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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知音

    秦开返回家中之时,天色已近黄昏。

    到了将军府街,临时家门前,只见一顶四人花轿,颤悠悠抬了过来,轿帘子一掀,露出一个美人头来,秦开一看认出了来人,却假装不知。

    又走了一段,二者打了个照面,忽听女子,从轿帘子里,一声顿喝:“站住!”

    秦开下马,回身一看,只见那丽色女子走下轿来,讪讪说道:“秦开、秦都尉,你做了好大的官!

    咱俩好歹同过学堂,之乎者也,也跟你师者郭隗学过几句,怎么这么不认人呀?真不识相!

    眼皮子高了,还是眼中只有市简?我就不是个姑娘啦?今年人家也才十八,比市简大不了几天!”

    秦开嘿嘿一笑,说道:“哟!暴青莲呀,幸会、幸会!只怪我,有眼不识金镶玉,竟没看出来是你!”

    暴青莲娇声说道:“别跟我装傻!要想娶我,为时不晚。

    我爹派人到你家府上,少说也去过三次了,以表我心,你还让我怎么求?你以为你是天神下凡、玉帝之子呀?人家完全配得上你,公子!”

    原来,此女是相宰暴突尔罕之女,祖上是东胡人,后来战中受擒,投奔了燕国,已历三世,代代都是忠良,其父入臣,列于朝中,官拜下卿,高居九流之首。

    此女虽为胡人之后,却品行兼优,为人落落大方,承袭胡母之色,长得也是眉清目秀、风姿翩然。

    只是性情直了点,言辞语气,颇有胡女之风。

    本来一心有意秦开,秦开也多少有意,暗送秋波。

    为此,姑娘父亲,专门为女儿寻了个借口,送她到秦开上的私塾旁听过几天课,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秦开旁边,以求与秦开能有点眉来眼去,和适当接触,所以,也算同师共学。

    岂料,秦母得知此事后,却紧辞不受,以“不认胡人”为名极力相阻,又称秦开祖上,因为胡马恶意加持,差点弄得家破人亡。

    当即找来一位街头算命先生,带着一只活龟来到府上,活活剥掉皮肉、取下骨盖,用烧红的铁柱和龟盖占卜,当着姑娘父亲和媒婆的面,哧溜一声,烫上去之后,按事先约好的卦辞,齐看骨纹开裂程度。

    卦师当面称此女,终以“乳虎啸谷百兽,娶此女不得善终”为由,暗令秦母与秦开哭闹。

    秦开之母如法炮制,直哭了个悲天怆地,死去活来。

    秦开妹妹秦怡同情哥哥,媒人走后,当时便向哥哥告发其事,秦开听了,弄得哭笑不得。

    后来,既没直接拒绝姑娘,也不开口承允自己喜欢,加上本身好色,更是醒楚多日,犹豫徘徊,金口难开。

    探知秦开真心实意之后,姑娘甚感忧伤。无奈之余,颇是犹豫。再三打听,苦无良策,心想这男女之情,毕竟不敢胡来,暂时放在了嘴外。

    可是,依恋之情犹在,又闻媒士多事,姑娘这才随轿出行,作些应酬打算,直想另择良枝,盼望早点嫁人,今日一怒之下,差点定下婚妁,了却婚事。

    相亲回来途中,正当郁闷,忽然又遇秦开,姑娘大为旧事感念,这才突然走下轿来,不顾礼仪风俗,断然一声高喝,主动下轿搭讪,希望能把话说开,给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希望。

    秦开猜出了几分来意,说道:“原来是黑牡丹呀,风姿如此绰约,打扮如此入时,这是相亲去了吧,不知相的是哪家高官?”

    暴青莲道:“你管得着嘛!你不要我,还不让人家嫁人呀,给太子平当二房夫人怎么样?你心疼不呀,我就给他当二房去!看我不一辈子恨死你!”

    “好好,将来的娘娘,一国之君的二宫夫人,好呀,我得赶紧巴结着点。”

    暴青莲道:“恶心!恶心人是吧,坏小子一个!你没别的话说了是吧,赶紧滚,别在这里气人!”

    姑娘说完,返身上轿,哭哭啼啼一番,秦开上前,好生相劝,说道:“别哭了青莲,宝贝,我都心疼死了,要不是我要到北胡,当质子去,也许我会娶你为妻!

    可是,我命不好,此生该做单身汉。

    如果将来,十年八年后,我从东胡回来,还未娶妻,如果那会儿,你死了夫,落了寡,我再娶你为妻吧!

    这人间的事,将来如何,谁能说得准!你说是不是呀?”

    姑娘止住哭,破啼为笑道:“去你的吧,坏小子,死鬼!见谁都称宝贝!是吧?什么去东胡,什么十年八年,老娘等不起!”

    秦开毕竟是个多情种子,顿起怜花惜玉之心,呵呵笑道:“青莲妹妹,除了你和市简之外,我从不敢称别的女子为宝贝!信不信?”

    “谁信你这张大破嘴!滚开,我要回府去了!”

    “唉,”秦开叹息道:“不要再说笑了吧,君子之交淡如水,权当做个知音!”

    “终归是不想耍流氓了是吧,余后这种交往,本小姐宁可不要!这么说吧,我俩,也总算是走到头了,就当是见最后一面吧,伤心死了!伤心之致!”

    说到这里,暴青莲又啼哭了几声。

    “别哭别哭!”秦开哄暴青莲道::“要不,今生今世,你和市简,我一块收了吧,此生只娶你俩作老婆,你先她后,行不?我在府上设东西两宫,宠你爱她,以你为大,行不?”

    暴青莲一抹眼泪,道:“胡说!只会欺负我!跟市简姑娘当面,你敢这么说吗,料你不会!我知道,你怕她舍你而去。你总拿我不当回事!总拿人家寻开心。”

    秦开道:“也没拿你当外人!”

    暴青莲动情的道:“别闹了,哥哥,我不听!”

    忽然抬头,大声说道:“秦开,你给我记住!我心已死!今日见到你,我终于下定决心了!

    我要嫁给太子平!你别后悔,将来,逮着机会后,我专门治你于死地!”

    “死地?小姐,我的好宝贝,到了你想要对我下手那段儿,估计,我早死在东胡人手里了,哼,想整死我,没门!想亲亲,倒有可能。”

    听了秦开的话,姑娘心头一软,从轿帘中露出头来,轻启红唇道:“快把小爪子伸过来!最后,也算是温存温存。”

    然后,伸出那双白嫩如玉的小手,紧紧攥着秦开的手说:“公子!真要是去了东胡,遇到什么性命之忧,你托人捎句话。

    我家远房表叔暴突乌完,在东胡大王帐下,早年任职轻骑大督察,最近听说当上了三狼主,有权!得势的很!千万记住!

    他还跟其他两个草原部落,我说的是鲜卑和乌桓,这两个草原部落盟主,都能说上话,我可不想让你去死!

    毕竟,我与你,如同是亲生兄妹,我很亲你!很亲很亲!”

    说完,又是一阵呜呜痛哭。

    秦开急声说道:“你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旋即放缓了语调,说道:“青莲,你真要是当上了太子妃,续为二房夫人,这太委屈你了!

    这可不行!要不这样吧!如果市简嫁了别人,等我回来后,我抛家舍业,把你弄出宫来作情妇吧,如果市简没有嫁人,我便带上你俩,让她为你作丫环,咱们一块私奔,你看如何?

    放心,有道是,英雄大难不死!我终究会凯旋归来!”

    暴青莲娇怒道:“什么?让市简姑娘做丫环?那还不得心疼死你!带上市简姑娘去私奔,那还要我干嘛,为了她,这才什么事都敢干。往后,不许你这样说笑,无趣的很!只会跟人家耍贫嘴!”

    秦开顿悟,点点头道:“”那好,是我错了,不该这样说笑。”

    暴青莲沉吟道:“没事,还是随便说吧,谁叫我是你知音呢,可你口口声声都不离她,心里只有那个将军女!还说什么作情妇,

    你敢让太子平的女人给你做情妇?你敢贼心不死?

    我想,再过一两年,估计太子平,就能当上燕王了吧。将来,你不怕杀头呀,还是想当吊死鬼!

    我可不想让人吊在树上,倒过身子来挨鞭子抽!人家害羞!

    再说,知音便是知音,竟说什么情妇,坏死你了!你再跟我胡说一遍,混帐东西!”

    秦开呵呵笑道:“快走吧,青莲,我就要去胡番大营作质子了,哪里还有这种说闲话的功夫。”

    “那好!秦开哥哥,嫌我缠你了是吧,你真要去胡蕃了是吧。

    那我就少说几句,等我有了夫君,嫁给了太子平,将来婚堂,我就设到胡番大帐旁边去!入洞房前,锣鼓敲响点,叫你看了眼馋!”

    秦开嘿嘿笑了两声,牵了马,正想离去。

    忽听身后有人喊道:“公子!公子!我俩在门外,等你好久了。”

    秦开转身一看,竟是公孙弘。丐兮申也随在公孙弘身后,匆匆赶来。

    一眼看到暴青莲躲进了车轿,不再露头,走上前去,嘣嘣敲了几下轿帘,说道:“喂、喂喂,青莲姑娘,我是神箭得、丐兮申呀,想做你未来的老公,还记得我不?怎么,把我忘啦,不会吧!

    当年,为了你,我还射下来一只大雁,拎到府上,找到你爹,提亲了呢!

    结果,被一阵棍棒乱打,赶出了府门,这还不算,你却暗中命府丁,放出狗来咬我,真是狼心狗肺呀,瞧不起人,狗眼看人低!”

    暴青莲没露头,便开了腔:“什么喂喂喂,一听就是你!记吃不记打!”

    “喂、我就喂喂,青莲妹妹,见我来了,你怎么不下轿呀,也不露个脸?真是个坏姑娘呀!

    方才听说,你到王宫相亲去了,是吧?急死我了都!怎么,要嫁给公子职了呀?

    可别,嫁入了王宫,还不得把你累死呀,一辈子少说也得给他生三四个小王崽子来。

    千万不要嫁给他,你看我怎么样?啊?嫁给我吧,中用得很呐!”

    暴青莲掀开轿帘,骂道:“一邱之貉!什么样师父带什么样徒孙,什么样大哥带什么样兄弟!

    我看,你和秦开一样,都不是好东西!一张开这张破嘴,你就胡说吧!秦开管不了你了,是吧?

    那我找你师父去!向田获告你个黑状!”

    “你怎么说?”丐兮申好奇的问。

    暴青莲缩回了身子,说:“那还不简单?我就说你,私闯鸣夷楼、翻墙头,找娼优,不干不净,干坏事!连秦开,我也饶不了他!”

    “那你想编什么瞎话?”丐兮申穷追不舍。

    “我就找市简姑娘去!告诉她说,小姐,你家秦开,带着小申子,偷偷摸摸进了怡红院,说你俩,不!连公孙弘一块算上!就说你仨,都不怎么样!都是花丛中的小蜜蜂!”

    丐兮申歪着脑袋,靠近轿幔说:“小蜜蜂?这倒是挺中听。”

    “那我就不这么说了,就说你仨,自打从野外中军帐,回到了这武阳城,一脱下铠甲,便走进了烟花巷!在那里喝花酒、猜拳行令,打赌输钱,花钱吃喝寻姑娘、找小妹,打人家坏主意,唱恶俗民谣,说你仨,都不学好!”

    说完,提高了嗓门,道:“不跟你说了,无聊,起轿!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