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交涉
话从林阿凤的嘴里出，传到李澹耳里。
李澹却是没有立即给出反应，而是佯装半醉，懒洋洋地从自己位置上起来，挨着林阿凤勾肩搭背。
这一举动，一瞬间便牵动了两军将士的心，兀地瞬间，林阿凤手下人猛地躁动向前两分，李二狗这边见着也不放心，带人向前了几步。
不过李澹接下来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只是挪着屁股坐到林阿凤那张板凳，胳膊搭在林阿凤肩上，作耳语状：
“林老哥，真不是兄弟不给，实在是有事相求，才截了老哥的东西。”
“兄弟，有事你便言语一句，截人东西忒不地道了。”
李澹不受林阿凤的施压，却是眯着眼摇头道：“咱求这事儿，可与这东西有关。”
“东西？”
林阿凤眼睛微微睁大几分，心里油然而生出不好的预感。
“咱这几千弟兄孤军深入，饱一餐饿一餐，过着是缺粮缺装备的日子，好不容易才截着这么一批好货，我倒是无所谓，手下弟兄们可舍不得啊。”
林阿凤凤眼一眯，心里暗骂臭小子果然没憋好屁，可临要发作却还是忍住，强耐着性子道：
“这可不成啊，老弟，这东西可是我弟兄的救命口粮，你吞了，那咱兄弟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李澹观察着林阿凤的语气与神色，更加确定眼前这批物资对他至关重要，于是故作为难地起来踱步几下，嘴里喃喃：
“林老大都这么说了，老弟我也不好拒绝，毕竟咱承过你的人情，倒也不是不能给你这个面子。”
“果真？老弟真是豪爽人呐！老哥我敬你一杯！”
眼瞅着林阿凤起身便要敬酒，李澹抬手却是拦住，又幽幽道：
“不过老哥，你手下有人，我手下弟兄也不少，我擅自把东西给了你，是不是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才行？”
“老弟是……要钱？”
李澹笑着摆手，醉倚在桌上道：“老兄你看看我手下人马的装备，个个配马带铳，哪一样东西不是钱砸出来的？
不瞒你说，我如今手下还有八条大帆船，区区一点白银，我还真不放眼里。”
“那老弟是要？”林阿凤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挠着脑袋发问。
“老兄也知道咱投了朝廷，朝廷的规矩你也是懂的，仗打的好，不如脑袋堆得好，今天咱把粮食给了你，回头弟兄们只能在城里窝着，割不着脑袋，那不是阻了大伙儿的官运，你说是吧，林老大。”
林阿凤把李澹的话细一琢磨，登时拍桌大怒，整个人从位子上腾起，豹脸怒视向李澹，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两边的将士一看见二位主将起了冲突，都是快步上前，躲在最后的虞茂才一时间冷汗都从额头上浸了出来，赶忙命手下人围住自己，待时而动。
李澹缓缓抬起手，示意手下人稍安勿躁，不要靠近。
等到两边人马总算停住脚步，李澹却是轻轻拍拍林阿凤的肩膀，笑意盈盈道：“老兄何必动怒呢？”
林阿凤冷声道：“哼，你想要我卖手下弟兄脑袋给你，那不如现在就把林某脑袋摘了拿去领赏，不是林某自夸，咱这一枚脑袋足够老弟你升官发财了。”
“哎，老兄不说气话，稍安勿躁，也不是非你手下人的脑袋不可。”
“要我杀良冒功也是妄想，我林阿凤就是饿死，就是从这河岸上跳下去，也绝不干这没心没肺之事。”
李澹依旧面含笑意，回位子上给林阿凤斟上碗酒，意味深长地道：
“林老大锄强扶弱，嫉恶如仇，老弟我佩服，不过啊，你再想想，是不是还有其他暴民贼寇的活路正掌在你手上啊？”
“其他人？”
林阿凤表情顿时狐疑起来，总算是嗅到李澹的话中话，但左思右想却仍是想不明白。
“林老大，此次贼首赖元爵难道没有找过你，要你接应他们从饶平撤回潮州城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林阿凤总算是明白李澹真正所图的是什么。
就在昨日，确实有赖元爵的使者从饶平而来，要他派船去饶平接应他们返回潮州。
“李老弟的意思是……”
“给林老兄你透个底吧，如今饶平城正被福建巡抚刘尧诲大军围攻，从饶平回潮州的路被我炸山堵住了，赖元爵已是瓮中之鳖，只要老兄你不从海上支援他，赖元爵必死无疑。”
一方现在掐着自己的命门，另一方是之前的盟友，看似是个两难，可对于林阿凤来说，似乎是不需要太多考虑。
盟友不就是用来出卖的嘛！
林阿凤对此倒是毫无底线，正想满口答应，可是转念一想，又顿时苦着一张脸，叹气道：
“若是换个地方，我肯定就遂老弟你的意了，但饶平不行，那儿是我老家，若是我不接赖元爵走，你们两边定是一场血战。
到时候不知道我的多少乡亲父老要家破人亡，老弟，就不能我把人带来以后，你伏而击之吗？”
李澹听话倒是一愣，他没想到的是这林阿凤居然真的会这么在意家乡父老。
但当李澹侧目看向距离林阿凤百步距离的上千匪伙，却是突然释然了。
虽然林阿凤只是一个倭寇，而且也称不上什么信义之人。
可他对自己手下兄弟是真心的，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弟兄死心塌地跟着他。
不过，李澹可不能因为林阿凤要成全自己的义气，而让自己的筹谋功亏一篑，于是道：
“林老大高义，但你也知道，且不说光凭我的人马能否吃掉赖元爵两万余众，就这海澄县到潮州城一马平川的地形，我就算想设伏，却也是无处藏身呐。”
林阿凤闻言一滞，斜眼看向四周一望无际的平坦原野，顿时也是愁到愣神。
……
同一时间的饶平，此前的暴风雨过后，赖元爵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县城，但拿下城后还来不及劫掠，福建的大兵便开到城下。
虽然林悟贤此前与赖元爵约定好了，饶平不会抵抗。
可那是之前，现在的赖元爵心里已是笃定了要跟林悟贤翻脸，遂是双方在城上发生激战。
林悟贤没有料到饶平居然抵抗如此激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气急败坏的他立即着信使入城谈判。
可没想到赖元爵这人也是够浑，直接把信使给砍了悬尸城头，而且他还从信使口中得知林悟贤手中只有先锋五千人，率主力出城直接攻打林悟贤的寨子。
寡不敌众的林悟贤只得败走，好在此时刘尧诲的中军主力赶到，这才止住官兵败走的颓势。
于是，赖元爵两万三千人对上刘尧诲一万三千人，双方于凤江隔江下寨，开始对峙。
李澹却是没有立即给出反应，而是佯装半醉，懒洋洋地从自己位置上起来，挨着林阿凤勾肩搭背。
这一举动，一瞬间便牵动了两军将士的心，兀地瞬间，林阿凤手下人猛地躁动向前两分，李二狗这边见着也不放心，带人向前了几步。
不过李澹接下来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只是挪着屁股坐到林阿凤那张板凳，胳膊搭在林阿凤肩上，作耳语状：
“林老哥，真不是兄弟不给，实在是有事相求，才截了老哥的东西。”
“兄弟，有事你便言语一句，截人东西忒不地道了。”
李澹不受林阿凤的施压，却是眯着眼摇头道：“咱求这事儿，可与这东西有关。”
“东西？”
林阿凤眼睛微微睁大几分，心里油然而生出不好的预感。
“咱这几千弟兄孤军深入，饱一餐饿一餐，过着是缺粮缺装备的日子，好不容易才截着这么一批好货，我倒是无所谓，手下弟兄们可舍不得啊。”
林阿凤凤眼一眯，心里暗骂臭小子果然没憋好屁，可临要发作却还是忍住，强耐着性子道：
“这可不成啊，老弟，这东西可是我弟兄的救命口粮，你吞了，那咱兄弟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李澹观察着林阿凤的语气与神色，更加确定眼前这批物资对他至关重要，于是故作为难地起来踱步几下，嘴里喃喃：
“林老大都这么说了，老弟我也不好拒绝，毕竟咱承过你的人情，倒也不是不能给你这个面子。”
“果真？老弟真是豪爽人呐！老哥我敬你一杯！”
眼瞅着林阿凤起身便要敬酒，李澹抬手却是拦住，又幽幽道：
“不过老哥，你手下有人，我手下弟兄也不少，我擅自把东西给了你，是不是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才行？”
“老弟是……要钱？”
李澹笑着摆手，醉倚在桌上道：“老兄你看看我手下人马的装备，个个配马带铳，哪一样东西不是钱砸出来的？
不瞒你说，我如今手下还有八条大帆船，区区一点白银，我还真不放眼里。”
“那老弟是要？”林阿凤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挠着脑袋发问。
“老兄也知道咱投了朝廷，朝廷的规矩你也是懂的，仗打的好，不如脑袋堆得好，今天咱把粮食给了你，回头弟兄们只能在城里窝着，割不着脑袋，那不是阻了大伙儿的官运，你说是吧，林老大。”
林阿凤把李澹的话细一琢磨，登时拍桌大怒，整个人从位子上腾起，豹脸怒视向李澹，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两边的将士一看见二位主将起了冲突，都是快步上前，躲在最后的虞茂才一时间冷汗都从额头上浸了出来，赶忙命手下人围住自己，待时而动。
李澹缓缓抬起手，示意手下人稍安勿躁，不要靠近。
等到两边人马总算停住脚步，李澹却是轻轻拍拍林阿凤的肩膀，笑意盈盈道：“老兄何必动怒呢？”
林阿凤冷声道：“哼，你想要我卖手下弟兄脑袋给你，那不如现在就把林某脑袋摘了拿去领赏，不是林某自夸，咱这一枚脑袋足够老弟你升官发财了。”
“哎，老兄不说气话，稍安勿躁，也不是非你手下人的脑袋不可。”
“要我杀良冒功也是妄想，我林阿凤就是饿死，就是从这河岸上跳下去，也绝不干这没心没肺之事。”
李澹依旧面含笑意，回位子上给林阿凤斟上碗酒，意味深长地道：
“林老大锄强扶弱，嫉恶如仇，老弟我佩服，不过啊，你再想想，是不是还有其他暴民贼寇的活路正掌在你手上啊？”
“其他人？”
林阿凤表情顿时狐疑起来，总算是嗅到李澹的话中话，但左思右想却仍是想不明白。
“林老大，此次贼首赖元爵难道没有找过你，要你接应他们从饶平撤回潮州城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林阿凤总算是明白李澹真正所图的是什么。
就在昨日，确实有赖元爵的使者从饶平而来，要他派船去饶平接应他们返回潮州。
“李老弟的意思是……”
“给林老兄你透个底吧，如今饶平城正被福建巡抚刘尧诲大军围攻，从饶平回潮州的路被我炸山堵住了，赖元爵已是瓮中之鳖，只要老兄你不从海上支援他，赖元爵必死无疑。”
一方现在掐着自己的命门，另一方是之前的盟友，看似是个两难，可对于林阿凤来说，似乎是不需要太多考虑。
盟友不就是用来出卖的嘛！
林阿凤对此倒是毫无底线，正想满口答应，可是转念一想，又顿时苦着一张脸，叹气道：
“若是换个地方，我肯定就遂老弟你的意了，但饶平不行，那儿是我老家，若是我不接赖元爵走，你们两边定是一场血战。
到时候不知道我的多少乡亲父老要家破人亡，老弟，就不能我把人带来以后，你伏而击之吗？”
李澹听话倒是一愣，他没想到的是这林阿凤居然真的会这么在意家乡父老。
但当李澹侧目看向距离林阿凤百步距离的上千匪伙，却是突然释然了。
虽然林阿凤只是一个倭寇，而且也称不上什么信义之人。
可他对自己手下兄弟是真心的，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弟兄死心塌地跟着他。
不过，李澹可不能因为林阿凤要成全自己的义气，而让自己的筹谋功亏一篑，于是道：
“林老大高义，但你也知道，且不说光凭我的人马能否吃掉赖元爵两万余众，就这海澄县到潮州城一马平川的地形，我就算想设伏，却也是无处藏身呐。”
林阿凤闻言一滞，斜眼看向四周一望无际的平坦原野，顿时也是愁到愣神。
……
同一时间的饶平，此前的暴风雨过后，赖元爵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县城，但拿下城后还来不及劫掠，福建的大兵便开到城下。
虽然林悟贤此前与赖元爵约定好了，饶平不会抵抗。
可那是之前，现在的赖元爵心里已是笃定了要跟林悟贤翻脸，遂是双方在城上发生激战。
林悟贤没有料到饶平居然抵抗如此激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气急败坏的他立即着信使入城谈判。
可没想到赖元爵这人也是够浑，直接把信使给砍了悬尸城头，而且他还从信使口中得知林悟贤手中只有先锋五千人，率主力出城直接攻打林悟贤的寨子。
寡不敌众的林悟贤只得败走，好在此时刘尧诲的中军主力赶到，这才止住官兵败走的颓势。
于是，赖元爵两万三千人对上刘尧诲一万三千人，双方于凤江隔江下寨，开始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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