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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怪神像

    稍停,对面回喊:“宜兴县衙差在此。”

    四人面面相觑,仍是清风回答:“某江西龙虎山道士!”

    “清风道长?”却是虚静的声音传了回来,四人快步向前,果然前面转弯后,一列火把照出长长队伍,为首的除了王县尉与衙差外,正是女道虚静,后面还有智海和尚,韩因兄弟,以及各家派的子弟随人们。其中大理的李头儿挤上前:“公子可好?”升泰忙招呼回去。

    三名高道几乎同时开口:“你们怎会在此?”

    玄元便择要说了他们如何在曹十一失踪地点发现留字,原来是大理来的强人误把曹十一做升泰给绑了,指定要在张公洞下换人,接着他们换船来此、最后进洞遇到他们的经过。

    王县尉:“原来你们到了山前。”

    清风:“什么?”

    “这张公洞前洞在盂峰山前,后洞在山背,而黄泥凹就在山背下的山坳里。”

    清风他们没料到两地竟也相通,不禁面面相觑。

    虚静看完玄元给她的纸片,再又递给智海。智海念道:“明午张公洞下换人。”又把纸张翻面又翻回,清风忙问:“和尚可是发现了什么?”

    智海摇摇头,交了回去,再抬头时,却发现无双在盯着自己。

    正好虚静开口:“此处狭仄、我们先退回去再说。”

    当即下令队伍回头走,清风他们则跟在后面。

    甬道出口是另一间偌大石室,不同的是,里头多了好些个神像,约二、三尺高,形态各异,摆放在石笋、石乳上下,火光照去,很是诡异。

    虚静解释道:“这些是历年来进洞中修行之人留下的,还有附近百姓送来安置的鬼神之类,巫人便将他们集中起来,不时设奠祭之。”一手指向身旁,清风他们这才留意两个捕差押着一名年约四十、一脸哭相的白衣男子,想来就是黄泥凹的巫觋了。

    接着虚静便将来此之事娓娓道来。

    早先清风他们六人动身去救曹十一,虚静则率其他人原船一路来到黄泥凹。村中巫祝见一大群人执刀挟棍,前头差役拿着锁炼指名找来,早吓得六神无主,再经逼问,哪还有不吐实的?立刻惊了在场众人:原来他们早在天石高人来常州之前,就找出了天石!

    话说天上陨星掉到许六家第二天,他来巫祠求助,巫师一听,亲自跟去了他家,一看果真地上打了个洞,洞底有颗乌黑裎亮的石头。巫师也不知作何道理,只做做法事、跳跳大神,此事就算揭过。不料过了不到十日,有两个说北方官话的法师找来,说是踪迹天外飞石至此。他们说那飞石是灾星、是天狗、疫鬼下界,引经据典、言之凿凿,不由得他们几个巫人不信,这便带着两人赴许六家。外地法师一见天石,不由分说,挖了出来,再要众人回避,自己起坛作法,之后装模做样地埋回地下。临走前还给每家贴了镇邪符咒,严令许六并西氿村民不得对外声张,否则符咒失效、灾祸即至。实则天石已被外来法师偷偷带走。

    “难怪许六会答应泰山道人,只因他以为天石仍埋在地下,结果两头落空。”玄元恍然道。

    升泰也补充:“后来又差点死于非命,加上连日死人,更让他深信巫师所言不虚,以至于到如今也不敢吐实!”又顿了一下:“那么许六今日在瘟神庙所说的山魈、人牲又从何而来?”

    无双抚掌而笑:“那是他受人指使撒了谎。”

    升泰:“何以得知?”

    “你看他今日说山魈故事时,说得什么话?”

    “啊!”升泰击掌:“他说的中原官话!”

    “原来如此。”清风也想了起来:“后来世郎问他符咒之事,他又改回一口乡音,可见前番话是有人教他说的。”

    王县尉当时也在场:“若此乃说官话的那两个外地法师所为,他们又为何带走许六,数日后又送回,还编出这番故事?”

    众人皆状似想通、但又似没有想通,只好请虚静继续。

    后来,两个外地法师将天石带到张公洞,说是要入洞修炼,方能成功镇压疫鬼。巫人半信半疑、但也不敢阻止。虚静此时才知张公洞就在村子上头,便要巫人带路。巫人们认定连日命案,乃是两名外地法师在洞里修炼邪术、摇控杀人所致,因此死活不肯入洞。最后还是在官差威逼下才乖乖就范。

    于是大批人马上山,入后洞、亦即上洞,一路被带到这间地下石室。除了神像外,未曾找到任何人迹。本想再往下洞找去,结果就在刚才遇到了清风一行。

    玄元不解:“外来法师在张公洞、大理来的匪徒也在张公洞,这是巧合、或者他们竟是同一伙人?”

    一阵沉吟,清风:“外地巫师是何模样?”

    巫人:“一个大约卅来岁,另一个说是他徒弟,只有十多岁。”

    无双:“那里来的人?”

    男巫摇头:“只知说得一口中原官话。”

    无双又转向升泰:“大理强人中讲的什么汉语?”

    升泰想了一想:“我大理国百姓中有讲汉语者,多半保留中土唐代的官话音,倒是接近当前大宋的南方口音。”

    虚静:“如此,便不可能会是同一批人。”

    清风:“眼下还是先找到人要紧。再仔细找找,兴许找出密道。前方还有洞室耶?”听说还有七、八个,再不拖延,当下分一拨子弟在此搜查,又带其他人往前。

    拐过一道石墙,又是一间较小的洞室。清风跟着钻出来时,环顾四周,突然往前一跳:“什么人?”

    玄元举起火把跟上,却见清风停步。“原是某老眼昏眊了!”他说。

    原来火光照看对面,似乎照出个个人影,再仔细一看,却是一座神像,就立在岩壁裂口形成的天然神龛中。不似先前看到那些,这尊比真人还大些,而且造型骇人:青面赤眼,眼球突出,头长双角,裂口呲牙,着披风甲冑,双掌如熊,做扑捉擒抱之样。

    清风皱眉:“此亦外人弃于此地耶?”白衣村巫应了声是,再无他话,便要走开。

    “等等!这神像有古怪!”智海突然说。他要来火把,凑向祂如铜铃般突出的双眼,眼睛以上到粗大的双眉之间,却有两团跟双眼一样大小的黑色突起,像是生了两个肉瘤。

    清风:“这妖像故意做此丑恶造型,令观者惊怖。”

    智海:“只怕不只如此,道长仔细看。”

    清风凑近看,又换虚静上前,咦了一声:“这黑漆看似较新!”

    原来神像年代久远,身上色彩斑驳褪色,唯独这两块黑漆相对完好。

    无双:“大和尚可是想到了什么?”智海沉吟不语。

    玄元:“看来黑色是后来涂上去的,若能刮了去,或许便可看见底下之物?”

    “让我来!”后头一人挤上前,却是韩因。智海看他一眼,让出位子。韩因拿小刀细细刮着,韩能也打帮手,不一会儿,两个肿块现出原形,竟是两只眼睛!

    虚静:“这妖竟与宜兴瘟神一般生出四目!”

    智海:“此乃方相氏,便是瘟神庙里那位瘟神的原型。”

    清风讶异道:“大和尚也知晓方相神耶?”

    智海嗯了一声:“周礼有载:方相氏黄金四目,蒙熊皮,师百隶而时傩,以索室驱疫。诸位瞧去,这两只眼睛是否金色?”果然如此,只是火光下颜色跑偏,方才无人注意。

    玄元:“看来另两只赤目也着人重新漆过。”

    “我想起来了。”捕头插话:“我小时候去瘟神庙,拜的便是这一尊,后来不知何时换成了如今的天官形像。”

    玄元想了想:“起初方相的恐怖模样反映出百姓对瘟疫的惧怕,后来兴许是官府有意移风易俗,才将之换成我道教神祇之姿。”

    清风摇头:“自隋代以来,便有春、夏、秋、冬、中五路瘟神,位列正统,依时祭祀。眼前方相只出现于行傩与送殡之时,为人开道避邪;本地百姓当祂做瘟司祭拜,却不知正统为何?何其愚哉!”

    升泰怕他又要训话,忙拉回话题:“这方相神何以出现在此?又为何要遮遮掩掩、避人耳目?”

    “这就要问他们了。”智海大袖一挥,指着白衣男巫说:“傩祭原系巫风,以方相神充做瘟神,想必出于巫觋之手。”

    男巫急急否认,直说与他们无关云云。

    无双用指节敲了敲神像:“是否无关,一试便知!”

    升泰忙问:“哥哥有什么法子?”

    “你忘了方才瘟司庙里许六在何处被人发现的耶?”

    “神像后面…。”升泰抬头:“我懂了!”

    无双一哂,示意其他人后退一步。

    智海问:“神像又大又沉,让老僧打个帮手如何?”

    “不劳和尚,俺自做得!”说着半蹲下去、双手环抱神像胁下,稍做运气后,喝地一声,一尊少说也有百来斤的大神像离地而起。

    村巫哀叫出声:“不行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