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恨不读书
石头城中，刘骏正在自家院落中和四位侍女开心的吃着火锅唱着歌，舅舅路道庆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刘骏虽然在吃饭的时候难免会对四位大姐姐动手动脚的，不过到底没有放浪形骸到衣衫不整的程度，所以路道庆来时也没撞到什么尴尬场面。主要刘骏现在才10岁，而且刘骏第一个儿子绝对不能是四位侍女生的，不然谁生的谁就得死，孩子都不一定保得住。
这不是刘骏心狠，而是皇室规矩。只因为这四位侍女是妾，是奴。
等到路道庆来到院子中后，秋菊提了一把椅子招待路道庆坐下。时下桌椅板凳之类的生意已经被路家带火了，所以路道庆也不见怪，在谢过秋菊后直接落座。
“舅舅，事情结束了吗？”
“刘湛及其亲族并其朋党刘斌、刘敬文、孔胤秀等八人尽数诛于狱中，相王如今仍留止中书省。”
“果然还是不敢对四叔下手。”
听到这话路道庆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头没有搭话。
且不说刘骏的这声感叹事涉天家，单说对于刘骏这个侄子，路道庆是既喜且惧，喜的自然是刘骏出生之后，路家声势一路扶摇直上，甚至于在刘骏的指导下现在路道庆已经能与累世豪族的族长谈笑风生。惧的自然是自己这个侄子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到如此地步。不说白糖、物流等生意均是出自刘骏之手，单说刘义康会倒台的事，刘骏好几年前就提醒路道庆注意相关人员了。这让路道庆如何不惧？
毕竟那时候的刘骏才多大？
接下来的几天消息接连不断传来。
先是四叔刘义康在中书省上表逊位，司徒之位由五叔刘义恭接任，四叔刘义康改授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这是要刘义康出京了。
然后刘义康曾经的派系，尚书库部郎何默子、余姚令韩景之、永兴令颜遥之、黄门侍郎刘素、给事中刘温等相对来说中下级有点关系的官僚被踹到广州喂蚊子。大将军从事中郎王履，看在吏部尚书王球，以及王家自王敦、王导时代留下来的底蕴的份上，王履被废黜居家。
整个刘义康时代司徒幕府中只有司徒主簿江湛早早的和刘义康保持距离，这才勉强幸免于难。
四叔刘义康彻底倒台了，五叔刘义恭除了接任四叔刘义康的位置外，同时还兼任都督扬州、南徐州二州军事。防着江东鼠辈在兄弟阋墙，朝政紊乱的这段时间内搞出大新闻。就连石头城刘骏都收到台城中的消息嘱咐手下戒严了。
昔日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彭城王刘义康，在中书省中等待了整整十几天。这十几天里，往日的同事刘湛等人死了，曾经的属下不是死了就是滚去广州喂蚊子了，就是刘义康的家里，除了刘义康的妻儿未动外，其余侍妾奴仆也全部死了个干净。
大宋时下的政治斗争就是如此的血腥残酷，跟错了人不是仕途无望，而是真正的物理毁灭。
在听完殿中青州刺史杜骥宣布刘湛等人罪衅的诏书后，刘义康依旧是木然的看着杜骥身上的兵甲不言不语。直到刘义隆拖着病体来到刘义康面前时，刘义康这才拿起墨迹早已干涸的请辞表以人臣的礼节奉上。刘义隆看着曾经心连心的兄弟，落到如今兄弟反目的下场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的留下几滴泪后，刘义隆收下了刘义康的辞表，放刘义康出宫前往江州赴任。
出宫之后，刘义康也不回建康的王府，直接前往建康城外的码头。等刘义康到码头上时，果然妻子儿女都已经在码头等着了。周遭服侍的内侍宫女仆役自然全部都换了面孔。
接到妻子儿女后，刘义康嘴角扯了个笑容，安抚着明显受惊过度的妻儿先行上船，然后一人立于船头孤身南望。不出刘义康所料，没过多久刘义隆就派来了送行的人员。看到为首的是建康知名的慧琳和尚时，刘义康嘴角淡淡一笑。
“辛苦大师随我走一程了。”
“出家人方外行走本是常事，称不得辛苦。”
刘义康本也不信佛，所以拱拱手与慧琳和尚见礼完毕后，刘义康便回望烟雨迷蒙下的建康城。
多年前，为了帮助哥哥刘义隆稳住朝局，刘义康毅然放弃了坐镇一方当个逍遥王爷的机会，只身挑起“相王”一职，建康城可以说见证了刘义康的辉煌，也镌刻下刘义康的落寞，只是刘义康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像忠犬一般为皇兄效力，到头来还是如丧家之犬般被扫地出门。
开船之后，江上寒风渐起，想不通的刘义康走入船舱，轻声问着身边的慧琳和尚：
“弟子还有回京的那一天吗？”
慧琳和尚亦是轻声诵了一声佛号后回道
“只恨公不读数百卷书！”
“呵呵，书？”
提起书，刘义康想起了自己那位以好读书出名的三侄子。
与刘义康从小便受到刘裕宠爱，一直处于众星捧月的环境中不同，刘骏从小给人的印象除了守规矩，就是好读书。也就这两年被刘义隆丢到石头城学习军务后，这才又传出来刘骏“雄决爱武，长于骑射”的名声。
不过这些名声对刘义康来说都不算什么，毕竟刘义康十二岁担任军区总司令，二十岁担任明面上的二把手，和刘义康的经历比起来，刘骏当下只能说是小卡拉米。
现在刘义康不是无事一身轻了嘛，再加上听到慧琳和尚说起书的事情，刘义康也想起了当初路家路道庆在近乎所有世家官僚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时以刘骏的名义送来的礼物，正是一卷书。当初刘义康国事繁忙，心思郁结没时间看那些杂书，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骤然想起书的事，便吩咐内侍将刘骏送的书取来。
刘义康虽然倒台了，可终究是王，随行的内侍可不敢造次，很快就将刘骏送的那卷书送到刘义康面前。在慧琳和尚略显诧异的目光中，刘义康看到了竹简外罩的锦帛上绣缝着“淮南衡山列传”六字。
“呵，未曾料到，你这侄儿也恨我没多读书吗？”
刘骏虽然在吃饭的时候难免会对四位大姐姐动手动脚的，不过到底没有放浪形骸到衣衫不整的程度，所以路道庆来时也没撞到什么尴尬场面。主要刘骏现在才10岁，而且刘骏第一个儿子绝对不能是四位侍女生的，不然谁生的谁就得死，孩子都不一定保得住。
这不是刘骏心狠，而是皇室规矩。只因为这四位侍女是妾，是奴。
等到路道庆来到院子中后，秋菊提了一把椅子招待路道庆坐下。时下桌椅板凳之类的生意已经被路家带火了，所以路道庆也不见怪，在谢过秋菊后直接落座。
“舅舅，事情结束了吗？”
“刘湛及其亲族并其朋党刘斌、刘敬文、孔胤秀等八人尽数诛于狱中，相王如今仍留止中书省。”
“果然还是不敢对四叔下手。”
听到这话路道庆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头没有搭话。
且不说刘骏的这声感叹事涉天家，单说对于刘骏这个侄子，路道庆是既喜且惧，喜的自然是刘骏出生之后，路家声势一路扶摇直上，甚至于在刘骏的指导下现在路道庆已经能与累世豪族的族长谈笑风生。惧的自然是自己这个侄子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到如此地步。不说白糖、物流等生意均是出自刘骏之手，单说刘义康会倒台的事，刘骏好几年前就提醒路道庆注意相关人员了。这让路道庆如何不惧？
毕竟那时候的刘骏才多大？
接下来的几天消息接连不断传来。
先是四叔刘义康在中书省上表逊位，司徒之位由五叔刘义恭接任，四叔刘义康改授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这是要刘义康出京了。
然后刘义康曾经的派系，尚书库部郎何默子、余姚令韩景之、永兴令颜遥之、黄门侍郎刘素、给事中刘温等相对来说中下级有点关系的官僚被踹到广州喂蚊子。大将军从事中郎王履，看在吏部尚书王球，以及王家自王敦、王导时代留下来的底蕴的份上，王履被废黜居家。
整个刘义康时代司徒幕府中只有司徒主簿江湛早早的和刘义康保持距离，这才勉强幸免于难。
四叔刘义康彻底倒台了，五叔刘义恭除了接任四叔刘义康的位置外，同时还兼任都督扬州、南徐州二州军事。防着江东鼠辈在兄弟阋墙，朝政紊乱的这段时间内搞出大新闻。就连石头城刘骏都收到台城中的消息嘱咐手下戒严了。
昔日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彭城王刘义康，在中书省中等待了整整十几天。这十几天里，往日的同事刘湛等人死了，曾经的属下不是死了就是滚去广州喂蚊子了，就是刘义康的家里，除了刘义康的妻儿未动外，其余侍妾奴仆也全部死了个干净。
大宋时下的政治斗争就是如此的血腥残酷，跟错了人不是仕途无望，而是真正的物理毁灭。
在听完殿中青州刺史杜骥宣布刘湛等人罪衅的诏书后，刘义康依旧是木然的看着杜骥身上的兵甲不言不语。直到刘义隆拖着病体来到刘义康面前时，刘义康这才拿起墨迹早已干涸的请辞表以人臣的礼节奉上。刘义隆看着曾经心连心的兄弟，落到如今兄弟反目的下场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的留下几滴泪后，刘义隆收下了刘义康的辞表，放刘义康出宫前往江州赴任。
出宫之后，刘义康也不回建康的王府，直接前往建康城外的码头。等刘义康到码头上时，果然妻子儿女都已经在码头等着了。周遭服侍的内侍宫女仆役自然全部都换了面孔。
接到妻子儿女后，刘义康嘴角扯了个笑容，安抚着明显受惊过度的妻儿先行上船，然后一人立于船头孤身南望。不出刘义康所料，没过多久刘义隆就派来了送行的人员。看到为首的是建康知名的慧琳和尚时，刘义康嘴角淡淡一笑。
“辛苦大师随我走一程了。”
“出家人方外行走本是常事，称不得辛苦。”
刘义康本也不信佛，所以拱拱手与慧琳和尚见礼完毕后，刘义康便回望烟雨迷蒙下的建康城。
多年前，为了帮助哥哥刘义隆稳住朝局，刘义康毅然放弃了坐镇一方当个逍遥王爷的机会，只身挑起“相王”一职，建康城可以说见证了刘义康的辉煌，也镌刻下刘义康的落寞，只是刘义康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像忠犬一般为皇兄效力，到头来还是如丧家之犬般被扫地出门。
开船之后，江上寒风渐起，想不通的刘义康走入船舱，轻声问着身边的慧琳和尚：
“弟子还有回京的那一天吗？”
慧琳和尚亦是轻声诵了一声佛号后回道
“只恨公不读数百卷书！”
“呵呵，书？”
提起书，刘义康想起了自己那位以好读书出名的三侄子。
与刘义康从小便受到刘裕宠爱，一直处于众星捧月的环境中不同，刘骏从小给人的印象除了守规矩，就是好读书。也就这两年被刘义隆丢到石头城学习军务后，这才又传出来刘骏“雄决爱武，长于骑射”的名声。
不过这些名声对刘义康来说都不算什么，毕竟刘义康十二岁担任军区总司令，二十岁担任明面上的二把手，和刘义康的经历比起来，刘骏当下只能说是小卡拉米。
现在刘义康不是无事一身轻了嘛，再加上听到慧琳和尚说起书的事情，刘义康也想起了当初路家路道庆在近乎所有世家官僚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时以刘骏的名义送来的礼物，正是一卷书。当初刘义康国事繁忙，心思郁结没时间看那些杂书，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骤然想起书的事，便吩咐内侍将刘骏送的书取来。
刘义康虽然倒台了，可终究是王，随行的内侍可不敢造次，很快就将刘骏送的那卷书送到刘义康面前。在慧琳和尚略显诧异的目光中，刘义康看到了竹简外罩的锦帛上绣缝着“淮南衡山列传”六字。
“呵，未曾料到，你这侄儿也恨我没多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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