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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九 画符说咒觅偏方

    常四一时诧异,啊呀了一声,常母正自灶间端着稀饭进到外屋,闻声道:刚准备叫你吃饭,正好醒了。又道:你连日在外,吃无着,睡无着,想是疲累狠了,这一觉睡了七八个时辰了,一早本想叫你,左右年下并无事,不如让你多歇一歇。

    常四披衣起身,走到外屋,笑道:自我记事起,从来也没这般沉睡过。因给母亲看了背上疼痛处,询问是何病症,常母一看,噢呀不已,一叠声道:真真是少吃咸鱼少口干。又皱眉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前几日捕的那条长虫竟有多大?常四不解,忙想着昨日如何谝的,喃喃答道:总有二碗口那般粗细,小一丈长,如何又问这个?

    常母皱眉道:动动嘴,缠上腿,你这身上不是蛇丹疮又是什么?定是你捕那长虫时沾染的毒气。人都说但凡蛇虫身长一寸,毒深一分,怪道一夜便生发得这般厉害!

    常四听了,暗暗发笑,一笑时,牵得背上一阵肉紧,因皱眉道:这便是蛇丹疮?确是好生疼痛,记得前几年祝六哥和胡小七都得过,不想今日也轮到我了。

    常母道:并不是多罕有的病症,你三岁那年,你爹在九龙口替一艘好大的沉船捞货,连日劳累,又着了寒,感了邪气,也得过,只是要忌嘴,勿吃发物。

    常四挠头问道:可有什么法子可缓上一缓的?紧巴巴地,一阵生疼。

    常母道:自然有的,都是些祛湿拔毒的常方,只不知道这年下药铺子还开不开张,昨日你田七爷还去过集上,我这便问问去。

    不一会常母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东西,笑着道:药铺子昨日已下了板,倒是你七爷夏天时背上长了个痈,集上冯先生给他开了剂金黄拔毒散,还剩半包,却不是巧,正对你这病症。因拿了个碗,倒了一碟米醋,挑出两匙药,调成糊,在患处细细敷了。

    待到傍晚时,常母寻了一只长长的锈铁钉来,在堂屋地上画了一条蛇形图,极为胖大,命常四站到蛇尾处,掀起衣服,露出背来,常四笑道:姆妈这是作甚?常母沉着脸道:做便罢了,莫多问!说罢就拿着铁钉在蛇图的身上——与患处相仿的位置,不住地划来划去,口中念念有词:

    唐高主,近木蛇,

    一段二段寸寸折,

    一九侯牙春,

    二八孟长春,

    三七田良地,

    四六许继成,

    五十纪大宝,

    钱喜小,病断了!

    常母在地上写划个不住,念了三遍,又在儿子左背患处虚空比划,又念了三四遍。念罢,丢开铁钉,抬脚把地上的蛇形图给抹了,方对常四道:这便是驱蛇咒,对付这蛇丹疮极验的,每日日落时念上七遍,连着念上七日,寻常毒气便好了,还不好时,再念上七日,总一定能好,只是我念时,你不能则声,否则便不灵了。常四听了,暗忖道:恐怕不管治与不治,十几日它自己总归要好的。也不好驳母亲,遂不言语,只摇头微笑,自去歇了。

    这般一连十余日,扫尘祭灶贴年红,这年已然过了,在母亲严命之下,常四每日在家静养,家门外半步也未得出。常四渐有些焦躁,一心想着早些痊可,赶紧到蓝衫营去把自家的渔船取回来,那船拴在僻静处,原是无妨,只是船头小舱那片芦席下面,还藏有自城隍庙里取的二封银子。

    这一日早饭时,常母依旧检看了儿子的患处,忧心道:新疮虽不发了,只是旧患却不大见好。

    常四道:虽还是疼痛,比前几日还是轻省些的。

    常母道:却不是耽误事体,原想着你好了,早些到卞家墩走一趟去,如今眼看这年就要过完了,好不叫人心焦。

    常四笑道:那事倒不必急在这几日。

    常母道:不是这般说,前两年是没有积攒,急也无益,现在已然差不多了,如何教我不急。凝神片刻,又道:倒是听人说有种吕宋草,名字怪得很,叫个什么担八姑的,正对症这蛇胆疮,叶子烧成灰,和上油,抹在身上,狠有效用,只没见过。

    常四听了笑道:怕是叫淡巴菰罢,我听寺里的师父特特说过,他旧时在泉州府的开元古寺,挂过几个月的单,常见街上有一个癫子,口里含着一卷烧着的淡巴菰叶子,冒着烟,每日在庙门口往来——只是我们这少见这物事,外方来的东西,怕是难访。

    常母道:寻一寻罢,村东陈家说不定就有,常年在外做生意的人家,经见的多,我这就去问一问来。

    常四一听母亲要去周巧云家,怕说漏了阿九寄宿的事,忙放下刚端起的粥碗,相拦道:路上雪还未化净,姆妈仔细滑跤,待我吃了饭去吧。

    常母一边解下围裙,一边往外走道:只这几步路,慢些走就是了,你害这疮最不能见风,要不我禁着你出门作甚?

    常四刚待再说,常母已迈步出去了,转头又嘱道:吃完碗放桌上,自去歇着,等我回来拾掇,千万沾不得水,老人尽有说这疮,长满周身一圈,有性命之忧的,着实要仔细在心,不是耍处。

    常四望着母亲一路去了,一阵忧心,顾不得再吃饭,手里拿着筷子,在屋里只是来回踱步,寻思一会母亲诘问时,要如何转圜答对。

    等了半晌,眼看日中了,仍未见母亲回转,又疑心母亲路上滑倒,正焦躁之际,远远望见母亲一路蹒跚来了,待走近了些,常四看母亲空着双手,面上阴晴不定,以为阿九的事定然已败露,因强作镇静,紧走几步迎上去问:可是未曾访得?

    常母并不答,只道:了不得!仔细着了风,家去说话。因推着儿子的背进了屋。

    常四忐忑不已,陪笑道:姆妈平素不喜拉家常的人,如何去了这许久?叫儿子悬望。

    常母坐定,却不答话,良久,方喃喃开口道:造孽了,陈家媳妇死在城隍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