屋找世子。青鸾和赤凤见状沏好茶水后便在院中等候，老道人也不见外，大大咧咧的坐下，倒了一杯茶，咂摸了一口，一饮而尽，说“不瞒世子殿下，王爷先前跟我打过招呼了，此行是为殿下医治旧疾的？那容老道多嘴几句，敢问世子已经贵为千金之躯了，为何还要学武？”“秦烈的二十万铁骑也不能天天围着我转啊。”年轻世子不假思索道。“那老道问你，假使杀一人而救一人，殿下何如？”“不可”“杀一人而救十人呢？”“亦不可”老道人继续追问，“那杀一人而救百人呢？世子何如？”这次并没有立刻回答，秦家麟选择了沉默。半响后老道人也不再为难世子，反而轻松一些，自顾自道“贫道这些年总共问过三个人同样的问题，第一个是一个从西边来的僧人，贫道直至问到杀一人而救万人时，他依旧摇头；第二个人是贫道的小师弟周游，当贫道问到杀一人而救万人时，小师弟也依旧摇头，贫道那时就明白小师弟修的是什么道；第三位就是世子殿下了。”听到这话世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能我比较普通一些。”“非也，世子的回答已经让我很满意了。”说罢，老道人起身告退，留下一头雾水的世子。青鸾赤凤见王掌教已经走了，世子还在愣神，便收拾被褥准备熄灯睡觉。道教清修之地自然不好做一些暖床的雅事，于是世子回过神让俩丫鬟睡在床上，自己准备出去转转。

    独行来到寒潭边，世子思考刚刚和掌教的谈话，突然发现有一道小身影掠过，世子皱了下眉头，跟了上去，原来是清风。清风此时手里正抓个野兔，看见世子往自己这边走，马上一脸笑嘻嘻的跟世子打招呼，只不过刚想抬手打招呼，野兔见束缚力度不够，立马挣脱而逃，走之前还停顿了一下扭一下屁股，仿佛在像眼前小人儿耀武扬威。小清风顿时如同泄气皮球一样，满脸不开心。秦家麟觉得有趣，便打趣道，“怎么，半夜偷打野味？想吃好吃的跟本世子说，明天就让人送来十车八车好酒好肉。”听到这话，清风鼻子眼睛都皱到一起去了，气愤道，“才不是，我是看见小黄在偷吃后院野菜，我准备给他念念经，我以前肚子饿的时候师傅就经常给我念经。”“哦？那你念完肚子就不饿了？”“更饿了，不过念经的话我就不吵着师傅要东西吃了。”听到小清风的趣话，世子哈哈大笑。笑的小清风满脑子雾水，只觉这个好看的哥哥真是奇怪。世子定了定神，又问道，“你在这山上修的是什么道啊？”“不知道。”小清风一脸疑惑道。“你师傅没教过你吗？”“没有啊，我师傅和我一样，也不知道。”秦家麟觉得有些怪，“那你们每天都做什么？”“看日出，和朋友聊天，和朋友玩，吃饭，睡觉。”“你的朋友是你那些小动物吗？”“是啊，刚刚那个小黄就是我朋友，还有师傅的大白！”“大白是条狗吗？”世子继续打趣道，“大白是只鹅！”秦家麟有些明白为啥白天掌教真人谈起自己小师弟时脸上的怪异神色了，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世子想起刚才那道身影极快，不像是这七岁孩童的速度，便问道，“你会武功？”“不会啊。”清风觉得有些困了，有点想大白了，趴在大白身上睡觉真舒服啊。“那你刚才怎么速度那么快？那是什么身法？”“那是我跟小黄学的，”说罢，清风就演示了起来。只见小小身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世子刚纳闷，突然一道身影向前窜去，世子刚回过神，只见清风已经在十丈开外了，还回头冲世子摆了摆手。世子跟了上去，“你还会什么？”只见清风并未回答，而是抬头看旁边已经凋零的树，只见一阵风吹过，整棵树都哗哗啦啦的落英缤纷。清风站在树下，整个人以脚为半径开始挥舞，世子只见清风的小手好似王府上的嬷嬷织锦一样娴熟，等最后一片树叶落到清风手掌时，清风的脚依旧在原位未动。世子说，“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的道。”清风说，“可我还是不知道啊，世子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啊？”“你问你师傅去。”“师傅现在不在山上，他说等我什么时候知道我的道，我才能下山。”“哈哈，那你就一辈子都别下山了。山下的好吃的好玩的本世子替你吃替你玩了！”秦家麟心情大好，恶狠狠打趣道，然后袖子一挥回房睡觉，留下小清风一个人愁眉苦脸的看天上皎洁如同大白一样的月亮。想到大白，清风又困了，揉揉眼睛，打个哈欠找了个柔软的地方进入梦乡了。

    天上的月亮慢慢藏在云后，地上的小人儿仿佛也和天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