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武侠仙侠 » 我本道妙仙人 » 第22章 青蚨还钱

第22章 青蚨还钱

    谢自然一时失神了。

    他想起了上一世,想起了那间乡下老宅,想起了姥爷床底柜里那一件件积尘的遗物。

    有钟铃,有木楔子、有铜镜、有古币等等,这些法器堆在一件朴素破旧的道袍上。

    另一边,一捆捆扎好的黄纸堆了一半,上面还叠了一些画好的符纸,用一枚青铜镇纸压着。

    在这些符纸的旁边,搁有一摞经书,当初他正是在这些经书的最下面翻出了《道妙帖》,然后穿越到了眼下的世界。

    依稀记得,自己从小就跟着姥爷留守在乡下,一直到十二岁那年,才被返家的父母接到县城里生活。

    他幼年遗留的印象里,姥爷和那些阴阳先生是一类人,有些年长的乡下人会称他一声师公,但更多的青年一辈则是一口“神棍”一口“老忽悠”这么叫着。

    老人家干那些神神鬼鬼的活计时,大都不会避着他,而且从他很小开始,就要每天背经画符。

    也不懂什么意思,只说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主打一个死记硬背,保住传承就行。

    所以,他当时在整理姥爷的这些遗物时,才一点不稀奇,毕竟都是小时候见过的东西。

    尤其是那摞经书,虽然多年过去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却一直都在,直到此刻,当谢自然亲眼看见铜钱一枚枚消失时,那一本本读过的经书,竟一幕幕变得清晰起来。

    《符箓同契》《梅山术》《外法拾遗》...

    眼前这篡钱的手法,不正是《外法拾遗》里,记载的青蚨还钱术么?

    谢自然心神一动,在他灵台之中,那缕水墨丹青般的冷焰正烧得正旺。

    这“一石才”竟还有这般妙用?

    自己儿时读过的经书,早该忘得没影了,然而眼下却一页页全都回想起来,就如同刚刚翻阅过一般。

    如今的谢自然,早已不是当年的幼童,有广妙山那浩如烟海的道经打底,有些学问很快就贯通起来。

    按《外法拾遗》上的说法,青蚨还钱乃是一路道门奇术。

    这所谓的青蚨,就是古时候田鳖中一类泛青的异种,形似春蚕,但体型更小。

    至于这还钱之术,则是分别用一母一子两只青蚨的血来淬炼铜钱,术成之后,无论是失去了母钱还是子钱,都能用另一枚将它招回。

    在当初那个末法之世里,姥爷挂在嘴边的奇术不少,但真正显露过本事的,也就这一手青蚨还钱术,不过谢自然当时还小,也说不准这老头子是不是拿障眼法唬他,毕竟在那个时代,青蚨已经是绝种的存在。

    孙府库房里,那钱箱里的一枚枚铜钱还在继续消失,没多久,一贯钱便只剩了一根麻绳在那。

    说起来,这青蚨还钱只是一门小术,不可能做到钱财盗走,还四周阴阳五行不乱,一丝痕迹不留。

    但谢自然在看到这钱箱内的动静时,他灵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青蚨还钱术在作怪,或者说,是基于这门奇术演化出的某种神通。

    “谢先生,计姑娘,你们可看出这偷儿的门道?”

    孙舒来一脸愁容,毕竟他今日好不容易才凑够了当金,哪知又遇上这档事,这哪里是偷,分明是抢啊!

    计履霜同样一头雾水,只能一转头看向了谢自然,寄希望于这位大先生。

    “诸位,这铜钱是什么来头?这种钱鄙人还是头一回见。”

    在他看来,既然没有法力波动,那就只能从这铜钱查起,如果真是青蚨还钱术,那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孙舒来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谢自然会突然问这么不着边的问题,不过他知道对方不会无的放矢,所以还是耐心解答了一番。

    “这钱叫做小铜法,修士之间,一般直接称呼为小钱。先生出山不久,没见过倒也正常。在如今的修仙界,灵石元晶这些储灵之物,因为零整损耗等问题,已经很少用作流通的钱币。法钱则属于修士们后天炼制的储灵之宝,有小钱、中钱、大钱三等度量,两等之间以千数进位。由于这小钱是以铜精为主料炼制,所以也被称作小铜法。”

    谢自然疑惑道:“你们和宝丰斋交易,为何用的是法钱?”

    孙家此番危机,应该是薛谙倾囊相助才补了大半窟窿,薛谙一个从不修道的人,手里捏着的不可能是法钱,所以这批小铜法的来历就值得考究了。

    只听孙舒来说道:“这就和咱们与宝丰斋签下的当契有关了,彦昌当初借来的当金是法钱,所以现在也只能用法钱来还。毕竟法钱与世俗钱币的兑换一直浮动较大,所以在典当的规矩里是不能混用的。”

    “所以你这批法钱是从哪来的?”

    孙舒来老脸一红,说道:“劳薛老妹解囊相助,才在宝丰斋兑换来这一批法钱。”

    “又是宝丰斋?”

    谢自然意味深长地哂笑一声。

    孙舒来听他这么一说,一些盘在心里多时的疑虑,也全都涌了上来。

    “诸位,有些事我老早就觉得不对劲,感觉是被人做局了,但又苦无证据,怕自己捕风捉影,既然这会说到这了,舒来还是摆明了讲给大家听听,也请诸位给我参谋一番。”

    一旁的薛谙瞬间来了精神,连老来困都给赶没了。

    只听孙舒来缓缓道:“舒来有个孙儿名叫孙景行,性子和我极像,素来喜欢探山寻药识百草,尽往人迹罕至的地方钻。”

    “十几年前,他在汴城往西三十里外的荒脉里,寻到了一座灵气富足的宝山,不仅地脉风水极好,而且山上有一株活了千年的老柏树,所以景行称它为老根山。”

    “在老柏的福荫下,老根山上长了不少年份久远的珍贵药材,甚至还有几株连长春派都抢着收购的灵药。不过这消息从景行那传回来,还没到第二天,长春派的外门仙师就跑过来了,并且理所当然地把老根山当成了长春派的私产。”

    “我孙家自然不敢多言什么,唯一庆幸的是,老根山虽好,但比起那些洞天福地来还是差远了,连那老柏树也只是活得久些,虽有灵气却终究是凡物,所以那仙师去看过一眼后,就悻悻的走了。”

    “我本以为老根山自此就保住了,谁知没多久,长春派就指了个同样筑基未成的外门弟子过来,还把老根山划了一半给他。我托人打听,才知这人是那位外门仙长的后人,所以只能是认了,这就是那济春堂的由来。”

    “这些年,它济春堂能后来者居上,就是明里暗里得了长春派的偏帮扶持,断了我孙家很多药材的来路。尤其过分的是,三年前,济春堂不知道从哪寻来了一些灵药种子,得了长春派的褒奖,于是长春派又从我孙家名下,强行划走了一部分老根山的田产交给济春堂,言之凿凿地说是用来培植灵药。如此一来,我孙家自己培植的药材又缺了几味,这药铺的生意也越做越难。”

    “直到半年前,彦昌听人说,宝丰斋的拍卖会上,出现了一批灵药种子,咱们就合计着把它拍下来。老夫想的是,要是能培植出一批灵药来,我也好在大限之前,厚着脸皮回长春派讨些人情。”

    “谁知道,那拍卖会里一番波折,彦昌带的钱财根本撑不起竞价,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当掉了一部分老根山的田产,才换来法钱拍下这批灵药。按他原本的合计,怎么着也能在半年内凑够当金还回去,谁晓得就出了最近这档子事。”

    薛谙在旁问道:“既然老根山的田产如此珍贵,为什么当初要拿出来典当?”

    孙彦昌此时从众人身后站了出来:“当时拍卖会上,郑知古临场才说,那批灵种需要法钱来拍,我与他磨了很久,一般的世俗财物他通通不收,最后没办法才动了老根山的田产当来了法钱。此时回想,只怕这厮本就冲着这些田产来的。”

    话说到这,谢自然心里已经有数了。

    昨日在寿宴上,他就有些怀疑这郑知古,不过他并不想主动参合这些商贾之事。

    但眼下嘛,这厮算是仗着玄门奇术硬抢了,那便另当别论。

    谢自然望向那正在消失的一贯法钱,当即分出一丝神意,附入一枚即将消失的小铜法中。

    只见那枚铜法刚一消失,谢自然对这一丝神意的感应顿时变弱,明明距离还不算太远,却如同不在一界之中。

    直到三息过后,这丝神意才再次显露出来,而且正随着那枚小铜法,落向一口染血的青铜大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