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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的开始

    杨秀云从床上挣扎着下来,穿好衣物走出了房门,拖着椅子坐在了大门外,看着旁边低矮的房屋沉默地发着呆。

    风信子仍旧站在窗户边,看见从外面飞回来的卡萨布兰卡问了声:“你上哪去了?”卡萨布兰卡一仰头,昂首挺胸地回答:“cos了一波我老爹!”

    风信子:“……”

    天空渐渐的明亮起来,阳光也不再清冷,温暖地照耀着大地,赵莹莹伸了个懒腰利索的爬起,收拾好床铺走出房间开始做早饭,嘴里喊着:“猫猫!昨晚上怎么没睡觉啊,别大白天的爬床上睡着了哦!”

    风信子回应了一声,跳下窗户走到门外趴到了杨秀云脚边,卡萨布兰卡蹦蹦跳跳地说着老奶奶的事,但是并没有说具体去了哪里,只是说:“放心吧黑猫,我把一切都弄好了,干起自己的老本行还是很容易的!”

    卡萨布兰卡满脸都在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风信子:“……棒棒哒。”

    卡萨布兰卡快乐地扭着自己的身体。

    ……

    吃过早饭,赵莹莹收拾着屋子,风信子和卡萨布兰卡跟着杨秀云进了里屋。

    杨秀云看了眼风信子和卡萨布兰卡,叹着气打开了电视。

    ……

    平淡的一天很快过去,赵莹莹、杨秀云仍然是早早入睡,卡萨布兰卡跟风信子守在门口,等待着这个平静的夜里,那一件不平静的事。

    一点。

    杨秀云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悄悄地去了赵莹莹的房间,马扎放在床边,杨秀云坐着看着赵莹莹,双手轻轻揉了揉赵莹莹的脑袋,拨开额前的刘海,露出女孩秀气的脸颊,伸手为女孩掖了掖被子。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离别,总是伤感的。

    门外的风信子招呼了一声卡萨布兰卡,进入了屋内,看到了虚抱着赵莹莹靠在床边的杨秀云。

    老人眼眶泛红,食指抵在嘴前:“嘘,莹莹虽然睡得比较死,但还是会被吵醒的。我们去那个屋吧。”

    说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卡萨布兰卡看着风信子:“她……是通灵者?”

    风信子微皱着眉头:“很明显,是的。”

    卡萨布兰卡摇了摇头,舒展下翅膀,蹦蹦跳跳的向着杨秀云的房间走去,嘴里还嘟囔着:“乖乖……通灵者,她可真能藏啊。这么几天愣是一句话不跟我们说,跟我之前遇到的可不一样……”

    另一个屋里,杨秀云安静的坐在床头,桌上摆着纸笔,纸上写满了娟秀的字。老旧的电视播放着黄梅戏《孟丽君》。

    杨秀云将纸折起放入抽屉,躺到床上盖好被子进入了梦乡。

    风信子和卡萨布兰卡安静地陪着杨秀云等待最终时刻的到来。

    ……

    两点二十,卡萨布兰卡腾空而起在屋顶盘旋,风信子眼睛发出湛蓝的光芒,老人杨秀云安静的睡着,风信子努力让老人没有任何痛苦。

    ……

    黑猫一族,能勘破灵魂,掌管轮回。风信子会将老人没有任何痛苦的送入轮回。

    两点二十三,窗外皎洁的月光在风信子瞳孔中湛蓝光芒的照耀下逐渐凝实,凝聚成了绸带般质感的天阶连接着杨秀云与高空中的明月。

    杨秀云仍在安静的睡着,身体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点飘向天阶,光点在窗前凝聚出一道透明的人影,那是杨秀云的灵魂。

    另一个屋中,正在睡觉的赵莹莹心脏抽疼地惊醒,紧紧的捂着胸口:“怎么了……”

    强忍着疼痛穿好衣服,向着杨秀云的屋子走去。

    卡萨布兰卡落在房间门口,回头看了眼杨秀云,老人摇了摇头:“别拦了,让莹莹进来吧。”

    赵莹莹走进屋内,看到站着的风信子和卡萨布兰卡守着睡着的杨秀云:“还没睡啊,不早了哦,我来看看奶奶,待会咱要回去睡觉哦。”

    卡萨布兰卡看了眼风信子,风信子看着老人杨秀云的灵魂体,杨秀云温柔的笑着,看着赵莹莹,抬手想要揉一下赵莹莹的脑袋,却从赵莹莹的身体穿了过去。

    手臂缓缓放下,杨秀云表情有些落寞,开口轻轻地说着赵莹莹听不见的话:“莹莹,奶奶要走了,以后可不能挑食,早睡早起的习惯要保持好。莹莹,奶奶不争气,浑身的病,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还拖累着你……莹莹,以后就你自己了……莹莹……”

    杨秀云走下阶梯,抬手虚抱着赵莹莹,泪水布满脸颊,嘴里一直在说着对不起,自己不争气的话。

    赵莹莹端着缺了口的白瓷碗喝了口水,轻轻坐到床边,不知怎的,心口的疼痛愈加严重,泪水划过脸颊,伸手拂去:“好奇怪啊猫猫,我怎么……哭了呢……心脏好痛……”

    风信子跳到赵莹莹膝盖上,赵莹莹抱着风信子,老人的灵魂体虚抱着赵莹莹的脸颊,泪水的光点已经洒满了房间,声音颤抖着:“莹莹别哭,莹莹是好孩子对吧……好孩子不哭哦……”

    虚幻的手掌拂过赵莹莹脸颊,却擦不掉赵莹莹满脸的泪水。

    绸带般的阶梯抖动着,光芒愈发明亮,风信子看着杨秀云:“该走了……”

    赵莹莹紧紧的抱着风信子,身体颤抖着,逐渐哭出了声音。

    杨秀云逐渐被天阶拉动,送上高空,杨秀云双手挥舞着,却仍旧只是穿过赵莹莹的脸颊,越来越远。

    临别,杨秀英大声的喊着:“莹莹!跟着他们一起去旅行吧!代我看看这个世界!”

    卡萨布兰卡再次飞上屋顶盘旋,念着杨秀云一生的判词,唱着送别的歌谣。

    ……

    昔日花开未央,今朝风落独行

    一生抚女育母,两袖清风无名

    病痛缠身不悔,慈爱如山常存

    女儿懂事承欢,母心却泛波涟

    未卜女儿前程,心怀满腔忧惧

    未能富贵供养,遗憾终身难裁

    母亲恩深似海,愧疚难言难释

    生死一线牵挂,化作星辰夜空

    愿女儿路坦荡,愿母亲安天国

    红尘一梦已醒,天堂花开不朽

    ……

    天阶逐渐消失,赵莹莹抱着风信子已经哭的不成人样,卡萨布兰卡轻轻落在赵莹莹肩头,安慰着赵莹莹。

    ……

    窗外的星空,已经消失的天阶再次出现,一颗闪闪发光,仿佛内部装载着星河的球体落下,融入赵莹莹的额头。

    ……

    那熟悉的,不知已经历过多少次的撕裂灵魂的痛楚席卷全身,紧紧的咬牙坚持,身体却仍颤抖着。

    赵莹莹抱着风信子:“猫猫?你怎么了?别吓我……”

    卡萨布兰卡看着风信子痛苦的样子,想来,这便是他“轮回”的代价吧,轻轻踩了踩赵莹莹的肩头,随口说着:“没事,死不了,就是疼点,待会儿就好了问题不大。”

    赵莹莹扭头看着卡萨布兰卡:“真的吗?”

    空气有那么一刹那的安静……

    “你刚跟我说话了?!”*2

    长久的安静……

    卡萨布兰卡跳到桌子上,摇头晃脑的看着赵莹莹:“好好好,想不到啊想不到,合着藏的最深的是你个小丫头,哇嘞个亲娘嘞,你是真能憋啊。”

    赵莹莹一时间被突如其来的复杂情况弄得满头雾水,只感觉世界突然跳跃到了更高维,而自己仍然是原来的纬度被塞进了这个世界。

    “这到底……怎么回事……”

    卡萨布兰卡看着赵莹莹一脸懵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嘶……刚才那个光球?也就是说,莹莹你是刚刚才通灵?这不对啊!通灵者不都是天生的吗?我焯,邪门啊,这事儿很是邪门啊!”

    赵莹莹看着在桌子上神神叨叨的转着圈挠头念叨着什么的卡萨布兰卡,有些害怕的抱紧了风信子。

    而风信子仍处于发动了“轮回”的代价中。

    整个房间一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不多时,风信子疲惫的睁开双眼,痛苦使的自己的身体没有丝毫力气,费力地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好像犯了癫痫的卡萨布兰卡:“乌鸦……你干嘛呢?”

    卡萨布兰卡停止自己的抽风行为,蹦蹦跳跳地靠近风信子,神神秘秘的蹭到风信子耳朵边:“黑猫,我跟你说,就在刚才不久,赵莹莹这丫头她通灵了!”

    风信子闭上了眼睛,轻轻开口:“就这事儿啊?这不是好事吗。”

    卡萨布兰卡急得蹦了起来:“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黑猫?她打破了定律!她不应该是通灵者!”

    “她是,莹莹从始至终都是通灵者,只是她的奶奶杨秀云不想让她接触到这些,所以以自己的命数压住了莹莹的灵,或者换一种说法,杨秀云,就是莹莹的灵。”风信子闭着眼睛解释着,感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之后,慢慢的站起来活动了一下。

    卡萨布兰卡看向仍是一脸懵的赵莹莹:“我焯……以前只是听说过有这种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灵的说法,没想到真让我碰着了……”

    风信子跳下赵莹莹的膝盖站在地上,抬头看着赵莹莹:“莹莹……”

    ……

    风信子向赵莹莹说了两位老人的事,并且解释了通灵者之类的事情。赵莹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听着,脸上也不再有时刻带着的灿烂的笑容……

    ……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概念,叫通灵,动物们通灵,便可与其他动物交流,并且会拥有各种各样的能力。他们被称之为通灵种。

    人类的通灵要比动物艰难许多,只有运气极好的人类,能在出生起便拥有与动物们交流的能力,但是他们不会拥有任何能力,而出生没有通灵的人类,则一生都不会通灵。

    通灵的人类,称之为通灵者。

    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灵,是极其罕见稀少的类型,两者必须拥有极深的羁绊,绝对的信任,并且需要有一人是通灵者,而这个通灵者,自愿成为另一个人的灵。

    ……

    风信子和卡萨布兰卡静静地等待着赵莹莹,这一等,便是两天。

    第三天的清晨,赵莹莹终于走出房门,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你们不是要去旅行吗?带我一个吧。我不会拖后腿的。”

    风信子和卡萨布兰卡对视一眼,看向赵莹莹,开心的笑着,异口同声地回答:“好。”

    ……

    一切收拾妥当已是五天后,杨秀云的身体在其灵魂转入轮回之时便已散成星光撒向天际,杨秀云和老奶奶写的信赵莹莹并没有拆开看,只是贴身存放着。

    一人,一黑猫,一乌鸦站在房子的大门外,赵莹莹背着一个黑色的小书包,里面放着的是自己不多的衣物,洗漱用品,和全家所有的资产。

    赵莹莹背着包,抱着风信子,卡萨布兰卡站在赵莹莹肩头,迎着清晨的阳光,走出了村庄,踏上了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