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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再探沅陵

    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电话就已经被贺昼挂断了,在电话被掐断的前一秒,我似乎听到了一阵语调奇怪的属于女性嗓音的吟唱声,像是我昔年听过的一首祭祀曲,期间还夹杂着一段蛇类的嘶嘶声,数量庞大,没开免提都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但这蛇类的声音只有一两秒,过了那段时间嘶鸣声就戛然而止了,只剩下了吟唱声。

    我直觉贺昼他们的处境很危险,可我们一时半会去不了他们那地,只能稍微安慰一下充满不安的颂颂。我把颂颂抱在怀里,小家伙在我胸口蜷缩起来,几乎成球,形成一个防御姿态。我打电话给出门联系伙计的京爷,让他尽快定去沅陵的票,有颂颂在,自然不能去挤绿皮火车,京爷大手一挥,给我们五个全都定了飞机票,直飞沅陵。

    即便是坐头等舱,十一个小时多的飞机也不是那么好坐的,颂颂的脸很白,但她很坚强,只是窝在我怀里不再说话。大强和京爷想来抱她,她不肯,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团,死抓着我的衣服不放。

    一下飞机就有人来接我们走,那是京爷的人,他一直在关注这边,沅陵有他的人貌似也不奇怪。李二狗的脸依旧惨绿,他的腿脚都是软的,死拽着其中一个伙计不放,那个伙计几乎是架着他在走,直到上了车。我抱着颂颂和京爷一辆,大强和李二狗一辆,这次来接人的君家伙计少,只开了三辆车来,其余的伙计好像在目的地待命。因为事情很急,我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去了刘耀金找到的那个斗,那个斗也在深山老林里,比桉歌山脉好一点的是它附近有一个废弃已久的山寨,车子可以直接开进去。

    山寨里废弃的房子大多数是吊脚竹楼,样式古旧,有些破烂不堪,有些修缮一下可以住人,君家伙计把能用的楼房都收拾出来了,给我们几个安排进主楼里。我把焦躁不安的颂颂哄睡着,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抱着,这里不可掌控的因素太多,把颂颂单独留给谁我都不放心。

    京爷让人帮颂颂准备了一份装备,君家的伙计确实神通广大,特别是京爷一个叫贾聪明的亲信,他也不知道哪搞来了一套小孩子专用的护具,还是粉红色的,戴在了颂颂身上,这导致颂颂再把脑袋埋我怀里的时候给我来了下暴击。京爷手下的伙计还是挺和善的,至少看起来是,一帮人可谓是费劲心思讨好颂颂这个队伍里唯一一个小姑娘,只不过颂颂不太领情,一直扒拉着我没放,午饭也没怎么吃。

    我们落地缓了一下午,四个人吃完晚饭就和君家伙计凑在一起开了个简短的小会,大致内容是讨论怎么进那个地宫。贾聪明和京爷耳语了两句之后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但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上还捏着一大张牛皮纸,看上面的线条,应该是地图。

    打开一看,果然如此,是铃仙山的大致地图,上面标着个红点,代表地宫的位置,里面还夹着一张,也是地图,只是上面的文字是古文,我看了两眼,意识到这玩意儿应该是刘耀金手里那张羊皮纸上的内容。京爷不愧是京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到的。

    “我们要按着刘耀金的路走吗?”我把地图捋清楚之后问京爷,后者摇了摇头,又开始轻敲桌子,看得出来,他也很烦躁。

    我把目光投向李二狗和大强,李二狗的脸虽然比晚饭之前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去,依旧惨绿着脸在逗昏昏欲睡的颂颂,注意到我看他,他对着我阴恻恻地一笑:“要不我们兵分两路,我和许云渡一组,你和君莫祁一组,我们带着颂颂从刘耀金标记的地点进去,你们带着人从贺昼那边进去。”

    许云渡抱胸靠在椅背上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安灵序的主意,君莫祁看上去也没什么意见,我觉得有些不对:“你们怎么知道贺昼是从哪边进去的?”

    “贺昼前天上午给我传了一组经纬度,”安灵序简短地把事情描述了一遍,他又笑,“颂颂可是个好宝贝,我们需要她帮忙。”

    好好好,就我毛线都不知道呗!算了,正事要紧。

    我拒绝了李二狗的提议:“不行,得换换,你和许云渡凑一块我不放心。”

    李二狗挑眉,把身体坐直:“那你想怎样?你跟我一组么?”

    “我和大强一组,带着颂颂,”我无视李二狗震惊的目光,轻咳一声道,“你和京爷一组,带着人先从贺昼那边下去,反正颂颂是我带来的,我不可能交给你们。”

    李二狗一下子蔫吧了,我不理解他少带一个拖油瓶为什么还能那么失望,倒是大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就连京爷也是一脸兴味,所以这事少数服从多数,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明天一早就出发。

    会开了挺长时间,回到住处夜已经深了,但既然分组了,那大强和我还有颂颂依旧一个房间。颂颂已经彻底睡着了,我打了点热水帮她擦了擦脸和手脚,接着把她塞进了被窝里,再团巴团巴,小姑娘就成了个春卷,小脸红扑扑的,非常可爱。

    大强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屋,他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裤脚上沾着一圈红土,隐隐泛着一股朱砂味,见我没睡,他挑了挑眉,欲盖弥彰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没睡?”

    我看看他,嗤笑一声:“我要睡早了,能看见你和李二狗鬼混?”

    大强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见我不说话,大强反应了半秒,这才唯唯诺诺道:“鱼啊,你要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夸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收收你身上的表演型人格,先和我说说你晚上去干什么了?你和安灵序去下地了?”

    大强估摸着也没准备瞒我,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连裤子都不清理就跑回来,果然下一秒,他就清了清嗓子,同我讲故事:“我和安灵序去抓蛇了,我可没和他鬼混啊,京爷也在,我们三个办正事呢!”

    谁知道怎么不是你们三个人凑在一起鬼混。我眉头一皱,下意识便问:“你们抓蛇干什么?”

    大强正要回答,李二狗不知道从哪里爬了进来,他最近的习惯不太行,又开始向大学时期同化,喜欢翻窗进门,有点像贼。他身上的血腥气很重,要不是大强面色如常,我都怀疑大强把狗子拿去当饵钓蛇去了。李二狗爬行时用的幅度还挺大,他从窗边倒挂下来,往我面前送了条小花蛇,大概两指粗,成年男性手臂长,我认识这个品种,是无毒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条蛇给我,但是我还是捏着蛇的七寸接了,并且有礼貌地对着他说了一声谢谢。这条蛇被我打了个结,李二狗眨眼看看我,动作轻巧地落在地上,没吵醒颂颂,要不我能把蛇扔他脸上。

    京爷是最后一个来的,他姗姗来迟,不过手里也拎了点礼物,也是蛇,两条,一条和李二狗递给我的品种一样,一种微毒,可能致幻,但是咬不死人。这两条蛇要比刚才那条蛇粗上很多,

    我替颂颂掖了掖被角,又把窗户关上,压低声音问他们三个是准备干什么,还有安灵序身上的血腥味怎么那么重。

    “鱼宝,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安灵序这玩意儿到这种情况了还要哔哔两句有的没的,他笑嘻嘻地问我,在遭受了我一个白眼之后又很是委屈地缩了回去。他把自己左手的袖子挽上去,露出一节被缠了绷带的手臂,那些绷带依旧在渗血,把不薄的绷带染得艳红,看样子这个伤口应该挺深的,不过也不是蛇咬的,大概率是安灵序自己或者别人划的。

    安灵序的自愈能力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这个血量明显不太正常,我的眉头皱到我自己的头都开始疼,我道:“你不会有什么血症吧?我们开完会,你把自己伤成这样?真有你的啊,安灵序!”

    安灵序整个人都僵了一下,三个人被我扫视一圈,说不出来的心虚。这仨整齐划一地摸了摸鼻子,整理了片刻刘海,把头转了九十度试图逃避现实。说真的,要不是因为颂颂睡着了,我高低得给他们三个一人一巴掌。

    我把地上已经开解完自己的蛇又捡回起来,这蛇还挺乖,就这么盘在了我的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吐着蛇信子,它看向安灵序的眼神貌似还有那么点亲切。

    安灵序急于岔开话题,但他选了最蠢的一个聊:“鱼鱼,你怎么不怕蛇啊?”

    我笑了一下,问他:“你确定想知道?”

    安灵序正要回答,就被许云渡和君莫祁同时捂住了嘴,许云渡就算了,连君莫祁都露出来了一张笑脸。许云渡还幅度不大地踢了一脚安灵序,他冲着我笑道:“鱼宝,别理这货,我们聊聊正事、正事。”

    从大学第一年开始我就知道,这三个人背着我凑在一块能商量什么好事我不知道,但能被我逮到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上次许云渡这么唯唯诺诺还是在大二期末,他把水泼我期末作业上的时候。想起来我差点没交上去的作业,我头更痛了,我想早点休息,只能求他们讲重点:“快说,要不我半夜站你们床头吊死。”

    这三人猥琐地瞪视了对方一眼,最后还得是安灵序这个逼玩意儿出来给我解释:“我们在教蛇通风报信。”

    见我一脸问号,安灵序只好闷声闷气地给我解释:“你应该知道有些人翻肉粽会带着鸡崽或者别的动物下墓,他们在那些动物的脚上拴上一根足够长的绳子,然后放任往地宫深处跑,直到绳子不动。这会让他们心里有个底,绳子所带来的距离里是安全的,距离之外则代表未知。”

    我翻了翻手腕,那蛇懒洋洋地缠着我的手腕,一副不太想动弹的样子,我挑眉:“所以你们这会准备用蛇探路?绳子系哪里?它牙上吗?”

    安灵序摇摇头,他把蛇从我手上取下来放在地上,当场给我展示了一遍他驭蛇的本领,打滚、卖萌、抬头,最后趴在地上不动弹了,那条蛇在他手里乖得不像蛇。这给我看不会了,只能微张嘴巴问:“怎么做到的?”

    安灵序让君莫祁把另外两只蛇也放下来,他摆弄了三条蛇好一会儿,这才抬眸看我,从嘴里淡淡地吐出来两个字:“血蛊。”

    这题给我整不会了,磕巴了半天我才问:“我丢,这个血蛊这么牛逼?你身上那个伤口就是为了这个?它们有毒没毒的睡一块会不会打起来?”

    “嗯,它们很乖,不会咬死对方,”安灵序边说边把三条蛇都抓起来,放进了君莫祁带来的竹笼里,而那三条蛇确实像安灵序说的那样,盘旋在一起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

    “这太怪了,我再看一眼,”我边说边伸手去拨弄了一下,那三条蛇的手感依旧冰凉,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但没两秒它们就动了,算做对我动作的回应。那条有毒的蛇还抬起头来对我吐蛇信子,确认周围没什么危险之后又趴了回去。我嘶了一声,有点不可思议,“你们不会是真准备拿蛇探路吧?这靠谱吗?”

    李二狗一副快夸我的死样子,大强倒是认可地点点头:“这法子我和安灵序用过,很靠谱,当时捞了不少好东西上来。而且根据现在的情报,这墓太邪了,但凡有点人气的东西进去都可能遭遇鬼打墙,蛇不一样,蛇属阴,又和女希氏国的祖宗有点渊源,就算有鬼也不太会为难它们。”

    这个说法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大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应声道:“既然这样,那就等明天看效果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事。”

    “行,”大强答应一声,然后揽着京爷的肩膀往外走,他非常豪放地挥了挥手,“爷和阿祁先走了,你和蛇好好相处,明天要用的。”

    我下意识地道了句再见,两秒钟之后才回过味来:“等一下,大强拐着京爷跑了就算了,你为什么还会在这?”

    正在利索脱衣服的安灵序动作停了一下,他面色因为失血显得更白更无辜,说话也理直气壮:“许云渡抢了我的床位,我不睡这,你让我这个样子在树上倒挂金钩将就一晚?朱云贤都没你绝情。”

    说的很有道理,我无法反驳,只能悻悻然的摸摸鼻子:“要不我给你打点水,你洗洗?你身上血腥味太重了,容易吓着颂颂。”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话音一落,安灵序就低笑一声:“吓着她?这小姑娘可比你想象的有见识多了,长大了估计也是个汉子性格。”

    “我靠,你这一看就是没女儿的命,怎么说话的,”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颂颂,见小姑娘没醒,大松了一口气。我踹了一脚安灵序,把他从房间里轰出去,“别杵在这里了,你不睡我要睡呢!滚去洗澡。”

    李二狗看上去很是悲愤,也是,山里夜间的温度本来就低,他又打着赤膊,没冻感冒算他身体好。我赶紧从衣架子上抽了件大衣下来披他身上,接着又把他轰了才去。李二狗依旧悲愤,但抗议无效,门被我关上了,我看不见。

    我打了个哈欠,自己也洗漱了一下,然后躺上床抱着颂颂睡了。李二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知道,只是第二天醒的时候,他看上去怨气很大,坐在床边跟鬼一样死盯着我,也不说话,只是端着水壶喝水。颂颂已经不在我怀里了,我有点慌,转了一圈才发现她只是被李二狗挡住了,小姑娘的精神倒是比昨天好,正蹲在竹筐前看蛇,见我醒了就吭哧吭哧地跑过来,爬进我怀里,小小声说饿。

    早饭是京爷不知道哪搞来的羊肉煮粉,很清淡,很适合颂颂和我,李二狗他们吃的是当地人爱吃的版本,加辣加酸,喷香,闻得我口水直掉,我原本也想吃,但我这回学聪明了,去李二狗那蹭了一口,太他妈辣了,我放弃。

    吃饱喝足就得干正事,我点了一下大概的装备,又给颂颂戴好她的护具,得亏我手上的石膏昨天被队医修饰过,要不然我连颂颂的帽子都戴不上,更遑论使用别的工具了。

    我们分成两队出发,不过成员不太一样,大强背叛老子投入了京爷的怀抱,我们队伍里在老弱病残孕五个字里凑了仨,我和李二狗两个病残,还有一个颂颂是幼。

    刘耀金上次进去的地方离这个山寨不远,被他的人简单清理过,还可以看见痕迹,反倒是贺昼那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要不是那个经纬度,我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耍我玩。

    颂颂昨晚睡好了,今天倒是精神气很足,要不是周围全是遮天蔽日的杉木、盘根错节的树根和各种人高的灌木,她看上去就是来春游的,跟在挥刀开路的安灵序后面,一路上蹦蹦跳跳,也不嫌累。而安灵序则把昨天晚上抓得那条微毒蛇挂在了脖子上,这蛇虽然不大,但从安灵序肩膀上落下来的尾巴足以撩拨颂颂,安灵序一停颂颂也停,实在踮起脚尖去抓蛇尾巴,这俩凑在一块儿有一种野生动物放归大自然的美感,就是看得我提心吊胆,生怕颂颂崴脚摔着。

    铃仙山不比桉歌山脉小,地理环境也不比桉歌山脉差,但这里比桉歌山脉安静许多,除却偶尔因为风过而产生的树叶摩擦声,余下的只有我们几个人的呼吸声,连鸟雀的啼鸣声都很少听见,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个植物多,空气新鲜微凉,深吸一遍过肺,觉得自己被老烟浸透的肺都好多了。

    不过颂颂这乖囡是真能爬啊,除了偶尔要我或者安灵序扯一把,一路上不吵不闹,一个劲地抓蛇玩。那蛇也是脾气好,毕竟有时候安灵序会停下来把颂颂抱起来,颂颂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捏着蛇的七寸把蛇脑袋往自己喜欢的方向掰,接着安灵序就会继续往那个地方清路,开始新一波的碰运气。

    我看着手里一无是处的指南针和地图,不太好意思说他们,但是我看得有些无语,在他们两个终于决定在原地稍作休整之后,我逮着安灵序问:“你们怎么回事?来春游吗?你怎么还和颂颂一起开始胡闹了?连个指南针都不用,你们是生怕自己不会迷路啊!”

    安灵序给颂颂喂了一口水就放她去玩了,他俩一大一小在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了一个大概两米宽的平台,我和安灵序就蹲坐在那里看颂颂和蛇玩。

    安灵序看着颂颂,声音淡淡:“都说了颂颂不正常,她很有用,有些事情没办法用科学解释,所以你先不要觉得,你得让颂颂觉得。”

    我还觉得你以后一定是没女儿的命呢!

    我翻了个白眼:“合着依旧是我啥都不知道呗!我告诉你啊,安灵序,你今天不给个解释,我回禹杭之后给你扫地出门!”

    安灵序挑眉,他的目光从颂颂身上移到我身上,他的眼睛很漂亮,瞳色也比一般人黑,犹如古井,无波无澜,现在这么安安静静地望着我,让我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我隔着夹克搓了搓手臂,卡住他的下巴往颂颂那边掰:“得了得了,别这么看我,不乐意说就不说呗!”

    安灵序配合着把脸转过去,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颂颂依旧在和蛇玩,我刚要放松,就听见安灵序的一声轻笑传进耳朵里。我偏头看他,他依旧在看颂颂,只是神色辨不出喜怒,也没有笑脸,隔了两秒,我才听他道:“颂颂啊,她能看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