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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我叫邱珏

    我叫邱珏。

    原本的我不叫这个名字,这个珏字是读高中的时候我自己改的。

    原本的名字,不提也罢。

    之所以会改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的一个好朋友,也可以说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她叫李碧。

    这个碧字代表青绿色的玉石,于是我就取了个名字叫珏,意思是两块玉石。

    她倒是经常嘲笑我,这个字虽然看起来寓意挺好的,但念起来,像是三国演义的李傕郭汜。

    李傕的事迹我没兴趣了解,因为还要刷题。

    在我看来,读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或许是因为我的哥哥邱石。

    他读了一年的高中,然后就退学了,回家学了门手艺,我高一那年,他在市里找了份工作。

    当我报完道去找他的时候,看着他弯了一天的腰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我就下定决心,将来一定不要做这样的工作。

    好在我从小成绩就很好,我有信心能够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轻松点的工作。

    我知道,读书是能够改变命运的。

    如果自己将来能赚到钱,或许他也不用再做这样的工作了。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然他并不是鸡犬。

    高二开学那年,我在教室收到了一束花。

    是一个叫曾存军的同班同学送的,我没有收。

    他给我背了一大段的电影台词,那部电影我听说过,但从来没看过。

    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明明李碧比我更好看,为什么向我表白呢?

    他说因为我看起来朴实无华。

    他就是觉得我比较好欺负,我没有理他,也没有收下他的花。

    虽然偶尔也渴望像李碧那样,受到很多男生的青睐,但我从来没想过在高中谈恋爱。

    在我的世界里,只有刷题,看书,找老师答疑解惑。

    后来,他经常送我东西。

    但我一件都没收过。

    虽然他手里的巧克力我很想吃,但是我依旧坚定的拒绝,或许是因为他的成绩很差,长得有点胖。

    我觉得我不是一个肤浅的人,但真的对他无感。

    我第一次吃到巧克力,是李碧给我的,味道其实挺好的。

    但我从来没买过。

    家里给的生活费不多,其实父母从来也不希望我去读大学。

    他们说,读了书嫁人就没有彩礼收了。

    这倒确实是这边的风俗,读书人的婚姻似乎没有金钱,而打工人的婚姻像是买卖。

    之所以说起这个,是因为邱石他去相亲了。

    但是女方没看上他,父母说是我们家太穷了,或许吧,我并不关心。

    尽管这样抱怨我,但他们依旧让我去读了大学,虽然他们听不懂985是什么意思。

    只说让我以后多孝敬他们,我自然是同意了的。

    上大学的第一年,我见识到了魔都的消费水平。

    每个月五百块的生活费,也就够食堂白米饭加几片肉了,那阿姨的手太抖了。

    但我必须要吃肉,这样我才有力气,我还要把身体养好,我还要读研,读博,去留学。

    家里的困难我知道,父亲的身体有毛病,干不了重活,还需要吃药。

    邱石的工作累得半死,收入还不高。

    我申请了学校的勤工俭学,至少这样,每餐可以吃到多几种肉了,之后,我买了第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

    第一个加的人就是李碧,我在高中时就总是蹭她的零食,如今有了些钱,便在网上送了她一个零食大礼包。

    虽然这个零食大礼包只值50块,但里面许多东西,我自己都舍不得买来吃。

    她拿着电话吐槽了我好就,但她还是收下了。

    那天,我们聊了一个通宵。

    这也是我第一次找她借钱,因为我需要一台电脑。

    她很爽快的借给了我,而且还说不用我还。

    我自然不可能不还。

    每个月存三百的话,明年应该就还完了,好在她不收利息。

    第二个加的人是曾存军,没想到他还是没有忘记我。

    他跟我聊了很多,说他去了国外留学。

    本来我不想回他的,但是,去留学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于是我跟他聊了许久。

    后来我才知道,留学是需要钱的,而且要很多。

    李碧家很有钱,我见过她爸的车,听说要几百万。

    曾存军家也很有钱,不过听同学说,他家没有李碧家有钱。

    他们是根据他们家的车来判断的。

    我都这些没什么兴趣,在申请国外大学奖学金失败之后,我选择了保研。

    大三那年,名额下来,我不出意外的位列其中。

    此刻开始,将来的我一定不会回去种田,也不会像邱石一样去抡锤子。

    再次见到邱石,他老了很多,他才二十九岁,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了。

    抡锤子真的很累。

    这个家从我记事开始,似乎从来没有过笑脸。

    尽管我在外面笑的很开心,但在家里,始终有一股压抑的感觉。

    自从我上了大学,每次回来我都会说;将来等我出来工作了,一定带你们过上好日子。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邱石总会笑话我:你还像读博,出国,等你读完了,我都四十了。

    我总是鼓舞着他们:会有这一天的。

    在家里待的日子不长,大学也并不轻松,假期我更愿意去图书馆,而不是帮父母下地干活。他们总会抱怨我吃不得苦,活都不会干。

    在这段假期不长的日子里,我跟着邱石去相了三次亲。

    他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媳妇。

    她们总说他看起来太老了。

    我总会夸他身体好,但确实没什么效果。

    读研之后,会有一些补助,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不去食堂收拾碗筷了。

    这样的话,学习起来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天天熬夜了。

    毕业那天,父母没来,邱石也没来,李碧忙着去试镜,她家里已经给她找好了经纪公司。

    我真心的嘱咐她完成她的明星梦。

    唯一出现的是曾存军,他再次给我送了一束花。

    我没有收。

    那天,本来是开心的我却劝了他很久。

    后来我知道,他压根就没听进去。

    在我目前的世界里,只有学科知识,这些东西,离我太过遥远了。

    收拾完行李,换了栋楼的宿舍,从四人间变成了双人间。

    或许将来还会有单人间。

    那是我第一次给家里打钱,虽然不多,只有两百。

    但他们似乎都很高兴。

    那一年回去过年的时候,我给他们带了礼物,虽然不是很贵的东西,但却是我自己赚的钱买的。

    但他们似乎没有那么高兴。

    这个家,一直都是这么压抑的。

    那天,我在家门口见到了曾存军。

    邱石说,他来了很多次了。

    他还是没有放过我。

    我以为,父母能够理解我的。

    但是,我失算了。

    那天,大年三十。

    父亲喝了两杯酒,一家人都盯着我:

    他们家挺有钱的,虽然人长得不咋的,但是要考虑现实呀!

    对呀,人家还出过国,说了,你要是同意,能资助你出国留学!

    ……

    我也喝了一杯,这是我第一次喝酒。

    这个家虽然贫穷,但我从来没有抱怨,但我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我大声的质问他们:为什么?是不是爸的病恶化了?需要钱?

    他们跟我说了原因:

    你哥他已经三十了,好不容易有人同意了,但要三十万彩礼。

    你知道的,他没什么本事,这年头,他这样的,想要找个媳妇很难的,村里都有几个老光棍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很可怜的……

    我笑了,笑的很大声。

    我试图用语言劝说他们:你们放心,我将来肯定不止赚三十万。

    这我们相信,但你哥他年纪大了,等不了的。

    我看向了邱石,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那天,我真的发火了,在家里摔了很多东西。

    那天,他们都沉默了,任由我发着脾气。

    我从小到大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在他们的印象了,我一直都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孩子。

    在村里人眼中也是一样。

    在同学老师眼中,更甚。

    我承认,我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然那曾存军也不会一直缠着我,欺负我了。

    但老实本分不是懦弱,正如我当年坚持要去读大学一样。

    正月,我没有跟他们说一句话。

    定好了火车票,初五就离开了。

    听村里的姐姐说,曾存军后来又去了家里几次。

    研一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

    我被叫回了家。

    自从发生那件事,我很少跟他们打电话。

    但,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

    晚上的餐桌上,有一道我最爱吃的烧茄子。

    但他们的话,让我一口都没有吃。

    “我还只是个学生。”自小开始,我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语气跟他们说过话。

    但这半年来,无论是电话里,还是见面,我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他们无法理解,依旧劝说,道德绑架:

    他们家说了,可以先订婚,等你毕业了,在结婚。

    你都24了,要是没读书,孩子都三四个了。

    你也要为我们考虑考虑。

    ……

    我真的被气笑了,亲情的裹挟,永远让人无可奈何。

    那天,我第二次找李碧借钱。

    她给我转了五万,说是只有这么多了。

    我把钱交给了他们。

    原以为能够让他们放弃这样愚蠢的想法。

    但是,十天后,我又被叫了回来。

    那天,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是曾存军。

    “下雨了,先进再说吧!”

    他依旧还是那副样子。

    “我好说歹说,已经跟你说的够清楚了,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

    “难道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能够感动你吗?”

    “这种事,跟感动没关系,而且,我从来没收过你的东西。”

    “他们收了。”

    我愤怒的盯着他们。

    “把钱还给他。”

    “还给他。”

    我声嘶力竭。

    “已经给出去了。”

    “你就当帮帮我们吧!”

    “你哥他……”

    我已经癫狂了,那天,我指着他们三个的鼻子,骂了整整半个小时。

    但他们如同三只死猪一般,只是默默的低着头。

    我笑出了声。

    开始转向了曾存军,希望能够转变他对我的想法。

    什么难听我骂什么,说话不带脏字的那种也有,这么多年书也不是白读的。

    他生气了。

    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那三只死猪依旧是一声不吭。

    我依旧在骂街,说的比之前更难听了。

    外面打着雷,伴随着我的唾骂。

    他面目狰狞,死死的抓着我的手。

    我手脚并用,永远不想碰到他的身体。

    我激怒了他,但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

    他急火攻心的从桌子上拿到了那把水果刀,扎进了我的腹部。

    连续扎了四五刀。

    那三只死猪依旧一声不吭,只是瞪大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倒在了地上。

    耳朵已经慢慢慢慢听不见了。

    曾存军似乎也慌了神,他们在商议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被一刀一刀的切割。

    三只死猪手里不停的忙碌,我的头颅滚到了邱石的脚下,他惊恐的眼神和手里的动作极其的不协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