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1）
还未来得及准备，短暂的秋天就这么过去，寒风越过西北高山，呼啸着向尤加拉袭来。村庄四周，树枝摇晃，落叶沙沙作响。凛冽冷风穿过村庄的各个角落，道路上，此时已经看不到几个人影。
为了重建房屋，他们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过冬的食物并未来得及准备，于是，在温度尚能忍受的前几日，他们必须比以往更加努力的打猎，采集。因此，除了孩子老人之外，所有人都离开了村子，包括还未能独自狩猎的晓。
“真冷”，东南处的树林深处，晓不断搓着手掌，他披着厚厚的兽皮，暖和的毛发几乎将他整个身子覆盖，尽管如此，他露出来的皮肤也已经冻的发红。
“这还不到最冷的天呢”，拉说道，她穿着与晓差不多的衣服，但看起来远没有晓那般夸张，“等到霜降之时，尤加拉被白雪覆盖，太阳不再升起，那才是最难熬的日子。”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晓紧了紧衣服，弓着身子，看着一片寂寥的森林，脑中不由得再次浮现出那惨烈的画面，脸色忽地变得难看。
拉没有理会他，她聚精会神看向某棵千疮百孔的树干，片刻后像是确认了什么，她阔步走了上去。
“怎么了？”晓习惯性问道。这样的问题他这几天已经问了不下百次。
这是父亲的吩咐，老奥托希望晓能够跟着拉学习在森林中能用上的所有技巧，所以这些天来，都是拉带着晓在森林中狩猎采集，晓也总算是有了几分猎人的模样。
“需要过冬的可不止我们”，拉侧身，猛地一脚踢在树干上，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眼前树干剧烈摇晃，下一刻，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落下来，砸在了晓身前不远处。
晓定睛一看，却只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
“看起来像是鹿”，拉蹲了下来，伸手捏起它的脖子提了起来，“只剩这么点了，还是算了吧。”
说完，拉轻轻一甩，就这么丢回了树下。
“赶快走吧。”她拍了拍手站起身。
“天好像要黑了，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吧。”晓提了提手上的猎物，那是他们今天的收获。
“......”拉抬头看向天，大概是觉得已经够了，她点了点头，难得同意了晓的意见，“也好，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很快回到了村子里。
重建过后的村庄，房屋紧密排列在了一起，断裂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凹凸的土地被推平，奥托一改以往分散的布局，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南边。古板的奥托第一次做出了改变，能让他这么做的，除了造物主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人。
站在村庄门口，拉下意识看向尤加拉的方向。
自从那场暴雨过后，奥托就把自己关在了那里，除了外出狩猎，他整天就坐在尤加拉下闭目冥想，尝试着聆听造物主们的声音。偶尔几次出来，也只是说了几句话，吃了些肉。
按照父亲所说，为了避免可能犯下任何的错，他必须向造物主寻求指示。
“你要专心仰赖祂，不可倚靠自己的聪明。”这是奥托对拉说过的话，她还记得。但她觉得她还是不明白。
“你们回来啦？”艾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拉的思绪带回。“今天收获看起来不错。”
“是啊”，晓笑了笑回答，“厄德还没回来么？”
“他跟着弗里德一起又出门去了，你们知道的，总要为孩子多备些食物。”艾莉扭头看向屋子的方向，卡洛就在里面睡觉。“真是不可思议啊，我们在寒冬到来之前搭建起了这样的屋子。”
“父亲说的没错，勤勉让人进步”，晓如此说道。在那么几个瞬间，拉似乎在晓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那是造物主赐予的，独属于我们的美德，那些愚钝的野兽不曾拥有。”
“赞美造物主的大爱，我们一定会度过这个冬天。”阿利维目光柔和仰望尤加拉枝顶，想象更远处的天空。
“我们会的，一定。”拉轻声说。
“对了——我们再去找些柴火吧，那场火之后，村子里那些倒塌的树还没收拾起来不是么？”阿利维提议道。
“那——晓你也跟着一起吧。”拉故意将话音拉长，看起来不怀好意。“反正你也没事做。”
阿利维的目光让晓难以拒绝，他耸了耸肩，脸上挤出笑容。
“好吧。”
........
夜晚到来，清明夜空上，繁星挤满每一处角落。
一日的劳作结束了，他们回到了屋子里，没有出门。拉本想睡下，但对面的屋子里却迟迟看不见父亲的身影。拉来到尤加拉下，果不其然，奥托就在那里。
“你来啦。”奥托头也没回说道。他还是那么的敏锐。
“冬天要来了，父亲。”
老奥托睁开了眼睛，微微抬头，干燥冰冷的空气让他本就皱巴巴的脸看起来更加苍老。“是啊——再有两天，或者三天，寒冬就要来了。你在担心么？”
拉搓了搓手心，活动了下几乎要冻僵了的手指。“有些。您呢？”
老奥托摇了摇头没回答，他用鼻子长长的哼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吸了一口。凉意席卷，老奥托精神了些许。
“晓呢？他怎么样了？”
“他已经睡了。”说完，两人突然陷入沉默，拉望着父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噢，您是说他的表现么？”
她露出浅浅的微笑。“他已经能很好的适应外面了，父亲。他跟之前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但这还远远不够。”老奥托怅然低头，目光透过厚厚的土地——先祖们就埋葬在了这里，历代奥托也是。老奥托弯腰，轻轻叩首。“尤加拉保佑。先祖们保佑。但愿晓能不负奥托之名。”
“但愿他能不负奥托之名。”拉合起手掌，心底跟着默念。
.........
片刻，老奥托重新站了起来。“你来这不止是来说这些的吧。”他很了解拉。
拉轻咬下唇，犹豫了几秒，但还是开口问道：“父亲，那些怪物....为什么它们说着与我们一样的语言？它们是从哪学来的？还是说——”
“我不知道。”奥托打断了她，“除了造物主之外没有人知道。”
老奥托从未说过谎，他并不擅长撒谎，正因如此，拉看着父亲躲闪的目光，一眼便识破了父亲的心虚。在说谎这一点上，老奥托甚至比不过他的儿子，或是说，他比不上族里的任何一个人。
这一定是从造物主那得到了什么指引吧，否则奥托那样固执古板的家伙怎么会打破自己的规矩。
“我知道了。”拉面色如常。
“回去吧。要下雪了。”
为了重建房屋，他们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过冬的食物并未来得及准备，于是，在温度尚能忍受的前几日，他们必须比以往更加努力的打猎，采集。因此，除了孩子老人之外，所有人都离开了村子，包括还未能独自狩猎的晓。
“真冷”，东南处的树林深处，晓不断搓着手掌，他披着厚厚的兽皮，暖和的毛发几乎将他整个身子覆盖，尽管如此，他露出来的皮肤也已经冻的发红。
“这还不到最冷的天呢”，拉说道，她穿着与晓差不多的衣服，但看起来远没有晓那般夸张，“等到霜降之时，尤加拉被白雪覆盖，太阳不再升起，那才是最难熬的日子。”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晓紧了紧衣服，弓着身子，看着一片寂寥的森林，脑中不由得再次浮现出那惨烈的画面，脸色忽地变得难看。
拉没有理会他，她聚精会神看向某棵千疮百孔的树干，片刻后像是确认了什么，她阔步走了上去。
“怎么了？”晓习惯性问道。这样的问题他这几天已经问了不下百次。
这是父亲的吩咐，老奥托希望晓能够跟着拉学习在森林中能用上的所有技巧，所以这些天来，都是拉带着晓在森林中狩猎采集，晓也总算是有了几分猎人的模样。
“需要过冬的可不止我们”，拉侧身，猛地一脚踢在树干上，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眼前树干剧烈摇晃，下一刻，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落下来，砸在了晓身前不远处。
晓定睛一看，却只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
“看起来像是鹿”，拉蹲了下来，伸手捏起它的脖子提了起来，“只剩这么点了，还是算了吧。”
说完，拉轻轻一甩，就这么丢回了树下。
“赶快走吧。”她拍了拍手站起身。
“天好像要黑了，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吧。”晓提了提手上的猎物，那是他们今天的收获。
“......”拉抬头看向天，大概是觉得已经够了，她点了点头，难得同意了晓的意见，“也好，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很快回到了村子里。
重建过后的村庄，房屋紧密排列在了一起，断裂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凹凸的土地被推平，奥托一改以往分散的布局，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南边。古板的奥托第一次做出了改变，能让他这么做的，除了造物主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人。
站在村庄门口，拉下意识看向尤加拉的方向。
自从那场暴雨过后，奥托就把自己关在了那里，除了外出狩猎，他整天就坐在尤加拉下闭目冥想，尝试着聆听造物主们的声音。偶尔几次出来，也只是说了几句话，吃了些肉。
按照父亲所说，为了避免可能犯下任何的错，他必须向造物主寻求指示。
“你要专心仰赖祂，不可倚靠自己的聪明。”这是奥托对拉说过的话，她还记得。但她觉得她还是不明白。
“你们回来啦？”艾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拉的思绪带回。“今天收获看起来不错。”
“是啊”，晓笑了笑回答，“厄德还没回来么？”
“他跟着弗里德一起又出门去了，你们知道的，总要为孩子多备些食物。”艾莉扭头看向屋子的方向，卡洛就在里面睡觉。“真是不可思议啊，我们在寒冬到来之前搭建起了这样的屋子。”
“父亲说的没错，勤勉让人进步”，晓如此说道。在那么几个瞬间，拉似乎在晓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那是造物主赐予的，独属于我们的美德，那些愚钝的野兽不曾拥有。”
“赞美造物主的大爱，我们一定会度过这个冬天。”阿利维目光柔和仰望尤加拉枝顶，想象更远处的天空。
“我们会的，一定。”拉轻声说。
“对了——我们再去找些柴火吧，那场火之后，村子里那些倒塌的树还没收拾起来不是么？”阿利维提议道。
“那——晓你也跟着一起吧。”拉故意将话音拉长，看起来不怀好意。“反正你也没事做。”
阿利维的目光让晓难以拒绝，他耸了耸肩，脸上挤出笑容。
“好吧。”
........
夜晚到来，清明夜空上，繁星挤满每一处角落。
一日的劳作结束了，他们回到了屋子里，没有出门。拉本想睡下，但对面的屋子里却迟迟看不见父亲的身影。拉来到尤加拉下，果不其然，奥托就在那里。
“你来啦。”奥托头也没回说道。他还是那么的敏锐。
“冬天要来了，父亲。”
老奥托睁开了眼睛，微微抬头，干燥冰冷的空气让他本就皱巴巴的脸看起来更加苍老。“是啊——再有两天，或者三天，寒冬就要来了。你在担心么？”
拉搓了搓手心，活动了下几乎要冻僵了的手指。“有些。您呢？”
老奥托摇了摇头没回答，他用鼻子长长的哼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吸了一口。凉意席卷，老奥托精神了些许。
“晓呢？他怎么样了？”
“他已经睡了。”说完，两人突然陷入沉默，拉望着父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噢，您是说他的表现么？”
她露出浅浅的微笑。“他已经能很好的适应外面了，父亲。他跟之前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但这还远远不够。”老奥托怅然低头，目光透过厚厚的土地——先祖们就埋葬在了这里，历代奥托也是。老奥托弯腰，轻轻叩首。“尤加拉保佑。先祖们保佑。但愿晓能不负奥托之名。”
“但愿他能不负奥托之名。”拉合起手掌，心底跟着默念。
.........
片刻，老奥托重新站了起来。“你来这不止是来说这些的吧。”他很了解拉。
拉轻咬下唇，犹豫了几秒，但还是开口问道：“父亲，那些怪物....为什么它们说着与我们一样的语言？它们是从哪学来的？还是说——”
“我不知道。”奥托打断了她，“除了造物主之外没有人知道。”
老奥托从未说过谎，他并不擅长撒谎，正因如此，拉看着父亲躲闪的目光，一眼便识破了父亲的心虚。在说谎这一点上，老奥托甚至比不过他的儿子，或是说，他比不上族里的任何一个人。
这一定是从造物主那得到了什么指引吧，否则奥托那样固执古板的家伙怎么会打破自己的规矩。
“我知道了。”拉面色如常。
“回去吧。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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