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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中)

    Date:53/12/30Page:

    对于今天,我的评价是:大快人心。虽说又添了几处伤。没事,伤摞伤早习惯了,关键是大快人心。有史以来最舒服的一天。

    从早晨写起。今早7点12分我们启程,带着那种说不上来怎么回事的“大事不妙”之感穿行在林间。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也许会下雨,虽说这样就更暗了,不确定性骤增。其实我们现在所走在的地方应该叫“南大陆”,但这世界上已有一片南大陆了,和东、西大陆的地位相当。

    照这么想,理所应当地会有北大陆,只不过没有,只有“东大陆北部”与“西大陆北部”。

    按我之前学过的地理学知识,越过东大洋或者说东洋之后还有一片“新大陆”,不对,是两片,北新大陆(唯一以“北”冠名的大陆)的西端与东大陆的东端相连。

    当然,北新大陆与南新大陆也连着,南新大陆除了与北新大陆的联系外,几乎是座孤岛.对了,旅联在那里有分部,只不过联系很少。

    新大陆人都没法参加大集市,不过也许豪侠会为那里的人们专门举办过,我不知道,也没问过,主要是无人可问,也没必要提前关心。

    整个早晨,我这种大事不妙的恐慌感其实愈演愈烈.我皱起眉头,一语不发,偶尔说上两句话也是癫狂的胡言乱语.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这样。

    郑恒和何七华一直试图排解我的忧愁,但于事无补,他们不明白我的忧愁。我近乎神经质地抓住郑恒的手,我从来不依靠他人,但眼下我靠自己会疯掉。

    我的心跳在加速,一直保持在八十次以上每分钟。绒绒说这很正常,但没人比我更明白我自己——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正常。

    是的。我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凡我能说我早说了。我甚至做不到用语言去描述我当前的状态,现在也不行,我是说我写这篇的时候。这绝对是我一生当中遇到过最诡异的情况。无法解释。不知缘何。太奇怪了。

    由于已经有了“恐惧标识”的先例,所有人都很重视我异常的表现。我终于惊奇地发现,绒绒的一双蓝眼睛可以暂时消解,不对,是缓解我内心的焦躁。

    我如获至宝地盯着她的眼睛看,约莫过了十分钟,我才算暂时回归正常。当个正常人真好,我情不自禁地吻她的脸。

    嘿嘿,不管怎么说,绒绒是我所见过第二好看的女孩子,第一好看的现在不知在哪。

    其实我们谁也没注意到,我们的头顶正在渐渐地暗下去。一点,一点,黑暗在这里吞噬光明。天色在暗下去。这确实极难察觉,谁会去关照这些?

    很快我们发现,视正在黑下去的天如无睹真是个大错误。天色完全暗下去了,而这时太阳正在升起,更不可能发生日食.我意识到了什么。现在我们头顶的有可能并非天空,而是…那会是什么?

    我想攀上一棵高树去看看。我和他们说了,爬上一棵颇高的树。在不能再上的树顶上,我看见我们的“天空”。

    那压根与天空无关,那是可以触摸的一块巨大的板子,敲起来有金属声响。是谁意可以将如此的巨板安放在我们的天空上?有点费解。

    我一出溜滑下了树,向他们汇报。这不是件好事。正在这时,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我被困在一个无比巨大的铁笼子里,地方虽大,可我们无处可逃——快走!快走!

    顾不上解释了,我拉起离我最近的两位,没命似地向我们的来路跑去。但愿这囚笼其实尚未建成,我对自己说。

    我们在与自由赛跑,我在喘气的空当告诉他们我们的头顶有个大罩子,得想办法跑出去。眼下,那股奇异的感觉无比强烈,我终于知道那预示的是什么。

    正在某一刹那,那感觉消失了。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巨烈的晃动让我们行走不能。己经晚了。我停下脚步。没有用了,我们输了.彻彻底底。

    我们抵达了巨型笼子的边际。据黄金甲老师介绍(他什么都懂),这东西是当年统一供能项目的产物,据说是给城市罩上一个大罩子,进行统一的微波供电以节约材料与成本。

    罩子的材料是什么我不清楚,但它顶上的其实是块太阳能板,并入城市供电系统。由于极高的经济和环境效益,这东西问世十年后就已在各中小城市普及开来。

    由于顶层不透光,普及了统一供能的城市被称作“黑暗城”,那时之后理所应当地被称为“黑暗时代”。

    无论如何,我们得想个办法,从这里逃出去这笼子不像城市统一供能系统那般巨大,按照弧长估计,它的半径大约是四公里。我们要挖地道。

    在笼子的墙根刨个洞,然后钻出去,我们就可以重获自由。说干就干,虽说可用的工具只有我的一块盾,得用手刨。

    还没刨上几下,这只笼子的始作俑者就粉墨登场了。果不其然,陈尤道。他的装束和平时大不相同,头顶上扎根红带子,手握一根两头尖的棍子(进实第一神兵,是个人都用,不是人也用),看起来像是要打架。

    他清了清嗓子,说,观面了。我感觉我应该一剑戳死他,但又同时感到,还没到这个时间。我不相信他有什么除了大规模调动兽化人的能力。

    他挤出一个让人反胃,估计也让他自己反胃的微笑,说.真是不走运,对吧,小狐狸。

    天杀的,居然让我再度听到这个词,这可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我对他怒目而视——本来也没什么好脸色,按按钮把剑刃弹开。

    他看看我身后,说看你们挖得多累,恐怕得有不少时间吧?这时,不尽其数的各类兽化人从天而降,上面显然有个入口,可以让它们下得来。

    我问他,你如此勤恳不倦地折磨我们,到底有什么意义?他把棍子往旁边一插,说,为了你。

    他扯开口角微笑,说,你知晓你自己吗?我说,比你了解得多。他说,那么,你得清楚你无比重要的地位,不,你一定清楚,而我比你还清楚,只要把你握在我的手中,我就能得到一切。

    我撇嘴,置以不信。他继续说,张森那头尸位素餐的老驴,不过是仗着自己启动了泄漏,就霸占着那个早就该属于我的位置!你知道吗!

    他突如其来地歇斯底里起来。他也许疯了,我这么想着。不对,他绝对疯了;而且,他似乎变了样子——暴露了本性?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他正根不管我有没有在听,哆嗦着长出了一口气,说,你应该知道朱立得吧。

    张那只老蛇,知道我有能力,想拿我当枪使,又怕我,朱立得这条小蛇就是他用来钳制我的镣铐!听到这里你是不是还奇怪你在哪,别急——

    你那回从我手里逃出来之后.我左想右想,想破了脑袋才算弄明白,你有超级意识!他们在这里重启了超级意识计划!

    他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用热切的眼神看着我,片刻后才继续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是真正的最终钥匙!

    他不由得手舞足蹈起来,说,张森想要你;文明城的老顽固们想要你——虽说那里已经是我的地盘;豪侠会想要你,旅联想要你——

    只要我抓住你,就能从他们手中换取整个世界!这时,也只有你这灵中之灵,全人类精神的制高点,才可以同我分享目力所及的一切!他们把一切搞定了,我可以激活你的超意主体,我们分享全世界!你懂吗?你怎么不说话?

    世界为人所独占便会失掉意义,它一定属于一切生命。我早就知晓这点,可惜你不知道,我这样想着。

    他没等来我的答复只有继续说去: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可怜无比,如微不足道的蚂蚁般匍匐于世间,随便什么人往你头顶扣个盆子,你都无能为力?

    你难道竟至于没有丝毫发现,你自以为为自己奔忙,其实从头到尾只不过是一具傀儡,一个棋子?你难道没想过成为棋手,或者干脆把棋盘掀了?

    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做这至高无上的神祇,而偏偏要去当路缩在阴沟里的虫子?我懒得回答他,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他突然把原来插在地上的棍子拔将出来,几粒泥土溅在我的脸上。他说,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瞧不起我,你觉得我以多敌少,其实压根没有什么实力。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从癫狂转为平和,其实他在精神分裂这方面还挺有实力的。我得澄清一点,我说,我瞧不起你可不只因为这点。

    他没理会我这句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他说,没关系的,今天我来,就是要从这一方面告诉你,你应当瞧得起我。我会从绝对的实力出发,去赢得你。

    真的,我比世界上所有人都更想要你。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下说话,用期许的眼光看着我。我说,因为你渴望权力。他用力摇了摇头,松垮的眼镜居然没让甩掉,奇怪。他推了一下眼镜,可能是快掉下来了。

    他笑了,说,你也许不知道,因为我爱你。我打断他预想说的话,说,我已经有男友了,别恶心我。

    他说,我不在乎这些我只知道,除了我以外没有人配得土你,今天之后,只有我一个人可以。

    我再次打断他的话。这是我头一回和他面对面地平等地谈,也许之后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我说,你连男人都算不上,能带给我什么?

    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这从来没想过直面自己,也许是压根没有这个能力。他自己压根没有实力,只能靠在别人那里证明自己。

    我已经猜到了他想做什么。我慢慢往后退,站在我同伴们身前三米处停下来。果不其然,他说,我不在乎他们,时代的激浪足以吞没一亿只蝼蚁,也不差他们几个。说得有点多了,我,要同你决斗。我要平等地打败你。只要你接受,我就打开它,放他们出去干他们的事情。

    我已经有了充足的把握,哪怕他现在能上天,我也一定能击败他。我有智慧。我向同伴们传递脑波讯息:你们立即走,大约十分钟之后折回来救我。

    他抬手按了个按钮,轰地一声,笼子暂时打开了,他们从笼内出去。又是一响,它又关上了。我加上一条讯息:再听到声响时回来,越快越好。

    我没告诉陈尤道我接受决斗,但他知道我一定会接受。这时我才想起我的盾牌他们还拿着,坏了。

    他一挥手,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各种兽化人围成一个圈,把我们两个刚好围在其中。现在,我们两人相距四米。

    我剥开一块压缩饼干,几口吃了,说,那就来吧。头一次见求爱要用决斗的。我把压缩饼干的袋子折了几下,塞进口袋。

    他的棍子挥了过来。出招狠厉而失周折,他绝对用外骨骼了,虽说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

    我堪堪闪过这一击,暗骂一声,真够狠的。我猫着腰向前刺出一剑,肯定没用。先跟他演演,不要急躁,打架就是要充分调动对方的情绪。

    我上来就故意让自己处于很被动的位置,目的是培养他的自信,妄自尊大的盲目自信。只有这样,我才能以弱胜强。

    我很明白,我尽全力也不可能将这机械化的假战士击败,只不过他肯定不明白他自己的实力。他为了证明自己,早就不再是正常人了。

    失去兽性,失去很多;失去人性,失去一切,没有任何野兽能击败一个人类。他的武器狂啸着向我袭来,虽说没有什么章法,但我挨不住任何一击。

    他的敏捷度与力量增强得很明显,只不过倒没怎么训练。其实,只有一副身躯是不够的,还得有与之相称的大脑。我两只手扳不过张三一只手,但实战起来我照样吊着他打,也就是这个原因

    为了尽可能地少受伤,我基本上只闪躲不攻击,这恐怕已经让他高潮了,指的是心情上的高潮。

    他的眼睛亢奋得通红,攻击也愈加快了。其实对于力量强而欠训练的人而言,极速的攻击是最佳的克敌之法。

    我已经很难再躲过他的招式了,时而让铁棍的尖端扫到几下。这时候,他对自我“实力”的自信几乎达到了顶峰。

    接下来,我要引导他完成自证。我装作力量不足,又多挨了几下。

    终于,我假装无意间露出破绽,被他的棍子当胸戳个正着,略鼓于我身材的胸甲这时倒成了绝佳的卸力工具,如果不是它,这一下足以让我死亡。

    我猛她向后倒去,被这恐怖的力道钉在了一棵树里,动弹不得,咳出一大口鲜血。

    我低估了外骨骼带给他们力量,这下伤得可不轻。我看着他纵声狂笑,用力将铁棍插在地里。我闭上眼睛,佯装自己昏迷了过去。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我能听到他虽细微但愈加大了的脚步声。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托起我的脸。

    他身上恐惧标识的气息愈加浓郁,他的脸在靠近我的脸,他想吻我。他真的觉得我昏了过去。

    他应该是伸出了舌头,来舔舐我嘴角的鲜血。怎么说,我感到一阵反胃。要不,你还是死吧,敢非礼我。该结束了,我这么想着。我可没昏过去。

    正在他即将吻上我的唇时,我猛地发力将剑刃刺入他的腹腔。的确有外骨骼,但我的剑是两股刃,刚好可以扎进去。

    我一用力,整个人从树上脱离开去。我笑了一下,说,没想到吧。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小狐狸,你真行。

    周围的兽化人不为所动,我猜这可能与他所讲的那些有关,兽化人们不听他的,至少不总是听他的。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不觉得你很恶心吗。

    我任由他倒在地上,从他身上翻找出那只遥控器,按下按钮。轰地一声,自由又回来了。我的伙伴们在等我。

    这时,一只狼人从圈里站了出来,对我说,蛇老大有话对你说,还让我们不要动你。它递给我一个信封,一招手,兽化人们消失在林间,也许是回城市去了。

    我打开信封。信的内容我抄在这里。

    粟安:写你看见此信时,陈无道应该已经死了,我相信你的实力。你也知道这是个极有野心的人,只有他一个想与我们全部的大局对着干。

    他几乎成功了。入侵北风山时,他把我支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了什么,还好你活下来了。他察觉了我们的计划,你知道的。

    这人早就成了最大的危险因素。幸好他那无比的自负是他最大的弱点,你能够杀了他,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

    无论如何,你们的旅程还将继续。加油吧,别因为险阻止步。作为暂时站在你对立面的人,我不可能帮你。如果我把你逼到绝境,还请你谅解我。

    好了,就这样,前路还祝好运。

    朱立得,于三日前

    又及:快离开这里。

    我们平安地离开了。何七华问我,他很强吗。我说,是很强,但只有一点弱,就是太狂了,而且特想证明自己,就因为这个,他才让我干掉的。

    黄金甲也问我,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太监啊。我说,不知道,他不告诉我,我也不好意思去看。

    他又问我,你怎么那么笃定自己能赢?我说,攻心为上,他心不稳,而且我相信我自己。他有点可惜地说,没看见你宰了他,挺可惜。

    我怕告诉郑恒,他差点吻了我哦。他说,正常,其实在发射场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但我清楚你不爱他。我挺赞同他的说法。

    他又问我,你为什么能不张嘴说话?我说,哦,超级意识的新玩法,脑波交流。他又问,那我为什么不能回你消息?这个我真不知道,回答不了他。遗憾了。

    大快人心。虽说多了一层伤,但在那一剑里,我报了自见到他起所有的仇,从强加心意于我到杀死我的同伴。

    早该你死了,果然,这不就死了吗?等有了时间,我一定要举行一次庆典。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祝的?我觉得至少现在没有。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在这旧的2年的倒数第二天,我实现了我的誓愿——我斩下了陈光道的头颅。完成于22时10分,胸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