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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申饬

    天明之时,安西将军府,寝殿。

    昨夜为了等前线消息很晚才睡的刘义真,刚刚起身在几名谒者侍女的服侍下穿戴好衣裳,一身戎装的刘乞便匆匆地走了进来,朝刘义真急声禀奏道。

    “桂阳公,刚刚从前线传来消息,泥阳城向,向拂拂虏投降了!”

    刘义真听得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二话没说便大步朝着寝殿外走去。

    另一边,紧邻议事殿的偏殿内。

    王镇恶黑沉着脸坐在胡床上,自北地而来的沈田子使者正在向他禀报昨夜发生在泥阳之事。

    “王使君。”

    沈田子使者见自己越说王镇恶脸色愈是难看,吓得根本不敢直视王镇恶快要喷火的眼神,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我家将军言,并,并非不守泥阳,实在是,是拂拂虏兵锋强盛,又有大型的攻城器械,以泥阳城的城防,不足以,不足以.....”

    “不足以守是不?”

    王镇恶愤怒地盯着沈田子来使,厉声打断他的话,“一句不足以守就是他沈田子临阵脱逃的原因?就这般轻易的将泥阳城白白送给拂拂人?”

    “王征虏,可是弄清了缘由?”

    就在王镇恶怒斥沈田子时,身着绯袍的王修自偏殿外快步走了进来。

    适才他也接到了泥阳城投降拂拂虏的消息,一宿没合眼的他,顾不得身体疲惫,匆匆自安西长史府赶了过来。

    刚到议事殿,就听人禀奏王镇恶正在偏殿接见沈田子来使,他又毫不犹豫地转来偏殿,就是想知道前线到底生了何事?

    为何由沈田子镇守的泥阳城,会在一夕之间就成了拂拂虏口中之食?

    “长史来得正好!”

    王镇恶看着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沈田子不战而退,留下流民、僮仆守泥阳。结果那些个流民、僮仆没了大将约束,直接向拂拂开城投降了。”

    “这个犬日的!”

    王镇恶指着沈田子来使,大骂道:“说沈田子告诉他,拂拂虏势大,又有大型的攻城器械,泥阳城守不住,昨夜就撤到了池阳,还拉着傅弘之一同回了刘回堡。!”

    王镇恶越说越气,若非入了安西将军府,身上佩剑留在了殿外,他真恨不得一刀结果了眼前的沈田子来使。

    “王征虏,你先消消气!”

    王修说道:“沈龙骧也是自京口起兵就跟着太尉的沙场老将,想来他撤离泥阳亦是审时度势之举。若拂拂虏真的势大,又有大型攻城器具,保全有生力量,返到是明智之举。”

    “对!长史说的对,我家将军就是这个意思。”

    沈田子来使听王修如此说,好似找到了救星一般,忙不迭地说道。

    “我家将军说,与其在泥阳城全军覆没,不如与傅从使合兵撤退,在渭阳设计,以我军擅长野战之优势攻击拂拂虏。”

    “说的好听,我看就是怕死!”

    王镇恶在一旁怒斥道:“本将让他守泥阳三日,就是让他挫败拂拂虏的嚣张气焰。如今不战而退,拂拂虏恐怕气焰更甚。”

    “三辅之地本就人心不稳,一旦拂拂虏大肆南下,三辅百姓何以自持?”

    “在生死面前,望风而降者将不计其数,纵然后面守住了关中,想要治理,只会更加艰难。”

    闻言,王修皱着眉头道:“王征虏所言却也有理。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考虑如何拒敌才是当务之急。”

    “哼哼!”

    王镇恶听得压抑着怒火,也不管沈田子长史是否在旁边,嘲讽道。

    “渭阳诸邑,有几座坚城?若都如他沈田子那般,我们干脆上书太尉,退出长安得了,把关中让给拂拂虏不是更好?”

    “那样我们不仅可以保存有生力量,还能让留在关中的江东子弟早日回家团聚,岂非两全?”

    “王征虏,慎言!”王修见王镇恶说着,身上地怒火似乎又要爆发,赶紧出口劝道。

    “有何不能说的?”

    王镇恶不屑地瞥了眼沈田子来使,黑着脸道:“只许他沈田子如此做,还不能我这个安西司马说上两句?”

    “长史莫忘了,公以十岁儿托付吾等,吾等就当各思竭力,若都学那沈田子拥兵不进,寇虏何由得平?关中谈何治理?”

    闻言,王修抿了抿嘴,话到嘴边也给咽了下去。

    沈田子明里暗里跟王镇恶争功他岂能不知?

    特别是昨日开始,在军中流传的那些诋毁王镇恶的传言,更是诛心之语。

    他也是晚渡北人,入得朝堂以来,受到的排挤也是不少。

    沈田子不服王镇恶,何时又曾服过他?

    若沈田子在关中争赢了王镇恶,下个矛头保不齐就将对准他。

    还是让王镇恶这个军中宿将跟沈田子斗上一斗,其他的后面再看!

    ......

    “沈田子到底怎么回事?”

    议事殿东堂内,端坐在上首的刘义真,两只眼睛定定的盯着王镇恶和王修。

    “回桂阳公!”

    王修答道:“沈田子来使言,泥阳城城防不足以抵御拂拂虏,先行撤回了刘回堡,想在渭阳寻找战机,以我军野战之长攻击敌方短处。”

    “他可有具体方略?”

    刘义真听得,盯着王修复问道。

    “这......”

    王修稍作犹豫,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只一句以我军野战之长,攻击敌方之短,又无任何有效谋划,难道就任由拂拂虏挥师南下?”

    刘义真听得怒上心头,看向一旁侍卫的刘乞,沉声道:“遣使,申饬沈田子!”

    “告诉他临阵撤军之事,先寄他头上,若不能戴罪立功,我定上奏宋台,严惩不贷。”

    “另外!”

    说着刘义真突然起身,大步走向议事殿中央的沙盘前。王修、王镇恶等见了,连忙跟了出去。

    站在巨大的沙盘前,刘义真拿起指挥杆,指着关中形势道:“拂拂虏南下,若想占据关中,或渡过渭水,或沿洛水南下,或由萧关道取雍城。”

    “我军当发挥水战之优势,于咸阳渡口、渭水桥、蒲板津一带布置舟舰,严防拂拂虏骑兵南渡。”

    “桂阳公!”

    王镇恶朝刘义真拱手道:“月初商议之后,末将就以安排帐下中兵参军征集舟船,想来这两日便可在渭水上部署得当。”

    “至于蒲板津,末将也已遣使河东,向刘将军说明,想来拂拂虏想要自洛水入大河,东控潼关,并不容易。”

    “雍城,末将亦命陈子良征召僮仆、流民死守。若索邈到来,雍城防御将更加严密,拂拂虏想要从雍城南下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