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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修行新思考

    龙骨是天下至坚至刚之物,而人族有个东西其硬度并不比龙骨差多少,名叫“阶级间的信息壁垒”。

    醉仙楼顶发生的事情很快在应天城乃至大明国的上层引起了轰动,但应天河畔依旧花灯招展,人声喧嚣,那场刺杀并没有打扰到老百姓的吃喝拉撒,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姜孤与晋鹤吃饱喝足后便离开了醉仙楼,不过他们并没有重走应天河畔,而是选择了一条安静无人的小路返回霞楼。

    铺路的青石板不知被多少人踩了多少年,小棱小角早已被磨平,可在月光的照耀下,光影仍能勾勒出青石面上坚硬的起伏。

    经过了一顿酒,二人的关系近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互相称呼“姜先生”“晋姑娘”,而是互相称呼姓名。姜孤将路上的一颗小石子踢进路边的沟渠,打了个响嗝,摸着肚皮满足道:

    “这醉仙楼的酒虽然一般,但这食材确实不一般,晋鹤,下次就该你请我了吧。”

    晋鹤轻捶了一下姜孤的胳膊,佯怒道:“因为刺杀,醉仙楼免了七楼所有的单,所以这次不算,下次还是你请!”

    “好吧好吧,我请就我请。”

    姜孤的脸色如苦瓜一般,逗得晋鹤咯咯直笑。

    二人一路说笑,慢慢走回霞楼,一辆华贵的马车正停在霞楼门口,车侧插着一把旗子,上书“妖宝阁”三字,车夫正是白日给姜孤检测妖丹的曾老。

    姜孤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知道这马车是来接晋鹤的。他微笑与曾老打了个招呼,轻手扶着晋鹤上车后便目送马车离开,直到马车尾部的灯笼闪进另一条街,姜孤这才转身进入霞楼。

    刘禹锡不知是何时回来的,不过此时的他已经重新变回垂暮老人刘掌柜,披着一条毛毯坐在柜台前算账,算盘珠子被他打得“啪嗒啪嗒”直响,油灯灯火忽闪,仿佛被吵得无法入睡的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姜孤上前探过头看了一眼,不禁好奇地问道:

    “刘掌柜,您老怎么光打算盘不记账啊。”

    只听“滋——”的一声,一缕青烟从算盘千位的第一颗算珠升起,刘禹锡轻轻将自己刚才不小心用力过大,经过高速旋转摩擦,烧嵌进档木的算珠抠出来,吹吹上面的木屑,抬头看着姜孤,皮笑肉不笑道:“老夫不好写字,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您老是掌柜,想怎么记账就怎么记账。”姜孤看刘掌柜今晚好像心情不佳,陪笑两声后便要上楼,心中暗想道:这应天城还真是藏龙卧虎,以后一定要夹起尾巴做人,不随便招惹是非。

    “等等。”刘禹锡忽然叫住姜孤,从桌面上拿起一封纸信递给姜孤,见姜孤接过时有些许迟疑,没好气道:

    “刚刚你不在的时候来了个白不溜秋的骚包神棍老道,放下这封信,说是给那个爱读书的小子的,霞楼的客人里就你书最多,应当是给你的吧。

    还有晋姑娘放在这里的那本书,我也给你送上去了,就在桌子上。”

    姜孤一听“骚包”二字便知道这是谁送的了,对手中信产生了诸多疑问,当即拜谢过刘掌柜后便快步上楼。

    一阵清冷的风儿从大门吹进楼内,刘禹锡裹了裹身上的毛毯,将账本和算盘放进抽屉里,走出柜台将霞楼的大门合上,转身向客栈后院走去,那里有座小屋子是他的住处。

    三楼十二号房间内,姜孤将信封内的纸拿出来刚看了一眼便眼前一亮,连赞“好字”,将其一张张拿出摆在桌上。一共八张纸,第一张纸以楷书书“天论”二字,整篇文章也是用小楷书写,字迹敦厚中带一丝秀丽,充满着浓浓的唐楷风格。

    他借着烛光,看到第一段的“吾友柳子厚”时候,连忙翻看到最后一页,见这篇文章的作者署名是“刘禹锡”时,顿时震惊地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仿佛得了失语症,过来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双手微微颤抖,烛火摇晃,随之摇晃的还有姜孤眼中的兴奋之意。

    大唐国文化以诗而闻名,令人拍案叫绝的诗层出不穷,都快把诗玩出花儿来了,就连乳牙小儿也能像模像样地吟两句打油诗,而创作这些诗的诗人们自然也是名满天下。

    旷达乐观、不惧强权、不与他人同流合污的刘禹锡当然也是其中耀眼的星星。

    姜孤能从刘禹锡的诸多诗篇和那名传天下的《陋室铭》中看出,这是一位很有思维高度的哲学家,而现在又看见刘禹锡亲手写的这篇《天论》,怎么能不兴奋呢?

    可那白袍道人是谁呢?为何会有刘禹锡的手稿呢?他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处呢?又为什么要给我送过来呢?

    姜孤心中虽出现了诸多疑问,但并没有怀疑《天论》的作者到底是不是刘禹锡,毕竟白袍道人那样的修行者肯定有自己的气度,不会靠哄骗一个普通少年来取乐。

    姜孤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将注意力放在纸上的内容上。他并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奇力,但是常年勤奋地诵背书籍也让他练就了快速阅读、记住要点的本领。一目十行地看完八张纸后,他又将其按顺序摞成一沓,取出笔墨纸砚开始逐字逐句的抄写起来,这种阅读方式来自于一句俗语——“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姜孤的字很不错,有些许书法小家的气势,这得益于六岁前他爷爷对他书法的批评与训练,行楷小字一个个蹦在纸面上,很快蹦到了最后一个字,可他并没有结束,又开始了新的一遍,如此反复,一直抄到月亮西沉日光微出,他才轻轻放下笔,长吐一口浊气。

    姜孤揉了揉微酸的手腕,将自己抄写的一摞纸拢起来放到好,自己重新拾起《天论》的原稿慢慢诵读起来。这也是他的阅读方式,来自于大汉国史官陈寿的一句名言——“书读百遍,其意自见”。

    此时的姜孤心中已经将《天论》理解的七七八八了,知道这是一篇论述天人关系的文章。

    如今大世界关于“天人关系”的观点虽然有众多,但分类概括后也就两种观点:天人相分说、天人合一说。

    天人相分说出现的最早,在远古之时就存在,一直指导着远古人族的生活与修行,那时的人族坚信人定胜天。

    但在人与龙凤的大战之后,那三位的消失让另一个观点产生,即天人合一说,坚持这种学说的人认为那三位是上天派来拯救人族的天神,人要顺天而行才能取得成果。

    而之后大世界大陆在人族最鼎盛的时候忽然崩裂,天人合一坚持者认为这是人族占有的太多导致天人不合,这是上天给人族的惩罚。而人族对这种天地惊变的恐惧自然让天人合一说传播的更加广远,如今七国统治者用的就是这一套学说,其主要表现为都说自己是和那三位一样是天命所归,有着统一人族的重任。

    这两种学说是人族学说两种不同的哲学方向,无形中影响着人族的一切行为活动。

    但刘禹锡在这篇《天论》中论出的是这两种观点的结合:天人交相胜说(就是天人合一与天人相分的辩证统一)。他认为天和人具有各自的规律,它们的职能各不相同,有时人胜天,有时天胜人。

    桌角的蜡烛早已化尽,姜孤又点了一支新蜡,一直诵读到天蒙蒙亮才将手中纸放到桌面上,此时的他已经能将这篇《天论》一字不落地背下来了。

    虽然一夜未睡但他却丝毫不觉疲劳,只因这新奇的天人交相胜说让一条狡猾的思维小鱼进入了他的脑海,冥冥中姜孤觉得自己只要抓住这条小鱼,就能让他进入修行之道。他兴奋地脱下身上仍然残留酒气的衣衫,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一身方便活动的短衫,又从那摞快被翻烂的书中取出一本最烂的小册子。

    缺角短线的泛黄封面上书“引气录”三个字,这是一本在人族流传度堪比九九乘法口诀的引灵气入体的修行教科书。

    姜孤慢慢翻看着,这些年他早已将其看了无数遍,每一个字他都无比熟悉,每一句批解都是他在离小渔村不远的县城里四处请教着记上去的,可现在他却要做一个此生最反常,也是他后来每每想到都认为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把《引气录》烧了。

    他放弃了引灵气入体这个修行方法。

    这个决定无疑是很疯狂的,自人族出现修行开始,无论什么境界的修行者,也无论什么类型的修行者,引灵气入体,或者说引灵气入人体内的灵脉就是最基础也是最必须的要求。

    因为灵气进入灵脉后会被转化成灵力,而灵力就像是一个可以调动,或者说转化成任何能量的万能能量,没有灵力就无法调动任何能量。

    但姜孤读了《天论》后却并不这么想,如果说灵力是天,而他闭塞拥堵的灵脉是人,那人当然无法胜天,一条被沙石堵上的沟道怎么能流淌出奔腾不息、拍碎巨石的河水呢?

    所以他为什么非得死抓着这种修行方法不放呢?我跑步跑不过天,我还不能比点别的吗?

    姜孤脑海里那条狡猾的思维小鱼名叫修行的本质,他要一层层的抽丝剥茧,织成一张渔网捉住这条小鱼,观察这条小鱼的生活习性,了解这条小鱼内部构造,推导这条小鱼的进化过程。

    最后研究出最合适的烹饪方法将这条小鱼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