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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欲授半式

    少年双拳无力,仅是想要做到握拳的动作就已经竭尽全力,依旧软弱无力。

    “这样吧,老夫教你调息之术,可助你日后身体强韧,延年益寿。”

    李湘安捋着胡须,风轻云淡的说出这句话,看在老友的面子上,卖这个人情也不是不可。

    少年激动得便要坐起身,下床行那三拜九叩之礼,只是被李湘安伸手阻拦。

    “只是一记调息术罢了,算不得什么,无需多礼,你暂且先休息一天,等明日你的状况好转,再商议也不迟啊。”

    李湘安说罢,起身离开房屋,在那有些年头的院内枯坐饮茶,李祈生则是盘坐在一旁,长刀搁置在双膝,身周有无形涟漪不断波动。

    许钦静静躺在床上脑袋一片空白,少年分不清,是来自面对妖孽的恐惧,还是李湘安即将传授内息之术的喜悦,亦或是二者皆有。

    总之少年的心情尤其复杂,侧卧床榻,辗转反侧也难以入眠。

    “睡不着啊?”

    李祈生不知何时来到屋内,听着许钦那窸窸窣窣的响动,出口询问。

    “李兄,你说这个世道为什么要有妖啊?”

    “大道三千,有灵则生,妖既然存在这个世间,那就必定有他们存在的道理,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妖对我族来说是个祸害,或许在其余种族看来并不如此,说到底我们只是因为妖族的残暴而敌视,但这是妖族的天性…”

    李祈生顿了顿,感觉自己说的有些不着边际,怕少年听不懂,又道:

    “说实话,妖在我来看就是应该镇压!好好的大道不走,非要残害生灵,走那歪门邪道,只是现世就会引得众生生灵涂炭。”

    年轻人搁置长刀在桌面,走到许钦的床头,与他四目相对,双眼的暴戾一瞬即逝。

    “若是你在一个更好的环境成长,估计已经成为儒家的一枚种子,未来前程不可估量,我这眼睛可是瞧得清清楚楚!你身上有儒家圣人的一抹印。”

    李祈生说了些,少年听不懂的话,这让许钦感觉应当不是什么好事,察觉气氛不对,他也不敢随意开口。

    “行了!小友的身世不易过多询问,小心纠缠上因果,于你修行不利!”

    李湘安踏步走入屋内,还未见到其人,那怒斥的声音便传入两人耳中。

    “师父,可他是儒家选的种子,我们带上他会不会……”

    李祈生想要解释自己的顾虑,但是一想到如此与师父说话太过僭越,便不再开口。

    “你的想法为师怎能不知?如今小友已成弃子,家世又如此悲惨,你小子舍得再落井下石吗?一个圣人印罢了,不必太过介怀。”

    李湘安说着索性将许钦体内的那抹圣人印擦去,以此永绝后患。

    世间派别有类,最顶峰的便是炼气士的仙家,其次便是儒家与兵家紧随其后,相互争夺三家所占据的气运,而后又有纵横家虎视眈眈。

    圣人印,乃是极其霸道的一种独属于儒家的法术,当一个儒家弟子成就圣人后便会竭尽所能领悟一个字,参透其中道理便会获得圣人印,攻伐,调理,禁制等等千奇百怪。

    隐藏在许钦体内的那抹圣人印名为观,李湘安记得曾经有一个儒家圣人的死对头用的印也是观,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所敕。

    “可惜小友年纪不符,不然老夫便收你一个关门弟子了。”

    李湘安的话算是彻底将其一棒子打死,彻底没了辗转迂回的可能。

    少年的眼底像是蒙上的一层灰雾,失去了神采,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对于炼气士的向往那般强烈,做不到书中所说的拿得起放得下。

    “无妨的前辈…晚辈也曾只是有些向往罢了,不知依靠内息之术可否支撑晚辈继续游历八荒?”

    许钦见李湘安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他也只好默默低下头。

    一夜的宁静,三人并未再有任何交谈,直到第二日清晨,暖阳洒在泥泞的小路上,三人用过早膳后由李湘安亲自指导少年内息术。

    “老夫教你的是内息之术的一门小节,适宜没有根骨的凡夫俗子修行,可以强韧体魄,延年益寿。”

    许钦顺着老先生的指导,盘坐在院内,闭目养神,待心神渐渐缓和,不再受外界干扰时体会冥冥之中那一缕缕的灵气,牵引入体内,壮大己身那干涸的丹田。

    几个小周天后,许钦猛然睁开双眼,双手总算是如同曾经那样,不再软弱无力了。

    “好奇特的感觉,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许钦随意挥动双拳,那股力道相比于往日的自己犹如天壤之别。

    等许钦休息了片刻之后,几人整理好行李,准备再度踏上南下的旅途,少年回头望了一眼那处再无一人的残破村子,耳边再度清晰的听见那声诡谲的嘿嘿笑声,吓得许钦头也不回,冲到两人的前头,充当开路先锋。

    合甲戎城,白府亭塘之中。

    白敬泉与其父亲白玉朴对坐饮酒,桌面上搁置着一本名为《西处归赴良田上册》的手抄本。

    “爹,你说这玩意咱们还收着吗?”

    白敬泉借着烈酒壮胆,将心声吐露出来,带出一口夹杂着酒意的浊气。

    “先暂且如此吧,你拿回去多多琢磨一番,凭借你的记忆,将其记在脑海之中应当不成问题。”

    白玉朴顿了顿,转而又道:

    “等我那老相识的酒友回来,你爹我去做个庄,问问能不能教你几个字,听说那人是个炼气士,要教导你应该不成问题。”

    “爹爹,哥哥!”

    阿禄那洋溢着淡淡笑容的玲珑小脸凑上前来,像是个捉到长辈密谋什么坏事的成熟姑娘,投来询问的目光。

    “爹爹你们又在喝酒了,好大的酒气啊,臭死啦。”

    阿禄捏着鼻子,挥散面前那看不见的酒气。

    “阿禄乖,长辈的事不要过多操心,乖乖去玩吧,哦对了,你的礼节修习到哪一步了?”

    白敬泉揉着妹妹的脑袋,故意问她的礼仪课成果。

    “我…我这就去学,你们不可以再喝酒了哦!”

    “去吧。”

    白敬泉打发走了古灵精怪的阿禄,愁容再次爬上脸庞,他就想做个游手好闲的纨绔,但怎么也纨绔不起来,在别人眼中只当是他的一种独特性格,这让白家少爷的心情很是憋屈。

    “臭小子,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你小子给我长点心,老子半辈子的心血可都在这里面,以后交给你别给我败光了。”

    白玉朴神情嗔怒,语气却是不怎么生硬,仍旧与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好生商谈。

    “我知道了爹,孩儿只是在想啊……依许兄所言,这本仙家的书册其中必然蕴含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若是我领悟了其中奥妙,算不算的上是踏出那一步了?”

    白敬泉将酒盏之中的桂花酿一饮而尽,翻开那本书册逐字逐句的看着,确保不会遗漏一个字。

    …

    三人成行,一路走过的风景倒是及其秀丽,风雪洗刷之后的万物都觉得焕然一新,阳光洒落在三人身上,唯独少年额头的细密汗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风景秀丽,若是将此地作为一个养老的地方,倒是极好的,可惜啊,世道马上就不太平了…”

    听着李湘安那大不敬的话语,许钦没敢接茬,毕竟炼气士可以说的话,不代表他一介庶民同样可以说,倒是一旁的李祈生双手抱刀,成竹在胸,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到:

    “若是天下将不再太平,那便由我用手中长刀斩出来一个太平盛世!”

    “好!我辈修士就该有这样的气势,先不管成就如何,尽人事不听天命,做到极致便是我等所求!”

    李湘安一改往日的冷淡,难得的附和着自己这大嗓门徒弟的豪言壮语,许钦见了也没再出口,趁着两人在那抒发心中的豪气,自己则是盘坐在一块石头之上,运转周天,在天地之间抽丝剥茧,取其精华灵气。

    李祁生并未拔刀出鞘,连并着刀鞘一同舞动起来,刀鞘之上蒸腾的灵气犹如炊烟渺渺挥之不去,李湘安则在一旁抚须静观,时不时出言指导一二。

    “周天运转不要断断续续!出刀之时要一口气接连出招十式,气势要雄厚,要有压倒一切的势头。”

    “步伐接上出招次序,连贯,还要凌厉!蠢货,慢了慢了,速度跟上。”

    在李湘安的骂声之中,年轻人的出招渐渐有了一种神韵,虽然在李湘安眼中那一丝的神韵不过是莹莹之火,不足为道。

    李祁生拖刀前冲,刀鞘顺势划开一个大圆,重重的砸在前方的一块巨石之上,刀鞘被猛地弹开,发出刺耳的颤鸣,反观那巨石已经一分为二,断面平滑如镜,奇异非常。

    “勉强合格,就再来一遍吧!”

    李湘安此言一出,惹得那一旁弯腰喘气的李祁生瞪大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这个,严苛的不像话的师父,无奈只能再次挥刀,又复一遍。

    少年早已经结束了周天运转,在李祁生第一次挥出那竭力一式的那一刻,许钦就死死的盯着他拖刀挥刀的每一个动作,虽说映入眼帘皆是晦涩难懂,但也让少年看的津津有味。

    直至夕阳渐渐滑落山肩,皓月当空,漫天星光绘制如画,一处平坦的山腰之上,明亮的篝火映照出三个人影,正是结伴南下的许钦三人。

    年轻人李祁生拖着疲惫的身体瘫坐在篝火旁,静静等候着少年许钦煮的那锅肉粥,也不知许钦在锅里放了些什么,让那锅肉粥香气四溢,引得瘫坐在一旁的李祁生垂涎欲滴。

    “嚯哟!小友这一手烧饭的本事倒是不输那些酒楼里的大厨了。”

    原本在一旁埋头苦读的老先生,此刻也被那香味吸引了过来,砸吧砸吧嘴一脸的好奇。说来也是,练气士一昧修行,哪还有心思去祭奠五脏庙,几乎都是随意对付几口,迈入大成境界之后便可不再依靠进食五谷,只需依靠吐纳灵气便可。

    “可惜啊,若是有壶好酒...啧啧,那可真是人间最美之事呐!”

    李湘安顶着滚烫的热气,捞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片送入口中,五味俱全!让这位老先生吃的津津有味,浑然忘了那烫嘴的火辣辣感觉。

    “李伯,早说您爱喝酒啊!晚辈正好从合甲戎城内带了一壶桂花酿,也不知李伯喝不喝的惯。”

    许钦从那行囊之中掏出一个水囊,隐约还有一丝酒香自其中飘散而出,而后又拿出几只小巧的木碗,那木碗结构奇特,将其叠放起来上下嵌合,收放极其便携。

    “嘶,你这行囊里都放着些什么?怎得什么都有?”

    李祁生撑起身体,一边看向少年的行囊,一边与自己的师父争夺锅里的肉粥。

    许钦并未与年轻人搭话,或许是少年心性使他还在因为先前之事介怀在心,虽说心中仍有芥蒂,但分发的酒碗却并没少了李祁生的那只,三人吃着肉粥就着美酒,交谈声渐渐大了起来。

    “李伯,你说晚辈当真没法子踏入练气士的那条路了吗?”

    许钦喝着酒,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嘴里语无伦次的说着。

    李湘安顿了顿,嘴里仍旧回味着肉粥的美味,说道:

    “小友啊,我想你是误解了我之前的话,并不是你不能成为练气士,是你这年纪成为练气士,若非鸿福齐天,否则你在这一途的路走得会很艰辛,再者,老头子我已经不再打算招收弟子,其中的种种原由也不太好说...”

    “行了,许兄你也不要介意老哥先前那般对待于你,实在是当下上三家相争激烈,老哥当时瞧出许兄你的儒家气机,有些过激了...为表歉意,明日酒醒后老哥我教你一招半式,也好让你日后与我师徒分开,仍可凭一技之长行走五湖四海。”

    李祁生举着酒碗,与少年相碰一下,随后一饮而尽。

    与李祁生的关系缓和后,许钦所言愈发畅所欲言,不时还会有一阵阵豪迈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山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