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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杨奇没有想到主动来找自己的人居然是春汐。

    他嘴里叼着烟,下巴上还有没来得及修剪的青涩胡茬,整个人看上去疲惫又阴翳。

    “找我?”杨奇用手掐着烟,紧接着揉了揉眼睛,因为他的动作,原本就已经满是疲态的眸子瞬间充血布满了血丝。

    春汐点点头,又摇摇头,目光落在了杨奇皮鞋上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上,“本来想找鑫哥的,不过没想到他没有跟着来。”

    闻言杨奇挑了下眉,房间中的灯有些接触不良,闪烁的光照射下来,让他的脸看上去晦暗不明。

    “怎么大家都在找杨鑫?这小子是背着我偷偷抱上别的大腿了吗?”

    言语中的威压让春汐有些不适,她突然跪在杨奇面前,抬头祈求道:“杨哥,帮帮我们吧!七哥让我们来找鑫哥,只说见了鑫哥就能完成任务......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要来。

    杨奇抬手捏住春汐的下巴,阻断了她的话,“杨鑫死了。让老七死了这条心吧。”

    春汐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话假话还是要一起说才能让人深信不疑。

    程七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本来是西区的新人,刚好在杨鑫的手下做事。

    他自己不乐意跑这一趟,便想让春汐跑跑腿,让她跟杨鑫要个人。

    程七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北馆别的事务了,自然不知道杨奇和程二最近的关系十分紧张。春汐满意地看着杨奇沉思的目光落在房间的角落。

    还差一步......

    “杨哥,我要被送去南牢了。”春汐说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这件事其实在整个地下一层都十分少见,更何况春汐之前还帮程二做过事,他狐疑的目光扫向了落寞的春汐,“真的?程老二会愿意把你放出去?”

    “不是二哥的意思,好像是......”说着春汐眼神更加悲伤,杨奇感知到春汐身上那股无力感,自然也明白了是谁的意思。

    他了然道:“也不是什么坏事。南牢也有别的工作可以让你做。”

    “只是......”

    杨奇发现春汐此行似乎还有别的目的,他翘着二郎腿,笑道:“有话就说,你杨哥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春汐拧着眉,思考半晌这才开口道:“之前安淼跟我说过,有一个叫晴亚的也被送去南牢了。而且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这个晴亚。”

    “她会不会已经死了?”

    钟声响起,这个逃无可逃的声音提醒着春汐应该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回到自己那方小小的房间中,再也不要跟任何提起南牢,提起晴亚。

    对于春汐的疑问和不安,杨奇显得格外气定神闲,他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蛇那样游弋在春汐的每一寸皮肤。不知怎么,春汐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样让杨奇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折磨致死的杨乐乐。

    少年的味道确实无人可比,饶是杨奇习惯于以狠厉无情的面具示人,也无法在自己的欲望面前伪装。

    想到杨乐乐,思绪自然就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准备下毒的老三,紧接着就是林木,最后他的思绪停留在了程二身上。

    “安淼会跟你说这些吗?”

    见杨奇斜睨着自己,春汐抖着声音道:“是......是的。”

    “说谎的人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就像青姐总是知道每个人的去向那样,充当刽子手角色的杨奇也是如此。

    如果说整个地下一层中谁知道的内情最多,那杨奇说第二,就一定不会有人说第一。

    “安淼在给安河写信。”

    “送出去了吗?”

    “没有。”

    “确定?”杨奇眯着眼睛试图从春汐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可惜他失败了。春汐除了惶恐,没有别的情绪。

    “确定。她没有这个能力,而且安河并不想见她。”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杨奇的内心,他主动打住了这个话题,“晴亚啊。现在应该还活着,因为我这里没什么消息。”

    具体是什么消息,春汐心知肚明。得到杨奇的回应,春汐也并没有在此逗留的想法,便找了借口离开了西区。

    今天已经很晚了,在看不到的天空中,夜幕已然降临,一切都回到了寂静的原点。

    春汐刚走进北馆的时候就被一直等候的安河拉到了一个空房间。

    就像是事先有预感一般,春汐并没有大喊大叫,熟悉的气味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到稳住身形。

    “安先生,现在已经很晚了。”春汐撇了撇嘴,抬手捋了一下因为激烈运动而变得有些凌乱的长发,又弯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让自己看起来整齐一些。

    安河闻言却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甚至有些冰冷,“你也知道挺晚?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半天了。”

    “去见杨奇了?”

    春汐也知道自己的这点小行踪根本瞒不住任何人,便乖乖地点了点头。

    “感觉最近我手下的人都不太听话的样子。”说着安河颇为苦恼地抬手点了两下太阳穴,道:“我以为你会是例外的。”

    这个房间似乎是给贵客准备的,单是装潢就是春汐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风格。繁复又不失秩序的家具让春汐有一种误入豪宅的错觉。

    暖黄的灯光照射在安河身上,他本应该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此时却凌乱不堪,就连锃亮的皮鞋上也沾染了春汐分辨不清的痕迹。

    他看上去像是急匆匆从某处赶来的。

    “我当然是个例外。目前为止,我可没有做什么背叛你的事情。”

    不过未来就说不定了。

    安河就像是没有听出春汐的话外音一般,他招了招手,将春汐揽入怀中,问道:“洛陶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在得知洛陶被处决的消息时,春汐立刻就联想到了安河。此时听到安河主动提起洛陶的事情,春汐抿着唇,等着安河主动说下去。

    “是我下令杀的。”

    “说实话吧,其实我有那么一点的预感。现在看来我居然猜对了。”春汐说着皱了皱鼻子。从安河身上传出一股陌生的香水味,这股味道并不属于北馆的任何人。

    况且之前安河身上是那蜜蜂香烟的味道,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独属于女人的香味。

    “那我先夸夸你。”安河笑道,“有想过为什么吗?”

    “这不是我应该去想的问题。”春汐避开这个坑,选择装傻。

    安河见春汐不接话,便接着道:“上次程五让你照顾晓真的时候,她跟你说了什么?”

    春汐似乎失去了耐心,她不耐道:“晓真想站在五哥这边,所以让我跟去跟五哥说她想见他。就这么简单,我对她们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

    “我和月泠还有事情要做。杨奇因为宁烨的事情对月泠产生了怀疑。

    “我恳请你,不要再让我们牵扯进这件事了。就这么简单。”

    安河看着春汐,琥珀色的眸子中带着被掩饰得很好的赞赏。

    他知道春汐在说谎,只是安河确实很满意春汐这独善其身的做事风格——虽然这只是一种风格,而不是她实际的作风。

    安河拍了拍春汐的脑袋,道:“好好活着,有空我再来看你。”

    阿慧来点名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春汐,她一边看着名单,一边问道:“春汐呢?”

    “去见杨哥了。不过现在还没有回来,应该是被人拦住了。”月泠随意道,手上还拿着正在修复的碎纸片。

    “行。”阿慧抬头看了一眼月泠,淡淡道:“我就先不说了,你注意一点。有什么异常及时来找我。”

    月泠笑道:“多谢。”

    阿慧没有说话,在门被关上的瞬间,一直挂在月泠脸上笑意也应声消失。

    她回头看向春汐乱七八糟的床,将藏在里面的报纸又拿了出来。那报纸泛黄,但上面的字依然清晰可见。说明安淼之前是用心保存了的。

    上面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她们还没有发现。

    月泠捻起修复好的信件,将上面的内容仔细看过之后,一行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封信好像并不是写给安河的,反而更像是写给春汐,或者别的人。

    “兰津渡是我出生的地方,我也想在那里死去。”

    月泠皱着眉,放下了信纸,又拿起报纸看了半天。这张报纸早就被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边角早就被磨得起了毛边。

    “邮轮下水,诚邀度假。”

    这篇文章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它主要写的是A市新晋上层家族的邮轮在兰津渡试航,并策划了一场在公海进行的五天四夜的度假计划。

    内容很少,并没有关于这个家族更多的介绍。

    月泠又注意着看了一遍报纸的日期,正好是十年前。在月泠的印象中并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记忆,或许也是因为她的身份与这些东西并不能产生交集。

    她又翻看了一遍信件和报纸,如果这封信不是写给安河的,那应该就是写给同时得到信件和报纸的人的,那安淼的目标应该就是春汐。如果月泠没有来,那么除了春汐,就没有人能接触到这些。

    “我回来了。”春汐探了个头进来,见月泠正站在床边发呆,她笑道:“怎么在发呆?”

    月泠回过神来,先将春汐打量了一遍,当看到她膝盖的红痕时,她无奈道:“又给谁下跪了?”

    “还不是那个杨奇。”春汐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往前走了两步。当看清月泠手中拿着的东西之后,她眉头一挑,伸手拿过了信件。

    一目十行地将上面的内容看完,她又接过报纸看了一遍,然后试探地问道:“兰津渡?”

    “是。”月泠耸耸肩,“这个地方我听说过。不过没时间出去逛,所以它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那你不问问我?”春汐换好衣服,将脚上的高跟鞋踹到一边,露出有些红肿的关节,娇俏道:“我初中假期的时候带着弟弟妹妹去过那边做志愿者。”

    “当时我记得是一个什么仪式,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邮轮这种东西,可气派了。

    “那个什么董事长还给我们包中午饭,后来我多打包了几份带回去,他也没说我。”

    说起之前的经历,春汐整个人都在发光,像是吸饱了水分的小草,生机勃勃的模样与之前截然不同。

    “还记得那个人叫什么吗?”月泠重复地分析着那篇极短的文章。那与其说是文章,不如说就是一个通知,而且还是一个指向性十分模糊的通知,“这里只说了新晋上层家族,并没有提到更加具体的信息。”

    “想也知道是安淼的家。”春汐说完自己先发现了不对劲,“意思是,安河家就是那个上层家族?”

    月泠和春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安河家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会来到蜂巢?又为什么让安淼落得如此下场?

    最重要的是,安淼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将这张报纸视若珍宝?

    月泠伸出指尖,在上面虚空画了一个圈,道:“新晋这个词很重要。”

    “确实。”春汐托着下巴,歪着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会不会十年前安家刚发家?因为蜂巢?所以安家为了报答蜂巢,就把自己的一双儿女送进来当了人质。”

    月泠没有反驳。从程二进行的种种交易可以看出,蜂巢这个地方确实是可以赚到很多钱的。而且按照程二的逻辑,身处的位置越往上,很有可能获得的权利也就越多。

    有钱人能够更有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钱人会帮有钱人。

    走上那个位置,有了那个筹码和能力,有的是愿意与你合作、一起赚钱的人。这就是程二的目的。

    而安家,很有可能就是在十年前成功了的程二。

    “安家可能是靠蜂巢发家的。而安河,很有可能就是安家在协会中的成员之一。”月泠说着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了林岚之前给自己的小本子,将上面关于“零号协定”的内容念了一遍。

    “安河是协会成员,而安淼是他的协定对象。”

    春汐紧紧捏着手下的床单,良久她才从自己的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