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些日子里，詹姆斯一直孤独地躺在他的床上，等待着身体慢慢恢复。高烧和惊吓使得他脑子一片混乱，他根本记不清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依稀记得在自己半睡半醒时听到父母在床边为自己而争吵不休：母亲心疼自己，斥责父亲不该让孩子在生着病时去那地方；父亲则坚持认为詹姆斯已经算是半个男人了，这点病痛不算什么，毕竟他是以后要成为皇帝的。詹姆斯并不关心这些事，因为他相信，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像是日程表那样。他没有必要去为这些早已注定的事担心，与责任、伟业或凤凰树这些都没有关系。他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地躲在自己的床上，让别人去办好那些事。说实话，这时他对做皇帝之类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听着卧室门口的两个卫兵在窃窃私语，好像在说着有关那场爆炸的事。詹姆斯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不想听到那些声音，索性用厚厚的枕头捂住了耳朵。
“喂，抬头，看着我。“他听到有人叫他，但那呼唤声若隐若现，恐怕是幻觉的余震。詹姆斯没有理会。
“我可不是幻觉，我是真实存在的！“那声音变得愈发清晰，仿佛是从窗户旁传来的。詹姆斯心底泛起好奇之情，翻身过去，想看看是谁在捉弄他。他看到，一只骷髅正在翻过宽大的窗户，一只脚已经伸到了室内。詹姆斯不敢动弹。这可不是日程表上应当出现的情况啊，他心想。他试图召唤门口的两个卫兵，却发现声音卡在了干涩的喉咙里，喊不出来。他的身体紧张得缩成一团，汗水从脊背上渗出。
“你肯定没见过我吧，“那骷髅用一种怪异的语调和他讲话，好像他们很熟一样，”我也没怎么见过你，因为我以前一直都被你藏在阴影里，就像蝙蝠一样——，不过我可不是蝙蝠，所以我终归是要出来的。“
骷髅一步步向詹姆斯逼近。我已经是个男人了，我决不能害怕，詹姆斯这样努力鼓励着自己。骷髅俏皮地转了个身，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床上。
“你看，其实你没必要害怕我，因为我就是你的一部分。或者说，我是你的众多身份之一。你的体内有许多个自己，而我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现在你的心灵正在被一个无比傲慢自大的个体占据着，导致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被迫拥挤在一个肮脏的陋室里。现在，我很想和你来谈一谈，谈谈我们彼此的存在。“
詹姆斯回想起自己读过的关于古代哲学体系的书，想到弗洛伊德关于“本我、自我与超我“的理论，并进一步思考，试图弄清这个诡异的生物的真实身份。
“你知道吗，我们的思想可是互通的，你的思想对我完全透明，我可以像透过湖面观察湖底的游鱼一样洞察你的内心。所以，你不必绞尽脑汁去思考那些枯燥无聊的哲学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你——那个最原始、最纯粹的你。我象征着你的欲望，你的梦，和你兽性的一面。尽管你始终用理智和知识压制着我的力量，但这不代表我不存在。我的存在和你的存在——脱离开世俗肉体的你的存在——在心灵统一的基础上完全一致的。或者说，不要想当然地认为你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你没有任何特权，你和我一样。你能做12年的事，我也可以做12年，甚至更长。“
“你说的没错，可问题在于，我的外在并不允许你掌控我们的本体。“詹姆斯突然开始用此时此刻掌控着精神主体的自己与这个游走在精神领域之外的流亡的自己交流，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的。
“外在？你在说什么呢？你根本什么也不在乎嘛！你根本没有意识到‘做皇帝’是什么样的事，因为你一直以为自己无需承担任何责任。事实则是，我们的家族这三百年来一直承担着这个责任。你这个自我啊，就像个小丑一样，用自己都没有掌握的武器反过来攻击我。“
詹姆斯紧紧盯着这个骷髅。他莫名其妙地闯进自己的房间，在心灵层面威胁着自己，仿佛一个狡猾的篡权者。
“你可别想对我施用你的诡计。“
“没有诡计，哪有诡计？只不过是你怂了而已。你看，你就是个小孩的样子，没有一点皇帝的威严，这恰恰说明你并不适合待在这个位置。不如这样吧，我感觉把你赶走有点太残忍了，咱们俩一块管理本体，这样你可以保留你的理智，我可以发挥我的个性，直到我们形成和谐的一体——你觉得呢？“
詹姆斯很清楚，这个所谓本我正在处心积虑夺取个体的控制权。他的记忆里浮现起那具在火中燃烧的黑色骨架，想起那个无名的死人，想到或许正是那次对死亡的可怕目睹激发出了这个邪恶而狡猾的本我。他打算用尚不成熟的超我力量去压制本我。
“你又在想些什么？美德？怎么，你想用美德驱赶我？看得出来，你——啊，看来你还是有些力量的。顽固的东西——我得走了，不然我就不能保持我的绝对完整。记住，我还会来找你，直到你肯妥协为止。“骷髅像他来时那样翻出了窗户，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个油滑的家伙，詹姆斯心想。他打算把这件奇怪的事抛到脑后。
“詹米，你感觉怎么样？“德雷姆夫人走进了卧室。她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妈妈，我想出去走走，这里太闷了。“
“你现在最好还是在床上老实待着，不要叫风吹到。“
“可是，我得出去晒晒太阳嘛。阳光里有营养，我离不开它们。而且，我会穿好衣服的。“
多利亚望着儿子，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去吧。你应该多玩玩的。毕竟，你还是个孩子嘛。“
詹姆斯得到了母亲的许可，兴奋地穿好衬衫和裤子，跑下了楼。他现在住在百代宫，在他的房间窗下有一片花园，那是当年亚瑟一世为爱妻凯瑟琳修建的。现在，斯人已逝，花园却依然繁荣。詹姆斯一路小跑穿过花圃，钻过灌木丛，他要去园丁的木屋那里寻找他的“珍宝“。
在花园和木屋之间有一道铁栅栏，詹姆斯为了方便在上面剪开了一道口子，这样他就可以随便进出了。他找到那个缺口，敏捷地钻了过去，却发现一个陌生人正站在那里。那人背对着他，看样子似乎也是个小孩，詹姆斯感觉他要比自己还小一点。那个男孩手里似乎玩弄着什么。
“嘿！“詹姆斯从后面猛地拍了他一下，吓得男孩惊叫出声。
“你是谁啊？你在我的地方干什么呢？“詹姆斯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当作一个小皇帝，居高临下地质问着男孩。他本以为男孩会害怕，没想到男孩竟开始嘲笑自己。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他感到恼羞成怒。
“我笑你看着就像个白痴。“男孩举起手里的东西指着詹姆斯。他仔细一看，发现那东西就是自己珍爱的木头手枪——他亲手用废木料做成的玩具。
“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放下，不然我就杀了你。“詹姆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却尽量忍着不对男孩动手。
“你是皇帝吗，可以随意杀人？“男孩为自己惹恼了詹姆斯而得意，把小手枪揣到了口袋里。
“你这个下三滥的狗东西，我不是皇帝，但我伯父是。我早晚得弄死你。“詹姆斯故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凶狠，希望能吓到他。没想到，这个傲慢而粗鲁的男孩依然毫不在意，甚至挑衅般地走到了他的身前，拿手枪顶住了詹姆斯的下颚。
“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弄死我。“詹姆斯从未遇到过哪个人敢用这么轻蔑的语气和自己讲话，以至于令他怀疑起自己的身份。
詹姆斯决定给他一点教训。他用自己学过的宫廷武术技巧勒住男孩的脖子，将他放倒在地，死死压在自己身下。
“现在，看看谁才有话语权。“他一把夺过属于自己的玩具，骄傲地转身离去。
“等等，“没想到，那个男孩竟然又站了起来，”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詹姆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呢。“
男孩的脸扭成了一团，“对不起，我刚才说错了话。我是罗伯，罗伯傅勒蒙特。我初来乍到，请你原谅我。“
詹姆斯对他的姓感到很好奇。据他所知，在这座宫里，只有大公公有“傅勒蒙特“这个特殊的姓，但公公不可能有孩子，何况这个令人厌恶的男孩和他长得也不像。
“你——有家人吗？你父亲是谁？“
“嗯，你别笑我，我其实是个孤儿，但是这里的傅勒蒙特先生好心收养了我，所以他就是我的父亲。你，啊不，您，就是皇帝吗？“
詹姆斯上下打量着名叫罗伯的男孩。他衣着朴素，身体瘦小，看起来和外边那些极普通的男孩没有什么区别。他如果和傅勒蒙特公公没什么关系的话，就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詹姆斯心想。
“我可不是皇帝，但我的伯父是。”
“那我可以称您为阁下吗？阁下，我很想为自己刚才的冒失行为道歉。我真是愚蠢，竟然对您这样的大人物口无遮拦、如此轻蔑，实在是该死。您愿意原谅我吗？”
詹姆斯似乎闻到了他身上浓厚的市井气息。他的腔调令詹姆斯感到厌烦，于是他选择直接转身离去。
“我才不会原谅你呢，除非你心甘情愿给我当狗。”
没想到，男孩立马跪伏在地，像狗一样吠叫起来。詹姆斯惊讶地望着这个古怪的人，竟一瞬间对他产生了一丝怜爱之情。罗伯尽管个性令人烦恼，但他的相貌实在是美丽，他的澄澈蓝色眼眸是詹姆斯从未在生命中见识过的。他平静地欣赏着罗伯的脸，试图将内心对他的愤怒压制下去。他就像是一束苍白的玫瑰，美丽的生命天生与死亡的危险气息相伴随。
“很好，罗伯。虽然刚才我们之间有过一点不愉快，但鉴于在这宫里我总是十分孤独的，而你又恰好在此时此刻出现，不如你以后就和我待在一起，陪我玩来弥补你的罪过，怎么样？你同意吗？“
罗伯从地上爬了起来，“嗯，如果您这样说，阁下，那我当然没有任何异议了；只要您肯容纳我，那我真是止不住的高兴呢！“
他还挺有趣的啊，詹姆斯心想。这种男孩出身于社会底层，自幼便学会在污泥中挣扎求生，练得油嘴滑舌，满脑子都是诡计。要不是因为你长得那么漂亮，我才不会多看你一眼呐。
“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大公公傅勒蒙特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啊，我年轻的主人，您竟然也在这里。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是的，而且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詹姆斯微笑着看向罗伯，罗伯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想着您需要一个年龄相当的玩伴呢。对了，我的主人，您现在身体还好吗？“
“我很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不过，我还有一些话，我想是有必要讲给您听的。即使您不明白也没关系，我本人也无法理解。“傅勒蒙特向罗伯做了个眼神，示意他回避，罗伯乖巧地跑开了。
“那是什么呢？我并不认为我会不明白。“
傅勒蒙特凑得很近，几乎是对着他的耳朵说：“请您万分留意宰相奥拉普希，他很不正常。”
詹姆斯惊疑地望向对方的眼睛，大公公的眼里泛起了危机的涟漪，“这是我对您最真诚的警告，请您务必牢记于心。”话音刚落，宦官已消失不见。詹姆斯站立在园丁木屋旁的空地上，手里紧紧握着他的木头手枪。
他听着卧室门口的两个卫兵在窃窃私语，好像在说着有关那场爆炸的事。詹姆斯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不想听到那些声音，索性用厚厚的枕头捂住了耳朵。
“喂，抬头，看着我。“他听到有人叫他，但那呼唤声若隐若现，恐怕是幻觉的余震。詹姆斯没有理会。
“我可不是幻觉，我是真实存在的！“那声音变得愈发清晰，仿佛是从窗户旁传来的。詹姆斯心底泛起好奇之情，翻身过去，想看看是谁在捉弄他。他看到，一只骷髅正在翻过宽大的窗户，一只脚已经伸到了室内。詹姆斯不敢动弹。这可不是日程表上应当出现的情况啊，他心想。他试图召唤门口的两个卫兵，却发现声音卡在了干涩的喉咙里，喊不出来。他的身体紧张得缩成一团，汗水从脊背上渗出。
“你肯定没见过我吧，“那骷髅用一种怪异的语调和他讲话，好像他们很熟一样，”我也没怎么见过你，因为我以前一直都被你藏在阴影里，就像蝙蝠一样——，不过我可不是蝙蝠，所以我终归是要出来的。“
骷髅一步步向詹姆斯逼近。我已经是个男人了，我决不能害怕，詹姆斯这样努力鼓励着自己。骷髅俏皮地转了个身，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床上。
“你看，其实你没必要害怕我，因为我就是你的一部分。或者说，我是你的众多身份之一。你的体内有许多个自己，而我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现在你的心灵正在被一个无比傲慢自大的个体占据着，导致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被迫拥挤在一个肮脏的陋室里。现在，我很想和你来谈一谈，谈谈我们彼此的存在。“
詹姆斯回想起自己读过的关于古代哲学体系的书，想到弗洛伊德关于“本我、自我与超我“的理论，并进一步思考，试图弄清这个诡异的生物的真实身份。
“你知道吗，我们的思想可是互通的，你的思想对我完全透明，我可以像透过湖面观察湖底的游鱼一样洞察你的内心。所以，你不必绞尽脑汁去思考那些枯燥无聊的哲学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你——那个最原始、最纯粹的你。我象征着你的欲望，你的梦，和你兽性的一面。尽管你始终用理智和知识压制着我的力量，但这不代表我不存在。我的存在和你的存在——脱离开世俗肉体的你的存在——在心灵统一的基础上完全一致的。或者说，不要想当然地认为你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你没有任何特权，你和我一样。你能做12年的事，我也可以做12年，甚至更长。“
“你说的没错，可问题在于，我的外在并不允许你掌控我们的本体。“詹姆斯突然开始用此时此刻掌控着精神主体的自己与这个游走在精神领域之外的流亡的自己交流，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的。
“外在？你在说什么呢？你根本什么也不在乎嘛！你根本没有意识到‘做皇帝’是什么样的事，因为你一直以为自己无需承担任何责任。事实则是，我们的家族这三百年来一直承担着这个责任。你这个自我啊，就像个小丑一样，用自己都没有掌握的武器反过来攻击我。“
詹姆斯紧紧盯着这个骷髅。他莫名其妙地闯进自己的房间，在心灵层面威胁着自己，仿佛一个狡猾的篡权者。
“你可别想对我施用你的诡计。“
“没有诡计，哪有诡计？只不过是你怂了而已。你看，你就是个小孩的样子，没有一点皇帝的威严，这恰恰说明你并不适合待在这个位置。不如这样吧，我感觉把你赶走有点太残忍了，咱们俩一块管理本体，这样你可以保留你的理智，我可以发挥我的个性，直到我们形成和谐的一体——你觉得呢？“
詹姆斯很清楚，这个所谓本我正在处心积虑夺取个体的控制权。他的记忆里浮现起那具在火中燃烧的黑色骨架，想起那个无名的死人，想到或许正是那次对死亡的可怕目睹激发出了这个邪恶而狡猾的本我。他打算用尚不成熟的超我力量去压制本我。
“你又在想些什么？美德？怎么，你想用美德驱赶我？看得出来，你——啊，看来你还是有些力量的。顽固的东西——我得走了，不然我就不能保持我的绝对完整。记住，我还会来找你，直到你肯妥协为止。“骷髅像他来时那样翻出了窗户，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个油滑的家伙，詹姆斯心想。他打算把这件奇怪的事抛到脑后。
“詹米，你感觉怎么样？“德雷姆夫人走进了卧室。她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妈妈，我想出去走走，这里太闷了。“
“你现在最好还是在床上老实待着，不要叫风吹到。“
“可是，我得出去晒晒太阳嘛。阳光里有营养，我离不开它们。而且，我会穿好衣服的。“
多利亚望着儿子，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去吧。你应该多玩玩的。毕竟，你还是个孩子嘛。“
詹姆斯得到了母亲的许可，兴奋地穿好衬衫和裤子，跑下了楼。他现在住在百代宫，在他的房间窗下有一片花园，那是当年亚瑟一世为爱妻凯瑟琳修建的。现在，斯人已逝，花园却依然繁荣。詹姆斯一路小跑穿过花圃，钻过灌木丛，他要去园丁的木屋那里寻找他的“珍宝“。
在花园和木屋之间有一道铁栅栏，詹姆斯为了方便在上面剪开了一道口子，这样他就可以随便进出了。他找到那个缺口，敏捷地钻了过去，却发现一个陌生人正站在那里。那人背对着他，看样子似乎也是个小孩，詹姆斯感觉他要比自己还小一点。那个男孩手里似乎玩弄着什么。
“嘿！“詹姆斯从后面猛地拍了他一下，吓得男孩惊叫出声。
“你是谁啊？你在我的地方干什么呢？“詹姆斯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当作一个小皇帝，居高临下地质问着男孩。他本以为男孩会害怕，没想到男孩竟开始嘲笑自己。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他感到恼羞成怒。
“我笑你看着就像个白痴。“男孩举起手里的东西指着詹姆斯。他仔细一看，发现那东西就是自己珍爱的木头手枪——他亲手用废木料做成的玩具。
“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放下，不然我就杀了你。“詹姆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却尽量忍着不对男孩动手。
“你是皇帝吗，可以随意杀人？“男孩为自己惹恼了詹姆斯而得意，把小手枪揣到了口袋里。
“你这个下三滥的狗东西，我不是皇帝，但我伯父是。我早晚得弄死你。“詹姆斯故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凶狠，希望能吓到他。没想到，这个傲慢而粗鲁的男孩依然毫不在意，甚至挑衅般地走到了他的身前，拿手枪顶住了詹姆斯的下颚。
“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弄死我。“詹姆斯从未遇到过哪个人敢用这么轻蔑的语气和自己讲话，以至于令他怀疑起自己的身份。
詹姆斯决定给他一点教训。他用自己学过的宫廷武术技巧勒住男孩的脖子，将他放倒在地，死死压在自己身下。
“现在，看看谁才有话语权。“他一把夺过属于自己的玩具，骄傲地转身离去。
“等等，“没想到，那个男孩竟然又站了起来，”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詹姆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呢。“
男孩的脸扭成了一团，“对不起，我刚才说错了话。我是罗伯，罗伯傅勒蒙特。我初来乍到，请你原谅我。“
詹姆斯对他的姓感到很好奇。据他所知，在这座宫里，只有大公公有“傅勒蒙特“这个特殊的姓，但公公不可能有孩子，何况这个令人厌恶的男孩和他长得也不像。
“你——有家人吗？你父亲是谁？“
“嗯，你别笑我，我其实是个孤儿，但是这里的傅勒蒙特先生好心收养了我，所以他就是我的父亲。你，啊不，您，就是皇帝吗？“
詹姆斯上下打量着名叫罗伯的男孩。他衣着朴素，身体瘦小，看起来和外边那些极普通的男孩没有什么区别。他如果和傅勒蒙特公公没什么关系的话，就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詹姆斯心想。
“我可不是皇帝，但我的伯父是。”
“那我可以称您为阁下吗？阁下，我很想为自己刚才的冒失行为道歉。我真是愚蠢，竟然对您这样的大人物口无遮拦、如此轻蔑，实在是该死。您愿意原谅我吗？”
詹姆斯似乎闻到了他身上浓厚的市井气息。他的腔调令詹姆斯感到厌烦，于是他选择直接转身离去。
“我才不会原谅你呢，除非你心甘情愿给我当狗。”
没想到，男孩立马跪伏在地，像狗一样吠叫起来。詹姆斯惊讶地望着这个古怪的人，竟一瞬间对他产生了一丝怜爱之情。罗伯尽管个性令人烦恼，但他的相貌实在是美丽，他的澄澈蓝色眼眸是詹姆斯从未在生命中见识过的。他平静地欣赏着罗伯的脸，试图将内心对他的愤怒压制下去。他就像是一束苍白的玫瑰，美丽的生命天生与死亡的危险气息相伴随。
“很好，罗伯。虽然刚才我们之间有过一点不愉快，但鉴于在这宫里我总是十分孤独的，而你又恰好在此时此刻出现，不如你以后就和我待在一起，陪我玩来弥补你的罪过，怎么样？你同意吗？“
罗伯从地上爬了起来，“嗯，如果您这样说，阁下，那我当然没有任何异议了；只要您肯容纳我，那我真是止不住的高兴呢！“
他还挺有趣的啊，詹姆斯心想。这种男孩出身于社会底层，自幼便学会在污泥中挣扎求生，练得油嘴滑舌，满脑子都是诡计。要不是因为你长得那么漂亮，我才不会多看你一眼呐。
“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大公公傅勒蒙特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啊，我年轻的主人，您竟然也在这里。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是的，而且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詹姆斯微笑着看向罗伯，罗伯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想着您需要一个年龄相当的玩伴呢。对了，我的主人，您现在身体还好吗？“
“我很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不过，我还有一些话，我想是有必要讲给您听的。即使您不明白也没关系，我本人也无法理解。“傅勒蒙特向罗伯做了个眼神，示意他回避，罗伯乖巧地跑开了。
“那是什么呢？我并不认为我会不明白。“
傅勒蒙特凑得很近，几乎是对着他的耳朵说：“请您万分留意宰相奥拉普希，他很不正常。”
詹姆斯惊疑地望向对方的眼睛，大公公的眼里泛起了危机的涟漪，“这是我对您最真诚的警告，请您务必牢记于心。”话音刚落，宦官已消失不见。詹姆斯站立在园丁木屋旁的空地上，手里紧紧握着他的木头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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