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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起程

    时隔数月,要塞的大门再度打开。

    北地也迎来了初雪。

    粗犷的大地山脉上覆盖了一层白色,万物似乎都蛰伏了起来,天地之间一片安静。

    马蹄踏破薄雪,自要塞蜿蜒而出,在这苍茫一片的白色画卷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由士兵和马车组成的队伍庞大,士兵身下黑色的马匹身材高大,毛发长而蓬松,便是凛冽寒风吹过,扬起的毛发下露出的依旧是内层更细密的绒毛。

    马匹四肢越是向下越是粗大,直至由垂落毛发覆盖的马蹄,这使得它上去更像是长着黑色长毛的犀牛,口鼻中吐出的有力而又温热的气息,在冰凉的空气中,留下长长的痕迹,即便在雪地上依旧健步如飞。

    记忆坐在由重重骑兵拱卫的马车中,透过车窗,遥遥望向远方。

    相比黑堡内部没有多余奢华装饰,却在可以注意到的每一处,彰显深沉与高贵的古朴大气风格,这辆作为出使冰原名义上的主使座驾的马车,装饰得极为华丽。

    车壁由黑胡桃木制成,这是一种只在寒冷高处生长的名贵木材,车身上雕刻着花纹,花纹的线条使用的是真正的金线。

    车顶和后面包裹着梅花鹿皮,贵族们对于毛皮极的要求极为苛刻,从质地到分割、以及花色、斑点条纹的是否匀称等等,而这两块足够包裹车厢大小的毛皮,却即便最为挑剔的人也无法挑出任何瑕疵。

    车门上雕刻着奥古斯都家族的纹章,黑色的城池建造在永不融化的坚冰之上的图案,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心生敬畏。

    车轮的轴承上镶着银,轮子侧面还有着精美的雕刻。

    不过实际上,虽然这样称呼着,纪忆也只是在心中将这些异世界的存在命名为前世相似的事物而已,就如同学习外语时,在心中将词汇的意思理解为自己最为熟悉的母语一般。

    终究是不一样了,有些仅仅是外表相像,内部构造却完全不同,有些则摸样都截然不同,让他无法以任何前世已知的事物命名。

    甚至他很庆幸自己来到的是一个至少和原本的世界极为相似的地方,否则如果他根本无法理解对方的存在形式、思维模式,那恐怕才是真正的无可奈何。

    稀疏的雪花飘入车内,落在他的衣服上,转瞬融化。

    他的身体整个陷在柔软蓬松的雪狐毛皮之中,车厢的地面则是由完整的赤狐的毛皮铺就,方桌上精美的镂空青铜炉子中点燃着熏香,不仅散发着暖意,同样让车厢的空气中加入了一抹携永的清香。

    车厢内部极为宽敞,空间充足到里面一侧坐了纪忆于伊蒂,一侧坐着正用两根胡萝卜粗细的手指捏着茶杯的博格,仍旧不显拥挤。

    从对前世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的视线望向窗外飘落着雪花的天空。

    他猜测随着队伍的前进,这场雪大概会越来越大,因为他们的方向,正指向常年不化的永冻冰原。

    他以当今奥古斯都子爵亲子的身份,是这次出使名义上的主导者。

    出使的名义则是北地和冰原之间年青一代的交流,这种交流每隔几年都有一次,自从荒原上负隅顽抗的最后几个部落被扫清,北地与冰原之间再无阻隔,这一交流便开始出现,已经维持了许多年。

    而这一次尤为郑重,由奥古斯都子爵的子嗣代表年轻一代出使,荒原军团护送。

    荒原军团又有着荒原铁蹄的称号,和被称作冰霜铁骑的冰霜军团,并称为北地的两柄利剑。

    最为重要的是,奴丹·努丁这一次将亲自坐镇军团之中。

    数十年前征服荒原的战争中,奴丹统帅荒原铁蹄攻破荒原部落无数,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手下亡魂无数,赫赫威名可谓由鲜血铸就。

    奴丹也由此受封公爵之位。

    以子爵之身册封公爵,听起来荒谬,格理士王国也从未承认,但在这片土地上,格理士皇室的政令早已形同废纸,奥古斯都的意志才是这里唯一的准则。

    有奴丹公爵坐镇的荒原铁蹄,没有任何人敢于轻视。

    缔子堡内的贵族子嗣许多都在这一次的使团中。

    一行少年同样骑着马,脸上多带着兴奋神色。

    “子爵对小勋爵还真是宠爱……”

    雀斑少年歪头和同伴小声聊着天。

    “是啊,最近不时便有稀奇古怪的草木果实之类送到黑堡,我要是敢这么干,父亲大人一定打断我的腿。”

    “听说这位小勋爵前些日子吃野蘑菇中了毒……”

    “我八岁时候也这么干过。”

    引起一阵低低哄笑。

    雀斑少年摇头晃脑地道:“小勋爵从小并非在北地长大,沾染了一些南边贵族的习气也是正常。不过子爵大人也不会一直任由他任性下去,估计等他再长大些,便会来缔子堡这边。唉,到时候娇生惯养的小勋爵难免要吃上一些苦头。”

    不远处的锡听到几人交谈,直直看向这边。

    几名少年注意到他的视线,却没能从对方沉默寡言的脸庞上看出什么,暗自纳闷。

    这时逐渐有一支支十数人、数十人的队伍从四面八方汇入使团中,领头的多是一些比之少年们大上一些的年轻人,一身利落铠甲,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军旅风霜之色。

    其中一支队伍来到附近。

    “敦普前辈?”

    “泰伦大哥!”

    缔子堡一行少年中发出惊讶的呼声,其中散发少年泰勒一脸惊喜,策马来到一名青年面前。

    还有其它一些少年也围了上来。

    “大哥你不是在第三军团吗?怎么……?”

    “当然是和你们一样参加和冰原的交流,我们北地只要成为骑士便是成年,不再视为孩子,但冰原那边却仅以年龄界定年青一代,我们当然要回来免得你们被冰原蛮子以大欺小。”

    回答泰勒疑问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他正是泰勒的同胞兄长,缔子堡前一代的领军人物——泰伦·冷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