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慢点吃，有点烫。”
一份蛋羹，一碗白米饭，端到了他的面前。
“不用担心我，已经吃过了。”
他点了点头，接过了勺子。蛋羹有一点咸，总体上还算可口。小鹏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脸上洋溢着笑。
江樊闷着脑袋，不敢抬眼去瞧。直到自己的碗中空无一物，他才敢仰起些头，把碗送了回去。
“沈梦华。”小鹏倒了杯水，递了过来，“你现在叫他师傅。”
江樊当然不知道小鹏是什么意思。只好点了点头，一饮而尽。
“记住现在的感觉吧。”小鹏叹了口气，“那个老家伙，早就认出你了。”
什么？
江樊的眼睛睁得滚圆。
“从那天你第一次去云和斋开始。”小鹏舒了口气，伸手去摸江樊的头发，“别怕，在你准备好之前，我不会让你再见到他的。”
不会再见…什么意思？
“你的头发好软啊。”小鹏的声音多了几分玩笑，手也有些不老实，
“嘿嘿——怪不得让那个老家伙害成这样，原来你的耳根子，比这头发还软哩！”
江樊不清楚洛海鹏在说些什么，总之一定不是啥好话。
身体很虚弱，反抗是反抗不过的。他只好选择了沉默。
“昨天李皓的病情恶化了。”洛海鹏小心翼翼的，“恐怕撑不过这几天了。”
事实是，如果李皓死了，那么他对于老师傅积压已久的疑问，将会成为一艘沉默的巨轮——永远无法知晓谜底了。
他的手被洛海鹏牢牢握住，紧得有点发疼。
“如果李皓死了，那个老家伙一定会到处找我们。”洛海鹏低下头，松开了江樊的手，“还好这家医院我动过手脚，病好以后也可以放心住下来…”
“为什么？”江樊抬起头，茫然无措地看向洛海鹏。
这一次，轮到小鹏不敢直视他了。
“我会为你的遭遇好好补偿你的。”小鹏答非所问，神情也有几分凝重。
“楚莫凡的家属，对吧？”有位医生从病房外面走进来，似乎对江樊的存在熟视无睹。
“今天报告出来了，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了，再观察观察，明天就可以走了。”
“谢谢。”
等到护士走后，洛海鹏这才说出了实情。
“除去你和我，所有人对这间病房的记忆，都将停留在病人出院的前一天。”
“什么？”江樊觉得洛海鹏疯了，“这不可能！”
“那…如果我说，这刚刚发生的事情，你早就经历过呢？”
当楚莫凡这个名字从护士的口中说出的那一刻起，洛海鹏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江樊还没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
但洛海鹏只能，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能够将真相讲出来了。
“在这里，你结束了那场身份闹剧的死循环……”
江樊的心头一紧。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循环，在病痛折磨下的浑浑噩噩中不知所措。
那天，他的身份证明需要补办，他虽然清醒，却无法对外界作出回应。照顾他的那些陌生人，其实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称呼他为江樊的。
“那时候的你，身上裹着纱布，说不出话，我根本认不出来。但是，我最后还是帮了一把——很幸运，在循环了8785次以后，你脱困了。”
“可是，这种事对于人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在洛海鹏的帮助下，他虽然脱了险，精神却受到了重创。后来，他被那些陌生人转到精神科治疗了半年，这才出了院，进了[江家餐厅]，逐渐建立了一个叫做江樊的自我。
听到这里，江樊的心震颤了！
8785次循环…
这个数字，和梦里面的那个小鹏说的竟然完全一致。
“楚莫凡到底是谁？”
“你的真名。”洛海鹏不假思索。
“我？”江樊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猛地站起身，潜意识想要逃离。可是紧接着，他的头痛了起来，稍微一动便天旋地转…
他倒下了，顺着病床的床沿滑了下来。一声闷响，他的两个膝盖，跪在了地上。
他的意识就像风暴下的海洋，一切都是漆黑的模样。飓风裹挟着滔天的海浪，吞噬了方舟的航向……
“江樊…”小鹏托住了他，吃力地把他扶起来，顺势扶进了自己的臂弯。
“放松，冷静下来…”
洛海鹏给了混乱中的江樊莫大的安全感。
风逐渐消停，海随之安静。最后，他们迎来了天晴。空中挂着一弯月亮，给平静的水面撒上了细银。
风暴平息了。他在洛海鹏的怀抱里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两个旅伴，从早已千疮百孔的世界启程。他们用意识做桥，登上了可能性的轨道，踏上了名为交错的旅程。
世界正在死去。万物的运作规律即将停摆，意识体的记忆，最后也会随着世界的坍塌而丢失。
在末世，他们立下了命运的誓言--永不忘记彼此，直到生命的烛火燃尽，直到世界的尽头。
他们把意识集中起来，又分散到了遗忘的每一个角落。
“不认识我了？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每一分，每一秒，可能性存在的每一个世界，他们提醒着彼此。
因为他们相信，哪怕失去了记忆，意识的交错也会让他们重新相逢，重新相守。
记忆的恢复，本就是一个残忍的过程。要想一个人恢复被世界夺走的记忆，就需要反复营造相似的情境，形成一套符合规律的完整逻辑。
如果逻辑存在漏洞，又将过多的记忆灌输，被恢复者轻则头晕，重则失去意识，在精神康复中心度过自己的余生。
好在，他们撑到了最后一刻，来到了最后一个还在存活的世界——这是旅途的终点，也将是一切生命沉睡的花园。
这是最后一次记忆的唤醒了，过程却如此坎坷，如此危险…
一份蛋羹，一碗白米饭，端到了他的面前。
“不用担心我，已经吃过了。”
他点了点头，接过了勺子。蛋羹有一点咸，总体上还算可口。小鹏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脸上洋溢着笑。
江樊闷着脑袋，不敢抬眼去瞧。直到自己的碗中空无一物，他才敢仰起些头，把碗送了回去。
“沈梦华。”小鹏倒了杯水，递了过来，“你现在叫他师傅。”
江樊当然不知道小鹏是什么意思。只好点了点头，一饮而尽。
“记住现在的感觉吧。”小鹏叹了口气，“那个老家伙，早就认出你了。”
什么？
江樊的眼睛睁得滚圆。
“从那天你第一次去云和斋开始。”小鹏舒了口气，伸手去摸江樊的头发，“别怕，在你准备好之前，我不会让你再见到他的。”
不会再见…什么意思？
“你的头发好软啊。”小鹏的声音多了几分玩笑，手也有些不老实，
“嘿嘿——怪不得让那个老家伙害成这样，原来你的耳根子，比这头发还软哩！”
江樊不清楚洛海鹏在说些什么，总之一定不是啥好话。
身体很虚弱，反抗是反抗不过的。他只好选择了沉默。
“昨天李皓的病情恶化了。”洛海鹏小心翼翼的，“恐怕撑不过这几天了。”
事实是，如果李皓死了，那么他对于老师傅积压已久的疑问，将会成为一艘沉默的巨轮——永远无法知晓谜底了。
他的手被洛海鹏牢牢握住，紧得有点发疼。
“如果李皓死了，那个老家伙一定会到处找我们。”洛海鹏低下头，松开了江樊的手，“还好这家医院我动过手脚，病好以后也可以放心住下来…”
“为什么？”江樊抬起头，茫然无措地看向洛海鹏。
这一次，轮到小鹏不敢直视他了。
“我会为你的遭遇好好补偿你的。”小鹏答非所问，神情也有几分凝重。
“楚莫凡的家属，对吧？”有位医生从病房外面走进来，似乎对江樊的存在熟视无睹。
“今天报告出来了，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了，再观察观察，明天就可以走了。”
“谢谢。”
等到护士走后，洛海鹏这才说出了实情。
“除去你和我，所有人对这间病房的记忆，都将停留在病人出院的前一天。”
“什么？”江樊觉得洛海鹏疯了，“这不可能！”
“那…如果我说，这刚刚发生的事情，你早就经历过呢？”
当楚莫凡这个名字从护士的口中说出的那一刻起，洛海鹏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江樊还没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
但洛海鹏只能，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能够将真相讲出来了。
“在这里，你结束了那场身份闹剧的死循环……”
江樊的心头一紧。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循环，在病痛折磨下的浑浑噩噩中不知所措。
那天，他的身份证明需要补办，他虽然清醒，却无法对外界作出回应。照顾他的那些陌生人，其实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称呼他为江樊的。
“那时候的你，身上裹着纱布，说不出话，我根本认不出来。但是，我最后还是帮了一把——很幸运，在循环了8785次以后，你脱困了。”
“可是，这种事对于人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在洛海鹏的帮助下，他虽然脱了险，精神却受到了重创。后来，他被那些陌生人转到精神科治疗了半年，这才出了院，进了[江家餐厅]，逐渐建立了一个叫做江樊的自我。
听到这里，江樊的心震颤了！
8785次循环…
这个数字，和梦里面的那个小鹏说的竟然完全一致。
“楚莫凡到底是谁？”
“你的真名。”洛海鹏不假思索。
“我？”江樊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猛地站起身，潜意识想要逃离。可是紧接着，他的头痛了起来，稍微一动便天旋地转…
他倒下了，顺着病床的床沿滑了下来。一声闷响，他的两个膝盖，跪在了地上。
他的意识就像风暴下的海洋，一切都是漆黑的模样。飓风裹挟着滔天的海浪，吞噬了方舟的航向……
“江樊…”小鹏托住了他，吃力地把他扶起来，顺势扶进了自己的臂弯。
“放松，冷静下来…”
洛海鹏给了混乱中的江樊莫大的安全感。
风逐渐消停，海随之安静。最后，他们迎来了天晴。空中挂着一弯月亮，给平静的水面撒上了细银。
风暴平息了。他在洛海鹏的怀抱里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两个旅伴，从早已千疮百孔的世界启程。他们用意识做桥，登上了可能性的轨道，踏上了名为交错的旅程。
世界正在死去。万物的运作规律即将停摆，意识体的记忆，最后也会随着世界的坍塌而丢失。
在末世，他们立下了命运的誓言--永不忘记彼此，直到生命的烛火燃尽，直到世界的尽头。
他们把意识集中起来，又分散到了遗忘的每一个角落。
“不认识我了？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每一分，每一秒，可能性存在的每一个世界，他们提醒着彼此。
因为他们相信，哪怕失去了记忆，意识的交错也会让他们重新相逢，重新相守。
记忆的恢复，本就是一个残忍的过程。要想一个人恢复被世界夺走的记忆，就需要反复营造相似的情境，形成一套符合规律的完整逻辑。
如果逻辑存在漏洞，又将过多的记忆灌输，被恢复者轻则头晕，重则失去意识，在精神康复中心度过自己的余生。
好在，他们撑到了最后一刻，来到了最后一个还在存活的世界——这是旅途的终点，也将是一切生命沉睡的花园。
这是最后一次记忆的唤醒了，过程却如此坎坷，如此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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