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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大婚前后(下)

    李哲欣说,孩儿们,我们唱《大集市咏叹调》吧。何七华干脆把话筒递了过去,李哲欣伸出一只手把何七华揽住,说,没事,孩子,一起唱吧。

    我去,嫉妒死了,为什么我不是主唱。不管了,开始弹吧。我和小王,郑恒开始了极有默契的三重奏,何七华轻轻哼起曲调,两人在舞台轻轻摇晃着,很有种唯美的感觉。

    人声在17秒03处加入,经过我上万次的模拟,在这里加入是最完美的。李哲欣的确老了,她的声音比起年轻时,更多了一层沧桑的韵致,但魅力依旧不减。这可是东大陆最好听的声音。

    何7华似乎有点不敢唱了,声音里有一丝不自信,我也不太确定。但李哲欣先生的声线把一切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无论怎么说,这可是她在后泄露时代的第一场演唱会。

    看着台下的热情洋溢乃至于疯狂的歌迷们山呼海啸地尖叫着,再看看台上一如五十年前一般纵声高唱的李哲欣,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如同回到了泄漏之前,回到了光明与希望的前当代,我们无忧无虑,只是纵情而歌,我们认为,去路只有光明,和更大的光明,虽说到了现在最好的前当代已经结束,我们的光明消失了,黑暗时代,泄露时代,后泄露时代,一直到现在。至于黄金的纪元,早就终结了,不知会不会再来。

    只不过,今天我们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它再来。一曲毕,我们与李老互致拥抱,台下的工作人员开始分发传单。

    何七华开始朗读动员词:“大家好,我们是方舟会。所谓“方舟会”,就是‘建立方舟之会’。两年多前,我们在厉泽盆地成立了,时至今日,我们已经拥有这份能力。我们向全世界发起动员:在五到六年的时间内,我们在大工业集合,我们通向宇宙的方舟将在那里启航.具体的细节会有旅半者联盟的工作人员同你们联系。谢谢大家。”

    我们方舟会奉行简约主义,没有写特别长的动员宣言,对我们而言,这就够了,不必多说。

    最后一段我删掉了,直接接上六月十四日的日记,长约三千字,作了一点点删节。

    我激动无比,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从今天之后,我将拥有一个新的称号,或者说身份,那就是郑恒的妻子。

    我们婚礼的地点定在大舞台旁的巨大棚子,不设邀请,谁想来就来,目前知名的嘉宾有粟朱李秦四位人界大佬、拉妮、张利民(他今天刚刚到)。

    我的伴娘有小王与何七华、绒绒,郑恒的伴郎有童鲸霖(虽说明明是个女孩)、杨建银(就是狮子)与两个粟成岚。当然,我的父母、郑恒在实岩山的小死党们也来了。

    这一激动人心的仪式将在下午六点开始,我要盛装打扮,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虽说我的成婚礼服是红纱裙。这应该是我第三次穿裙装。

    早上主要去拍结婚照片,给我们拍照的是去年拉着我给我拍写真的小哥。他说,你们是唯一一对儿选择在大集市这地方成婚的,我诞佩服你们的创意。

    他和另一位小哥把我们两个摆弄来摆弄去,各种有点奇怪的动作弄得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给我们拍了二十多张照片,让我们从里面挑。郑恒选中一张他捏起我下巴即将吻上(不敢真亲,会昏过去)的照片问,能不能把这照片修一下,我显得深情些,她显得幸福娇羞些。

    小哥笑着说,那还不如重拍上一张。说拍就拍,回到原位置,我倚在墙上,他身体微倾,一手撑墙,一手捏起我的下巴即将吻而未吻,我伸开双臂环住他。

    我知道他为什么喜欢这个姿势,我不喜欢被壁咚,他又打不过我,只能这样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身为男人的虚荣心吧。

    但正好,我也觉得这张片子挺有视觉效果,陪他拍拍也可以。他努力作深情状,我与他极近地对视,实在没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两个人笑成一团。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面对不了他的眼睛了。再来一次。我选择闭上眼睛,以免笑出来。他的体温暖热了我的身体,我感觉有点燥热,脸色似乎红了,不觉微微张开嘴。

    但郑恒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他越过了那五厘米,我们在那一瞬之突如其来地跃入幸福与爱的海洋。我的身体登时软了下来,他把我揽进怀里,在清醒与迷梦之间,我不由自主地发出迷离的低吟。我比任何时刻都渴望身体的接触。

    但并未持续太久,我失掉了意识。再醒来时,我仍然在他怀里,脸色似乎有些红,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我的后颈。

    他把我扶稳,我们一起看刚刚抓拍的照片,符合他的要求,而且很美。情人眼中出西施,其实不仅仅是情人眼中,爱情之中的人类是最美丽的,无论让谁去看。深情可不好表现,一不小心就成恶心了,还好他本来就挺深情,效果相当好。

    郑恒本来不化粉底以外的妆的,这一吻之后,他相当于是抹了口红。室内拍完拍室外,我看着他的唇,又没忍住,狂笑。

    我摘下已经戴了半年的戒指,求婚还得再拍一遍,甚至还请了群演,十几个围成一张背景板。

    现在图库里一共有三十几张图了,选一张牵手照,一张接吻照,一张相拥照和在这里拍的一张求婚照,还选了一张打印出来当婚礼海报,高四米宽三米那种大海报。

    正好时间还多,早上就决定和郑恒逛街了,看着买一点东西。由于旅联过于给力的宣传,是个人都知道我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知道的人太多,以致我们的糖(手艺跟绒绒学的,纯手工产品)才走出五米就发了个精光,但来讨糖的实在太多了,只能去摊位里现换,我们合唱一支歌就能换走一大袋糖。

    我疑心这里是个人都拿到了我们的糖,反正发了五六袋,起码得有一万个。可以堂而皇之地说,至少有一万个人见证了我们步入婚姻殿堂,这可是项了不起的成就。

    <二十几年后的补充:前几天去看了一出我们两个婚礼的独幕剧,售票员坚持要免费,我把门票钱在他手里一塞就跑,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能享受免费看戏的特权>

    其实,向新人要糖也是对他们的祝福吧,分出去了幸福,幸福会变多。

    去年那位卖马的老人还在,见到我们路过,坚持要把它借给我们,这样的好意我如何却能不应允?

    正好,我们的仪式里有新郎从婚礼现场出发,骑着高头大马去迎接新娘的一节仪式,本来为了纪念我们的难忘岁月,我们选用的是兔子,但既然有马,还是如此帅气拉风又酷炫的仙品龙驹,怎么不得骑上一骑。

    这匹马倒相当好脾气,郑恒骑上去试了一试,它也没怎么抗拒。郑恒下了马,突然说,要是大黄在就好了。

    我笑笑,开玩笑说,别想它啦,再想我可要吃醋了。我是想安慰他,他似乎能明白我的意思,低头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说,好好好,今天就想你一个。

    但他有他的所想,我也难免会想,如果陈东华还活着,他会乐于为我当伴娘吧,虽说他是个男人?

    难免会想及故人的,在这样幸福充盈的日子里,我们也不能够忘记,在这之前,有过悲伤的日子。我们的确在幸福之中,可那并不全是我们自己的奋斗所致,而是所有人与物的牺牲的共同结果。

    千千万万,不敢在这样的时候,把它们忘了。

    如果陈东华还活着,他会祝福我的吧?我想,他一定会的。他要郑恒代他爱我,我想,他做到了。一双来自地底的眼睛,正温柔深情地注视着我们。

    粟诚和李哲欣也作为我的亲族出场,前者是我的亲爷爷,后者是我的外祖母,只不过她并不是朱立得的妻子。四人只是在血缘上与我有关,他们两两之间却没有共事者之外的关系。这件事情其实挺奇怪的。

    当然,我父母是的的确确的夫妻关系,这倒是确切的。所谓“四向汇聚”,其实就是他们四个:秦若霖代表商界,李哲欣代表文体界(文艺界),朱立得代表科学界,栗诚既是后者的同事,又是高级干部,姑且代表政界。

    更深层的“四向”是,秦是普通人,李是畸化人;朱是兽化人,粟是进化人。粟诚说,他们不见面已有五十年了。具体是不是这么回事我也不了解,反正看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挺像的,那便认为是吧。

    我又见到了我父母,他们看起来相当高兴,容光焕发,我母亲还特地打理了头发,看起来蛮贵气的。

    我留了一年头发也才留出堪堪够扎个马尾的程度,短短一点儿还不如披肩发好看,但后者留出来太温柔风了,不大适合我的性格,还是干净利落的短发或者马尾适合我,眼下这个要不还是剪短了算了。

    我父母把郑恒拉去谈心了,不知道会讲些什么,等他回来问。但我给忘了,终究还是没问,所以谈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我现在问郑恒,他还是不给我说〉

    仪式开始了。下午五时二十分,郑恒准点从婚礼现场出发,身后是自发组成的庞大迎亲队伍。我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于是与父母告了别,向他走去

    队伍中有人把我扶到马上,我侧身坐着,一手环住郑恒的腰,其实只是因为怕掉下去,没有什么仪式上的意义。

    五点五十分,抵达现场,我去做最后的补妆,以及安上一米长的后裙,提前安上可就上不了马了。我们两人都在幕布后等着。听着司仪念到最后一句话,时间正好来到五点五十九分三十秒。

    我有对时间的把握,可以正好在下午六点整抵达仪台的正中间。时间可以了,我示意他,他牵起我的手,从幕布后现身,慢慢地走到台子正中间。刚好六点整,一秒不差司仪向大家展示按停了的钟表时间,群情振奋,掌声如潮。

    司仪是张森,全世界最出名的人。在大集市之外,我们是绝对势不两立的仇敌,但在这里,一小会儿的化干戈为玉帛是可行的。张森以前毕竟是我祖辈的好友。

    我压根没想过他会来,但他确确实实来了,来了就来了吧。有些奇怪,他的脸上见不到进实高层将有的阴郁逼仄的气质,他身上也没有恐惧标识,如果不是提前知晓了他是张森,我压根不会这么觉得。

    奇怪么?人类历史上最邪恶的魔鬼,屠夫和刽子手,数十亿条亡魂的背负者,居然同一位随处可见的老头子没什么两样。

    他打开一个红本子,上面写的是结婚誓词。原版的国际通行婚誓我们不想用,现在这个是我们两个自己写的。

    他说,现在,粟安、郑恒(按首字母排序的)自愿结为夫妻,永结同心,终生不悔。请你们宣读自己的誓言。我们齐诵由我们自己所撰的誓约:

    “自为媒妁,约为婚姻。既登此高堂,终身不复悔;既执子之手,终身不复释。两情天涯总依依,一心沧桑恒如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世可殊,事可异,纵万物陈迹,终始不贰。”

    终始不贰。永永远远。我们的爱,终究是铸就了永不破碎的铮铮誓言。这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刻。

    我们在万众瞩目下接吻,这是仪式性的,它宣告的是连接与融合。我们的身与心都是紧相连,空气不再由氮气与氧气,而由此时此刻的爱与喜悦构成。

    这是爱情升华的一刻,是无比纯洁、高贵与神圣,乃致于可以趋向永恒的一刻。这就是我所想象的样子;我们本是一块拼图的两块,常常分离着,但越走越近,终于在这时拼合。

    我们立下这誓言。我们拜天地,拜父母——我的活着的父母,郑恒的早已入土的父母,我们互相致敬。

    我们的婚礼融合了东西大陆最有价值与最精彩的部分,虽说也许不够传统,但起码是够有诚意的,仪式比起诚意,往往毕竟是不值一提的。

    台下人疯狂地叫好。棚子小小的挤满了人,我疑心这声音真能把棚子掀了。豪侠会帮我们支了上百张桌子,毕竟上千人的超级宴会,只靠我们这几个人肯定办不成。

    传说东大陆的传统婚礼有“闹洞房”环节,具体如何我不清楚,但一听名字,就知道何七华一定会来。

    但何七华没来,她做了个天才的装置,率领五十多人组成的狙击班,用吹箭筒往我们屋里发射万恶的鬼针草,我们一开始真没反应过来,让扎了一身。

    但大活还在后面,何七轮拎着一个小匣子笑着进门,说要送我们件礼物,一打开,吸血母舰。我真的谢谢你,等你结婚往你洞房里放扁福,祝你天天有蝠。

    没过一会她又敲门,我们把门反锁上不让她进.她急得在门外赌咒发誓说,如果这回还是蚊子,我何七华就嫁蚊子。

    我的心太软,让她进来吧。这回的盒缝里透出微光,她把盒子打开,满屋荧火。好棒,谢谢你为我们创造的星空,亲亲你的脸儿,须带把几枚鬼针草粘你身上

    完成于泄漏记五十四年六月十五月22:00,改编于飞星纪二十年五月十四日2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