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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轮回境

    星辰轮转,万物枯荣。

    巫芒抬眸间,轮回之境缓缓展开,将他们带回到过去的某个时刻。

    余灼愣愣地看着缀满星子的夜幕,这是曾经存在于时间长河里的,几万年前,他们一起仰望过的星空。

    星辰举手若可摘,低头则置于云雾翻涌之间,远处的宫殿若隐若现地露出一角重檐。

    “金乌!”青年眉眼张扬,一柄比人都高的黑色重剑随意地搭在肩上,赤色的眸子盛着怒火与不耐,自云间踏空而来。

    余灼有些恍惚,原来自己年轻时竟然是这样的吗?

    巫芒看的很认真,这是他也不记得的东西。余灼看的是过去,而巫芒看的却是上辈子。

    几万年前,死过一次的上辈子的事。

    “怎么了?”金灿灿的青年自树上跃下,背后张开的金色双翼在夜里也显得无比辉煌璀璨。

    说是金灿灿确实很贴切。

    青年金色的眼眸,金色的发尾,虽着白衣,却绣着金色的羽毛纹饰,随着青年的一举一动明暗变化,左耳坠着一个晃晃悠悠的金色羽毛,更显奢华张扬。

    “玄鸟疯了!”余灼几乎要压不住自己的怒火。

    金乌此时刚刚结束修行,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闻言皱皱眉道:“他干什么了?”

    剑光一闪,重剑出鞘,剑气斩断了翕动的云雾,直过三千里露出下方的万丈红尘人间。

    余灼握着剑的手指尖发白,赤色的眼眸里燃着熊熊烈火,剑尖指向蔚蓝色的东海。

    “他无缘无故地屠了鲛人一族!东海现在一团乱!”余灼刚从东海路过碰到了卷铺盖跑路的老王八,这才知道了东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金乌眉眼沉沉,缓缓转动着手腕。

    “就前几天吧。”余灼说,“怪不得这小子最近去了八荒,肯定是为了躲你。”

    “八荒?”金乌眯着眼睛声音冷的让人心里打颤,“先不管他,去东海看看。”

    余灼恶狠狠地说:“我们去掀了他老巢吧。”

    金乌抬手撕裂空间,洪荒宇宙的混乱能量让他背后的金色翅膀光芒大放

    “先去东海。”

    余灼不情不愿地跟着金乌进了空间裂缝。

    东海虽不算是顶顶上乘的洞天福地,却与世隔绝,平和安宁少有战争,也诞生养育了很多高级种族。

    鲛人就是比较出名的一种,它们领悟了控制海兽的法则,是大海的宠儿,在东海里是霸主一样的存在。

    此时东海阴云密布灵气紊乱,云层低的仿佛要垂进海里,暴虐不安的气息在天地间回荡。

    金乌从空间裂缝里踏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余灼扛着他的重剑紧跟着出来。

    “玄鸟篡改了御兽法则,因果逆乱。”余灼指着黑色的海面说,“鲛人要被杀完了。”

    他们两个都不喜欢水,因此很少来东海。而鲛王宫建在深海隐藏很深,鲜有海兽能闯进它们的领地,金乌和余灼一时半会儿有些找不到头绪。

    “隐身!走!”金乌眼睛一亮消失在原地。

    余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身体比脑子快一步隐身跟上金乌的步伐。

    很快余灼就看到了,从海平面掠过的身影,快得几乎连影子都捕捉不到。

    “她怎么会来这里?”余灼挑眉,“难道是替玄鸟盯着这堆烂摊子?”

    金乌摇头,他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很长时间不见面了。

    玄鸟叛变唯一从上天庭带走的就是她。

    余灼“啧”了一声,冷笑道:“遇上我们算她倒霉了。”

    金乌没说话,紧跟着她一头扎进了海里。

    血腥味和混乱感愈发明显。

    余灼在海里浑身不得劲,于是转移注意和金乌传音道:“她一棵树怎么游这么快?”

    金乌嗤笑一声:“旸谷灵河可比海深多了,她长在那个地方怎么可能不会水?”

    说到这里余灼有些无语道:“玄鸟好像脑子有大病,把人拐跑就得了,还把人家本体从旸谷挖出来。”

    金乌眉眼凌厉,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她不同意谁也带不走她的本体。”

    “都是脑子有病的。”余灼骂骂咧咧道。

    游了一个多时辰,余灼这一路上嘴不停,金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前面的身影。

    “这群鲛人也有病,把家修的这么深,深怕救兵进得来是吧?”余灼向来缺乏耐性。

    金乌不由笑道:“你家还在地下呢。”

    余灼不屑地说:“老子四海为家。”

    金乌知晓他不喜回家面对族人,也识趣地没再说下去。

    他们下潜地越来越深了,海水的压迫让二人不得不撑起防护罩。

    周遭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有发着光的水母小鱼小虾从身边游过。

    余灼抽空捉住了一条鱼看了看然后嫌弃地撒手扔开。

    “好丑的鱼。”

    金乌正想调笑两句,却突然发现周围海水波动频率不对。

    “有东西靠近。”

    余灼下意识把重剑拿出来横于身前。

    “我们被包围了。”余灼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她没事?”

    金乌平静道:“速战速决,跟丢了就不好了。”

    余灼知道在这海里他们不占优势,因此拿出了九成九的实力,片刻时光便将海兽斩杀殆尽。

    可就是这眨眼之间,二人便失去了枫燃的踪迹。

    余灼烦躁道:“这下怎么办?”

    金乌思考片刻道:“血腥味越来越重了,我们向着血腥味最浓的地方游总没错。”

    余灼道也是,二人废了一番功夫,海兽越来越多,但光线也越来越足。

    鲛王宫从一个小小的光点到隐约可见其辉煌规模。

    余灼拨开一个漂浮的海兽尸体道:“来晚了。”

    鲛王宫一片狼藉,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生命气息了,海水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有散掉漂浮在其中的血液,显得浑浊肮脏。

    这座被誉为深海明珠的鲛王宫,已经彻底毁了。

    金乌把海水隔开到五六米之外,落进了鲛王宫里。

    满地碎肢残骸,圆滚滚的珠子到处都是。

    这都是鲛人流下的泪水。

    在海里,鲛人只有泣泪成珠才能被大海知道悲伤,因为大海包容所有液体。

    可大海这次没有拯救它们,它们在绝望混乱中死去了。

    “法则在哪里?”余灼对鲛王宫不感兴趣,他只对战斗有兴趣。

    “枫燃拿走了。”金乌眼眸中的金色愈发明亮璀璨,穿过波涛汹涌的海,目光落在了阳光灿烂的孤岛上。

    余灼气道:“我就说她是帮着玄鸟的,你还次次忍让她!”

    金乌伸手拉开一道裂缝,余灼见状咽下了口中的话。

    再次睁眼,几只海鸥追逐着从空中飞过,阳光暖暖地洒在碧色的海和金色的沙滩上。

    鲛王宫的惨案没有波及到这里,这里依旧秩序凛然平和安宁。

    余灼惊异:“哟,我以为东海都沦陷了呢,这里怎么还能维持原样。”

    “这是春神的驻地。”

    金乌漫不经心地回答,目光却落在沙滩上躺着不知死活的人身上。

    白皙的侧脸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那双灵动的眸子紧紧闭着,沙滩上大片血迹引来了窥探的小动物,因着红色衣裙,看不出来她是哪里受了伤。

    一只小螃蟹细细簌簌大着胆子爬到了枫燃的身上,金乌眼眸颤动,嘴唇紧紧抿着。

    可那螃蟹今日注定有来无回。

    枫燃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毫无懵懂迷茫之意。

    她只是最近频繁受伤,又经历了与黑龙的一场大战,有些疲乏而已,黑龙生于极寒之川,在海里简直是无往不胜,她打的有些费劲。

    余灼也看见了躺在沙滩上的枫燃,阴阳怪气道:“这是死了?她也有今天?”

    枫燃却让余灼失望了,她慢慢坐了起来,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

    枫燃忍着伤口愈合的痛痒努力疗伤,但注意到了身后缓步而来的人。

    “怎地把自己整的这样糟糕?”春神拢着袖子慢吞吞走到枫燃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枫燃。

    枫燃眼睛平静如一潭死水,无所谓道:“无事,都是些小伤,看着严重罢了。”

    春神温柔的眉宇皱起,看出来她的状态很明显的糟糕,他犹疑片刻叹了口气,但终究没说什么。

    “把这个给它们吧,我修好了。”枫燃伸出手来,一枚金色的符文熠熠生辉。

    “玄鸟回来不会怪罪你吗?”春神接过法则碎片。

    枫燃盘腿坐在海滩上,眺望着远处的海天。

    “他呀,他不会记得这样的小事的。”枫燃漫不经心地说。

    春神也坐在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看远处。

    “为什么要来给他收拾烂摊子。”他没忍住问。

    事实上很多人都有疑问,没人敢去问玄鸟,枫燃则从来避而不谈。

    枫燃静了一会儿,海风温柔地吹起她的头发。

    “他会被业火烧死的。”

    ............................

    另一边枫燃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解决眼前这只旱魃,在储物戒里翻来覆去地找了几遍,又在闲置多年的金乌羽里找了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枫燃高兴极了,拿着手里冒着寒气的内丹看了又看,这大概是她以前的战利品,不知道为什么被一直保留下来了,今日偏偏派上了用场,果然平日还是得多多累积,毕竟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黑色的内丹从旱魃胸口长了草木的窟窿里钻进去。

    枫燃明显感觉到周围温度降了下去。

    再看旱魃,庞大的身子好像萎缩一样,三头六臂逐渐变成一头二臂。

    枫燃盯着旱魃的脸看,那张脸越看越眼熟。

    枫燃:“.......”所以三头六臂的旱魃是一头二臂的常源变的?

    枫燃额头青筋突突跳,害她害怕半天。

    常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对上枫燃无语至极的眼神。

    “醒了?”枫燃摆摆手问:“脑子清醒了吗?知道自己是谁吗?”

    常源满头雾水刚想动一动,发现自己被乱七八糟的法决阵法牢牢困在地上。

    “我这是怎么了?”常源大惊失色。

    枫燃觉得常源这人可能是幸运值爆满,上次在长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回去还冲击化神成功了。

    到现在,又成功躲过了与虫尸的正面交锋,还拥有了旱魃血脉。

    枫燃看他挣扎想出来善意提醒道:“你如果想裸奔的话可以就这么出来。”

    常源:“.......”不敢动不敢动。

    枫燃从储物戒找出来一套巫芒的衣服扔给常源,目光里充满了同情,然后自觉背过身去。

    常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储物戒应当是随着异变毁在了旱魃之火里。

    枫燃这等穷人都不敢想象他的损失有多大,之前她可是看见常源的手上带着三四个储物戒。

    不知道空间会不会崩塌,空间崩塌了里面的东西就拿不回来了。

    正想着常源迅速穿好衣服提着裤子来到枫燃面前疑惑问:“到底怎么了?”

    枫燃看他一眼,指了指后面被旱魃之火烧的乱七八糟的地宫道:“看见了吗?”

    常源一惊,这才看见身后诡异惨烈的现场。

    “这是什么怪物?”常源面色凝重。

    枫燃眨眨眼睛说:“这是你造成的。”

    常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哪来的……”

    随即记忆回笼,定格在金色血液飞向自己的的那一刻。

    他回头认真地看枫燃的表情。

    枫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常源的表情渐渐僵住了,然后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我?”他指了指自己。

    枫燃无比认真地说:“对!就是你,旱魃血脉传承者!”

    常源抓狂:“不是?为什么是我?”

    枫燃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运气好呗,那么多人就选中了你,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说罢她拍拍常源肩膀道:“看开点,这等纯度的血脉落在自己人手里总比落在其他人手里强。”

    “我是人啊。”常源其实是个非常有种族意识的人,他只想当人,不想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

    “事已至此就别想了,我们先去找找你的储物戒吧。”枫燃幸灾乐祸道。

    常源烦躁得很,下意识想扒拉一下头发,却摸到了一片光头。

    常源彻底慌了:“???我的头发呢?”

    枫燃瞟他脑袋一眼不禁乐道:“旱魃火烧了吧,正好跟温裕作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