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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招摇过市的画舫

    五月初五,端午节。诗云:五月五日天晴朗,杨花饶江啼晓莺。使君未出郡斋外,江上早闻齐和声。端午节一早,随着坊门打开,一大拨的人涌向曲江观看龙舟比赛。水暖观景盛,百舟争流的壮观景象,连平日不出门的妇女都相约前来。

    昕芮一早就拉上妹妹坐马车前往曲江观赏龙舟比赛。马车沿着街道朝曲江池飞奔而去,家家户户门头都悬挂艾草、门插蒲剑,一些高门大户更有长长的五色丝线缠绕成缕,随风飘荡。

    今年年初风调雨顺,算是开了个好头,天子刘彦高兴,在昭阳宫东侧的兴庆宫映月湖里举办了宫中的龙舟赛,四皇子刘奕辰是其中一个队伍的掌鼓人,离不开身,这次曲江游船由崔良仁负责。昕芮两姐妹早早来到曲江码头等着登船观赏。

    站在码头眺望江边两侧,早有无数人家搭起彩楼、席棚,两岸延绵数十里,内中挤满盛装华服的乡民仕女,一早就等着观赛。码头边传时不时来阵阵吆喝声音:拉!拉!一起拉!昕芮朝着声响望过去,离码头五百米的河畔槽口位置,三十多名青壮年正奋力将龙船托出水面,一阵阵呐喊声让岸上围观的百姓也紧张起来。

    只见船身已经洗净,岸边的渡手放起了鞭炮,金、赤、绿三色融合而成的龙首、龙尾各由一名坊间的百姓双手托举,水里人接力将代表各坊的旗帜安插在船头船尾,摆好锣鼓,一起整装待发,在晨曦的照耀下,勇士们一身黑的发亮的古铜色肌肤引得岸上的娘子们真真尖叫喝彩。

    昕芮两姐们在码头上一早就看见这样一幅性张力满满的画面,两人都不禁有些面红耳赤,昕芮喃喃自语:这船怎么还没到啊,她转头问昕妤:“你以前见过他们的花船吗?”

    妹妹摇摇头,自己也是上一年下半年才入太学了,以前都是足不出门的乖乖女,今年突然听姐姐说,四皇子邀请她们在端午游花船,她又高兴又好奇,幸亏母亲是通情达理之人,觉得青年人应该多交际、多见识,所以昕芮说要和太学的同学在曲江游船,母亲并未阻拦,只是嘱咐两人一定要主意安全,别玩过了时辰回家。

    昕芮在码头驻足遥望,突然从曲江的远处传来了阵阵尖叫声,而且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朝着昕芮站的地方逐渐逼近。渐渐的,一艘庞大的画舫出现在昕芮眼前。

    江上碧波荡漾,离老远就看见船头上用金漆写着“百花舫”三个大字,画舫上张灯结彩,顶上漆着黄漆,船柱雕梁画凤,当船驶近,才发现每盏彩灯都刻画着花鸟虫鱼,栩栩如生。整艘画舫足足一层楼高,活脱一个移动的宫殿。

    昕芮两姐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艘大画廊慢慢靠近码头,昕芮心里默念:千万不要是这艘船啊。

    随着纤夫将画舫慢慢拉近岸边,船的主人才倚着船舷露了嘴脸。

    待昕芮看清楚船上的人,立即拉着昕妤掉头走人。

    “哟,芮娘子生气了,本公子不过就来晚了一些,何必赌气走人呢!”崔良仁依着栏杆口气发酸的对着掉头要走的昕芮发嗲。

    码头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注视着昕芮两姐妹。

    昕妤拉了拉姐姐的罩衫衣带,小心翼翼的说:“姐姐,既然崔公子的船都来了,我们还是上去吧。”

    昕芮心里一千匹草泥马在心里奔腾啊。崔良仁这个骚包,竟然将画舫打扮得像只花枝招展的火鸡招摇过市,生怕别人看不见他的船。

    昕芮黑着脸,三条黑线挂在脑袋上,极不情愿的被妹妹拉上画舫。

    画舫里侍从在悬梯上候着,昕芮两姐妹一登船,纤夫立刻抛绳离岸。

    从船外看船内,只觉得画舫豪华,随着侍女带路,昕芮才惊叹画舫的金碧辉煌,体型庞大,里面有正厅、六个雅间,每个房间都用金玉地毯装饰得光彩夺目,她心里暗骂崔良仁败家,这艘画舫包一天,怕是够几百户老百姓吃半年了。

    昕芮和昕妤随着婢女来到豪华大厅,雕花红木门“咯吱”的推开,昕芮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房间里乐师在吹拉弹唱,舞姬们舞弄着水袖跳舞,一些学子对着曲江吟诗作对,一些则围坐在案几上畅饮说笑。昕芮一进门就感受到某人不和善的目光,薛语嫣端坐在案几上盯着昕芮两姐妹,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摇着羽毛蒲扇。

    宇文轩今日身着墨绿色长衫,神情落寞的靠着另一边的栏杆看着远方。

    昕芮收回了目光,经过上次的尴尬,她刻意避开他站的地方向崔良仁走去。

    崔良仁坐在主席的卧榻上,一手握着金杯,另一只手搂着一个绝色美人。今天的崔良仁一改太学里的拘束作风,神情慵懒妩媚,一身紫红色的长袍,头戴金玉冠,两缕长发服帖的靠在胸前,细长的桃花眼顾盼生辉,仿佛妖孽再生。身边的美人酥胸半露,鹅黄色的长袍外罩浅色轻纱,一双美目明若秋水,勾人魂魄。

    昕芮扫了一圈,发现都是太学里的熟人,唯独不见了邀请自己游船的四皇子,心想这厮跑哪里去了?两姐妹恭敬的走向崔良仁,昕芮学着他刚才阴阳怪气的语调,酸溜溜的说:“崔公子,昕芮两姐妹承蒙公子不弃,现应邀上船,不知道崔公子要将我们送至哪里游玩?”

    崔良仁笑而不语,身边的美女捂嘴偷笑,秋水美目打量着昕芮,笑意盈盈的说:“奴家听说国公府的大娘子胆识过人、机智聪慧,现在一见,果然人如其名。”

    昕芮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美女,自己好像不认识她啊,怎么突然对方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崔良仁搂着美女的纤腰,温柔的说:“笑笑,你去见个礼吧。”

    他转头对昕芮说:“你之前不是拜托我将礼物带给平康坊最美的娘子吗?怎么人在跟前反倒认不得了?”

    “咦?你就是娄笑笑?”昕芮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美女。

    笑笑莲步轻移,走到昕芮面前落落大方的屈膝行礼:“笑笑谢过芮娘子的礼物。”

    昕芮笑眯眯的扶起笑笑,仔细的打量着眼前没人,只见她今天略施脂粉,却比浓妆艳抹的女子艳丽多了,别说男子喜欢,这姿色,连女子也羡慕得多看两眼。

    昕芮焦急的问:“你觉得那礼物如何?”

    笑笑眯着弯弯的月牙眼睛,朱唇微笑:“奴家觉得甚好,身边的姐妹也打听那些礼物能从哪里买到。”昕芮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下来,连娄笑笑这样的高要求的美人都满意自己的凝脂膏,更何况普通人家的妇女。

    随即拉着娄笑笑的柔夷,两人坐在一旁的案几上畅谈起来,从永安城的女子的衣袍款式到妆容,两人一直笑嘻嘻的侃侃而谈,简直有些相识恨晚。

    随着画舫行船的速度逐渐缓下来,外面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声,不知谁喊了一声:“比赛开始啦,快到外面看啊。”

    雅间的客人们纷纷走出船舱,倚着甲板的围栏张望。昕妤拉着姐姐的手,来到一侧的甲板,全神贯注的观赏龙舟赛。

    官府在龙舟出发点支起红旗,在终点扎一座驿楼牌坊,坊上挂起锦旗。昕芮放眼看去,五颜六色的龙舟绚丽夺目,突然一艘银白色的龙舟吸引了昕芮的眼光,只见整个龙舟通体银白,在阳光和水光的照射下,桐油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每一个渡手穿着统一的衣服,衣服后面用金线绣着三个字“玉人堂”,而且旁边还有一个美女的模糊面容,让人浮想联翩,舟前挂着银白色的锦旗,也是打着“玉人堂”的商号,大家都好奇的盯着那艘龙舟议论纷纷,“这玉人堂到底是什么名堂?”

    突然舟夫敲响了皮鼓,舟里的渡手合着皮鼓的鼓点喊起口号:“玉人!玉人!美丽佳人!绝色娇颜,必选玉人!”十六个大汉吼声响彻云霄,曲江两岸的众人都驻足光看。

    昕妤好奇的问姐姐:“姐姐,他们的口号好奇怪,玉人堂是什么啊?是不是有了玉人堂的东西就可以变成绝色娇颜啊?”

    昕芮抿嘴而笑,看了眼身旁的娄笑笑,意味深长的说:“你的那些小姐妹如果想要那些礼物,就到东市第一大街,楼外楼斜对面的玉人堂掏钱买吧,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娄笑笑一眼就看懂了昕芮的表情,原来她是帮别人打广告呢,那这个商人真有眼光。

    这时候昕芮从衣袖里抽出一枚四叶草造型的白色象牙雕花镂空花瓣,笑笑眼睛一亮:“好精致的信物,这是?”

    昕芮将信物放到笑笑的手里,笑着说:“玉人堂的掌柜说的,只要笑笑娘子到玉人堂消费,出示此信物,一年之内所有产品免费,一年之后可享受特殊客人的优待,所有产品一律六点六折,三年为期。还请笑笑娘子多多关照。”

    笑笑扑哧一笑,原来自己是被昕芮算进去了,果然天上掉馅饼是要付出代价的,笑笑喜欢昕芮豪爽的性格,志在交这个朋友,于是点头答应:“本娘子会替你好好宣传的。”

    昕芮长揖还礼,两人看了对方一眼,相视而笑。

    昕芮见玉人堂的宣传达到了效果,连不远处的薛语嫣都打听起玉人堂的产品和商铺地址,深知自己的宣传策略达到了目的。

    接下来静心观赛便是,只见起点处出现了一个虎背熊腰,络腮胡子的大汗,对着大鼓敲了三下,红旗开处,龙舟两两跃出,飞光逐浪的在水面上滑行。两岸丝竹萧笙大作,呐喊声如潮,和着船头鼓声、舟夫的号子声、浆击水声,交织成让人欢快狂醉的乐曲。突然驿楼出声如霹雳山如海啸,一舟已经越过终点,鼓手抡起鼓槌打下锦标,紧紧捉住彪扬示意,赢得两岸观众一波又一波的喝彩声。

    众人看了三轮比赛,都觉得乏了,纷纷回座继续欣赏歌舞。薛语嫣见龙舟赛都快结束了,自己的表哥还没现身,心里烦躁,而自己的对头人昕芮坐在眼前,满面春风的饮酒聊天,回想起自己的闺蜜宇文馨因为昕芮的恶作剧到现在还不能出门见人,每天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她心里就更生气了,嗖的站起来,对着崔良仁说:“良仁,这舞蹈撤了吧,咱们来玩游戏。”

    崔良仁也端坐起身,收起一脸慵懒的摸样,摇了摇手中的紫檀扇子,嘴角含笑的大喊:“好!来人啊,将游戏器具摆上。”

    周围的学子听到有游戏玩,纷纷围观在一起。话说京城最近流行一种游戏叫“射粉团”,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堂上将粽子角黍、蒲酒汤酥端上来,宾主每人抽签,将剥开的几个用艾灰汁浸泡过的黄米角黍,切成小块粉团,放置在大漆盘中,让客人们用特制的纤小弓箭来射粉团,射中者得食,而输了客人要喝酒或者表演节目。

    婢女们按照顺序让围坐的人抽签,昕芮扶着额头抽了一根红色的签,非常不碰巧的和薛语嫣分配到同一组,昕妤抽到黄色的签,和宇文轩同一组,宾主崔良仁手执紫色花签,与娄笑笑一组,于是每六人一组的“射粉团”比赛开始了。

    随着第一轮的鼓声想起,薛大娘子拿着软弓,羽箭放入其中,拉弓放弦,羽箭啪的一声直入米团,围观的人都报以热烈的掌声,接着轮到元欣,她虽然没有将羽箭插入米团,但是箭头粘在米团上,也算得胜,另外几个人都成功了,将米团放入嘴中咀嚼,看热闹的盯着昕芮。

    昕芮看着那表面滑腻的小粉团,切得又小,能沾边就不容易了,更何况扎进去。昕芮瞄准努力一射,结果羽箭歪歪扭扭的倒在米团边,唉,认赌服输啊。

    崔良仁叫奴婢将新进的“黄婄酒”端上,拿出一个粗口大碗,满满的斟上,端着给昕芮:“芮娘子说到做到,不可失信哦。”

    昕芮看着这酒,白瓷的大腕泛着琥珀色的酒光,看上去有些粘稠。

    接过大腕,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嗯……没啥辛辣刺激的味道,反而甜甜的,酒精浓度不过二十度,小儿科,狡黠一笑,咕噜咕噜就一碗闷了。昕芮喝完将碗扔给身旁的婢女,豪气的大吼:“再来!”

    崔良仁开怀大笑:“哈哈哈,好酒量,继续比赛。但是第二轮输了,可是要加倍受罚的哦。”

    昕芮眯着眼睛笑着说:“咱们走着瞧!”一脸豪气。结果第二轮、第三轮还是昕芮输了,被薛语嫣灌了五大碗酒。

    接下来昕妤输了一次,当场献舞一曲,由娄笑笑弹琴配合,美妙的舞姿和动人的音乐,让在场的学子沉醉其中,一舞完毕赢得满堂喝彩,昕妤脸皮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躲在姐姐身后。

    昕芮摸着妹妹的脸颊,笑呵呵的说:“怕什么,别人表扬你呢,你受之无愧,太学的舞蹈,你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