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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回 建武元年

    仲秋酉月之初,午间艳阳高照,晚来风过眉梢,午夜大雨滂沱。

    如同人之情绪一般,立秋后的天气总是喜怒无常,飘忽不定。

    雨霁之时,天已放亮,坐落于骨脊山(今吕梁山)中段西侧左国城(今方山县)显得晦暗不明,城池被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之中。

    左部帅府在左国城正北,东汉光武初,匈奴南单于入居西河郡美稷县(今内蒙古准格尔旗),后迁离石县(今吕梁离石区),于其北部建左国城。

    东汉建安年,魏王曹操将入居塞内的南匈奴分为左、右、南、北、中五部,各部立其中贵者为帅,选汉人为司马监督之。

    自南单于庭入驻后,对左国城一带进行了创造性经营,沿用并扩建了春秋战国和秦汉城池。

    整体依山就势,构筑城垣,东、南、北三面环岗而筑,东城墙沿山脊线而建,内外双城,严密捍御。

    随着近几年中原大战不断,南单于王庭犹如一头如梦初醒的雄狮,尤其是近半月以来,有不少聪明人,都敏锐察觉出平静水面之下潜藏的暗流。

    帅府自是军政要所,在辰时初刻,帅府下幕僚佐吏开始忙碌起来,府门来人更是出入不断。

    进入府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从左侧长廊穿过,路过三四个拱门便进入了后苑。

    后苑正北居中的是后堂大院,院落左右两侧各有数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为穿山游廊厢房。

    后堂大院左侧一处院落,这里比起后堂大院要小上不少,左侧栽着一排竹林,右侧被挖掘出一个小池,旁边盖着石亭一座。

    正北面是一座三层高的阁楼,许是昨夜的雨水太大,门扉窗棂上湿漉漉一片,水雾垂垂欲滴。

    三楼右侧第二排窗户虚掩半开,缝隙仅有一掌之宽,一道身姿挺拔的男子身影站立在窗格子后面,静静注视着昨夜被雨水洗刷的院落。

    这男子年岁不大,约莫弱冠之年。

    身长七尺有八,身材雄伟,面部轮廓鲜明,显出一种刚毅的神色。

    他叫刘和,字玄泰。

    并州新兴郡虑虒县人(今忻州五台县),匈奴北部单于,参丞相军事,卢奴伯刘渊长子。

    “郎君!”

    娇柔细语的软音在刘和耳边响起,一名长相秀美,妍姿艳质的美貌女子渡步走到刘和身边。

    盈盈秋水的目光在刘和侧脸停留片刻,跟随刘和视线看向宅院,低声道:“郎君何时启程?”

    “就走。”刘和面无表情点头应答,语气带着一丝冷淡。

    面对刘和的反应,王氏暗自低下头颅,神情中带着委屈,沉默不语。

    此事若是放在一年前,刘和去哪里都会带上她,两人时时刻刻腻在一起。

    但去岁刘和因不慎跌落下马,导致头部遭受重创,苏醒之后性情大变。

    好似是变了一个人,从原本轻佻荒嬉,转而变得严厉刻板,更是寡言少语,秉性捉摸不透,让王氏时刻感到惶恐。

    刘和将王氏的神情尽收眼底,沉声说道:“我今日离开之后,让王婆带你回门,等一切安定下来便差人去接你。”

    “嗯!”

    王氏轻咬着嘴唇点头,不敢有任何的不愿。

    刘和没有过多言语,王氏虽然只是妾室,然出身并不低下,反而是出自太原王氏,顶尖的世家大族。

    当然,只是属于旁支中的旁支,二人相识很简单,因自家父亲刘渊和太原王氏有交情,遵循父母之意罢了。

    这种出身的见识必然不少,父亲刘渊已经从邺城返回离石,自己今天又要启程前往。

    多事之秋,拖家带口何其不便,将其留在左国城孤零零一人,还不如送回娘家方便些。

    想起这些事,刘和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

    实属遭了天谴,怎么会穿越到这个时代。

    西晋五胡乱华开端,岂是一个乱字所能表达。

    纵观整个华夏历史,能与这个时代与之比拟,也只有老大春秋战国,老三五代十国与之相比都要黯然失色。

    当初穿越过来时,乃太安二年八月,晋室司马氏八王之乱已爆发数年,你方唱罢我登场。

    如今正值建武元年八月中,十六个小兄弟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时刻准备要大干一场。

    唯一让刘和心安的,许是他运气好或者是老天眷顾,穿越成为了王侯之家,至少短期来说安全得到了保障。

    当然,意识到自己以后会成为刘汉(汉赵)第二位皇帝,且要被亲弟弟刘聪弑杀,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发毛。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发毛,目前自家父亲刘渊都尚未称汉王,至于什么登基称帝,那是永嘉二年的事,距离还有四年时光。

    等自己继承汉统,接自家父亲刘渊的皇帝之位,更是还有六年之久。

    既来之,则安之,何必整日做杞人忧天之事。

    六年时间,刘和就不信自己还能步前身后尘。

    其实历史上前身的下场,实属是自己找死,新帝登基集权很正常,没有皇帝愿意按部就班,但不能过于急躁。

    尤其是对于当时刘汉集团而言,一个胡汉族群矛盾,已经导致整个朝野局势非常不稳。

    再一个,当初汉帝刘渊病逝之前,以素无才行,苦口婆心提前告知前身不要重用呼延攸,不要听信奸逆谗言。

    偏偏前身以为呼延攸是自己舅父,就是不听刘渊忠告。

    结果宗正呼延攸,卫尉刘锐,侍中刘乘三人因怨恨未能参与刘渊临终顾命。

    于是进言唆使前身,决意要消除四王势力,尤其是当时拥兵十万的刘聪。

    当时的皇族安昌王刘盛哭着喊着劝谏前身不要这么做,言语之间尽是大业尚未完成,先帝尸骨未寒,万不能猜忌骨肉兄弟,愣是被呼延攸等人当廷杖死。

    等到刘汉朝廷终于达成一致,开始出兵攻打四王,刘渊五子齐王刘裕和六子鲁王刘隆相继被斩杀,北海王刘乂在内官的护卫下逃遁。

    楚王刘聪比起被斩杀的两位弟弟而言,能力那是杠杠的,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能伸脖子让你砍。

    好家伙,人家得到消息之后,一路火花带闪电攻克西明门,在光极殿西室弑杀前身。

    房玄龄评价前身说的一点都不错,内多猜忌,驭下无恩。

    占据大义的一手好牌,居然能打的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