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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长江取冢

    鄂郡西,长江水岸。

    沐知风在马车内问道:徐一,还有多久到宜昌县?

    回大公子,还有一日。

    今日就这里扎营吧,等个三天吧,让消息再飞一会儿。

    属下遵命,然后徐一命令声下:就地扎营,三日后启程。

    帝都,

    左相府。

    一个头发皆白却犹精神的看着翻来神器司八百里加急的奏折,突然怒上心头,脱口大骂:沐知风,竖子,莽夫。

    奏折是鄂郡神器司传来的:

    太岁亲启,鄂郡神器司上请,

    除夕夜,沐知风命渝郡新任郡尉沈重山,带九千甲夜袭巫山关,巫山关守军已绝,市井流言,太岁以巫山之地,换鄂郡归北,恐流言不日将传入帝都。

    姜太岁看着桌上另外的三本折子,

    一本是关于沐王府的,一本是关于渝郡的,还有一本是关于神器录的。

    沉思良久,也罢,帮你一把又如何?

    来人,传十七来见我。

    一刻钟后,一个眉星目剑的人走入姜太岁书房,气质沉稳,他是姜氏年轻一辈中最有希望入守阁的人,守阁,不止是守着帝都第二高的那座阁楼,也是神器司总司,维护整个天下的稳定,与其说守阁,不如说是替周天子守着这江山。

    老祖,你找我。

    姜太岁示意他先看看案牍上的四份折子,姜卢上前拿起折子就看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完:老祖,我去鄂郡。

    姜太岁没有直接同意,而是问道:沐知风如何?

    不如何,行事莽撞,不记后果,若为守阁,此为乱象,当除去。

    除去以后呢?

    帝,镇岳,清,隋四州吞而化之,镜州无神器,无危。

    若除不去呢?

    收鄂郡,收巫山,放神器录。

    那岂不是正如他意?

    镜州与清州为乱已有百年,当为续,加强镜州与江南伯夷氏斗争,此为两利。

    那你就去见见这个人吧,按照你的意思做,顺便查一下还有个暗手,神器司竟然还没查出来。

    姜卢第一次有了表情变化:按我的意思做?

    姜太岁微微笑着,对这个晚辈满是慈爱:对,按照你的意思做。

    姜卢起身行礼:十七知晓,我这就去准备。

    姜太岁抬起了手:带着尚小子一起吧。

    谢老祖关照,十七退下了。

    姜卢退下后,姜太岁心里还在想着,帮还是不帮由十七决定吧,毕竟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他自己也确实很老了,老的让周天子有点惊讶和不安,周天子五十二岁佝偻多病,姜太岁已经九十还神采奕奕,已经是三朝元老了。

    把四本折子捏在手里,先进宫吧,事情如何,最终还是要看那位的意思,毕竟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姜卢,姜氏主脉十七子,也称姜十七。

    尚小子,尚义书,神器司执器人,所执神器,楚辞,上位神器榜二十九。

    三日后,宜昌县城门,

    县令紧闭城门,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城门下却只有二百铁骑和一辆马车,相互对峙,县令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无知小儿竟敢夜袭巫山,那群酒囊饭袋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巫山都守不住。

    县令在等,他属于江南望族,等伯夷氏的消息,或者等帝都的消息。

    沐知风也在等,他等沐王府的消息,也在等帝都的消息,或者江南的消息,或者没有消息,所辛,这消息很快,渡鸦来了。

    沐知风看了看乌鸦,最先来的是桂郡的渡鸦,桂郡渡鸦入江南,江南的消息。

    大公子亲启,桂郡渡鸦请上,

    江南四大望族死士来袭,不日便至,神器尚未知,现已探明千余人,望大公子早做打算。

    城楼上的气氛紧张到极点,马车内传出来轻飘飘的话语:攻城。

    徐一难得的兴奋起来,终于了啊,你知道这两个月我怎么过的吗?徐一吹了一声鸦哨,鸦哨响,万鸦飞,树林里成千上万只乌鸦飞起,遮盖了天空,向着城楼飞去,沐王府的乌鸦不止是乌鸦,乌台的职责不仅仅是训练碟子,杀手,还有乌鸦,镜州以乌鸦为旗帜,是因为镜州拥有世间独一无二龙血乌鸦,三彩龙血乌鸦可杀十甲,五彩龙血乌鸦可杀二十甲,七彩龙血乌鸦可杀五十甲,不是五十个普通军卒,而是五十个训练有素能组成军阵的五十甲。

    遮天蔽日的鸦群来袭,县令看着这如末日般的景象,整个宜昌县的居民也抬头看着,镜州的乌鸦来了,他们开始慌乱,开始哭喊,谁都知道镜州的旗帜是乌鸦,谁都知道镜州会来人,因为他们的王死在了这里,但谁也没有想到最先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乌鸦,他们已经忘了历史书里的记载。

    镜州军所屠之处,漫天血鸦落地而食,

    是死神使者,带着他们的血肉回归黄泉。

    杀戮从内城开始,也从城楼下开始,苏汤带着乌鸦作为内应,巫山驻地那么多商队,每个商队只需带一小队,就可以轻松带入上百人,上百人打开一坐城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看到城门打开,徐一下令:冲锋。

    两百重骑,马蹄之声踏破山河,只需一个冲锋而已,不过登楼战,大材小用了,两千杂鱼,随手灭之。

    一注香的时间,战局已定。

    宜昌县,宜昌渡口。

    沐知风走下马车,看着已经破败的渡口,地势塌陷,周围的房屋全部沦为废墟,江水已经倒灌,曾经的鄂郡第二大渡口已不复存在,现场已经被雨水和人为的破坏,看不出来任何东西。

    不过沐知风不在意这些,他怀里抱着一个盒子,他走到江边,放下盒子,打开,双手挖了一捧泥土,放入木盒,就当是老莽夫的衣冠冢了。

    沐知风看着滚滚长江出神,潜龙走水入海,海阔凭鱼跃,父亲,母亲,走好,沐王府的债,我跟知南会替你们讨回来,翻倍的讨回来。

    镜州,有恩必报,有仇血尝。

    浅滩远处,军阵来袭,徐一看着远处的大队人马,鄂郡驻军,小型兵团,帝州小型兵团,一万人编制,包括两千骑兵,两千弓手,一千盾甲和五千步卒。

    徐一咧嘴,这才有意思,跟清州那帮家伙打,挺没意思的,第一次面对帝州正规军团,看看谁更强,毕竟当将军的,谁也不会承认自己的兵弱于别人,虽然他才两百骑,但这是镜州最精锐的重骑兵,重骑兵最适合的就是军团战:上马,冲阵准备。

    北风呼啸,战旗招展,

    一边是镜州渡鸦旗,一边是帝州龙旗,徐一没有废话,两军对垒,他喜欢先攻,先攻者气盛,两百对一万,凿穿帝州军队,肯定很有意思。

    全军听令,冲锋。

    两百重骑一字排开,马蹄落下,泥土飞溅,重骑起势,速度越来越快。

    鄂郡边军统领,俞仁兴,他看着一字排开迎面而来的镜州重骑,从巫山消息传出开始,他就开始准备了,必须拿下沐知风,这是江南四大望族的江南,哪怕是沐王亲至也要盘着,所以当沐知风到达宜昌县开始,这大片空地就是交战地点,也是小型兵团容易展开军阵的地方。

    两千弓箭手四十五度仰射,放。

    一阵箭雨飞向镜州重骑,箭矢只是在甲胄上响起一阵叮当声,徐一只是感觉像是在挠痒痒。

    牛角号令吹响,这是俞仁兴下达的骑兵冲锋号令。

    周天朝以红色为尊,所以甲胄已红色为主,红色与黑色相撞,两百骑无一损伤,红甲骑兵却倒下两百多骑,第一次冲锋,帝州骑兵完败。

    徐一继续冲锋,因为重骑现在无法转向,他看着主帅下的俞仁兴,继续冲锋,他要斩了对方主帅。

    帝州骑兵也在继续冲锋,他们可以转向,但他们并没有,他们冲向了沐知风的方向,沐知风身边此刻只有几十只乌鸦。

    俞仁兴此刻笑了,神器不出,两千骑兵可不是人力可阻挡的,唯有军队对峙军队,此刻,他已胜券在握,剩下慢慢熬死两百重骑即可。

    但他算错了,鸦群,三彩龙血乌鸦为何能破十甲,因为它们的利爪可以轻松划开甲胄。

    那遮天蔽日的鸦群再次出现,悍不畏死的俯冲向帝州骑兵,他们的眼中逐渐被黑影所占据,然后变成惊恐,再倒下。

    远方的一个山坡上,有两匹马,马上有两个年轻人,年轻人安抚着胯下的汗血宝马。

    尚义书对着姜卢说道:如此战力的鸦群,已经可以比肩下位神器了,难怪沐知风敢带两百骑就入鄂郡。

    姜卢不可否置:确实,史书上的记载还是保守了,毕竟七百多年都没出现过了,被遗忘也算正常。

    尚义书摸着腰上别着的一本古老的羊皮书,书的封面写着《楚辞》二字:现在,要动手吗?

    姜卢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再等等,有的人还没有动手呢。

    尚义书的手从羊皮古书上松开:那就再等等吧,这种场景,百年未必有一遇。

    战场,俞仁兴处,

    俞仁兴看着遮天蔽日的鸦群吐噬了剩下的一千八百骑兵,怎会如此,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更可怕的是冲过来的徐一,这个人仿佛万人敌,有使不尽的力气,他身后,两百骑已不剩下五十骑了,却依然向前冲锋,只有百步,就该冲到他的阵前,此刻,他彻底慌乱。

    挡住,盾甲兵,盾墙,挡住。

    马头狠狠的撞在了盾墙上,盾甲兵被撞飞老远,战马倒地,徐一直接从马背上好好跃起,跳出五丈,一枪扫开面前的士兵,此刻,徐一的双眼对上俞仁兴的双眼,俞仁兴看着徐一黑色面甲上的漆黑眼瞳,这是一个疯子,更可怕的是这个疯子弃马杀向了他,他身后此刻只有二十骑了,却依然向着他而来。

    俞仁兴此刻慌了,恒河三万屠,三万屠啊,不是疯子谁做的出来,十步,徐一近在咫尺,俞仁兴直接调转马头,弃军逃了。

    徐一懵了一下,快步跳上将台,砍断军旗,大声喝道,声音传便全军:主将弃军而逃,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徐一身边只有十余人,却仿佛千军万马。

    远处,一道黑色洪流出现,镜州援军到了,满天乌鸦再次飞起。

    徐一再次高声呼喊:跪者生,站者死。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两股黑色交映在一起,一股在天上,一股在地面,旗帜是绣着一只黑色的渡鸦。

    渐渐有人放下兵器,跪下,像开了一个头,一片片的跪下,紧是一个照面,一万人的小型兵团,只剩下一半,而这一半的人,黑色的两股洪流将伴随他们一生,因为他们是第一个见证镜州黑骑的人,连相战多年的清州都未曾见过。

    长江对岸,两个带着面具的人,看了看两股黑色的洪流,一个带着鹰面具,一个带着老鼠面具,相互道了一声別,往两个方向离去。

    带着老鼠面具的人再次回过头看着江对面的两股黑色洪流,嘴里呢喃到:乌台鸦群,能不能为我所用呢?沉思了一下,甩袖离去,来日方长。

    山坡上,姜卢对着尚义书说到:走吧,他们不会来了,我们去见见这个沐王府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