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她

    记得有一次和外婆去走一个比较近的亲戚，亲戚家有个女儿那时候都二十几岁了，一直不会走路，每天只能躺在阴暗潮湿的屋子里，我记得她的房间很暗，也不开灯，有个窗户，但是窗户封的严严实实，只有一些努力的阳光能透进来几丝光线。

    记忆里她总穿着一个紧身的毛线衣，不分春夏秋冬，就算是短发吧，像爆炸一样开在头上。

    一般没人会进去她的房间，那时候我小，能闻到有异味，但是不觉得恶心，为什么我会进去，因为她房间的床边上有口大缸，一些油炸的吃食会藏在缸里。

    我想吃，就和外婆说，外婆说那你自己进去拿。我说我害怕，我害怕不是歧视她，我是真害怕，她十几岁很壮，头发又爆炸，不知道会不会说话啊反正每次和我交流就是“啊！啊！啊！”的大声叫。

    亲戚和外婆同辈的，我喊姨婆，姨婆就说“她喜欢你，想跟你玩，她不是吓唬你。”

    可我不知道怎么跟她玩啊，虽然她动静大，但她不能移动，只要我站在缸的外沿拿了东西走是没事的。

    我因为害怕，要防着她，每次都是险险的拿一点拿不多，又想吃，就要来回跑几次，她就要张牙舞爪的来回“啊！”几次。

    我长大了记起来她才知道，她属于半傻不傻的瘫子，有时候清醒就是正常人，也会和姨姥姥聊天，甚至能做点手工。

    有时候迷糊，就是什么也不知道，拉屎都会抹到身上。

    我不理解，那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治呢？为什么还要把她关到昏暗的房间里，平时也不让她出来见见阳光，这样不会越来越严重吗？

    外婆说那时候孩子都多，不金贵，她从生下来就这样，能够不把她扔了就很不错了。

    她家生了3女1男，男孩子我该喊舅舅的，自小大家都宠他，其实也没啥意外的，因为都宠他，懂事的也晚，在我害怕他姐姐的时候他在动手打他的姐姐，很嫌弃她，从不喊姐，也不承认这是姐姐。

    应该是快30来岁的时候去世了，听内部消息好像说她去世也不是自然的，就是太折磨人了，人都累了。

    她去世之后姨婆人都变的精神了，穿衣服也干净利落了，有心情打扮，好像是终于解放了一样。

    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时候聊起来这个傻乎乎的女儿，她的30多年就好像鸿毛一样轻，除了姨婆几乎没人记得她。姨婆现在提起来也会哭一哭，什么也不说，就是哭一哭，我说我记得这个姨，我小时候最深的印象就是她总会“啊！啊！啊！”的吓唬我。

    其实我就是想侧面告诉姨婆，她不是没人记得，还有我，虽然印象很少。我这么说，姨婆就会好一点，会说一些话，会说“其实也挺对不起她的，人家活几十年，她也活几十年，什么也没吃过，也没穿过，像是养了一只猪，一只羊。”

    姨婆很愧疚，她平时不提，因为没人待见这个女儿，包括姨公。

    活着也好死去也好，她都只敢偷偷的，小心的爱护这个女儿，偶尔想起来，也只敢默默的哭一哭，我如果延伸的说一说，她会表达一些话。

    永远也只有母亲了。

    看看外婆，觉得家人都健健康康的挺好。

    这一晃又好些年过去，除了我今日提一提，姨婆都几乎忘记了，好像这个姨真的消失在我们的记忆里了。

    记忆里她总穿着一个紧身的毛线衣，不分春夏秋冬，就算是短发吧，像爆炸一样开在头上。

    家人里每个人都不可或缺，世界上，每个人都渺小无比，好好爱自己，爱家人，匆匆几十年，要懂得合理规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