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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骇死我了

    入夏以来,天暗得越来越晚。

    村人为省灯油,会在天暗前吃完晚饭。

    天暗后刚好躺床上。

    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今天苏家的晚饭吃得很晚。

    是苏长槐下工回来烧的。

    他租下了挖井所需的蝴蝶锥。

    天赐爹娘领着要儿跨进院门,“大爷还没吃饭呐!”

    天赐爹雄赳赳气昂昂,天赐娘低眉顺眼像个大鹌鹑,脸似乎肿着。

    十一岁的要儿穿着打补丁的衣裳、短了很大一截的裤子,畏畏缩缩,在天赐娘身边像个小鹌鹑。

    “今儿娃她娘不懂事,要了嫂子的钱,我已经打过了。要儿快把钱还给大爷!”天赐爹推了一把要儿。

    他干完地里的活儿回家,便听自家婆娘在院子里捧着三个铜板耀武扬威,听得邻居几个老婆、老妇连连道:“该着!这么有钱了,也该放放血!”

    女人们的事儿他不屑掺和,趁着放农具,竖起耳朵偷偷听,以为他婆娘是让苏老二媳妇放血,没想到是宰了老大媳妇三文钱。

    这三文钱对现在的苏老大来说不值什么,但牛叔他们就帮着抬了苏老太的棺材便减了三年的田租,卖一回力气便给这样大的好处。

    他只恨下葬那天躲开了,这些天想着做些什么,也叫苏老大减他们的田租。

    没想到自家蠢婆娘得罪上了苏老大媳妇,还回来炫耀,这几个邻居都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尤其老的几个,整天吃饱了坐在村口把一点小事传得人尽皆知。

    想到这里,他抄起扁担打了婆娘一顿。

    又想起姩姐儿近来和要儿耍得好,便去灶房拎要儿,要一起去苏老大家赔罪。

    没看见苏姩姩,要儿鼓起勇气把三文钱排在灶台上,哭道:“我阿娘知错了,大爷饶了我阿娘吧!”

    苏长槐压根不知这件事,他听说了另一件更可怕事。可怕到他缓了许久,才烧火做饭。

    “拿回去吧,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锅里的猪油化开,苏长槐倒入泡好的笋干,爆炒,顿时滋滋作响。

    要儿将三文钱抹进手心,捧给爹。

    天赐爹虽然心疼三文钱,但苏老大不收,他心中没底,怕苏老大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心中记下他家的过错来。

    便狠踢一脚,要儿被踢到苏长槐脚下。“死丫头,大爷的钱你拿回来做什么!”

    苏长槐微微蹙眉。

    萧千袭愣住了,女儿生来便娇贵,他从未见过这般粗暴对待女儿的父亲。

    当即将想哭不敢哭的要儿扶起来。

    天赐娘看苏长槐脸色更不好了,连忙热心又担忧道:“今儿李嫂子和她男人进山捡柴了,听说山里躺了好些山匪的尸体,怕是分赃不均,打起来了!”

    “嫂子今儿也进山了,没被吓着吧!”

    她听李嫂子说那些黑衣蒙面山匪个个被划了好多刀,血像水一样流,流到溪里,溪水都是红的。

    李嫂子猜测是个拿大刀的山匪干掉了这些山匪,拿走了所有赃物。

    只是不晓得他们的赃物是抢了哪家的。

    还好有座深山隔着,否则小虫村怕是要遭殃。

    天黑了。

    房间内,一豆油灯摇曳。

    沈碧玉紧紧抱着苏岁岁,坐在女儿们的床头,心有余悸。

    “骇死我了!骇死我了!”

    苏长槐站在她身边,将手搭在她肩上。“阿玉。”

    “相公你没瞧见,那些山匪有多厉害,刀那么长,削树跟削泥巴一样!”

    “我的柴刀太钝了!”

    但她还是用她钝顿的柴刀将那些山匪“哗哗哗!”。

    接着把婴儿篮挂在脖子上,左手一个姩姩,右手一个姣姣,跑啊跑啊,身后跟着三只扑腾的鸭子。

    跑啊跑啊,不舍得砍了一下午并捆好的木料。

    婴儿篮仍挂在脖子上,把姩姩、姣姣放到捆好的木料上趴着,然后扛起木料,跑啊跑啊,身后跟着三只扑腾的鸭子。她不敢原路返回,怕有暗中跟随的山匪,害了小虫村。

    便七绕八绕,绕了个半个山头,估摸着没有山匪才回家。

    跨进院中,放下木料,仍挂着婴儿篮,一手一个女儿进屋。

    听到动静,在后院挖粪坑的萧千袭过来,目瞪口呆。

    真的,沈大娘真不是一般人。

    听沈大娘说了山里的遭遇后,萧千袭再次目瞪口呆。

    真的,沈大娘真不是一般人。

    放军营里,好歹是个将军。

    “骇死我了!骇死我了!”沈碧玉惊慌,语无伦次。

    萧千袭:(ˉ▽ˉ;)应该是那些山匪骇死了吧。

    “骇死我了!骇死我了!”

    姩姩、姣姣中了迷烟,一直没有醒来,沈碧玉守了一下午一晚上,便念叨了一下午一晚上。

    “骇死我了!骇死我了!”

    今天她差点失去三个孩子。

    若她真的失去了三个孩子,她会找到山匪的窝,跟他们拼命!

    失而复得,她彻彻底底吓到了。

    坐在床边,抱着小女儿她甚至想将三个孩子都塞回肚子里,这样才能阻止这个世界伤害她们,这样才能完完全全保护好她们。

    苏长槐轻叹,抱过苏岁岁。

    他也无奈,甚至有过后悔。

    在这乱世,他或许不该成婚,不该生孩子,还生下三个来受苦。

    但已经生下来了,保护她们是他的责任与挑战。

    萧千袭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的苏姩姩、苏姣姣。

    真的这两个乡村女娃长得真好,这样静静躺着,比上锦许多贵小姐还像贵小姐。

    从皮囊上看,她们才该养在富贵温柔乡中。

    苏岁岁被阿娘紧紧抱了一下午,醒了睡,睡了醒,现在又被阿爹抱着。

    她知道阿爹阿娘都吓到了,所以才这般反常。

    这对于前世是孤儿的她来说是甜蜜的负担。

    村民们下午报官,府衙派的人后一日才到。

    李老二夫妇领着官兵们去山里,村民们跟去看热闹。

    “昨儿就是山匪就躺在这儿!”

    “有五六个哩!被砍得肉都翻出来了!”

    “瞧,水还有点红哩!”

    岸上泥土还是红的,只是人没了。

    “山匪呢?”官兵打着哈欠,不耐烦问道。

    村民们焦急:“哎呀肯定跑了!”

    “李老二你当时咋不搬石头砸死他们?”

    “跑了再回来怎么办?”

    李老二两股打颤,“我我可不敢杀人!”

    “他们是山匪,山匪算人么?”

    “你不杀山匪,改天山匪找上来就杀了你!”

    “胆小鬼!”

    “咱们村里就在山外,要是山匪找来可怎么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