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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麻子

    司空摘星提了提裤子,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一泡尿,一个大坑,还有点冒气的雾,一阵风吹过。他的脸被刀子划破肌肤一样,起初是没有感觉,然后就开始疼了起来,所幸的是没有血溢出。

    朦胧的眼睛,朦胧的雨,有点冷,让人窒息的冷。积雪上有浅褶的流水,可不是他撒泡尿的杰作,而是这细雨的缔造。

    昨夜并没有入梦香,相反是处处惊魂。若不是酒的作用下,一宿也无眠。不是借酒消愁,只不过是需要酒来滋润干涸的心。显然是没有效果的,已经开始龟裂,王八壳一样的形态。若说一整颗心还是完好的,那跳动着的气息是生命的脉动,此时就是垂死挣扎的勇气。

    不好杀人,只想着逍遥自在。偷,不过是个乐趣,也许是个坏毛病,也许只是亵玩,无心占有。从不偷贵的东西,也不随便去偷。只是别人请他的时候,若是觉得有意思就会答应,若是索然无味即使给再多的金银珠宝他也不瞧一眼。所以说,从根本上,他就是个怪人,一个怕麻烦的人。

    人,总有毛病,也会有麻烦。如同长夜漫漫你看到的不只是星星和月亮,有时候还能体验蚊虫叮咬的疼痛。此时此刻就有几只不怕死的,在他的周围嗡嗡的叫唤着。虽然没有吸他的血,可也是令人讨厌的。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像苍蝇一样讨厌。”司空摘星看不到人,却能清晰的听到轻盈的脚步声。猫抓老鼠一样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醉意未退,眼迷离,朦胧的眼睛,朦胧的雨,时有时无的呼吸声。谨小慎微,却也漏出了破绽,动静不大,也足以泄露行踪。

    “有缝的蛋自然会招苍蝇,被盯上不是注定的事?”

    声音从雪雨中来,却不见人。有只雪兔撞上积雪的树上,积雪可疼它了,砸了下来,把有些呆萌的雪兔全覆盖掩埋了起来。

    好一会儿才把头冒出来,肉眼可见的呼吸的气雾在它跟前凝聚,消散。显然它起不来了,显然有人要守株待兔。司空摘星想着去帮一把,帮它从雪里拔出来。可惜它已经中招,血染红了雪。冰冷冷的刀,低落着热乎乎的血,鲜血。那棵树上的积雪全落下,裸露出光溜溜的枝条,光棍。雪兔直溜溜,软绵绵,眼睛已经安详的闭上,安静的钉在树身上。风吹雨打它已经感受不到。受惊的心,估计已经早碎了。

    “原来你盯上的是只兔子。而不是我!”

    “一样是杀。我只不过杀了只最为脆弱的,以示警钟。我想你是能体会到的。”

    “轻而易举,不屑一顾?阁下未免太过夜郎自大。谁想要我的命,为何又迟迟不动手。寻开心?”

    司空摘星的眼睛在搜寻着,却始终没有见到任何人,鬼影都没有一个。

    “捕猎是个古老的游戏。游戏就有输赢,输赢的结果是生死。生死是需要智慧来渡的。我想你司空摘星足够聪明也足够勇敢,你是匹狼,独狼。我们通俗的知道狼的狠,狼的独立,狼的智慧,可却忘了狼,也是专一的。”

    “哦。阁下想来没有杀我的意思,只想玩个游戏,让我做只困兽。”

    “所以说你聪明。你岂不知困兽犹斗是最为令人兴奋的事。你,一生的聪明才智都会在这一刻被逼出来。若是出不来,只能证明你不够聪明,缺少智慧,缺失活下去的能力和勇气。你的生命就只能停留在这一刻,这个你能感受到活着真好的黄金一刻。死人是没有感觉的,感觉到死亡才是最后的知觉。”

    “你很喜欢游戏!?”司空摘星基本已经确定了方位,可出手的时候只有雪落并无他物。

    “确实如此。”声音依旧从风中来……

    “我也喜欢。只是和你喜欢的有点区别。你不是猎人,我也不是猎物。”司空摘星的剑有血,低落在雪地上的血,不是别人的,而是他自己的。那握剑的手,整条臂膀都已经血淋淋的。眼睛里有了些许恐惧和不甘。

    “就是这种眼神,我喜欢。心中没底才会害怕,害怕源于无知。倘若我真的站在你眼前,你反而不会害怕。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哼……藏头露尾。值得我害怕的不是你,也不是死亡。”

    剑在滴血,血落的地方是雾,血色的雾气溃散,在他的周围弥漫。司空摘星挥舞着雾气,跳了出来。站在一棵枯木之上。那是株拥有岁月痕迹的大树,即使它所剩无几,依旧有生命的气息,只是这树桩上站的不只是他。耳畔的声音低沉而诡异,“司空摘星,可以摘天上星的司空。的确轻功非凡。”

    顶在腰上的东西没有了压迫感,回头看时,只有烟雨,还有几具没有被雪完全淹没的尸体,浸湿的血水。

    “阵法?青衣楼!”司空摘星没有去看尸体。默默的走到那只雪兔跟前,把它拾了起来,“吃饱了再说。”

    皇城,雪雨里的皇城,人声鼎沸的皇城,南来北往热闹极了。司空摘星落座一酒肆,要了烧刀子。

    痛快的喝着酒……

    “大爷好酒量。”店老板突然坐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好酒。”司空摘星看了一眼,扑鼻而来的酒香令他把喉咙里的酒更为快速的下肚。端过店老板递过来的碗一饮而尽。店老板起手又倒了一碗,又被喝个精光。默不作声的店老板又倒了一碗,酒,快速的入喉,碗里又添满了。

    “酒喝了,有事你说。”司空摘星没有喝第四碗,吃了一口肉,那只从雪地里拿来给店老板加工的雪兔。

    “尝尝鲜,很久没吃野味了。”店老板呵呵笑道。

    “只为这一口?”司空摘星疑惑道。

    “不值得!?”店老板板着脸道。

    “是你不值得。我不习惯占人便宜。喝了你的酒,自然要终人之事。”司空摘星道。

    “一坛酒而已,不值一提。我只是想……看着你喝酒的样子,也经不住酒虫子咬。”店老板道。

    “你也是个酒鬼?”司空摘星放开了手,又喝了一碗酒。店老板倒满酒,也干了自己那一碗酒。

    片刻寂静后……

    “皇城真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店老板突然道。

    “可光顾你狗肉店的人不多。”司空摘星道。

    “厨艺不精,难留客。再说也不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宝贝,谁稀罕这东西。”店老板唏嘘道。

    “懂的人自然稀罕,不懂的人见面不食,岂不好笑!”司空摘星道。

    “我又不是曹操,认识我一个卖狗肉的有什么好的?”店老板道。

    “太原的狗都被你给宰了,我曾经也想像你一样,可惜我不是你。”司空摘星道。

    “你知道我是谁!?”店老板道。

    “赵大麻子。”司空摘星道。

    “你,怎么认出来的!?”店老板有点难以置信道。

    司空摘星没有回答,只是又吃了一口兔肉,眼睛挑了一挑。店老板心领神会,哈哈大笑道:“看来有些东西即使伪装再好,也是有破绽的。”

    “你脸上的麻子虽然没有了,可你还是赵大,还是那个麻子,你吃饭的家伙没丢,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你怎么跑皇城来了?”司空摘星道。

    “你不是刚说了吗?太原没狗了,我只好上京来了。你,变了不少。”赵大麻子道。

    “你都没麻子了,我就不能变变样子?”司空摘星反问道。赵大麻子尴尬后,哈哈大笑。倒酒,喝酒。

    “你的刀还是那么快?”司空摘星道。

    “你的人还是那么贼?”赵大麻子道。

    俩人相视一笑,不言语。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炉火高焰。

    “一路上听说你许多事情。”赵大麻子道。

    “我却不懂你。”司空摘星道。

    “我只是个杀狗的屠户,有什么让人好惦记的。”赵大麻子道。

    “隐于市井之徒才是真正的高手,比如你。你的刀可以砍狗,自然也能杀人。”司空摘星道。

    “我们是朋友。”赵大麻子道。

    “我们是朋友。”司空摘星重复道。

    “有难处,朋友有时候是靠不住的。”司空摘星道。

    “成人的世界本来就是如此。能成为朋友本身就是臭味相投。”赵大麻子意味深长道。

    “所以你是个酒鬼,喝了酒就变鬼的酒鬼。所以你平时不喝酒,只杀狗。只有朋友需要的时候,你,才喝酒?”司空摘星道。

    “那是我的自由,也是朋友间该有的样子。”赵大麻子道。

    “什么样子?”司空摘星问道。

    “你不言,我不语。你一口,我一口。看着天上月,喝着手中酒。”赵大麻子道。

    “陪伴!?深情留不住,久伴不离?”司空摘星道。

    “情。谁能没有?那是心里头迎客松般的青涩,长青的心。”赵大麻子解释道。

    “心不是热血的嘛,红得发烫的嘛?你杀了那么多狗,应该知道只有不流动的血,才会是青紫色的块状。”司空摘星不解道。

    “所以心才是跳动的。”赵大麻子道。

    “死心塌地!?”司空摘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