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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童话里的小王子

    乔歆予坐在电脑前像是等消息的样子,安夏好奇凑过去瞄了一眼:“哎,你在干嘛呢?投简历吗?”

    “是啊,你一个作家都可以兼职当模特了,那我也不能只做你的小说编辑啊,好歹我也是服装设计学院毕业的,专业技能不能丢。”乔歆予说着,“我刚看了一下服装设计公司,投了一份简历在等消息呢!”

    “盛夏集团?”安夏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往前凑近了些,才确定。

    乔歆予见她反应很奇怪:“怎么了?”

    安夏冲她尴尬一笑,这事如果瞒着她的话迟早也会被她知道,只能老老实实坦白了。

    “什么?你男朋友就是盛夏集团的总裁?昨天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个……”乔歆予瞳孔震惊,回忆了一下昨晚尴尬的场面,“天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以这样的方式和我未来的老板见面?”

    “这有什么关系啊?”安夏不以为意道,“你去盛夏上班和他又没有什么交集。”

    “我这不是怕见了面尴尬吗?”乔歆予皱眉,有些犹豫,看着安夏说,“不过说起来像做梦一样,像他那样的人,你和他在一起,应该有很大的心理压力吧?”

    “当然了。”安夏说起这事就头疼,“我们在公只是合作关系,私下才是情侣,而且我俩的关系在公司传的人尽皆知,我每次进公司大楼都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很累吧?”乔歆予转念一想,“不过只要他对你好,那么你就应该坚持,去习惯这些流言。”

    “他对我是很好。”安夏只要一想起他,满脸都是笑意,“说实话,我一开始是不相信他会真的喜欢我,可他的做法让原本没有安全感且不自信的我因为他的坚定拥有了很大的勇气。”

    “那不就好了吗?”乔歆予真为她开心。

    安夏低声感慨道:“以前听人说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人品好的,而不是对你好的,人品问题是根本问题,如果人品都不过关的话,对你再好有什么用呢?如果一个人的人品不好,只是对你好,万一哪天不对你好了,他是没有底线的。而人品好的呢,不管怎样至少他是有底线的,哪怕他不喜欢你都没关系,因为他除了不喜欢你,其他的哪里都好。”

    “这话有道理。”乔歆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怎么突然之间成长这么快?我还担心你谈恋爱被人骗呢!”

    “他人品格局俱佳,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也相信他。”

    “那你觉得你们有未来吗?”乔歆予这句话把安夏问住了,她思虑了一番道,“未来是怎么样的谁也说不清楚,那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去考虑没发生的事,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步会经历什么,所以我应该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我不敢确定未来我们会怎么样,但我可以做到只要他不离,我便不弃。”

    乔歆予赞不绝口:“你这番话说得好,赶紧记录下来写在小说里,太有深意了。”

    安夏拍了拍她,鼓励道:“好了,我更文去了,你也准备一下面试去吧,加油!”

    “祝我好运。”

    沈烨坐在办公室里低头看文件,谢则按照他的吩咐把他要的资料调了出来,站他对面认真汇报了一遍:“你让我查的资料都在这了,天润集团是个成立了几十年的家族企业,和你同行也是从事服装设计的,如今由老董事长坐镇,听说他有个小儿子最近刚刚接管公司的设计部,为人老实没什么主见,只是个空有头衔没有实权的温室花朵。”

    “知道了。”沈烨应声,头都没有抬一下。

    “这就完了?”谢则的脸色瞬间变得失望,跟他埋怨道,“我丢下酒吧的生意辛苦帮你调查了这么多,为了这段话我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还算简洁明了有重点吧?你好歹给点反应啊?就一句知道了?”

    “不然呢?”

    谢则继续发泄不满:“不是我说你啊,沈公子,我一个开酒吧的,都快成了你的私人助理了,任你使唤,你连一句道谢都没有吗?”

    沈烨饶有兴趣地问:“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谢则立马一脸欠兮兮的笑容:“大谢就不必了,只要你有空照顾我生意就行了。”

    沈烨低头沉声:“出去把门带上。”

    楼下等候区内,乔歆予已经顺利通过了面试,主管带她报到:“这就是公司的设计部了。”他顿了顿,望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设计师乔歆予,以后就在设计部任职了。”

    “请大家多多关照!”

    乔歆予入职后第一时间,给安夏发消息:顺利通过面试,成为了盛夏的设计师。

    安夏秒回:恭喜你。

    突然手机又响了一声,安夏发来,沈烨发来的:晚上一起吃饭。

    安夏秒回:好。

    又是应酬的饭局,一桌人都是他的合作伙伴,聊的全是工作以及各种场面话,安夏插不上嘴,只默默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吃饭。

    不过,他向大家正式介绍安夏是他女朋友的时候,她还是很意外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有一种被认可的感觉。

    意料之中的是,他又把自己喝多了,安夏送他回家,他倒头就睡,意识模糊间叫了她的名字:“安夏……对不起……”

    “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安夏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他上次喝多的时候也和她说了对不起,究竟是……

    “有件事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的……”他虽然喝多了闭着眼睛看似睡着了,可安夏觉得他此刻的意识是清醒的,安夏靠近他,静静地听他继续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对你的伤害才能小一点,如果我再不坦白,对你的伤害只会越来越大。”

    安夏突然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情这么严重?你说。”

    等了良久,他没有反应,静静地睡了片刻,又开口道:“你和我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

    这个她早就预料到了,而且她也从不敢奢求,他会和她在一起一辈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很难受。

    他该不会想和她分手吧?安夏的眼眶瞬间泛红,不争气的眼泪不停地打转,声音带着些哽咽:“我不要未来,能和你在一起一天,那就在一起一天,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我只活在当下,珍惜我所拥有的一切。”

    “不,你听我说。”沈烨缓缓睁开眼睛,拉住了她的手,脸上的神情,复杂难明,“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我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一瞬间,安夏仿佛像石化一般,他们之间什么样的结果她都想过,唯独没有想过这个回答。

    “我之所以把自己封闭起来,谁都不去靠近,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不愿意去伤害和耽误别人。我以为我可以把自己的感情控制得很好,可直到遇见了你,你干干净净的出现在我复杂的世界里,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是我自私,最终还是伤害了你。”说完这些话,他的眼泪缓缓滑落在枕边。

    安夏拼命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也忍不住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她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身体,艰难地开口:“你是……生病了吗?”

    “血癌。”他平静的说,“已经一年多了。”

    “怎么会……”安夏瞬间泪崩,她从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结果会是这样的,她甚至可以接受他提出分手,哪怕不喜欢她了也可以接受,也好过让她接受他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这样巨大的难过,她真的无法承受。

    “大概和我几年前吃过一瓶安眠药有关吧?当时很庆幸自己还活着,可时间久了,药物融入血液里,落下了病。”他一边流眼泪,一边自嘲的笑着,“这就是报应。”

    安夏回忆起他曾经和她说过,曾经为了初恋女友和他分手,一时接受不了,吃安眠药自杀的事。没想到现在……

    “那你现在后悔吗?”

    他突然笑着哭出了声,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那时候不知道爱惜自己,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个病治不好了吗?”安夏满脸泪痕,心疼的看着他。

    “治疗这个病需要化疗,我不愿意。”

    “为什么?”安夏不能理解。

    “那会饱受病痛的折磨,只能在医院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不要这样。”他的神情极其痛苦,似乎有很多的苦衷,“更何况,就算去医院也治不好了,最多只是延长寿命而已,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医院里,也不能在外界知道我的身体情况。”

    “你怎么这么傻?”安夏此刻的心疼到了极点,“生病当然要去医院啊!不会治不好的,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我不是放弃自己。”他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叹息道,“我只是选择了用什么样的方式过完此生,医生说我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两年时间,我只能把一天当成两天过,在我有生之年多做一些想做的事。”

    “你真傻……”安夏哭得泣不成声,“那你的家人知道吗?”

    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不敢告诉我爸妈,他们年纪大了,我怕他们接受不了。”

    “可他们迟早会知道,到那时候该怎么办?”安夏都接受不了,所以想着他的父母一定也接受不了。

    他似乎已经做好了自己不在的准备:“我只能给他们多留些遗产,希望他们没有我的日子,可以过得好一点。”

    “他们要的是你,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可我不能再陪着他们了啊,钱是我唯一能留给他们的。”沈烨握紧她的手,满眼泪花的望着他,“傻丫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此刻安夏心底最深处最最弱的情绪翻涌而来“我当然会,这让我怎么接受呢?”

    “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可最终伤得最深的也是你。”他满眼深情和不舍的望着她,哽咽道,“傻丫头,真的对不起……”

    安夏泪流满面,低下头,用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脸,试图掩饰从心底翻涌上来的悲伤,她心痛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的身体抽泣得让她喘不上来气。心底有个声音反复回荡: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在我那么喜欢一个人之后再让我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呢?

    安夏抹去了眼泪,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她俯下身,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问:“如果你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你可以好好活着的话,你会照顾我一辈子吗?”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仅仅这一个字,让安夏刚平稳些的情绪再次翻涌而来,她紧紧地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再一次哭得泣不成声。

    沈烨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仍满脸笑意地在她耳边轻声哄着:“傻丫头,别难过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安夏哽咽,一动不动地趴在他的怀里。

    “你知道《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吗?”

    安夏轻轻点头。

    “以后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个晚上,我都给你讲一个故事。”沈烨像哄小孩子一样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一边给她讲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

    一直讲到他睡着了,可安夏没有睡,她颤抖的身体已经渐渐平稳了下来,抱着他流了一晚上的眼泪,心痛到无法呼吸。

    第二天他睡醒了,安夏以为他又和往常一样,喝醉酒说的话睡了不记得,她有多希望他昨晚说的话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那都不是真的。

    “安夏,我公司有事今天不能送你回家了,你自己打车回家注意安全。”他简单明了的话,让安夏愣神,皱眉道:“你身体状况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这么拼命工作?”

    沈烨无奈叹息道:“没办法,盛夏是我多年来的心血,公司很多人都是跟着我白手起家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我拼命工作不是为了自己挣钱,我是为了他们。”

    安夏抬头望着他,为他这份重情重义感动,也为他昨晚说的话酒醒后还具有真实性而难过。

    他看着安夏上车,她坐在车上给他发了一句消息:你还有时间,别那么辛苦自己。

    他秒回:还有两三年吧。

    安夏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他接下来的话,让安夏一颗悬着的心瞬间掉入了谷底:我不能拖累你,如果遇到更好的人,不要犹豫。

    安夏控制不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遇到过最好的,就很难再喜欢别人了。

    他却回:会的,一切皆有可能。

    以后不知道,但是你在,我不会喜欢别人。

    安夏发完这句话,想起有一个晚上他问过,要是他死了怎么办?安夏现在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安夏百感交集,给他发了一段有一段话:我刚知道的时候,想起你之前问过我,要是你死了怎么办呢?我以为你跟我开玩笑的,你说是认真的,我也认真的回答你了,我一辈子不嫁。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经历过认识的人离开我,我不能接受我男朋友说这种话,为什么偏偏是你呢?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接受不了。

    看完她的消息,他也无奈地回复:可这是事实啊!

    安夏边哭边打字:小时候最喜欢的一本童话叫做《小王子》,温暖了我整个童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因为你就是那个小王子,要是小王子离开我了,我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了。

    他秒回:傻丫头,你千万别发傻。

    还记得我送你的玫瑰吗?

    安夏问他,那是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第一次来接她下班,安夏送他的那朵玫瑰,是小王子的玫瑰。

    小王子是一座孤岛,他没有朋友,只有一朵玫瑰陪着他。世间万物,没有任何东西走进他的心里,唯有那朵玫瑰在他心上反复。你就是那个小王子,我能做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吗?什么都是会离开的,但那朵玫瑰不会。

    他看完,安慰了一句: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啊!

    童话是假的,但我爱你是真的。

    安夏泪流满面,问了他一段话:你从刚认识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跟我在一起啊?有没有犹豫过?万一这个女孩子真的喜欢我,我又给不了她未来,该怎么办?

    他看了以后自责不已:我一直犹豫,一直纠结,所以才不愿意伤害你啊!

    安夏又回:所以我不会再遇到更好的人了,我这辈子的时间还很长,以后的事情我现在说了不算,但是我会一直记得你。

    他无奈:傻丫头,你真是傻……

    安夏给他回了最后一条:我真的不后悔,我把你当成家人,所以一辈子都会记得你。

    沈烨,你是我自己选择的家人,无论如何,我都会一辈子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