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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新县令

    辰时点卯。

    衙门前厅人声鼎沸。

    但突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门口。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拖着一个麻袋缓缓走了进来。

    众人皆有些不知所措。

    后面那个少年他们太熟了,一年多的同事黄复康,一个做事毛毛躁躁的小子。

    而前面那位也认识,便是有些许没打过照面的,被其他捕快一指后厅倒塌的墙壁,也能猜到来人是谁。

    正是这段时间把南阳县搅得满县风雨的田成。

    黄复康回来点卯上班打卡很正常,但田成此时来衙门所为何事。

    要知道今天之所以大家这么整齐,衙门里可是要有大事发生的。

    新县令今天就到。

    田成先示意黄复康去点卯,自己则站在正堂正中,悠悠哉看着周围的也不出声。

    过了片刻曹县令与吴师爷,一齐从后堂走出,神色略有疲惫,看得出来两人皆是一宿没睡。

    “田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吴师爷面色不善。

    “有冤情相告,请青天大老爷做主。”田成脸色如常。

    “今日本官已然调任,等新县令接任后再审不迟。”曹县令淡淡说道。

    “老话说,凡事有始有终,既是曹县令在任时的案子,还是交由曹县令来审比较好”田成缓缓说道。

    曹吴二人皆是眉头一紧,吴师爷还想说什么,却被曹县令突然挥手制止。

    淡淡说出那句,在此处说了数百次的话

    “升堂”

    吴师爷突然身子轻轻一震,接着熟稔的,近乎本能的走向了一侧案台,坐下拿起笔的那一刻竟有些颤抖。

    时间好似回到多年以前,他们二人第一次在南阳县衙门,一个拍响惊堂木,一个记录当堂事件。

    走之前以此结尾,也甚好。

    “啪”惊堂木一响。

    左右捕快站定皆是

    “威武.......”

    “堂下何人”

    “草民田成”

    “状告何事?”

    “状告王家王明宏纵火,灭李富源李掌柜满门,致李富源身死,其夫人,孩子,家仆全部遇害”

    “此案尚有颇多疑点,而且嫌疑人王明宏尚未归案”

    “王明宏在此,此人丧心病狂杀害南阳县多名百姓,更是加入黑狼寨当了四当家,昨夜意外被擒获,他供认杀害李掌柜一家,纵火焚尸,罪大恶极”

    田成直接拿出一份印有王明宏手印的诉状,又打开麻袋,里面装的正是王明宏.........的尸体。

    王明宏早就死了。

    他本就强行运功,把自己身体搞的一团糟,更是被田成一刀震碎丹田,在田成和穆婉玥坐热气球飞起,王明宏决死反击,其实已经是回光返照,田成一脚将其踢晕夹起后,又经历了一连串事情,还未等下山,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但有时候,死人比活人要有用。

    田成上嘴唇碰下嘴唇,直接把李掌柜一家的人头,都算到他王明宏身上。

    “这............”

    曹县令和吴师爷皆一皱眉,两人知道王明宏必不可能,起码必不是杀害李掌柜的人。

    看着两人的表情,田成自然知道对方怎么想的,穆婉玥都说李富源,也就是李树起和曹县令的关系,但这两人却依旧有意败坏穆贵人的名声,也难怪穆婉玥出事后,第一时间没有找县衙帮忙。

    轻笑一声,田成继续说道“都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品德高尚的人,总是会互相吸引,跟他们走在一起,感觉自己也变得高尚了,这种人我喜欢称之为贵人。”

    说到这田成微微看了眼陷入思索的曹县令,和一旁面色严肃的吴师爷。

    继续说道“但是品行比较坏的呢,也喜欢凑在一起,王明宏加入土匪营寨成为四当家为非作歹,其父王元贵在南阳县也是臭名昭著,强取豪夺,多人有见过他与李掌柜发生争执,想要强买酒楼,李掌柜不从,王明宏便深夜纵火,烧死李掌柜一家,这供状上写的很清楚,还请县令老爷明察”

    这两句话,上半句直接告诉曹吴二人,李富贵就是李树起,我是在帮穆贵人伸冤,直接就是我不装了,摊牌了。

    下半句那个“凑”字很重要,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你曹岑真的以为没人猜得到你跟王家的关系吧,我编的这个理由,说得过去,该死的又都死了,自证清白的机会给你了,你看着办。

    曹县令手扶在惊堂木上,方正的脸直视前方,无数凑在门口看戏的百姓心中已有了决断。

    但.......

    吴师爷突然出声“田公子,这供状写的很好,只不过王明宏这恶徒在南阳县,除了为非作歹,更是欺男霸女,这里面恐怕......”

    虽然县令和师爷是同穿一条裤子,但有的下属能说,领导却说不得。

    明显这就是,要咬死穆贵人曾被王明宏轻薄过,即便没有任何证据,也要留这么一丝遐想,想来他们背后,恐怕另有算计。

    但这也在田成意料之中。

    微微一笑田成蹲到王明宏身侧,淡淡说道“草民有证据证明王明宏只是一个单纯的坏人,并没有那些低级趣味”

    说罢随手将麻袋一甩,王明宏一直光着的身子,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田成指着其下身说道“诸位请看,王明宏是个阉人,并无低级趣味的可能!”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吴师爷当即走出,仔细端瞧后,皱眉低声“竟然真的如此”

    这却是田成无心插柳,那一脚爆蛋的效果,此时才揭露出来,也是他敢于用一个尸体,就帮穆婉玥母亲穆贵人换的清白的原因。

    这伤是数天前的,以当前的医术和功法,伤口早已愈合,是三天前,还是一周前,还是旬月前根本无法判断。

    有此理由,却还是咬着穆贵人清白不放。

    那平白污蔑皇家.....是要抄九族的。

    而田成就是要当着所有捕快,百姓,曹县令,吴师爷的面,把这个结果定死了!

    至于王明宏,此时冰冷的躺在地上,最迟半月,就会化为乱葬岗的一片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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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可否可以启程了”宇文华第五次来到一座华丽的架撵前,躬身问道。

    “再等等”朱唇轻启,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

    “殿下在等什么?”

    宇文华明显有些不乐意,此次前来,山下山上杀人是杀了个过瘾,但王要求的东西,自己却没拿到,本就很急迫去向羽王解释了,可还要在此等一个不受宠,即将被发去和亲的公主,如果不是还需要其讲述往来经过,他才懒得理会。

    “宇文将军是急着去见我哥哥吧,放心那东西我知道去哪了,到时我会跟羽王解释,宇文将军不用担心。”穆婉玥回想着与田成道别前,田成对自己问的一个问题和说的两段话,眼中一抹柔情闪过。

    “这?!”宇文华面露惊喜。

    突然西北方三道灰烟升起。

    只听得云辇中长舒一口气,接着柔声道“可以了,我们出发吧”

    宇文华大喜,马上驾马走到队列最前,高声叫道“出发!!!”

    云辇内眉眼横波,便望穿了秋水,但最终也只是一句“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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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成拍了拍手,眼前还有两人,一起顶着尿床的风险,在此纵火。

    正是黄复康,与....周少爷。

    黄复康却是一身劲装,胸前斜系一个包裹,背后是一杆新买的长枪。

    “我也要走了”黄复康眼神复杂,来南阳县一年多,却不如这三日有感,回望百多天的蹉跎,不禁有些羞愧难当,田成之前骂自己的话,皆是历历在目,一个字也不敢忘记。

    “一路顺风,江湖虽大,有缘必会相见”田成拍了拍黄复康结实的肩膀,笑容灿烂。

    未在多言语,黄复康对着两人一拱手,向着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此次。

    目中没有丝毫迷茫,脚下虽没有目标,但只要心中初心不变,何方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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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黄复康消失的背影,田成有些愁眉的看着身侧的周少爷。

    “这位.....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周,我姓周,叫周游点,游手好闲的游,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点,哈哈哈,田成,田少是吧,没事的,他们走了,还有我陪你呢!”

    这自来熟的劲,是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啊。

    “不是,周少,游点兄,我这一会就回家,有人陪,你也赶紧回家去吧。”

    田成听黄复康说过对方的“战绩”心中自然有些打怵。

    周游点却是满不在乎的,说出了让田成震惊一整年的话。

    “哎,我老爹趁我带师父的棺材上山,当天带着所有人搬家了,给我留了封信,说搬去是距离四百公里的地方,具体是哪让我自己猜。”

    “嗯?”

    “他还说让我随便找个命硬的朋友家住着,反正不要去找他们就好”

    “啊?”

    “我这本来一个朋友都没有,这不刚好认识你了,哈哈,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当然......”

    “毕竟他们走之前给我留了五六千两银子,说是给朋友家住宿的房费”

    “当然可以,我认识了...一天的,亲爱的朋友!”

    就这样田成带着周游点回到了田家。

    刚一进屋,就看到前堂热闹不已。

    田破虏几人回来了。

    也是新县令担心再被袭击,所以他们天一亮就马上出发,一路疾驰,新县令差点被颠的都吐沫子了,才在刚刚赶到县衙。

    此时新县令在衙门交接,他们就先回家里看看情况,毕竟听说南阳县出了大事,而且自己儿子九死一生上了一趟黑狼寨。

    说起来田成也才穿越过来不久,并没有什么太深感情,而且这也不过数天不见,但父子两人一见面,冥冥之中,还真有些想要红眼眶。

    当即便有人在田破虏身后推了一把,田成这边也是有些手足无措。

    但最后这军旅出身的父亲,还是搞不来那种温情画风。

    哼唧了几下,一背手,道了句“无事就好”说罢直接转身去了后堂,只是拐角时,那拼命斜视想要看某人身影的眼神,还是瞒不过在场众人。

    前堂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而田家这边才安顿下来。

    府衙那边便来人有请。

    点名了要田破虏和三位教头一齐,还带上了田成的名字。

    却是没说去府衙,反而是让来南阳县最有名的一家酒馆。

    五人前来,才刚下马,就看到新县令居然在门口亲自迎接田家众人,这可是才刚刚交接完,府衙里正是乱作一团的时候。

    田成与田破虏对视一眼也搞不清楚什么情况,便被拉近了一个雅间,酒肉饭菜早已备好。

    纷纷落座,又是一阵恭维,推杯换盏之间,连篇的废话后,田成才搞明白这位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两点。

    第一,感谢田破虏救命之恩,这是人之常情应该的。

    第二,接着这个恩,拉拢关系。

    要说一县之长,跟一个武夫拉关系,确实有点离谱,但也要分情况。

    现如今南阳县,王家已倒,而且昨夜宇文华更是直接扫平了,除了某家跑的贼快之外,所有跟曹县令和王家有深入关系的家族,现在南阳县能拿的出手的,反而就剩他们田家了。

    而宇文华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撇清关系,武力威慑。

    既是帮曹岑曹县令擦屁股,也是让新县令不敢胡乱搞事。

    再加上还没上任就被袭击,这位新县令也是怕了........

    然。

    田成没想到,这位一怕,怎么反而把自己一下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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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县令一举杯“田馆主武艺高强,就是儿子也是智勇双全,不但成功扳倒了王家,更是一举剿灭了黑狼寨,实在是前途无量啊”

    他这刚说完,身后之前田成见过一面的书吏,赶紧凑到新县令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田成距离远听得并不真切,就好像是什么,县衙的墙倒了,王家宅子被踏平,野狼山的树被烧秃了,黑狼寨成了废墟,边上的瀑布山头都倒了............

    每说一个新县令脸便抽一下,到最后看向田成的表情,都变得极为古怪,说好听点跟见到鬼一样。

    眼见气氛有些不对,马捕头因为跟田破虏特殊关系,也被拉来陪酒,此时赶紧接话。

    “咱们现在新老爷来了,之前的就不说了,昨天晚上真是搞的挺大阵仗,也不知道哪来的一队人马,直接把王家家宅都踏平了,还搞掉了好几个跟王家走的近的富户,之后直接去了野狼山,今天一早才回来,那阵仗真是不得了”

    说罢更是有鼻子有眼的把军旗,马匹,带头的将军介绍了一遍,临终还带了一句“好像听说是去山上找什么东西来的,只是听说啥都没找到,哎呦,他们也不想想,咱们这偏僻地方,还能有啥宝贝不成”

    这可好。

    风水轮流转。

    刚刚还是新县令玩变脸,马上就轮到田馆主了。

    随着马捕头说的是越发兴奋,田馆主的脸就越是发黑,他几乎可以肯定那批就是之前见到的,金刚寺俗家弟子,宇文华,代表的就是羽王来找什么东西,而曾经也帮羽王做过类似事的田破虏,太清楚对于这种事,后续会怎么处理了。

    而昨夜就在山上的儿子田成,必然会被后来的灭口,可以说当晚在山上的人一个都活不下来。

    主位的两人,一下都沉默了。

    突然田破虏一下转头看向田成“小成啊,这个.....我记得你之前总想离开家,去外面闯荡闯荡,我觉得时候到了”

    “啊?”田成突然被点,还有点蒙。

    另一边新县令也突然出声“田公子习武之人,多外出历练也是好事,我跟江湖中几个门派掌门有过接触,虽然不是天榜十派,但也是实力颇为不俗,我这马上手书几封介绍信,田公子可以去试试”

    说罢,直接餐桌前就摊开纸张,后面人借来毛笔,刷刷点点,就这么给出了四封信件。

    一炷香后。

    田成一脸懵逼的站在田家门口,手中一柄钢刀,身后是小四背着两个包裹,和........周游点一脸的没心没肺。

    “不是,我这就变成流浪儿童了?”

    周游点哈哈一笑“田少,一看你这没经验的,我天天被家里赶出去,早都习惯啦,不就是个家嘛,有银子到哪都一样啊”

    田成木木的转过脸看向周游点,脸上先是木讷,接着想到了什么变成震惊,又变成恍然,最后变得咬牙切齿。

    一声暴喝“你才来两炷香我直接家都没了!老子掐死你这个扫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