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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遥远记忆中的故乡

    走在路上,李翌年在前,李钟林小步在后跟着,看起来慢慢悠悠的,但一直保持着李翌年一样的速度跟着,边走还边和李翌年聊天:“少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啊,李管家,我和你同姓,也姓李,名翌年,不过不是黄云镇本地人,我是从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国度意外来到这里的。”李翌年笑笑,像是很不在意的一般。

    李钟林闻言,也是沉默了一下,略带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对啊,很遥远,我都快记不清过去多少年了。”

    听这么一说,李翌年的八卦之心渐起,这李老管家一听就是有故事的人啊。

    “老先生也是李家人,以前生活在哪啊?”

    这件事就连严平都不愿在李钟林面前提起,毕竟揭人伤疤的事正常人都做不太出来,不过李钟林却好像没多大反应,反而是一边陪李翌年在黄云镇逛着,一边讲出了当年那次在他心头狠狠咬下一块肉的天灾。

    “那年啊,在离黄云镇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家庄,那年的石塘镇官绅勾结,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又正逢蝗灾和旱灾,山贼肆虐......”

    破败的房屋半踏下来,黄泥做的房子东墙已经被风沙所瓦解,屋顶的茅草大半都被吹落在地,又吹进了这座村子的各个角落,巷子,不过往常都有下顽劣的孩子抢走,拿回自己家里当柴火或者补自家的屋顶,现在却任由风沙把这些茅草吹走。

    都没吃的了,谁还拿这东西去煮饭,补房子?哪还有粮食呢?

    有这力气不如蜷着睡会觉,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天,在梦里说不定还能吃上满满一碗的大米饭,吃上过年才能吃上一次的肉,这样至少饿死以前还能笑着。

    李钟林那年30岁,这个年龄的男人都应该是最健康,最强壮的时候,而他却瘦得皮包骨头,佝偻着蜷缩在还有墙壁屋顶遮风挡雨的地上,像是睡着了。

    他的妻子也在一旁,这个也才22岁的,正是美好年华的女人,此刻脸上却满是黄沙拍打过后的裂痕,干枯的嘴唇哆哆嗦嗦,侧躺的脸上黄的黑的糊在一块,深凹的眼窝滴出了两条干涸的河道。

    他们原本是有四个儿女的,大儿子11岁,二女儿5岁,还有两个双胞胎的儿子,今年已经两岁了,慢慢都在蹒跚学步,摔倒还要哇哇大哭的时候。

    往年倒还好,虽然镇里的那些税收都不多,可五年前开始,新的县令上任,各种赋税纷至沓来什么人头税、关市之赋、山泽之赋,工商税收,七七八八的税收压得他们这些农民苦不堪言,往年自家的十二亩地能收个四五千斤粮食,缴了税收也还能剩三四千斤的粮食。

    可那该死的贪官,说是什么皇上要打仗出征,加重赋税,一年下来辛辛苦苦种的那点粮食就要被收走接近一半,还得讨好他们手底下那些狗腿子,每次来征收的时候不给他们一点好处就在背后给你捅刀子,家里人吃饱饭都是个难题。

    搞得真的是民不聊生,但日子还是得继续,人家官府的人很多都是修行之人,就算是巡城的那些官兵随便领出来一个就能打几百个他们这样的穷苦农民。

    两年前三月份,妻子又为李钟林生下一对双胞胎,二十有八的李钟林那是笑得合不拢嘴,第二天天还没亮身着破布烂衣裳,并没有多高大的他就拿起锄头,说是要去后山把那块地开荒了,多种两亩地,好养活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

    11岁的儿子也拿起父亲给他做的玩具小锄头,嚷嚷着要和爹爹一起去开荒种田,给弟弟妹妹们种出粮食,让一家人都能快快乐乐的吃饱饭。

    日子虽苦,但一家七口的日子倒也其乐融融(李钟林当时父亲还在),但农民始终都只能看天吃饭,今年不知怎么的,六七月份月份来了一大波蝗虫,村子里的人尽管是奋力去补救,却效果寥寥,官府的人也来了,但只是匆匆走了个行式就走了,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

    李钟林的田地也没能幸免,十四亩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被吃得仅剩十之一二,眼看就快要秋收了,如此噩耗对他们这些农民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不过好歹剩点,也能收个四五百斤粮食。

    可哪知秋收之前又闹大旱,原本还能有一点的粮食硬是整的颗粒无收,村中的老者都说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灾年,是天老爷发怒了,要惩罚他们。

    而那些挨千刀的官员硬是要从他们身上割下肉来!

    硬是说今年大丰收,按往年的标准来收税,家里库存的那点粮食硬是搜刮走大半,自己的求爷爷告奶奶的,但是没一个人站他们身边,被官兵打得半死像个死狗一样丢在一边,已经五十七岁的老父亲都舍下自己的一把老骨头跪下求他们给自己一家多留点粮食,以渡过今年这个灾年。

    他的父亲在年轻的时候就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弓着的后背怎么样也伸不直,如同老树皮的皮肤松弛并且干裂开来,只有薄薄一层贴在那一把老骨头上。

    但没有用,一个矮胖的官兵一掌推开推倒在地,抱住他腿的李钟林父亲。

    那个官兵可是炼气三层的修士,虽然修为不高,但已经和普通人有本质的区别了,一掌下去李钟林的父亲直接撞在墙上,那块墙有一半都垮掉了,而李钟林的父亲直接当场死亡,最后一口气都没有咽下去,浑身软塌塌的倒在了地上。

    几个孩子们被吓得哭作一团,妻子看到公公被打死也吓得脸色惨白,嘤嘤哭泣起来。

    李钟林看到父亲惨死顿时气血上头,啊呜怪叫着就冲上去,想要跟这些披着人皮的禽兽拼命,但一拳就被就被打倒在地,不省人事,那个官兵还用脚踩着他的脑袋,嘲笑他,说死了个没用的老头说不定少一张嘴他们还能活过这个冬天,然后就拿着他们家的存粮离开了。

    村里很多人也被强收赋税,很多人都只能逃难成为流民,只望能讨口饭吃,活下去。也因为村里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或者不愿离开的人,他们也没多余的力气和精力帮李钟林父亲举办葬礼。

    李钟林只能草草把父亲埋入祖坟那块地里,立了一块碑,回家大哭一场就结束了:生活还得继续。

    仓里还剩百来斤粮食,这点食物即使是省吃俭用,也只够两个多月的,但......厄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啊。

    就在李钟林父亲死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一大群要饿死的人,讨不了一口吃的,都成了烧杀抢掠的山贼,这天山贼来到了李钟林的村子,挨家挨户的搜寻他们是否有剩下的财物和粮食。

    很快就轮到了李钟林家,他们平时都只煮了一点粟米粥,每个人慢慢分着喝,虽然都饿得皮包骨,但好歹还能活着。

    山贼闯进来,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能藏的地方都翻遍了,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家中剩下的粮食,还拿走了剩下的一点钱财。

    11岁的儿子冲上去想要阻拦,却被山贼一刀割破了喉咙,倒在了血泊中......

    短短一个月时间,李钟林失去了自己的父亲,还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内心已经极度崩溃了,他也想冲上去跟这些山贼拼命,但是他不能,一是平时没吃什么东西,根本没有力气,上去也是送死,二是自己还有妻子,一个5岁的女儿和两个两岁大的孩子,他还不能死。

    遭受了如此打击的妻子也快疯了,但她仅剩的理智告诉她,她的孩子还需要母亲,她悄悄给李钟林一个银手镯,这是她当时出价时家里给的嫁妆,也算是她对家里的念想,一直藏在隐秘的地方,没被发现,现在拿出来希望能给他们一家续一口气。

    妻子还给他提了一个建议,让他把女儿卖了吧,这样她还有一线生机,可能还能遇上一个富贵人家,总比在这里饿死的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李钟林知道,女儿遇上愿意收养的富贵人家概率几乎为零,能被收去当奴隶,当丫鬟混口饭吃都算是老天开眼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进入肉铺......

    要饿死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尤其是这种饥荒年间,这种5岁的细嫩丫头更不用说了。

    但是,如今的家里已经没办法了,他那晚几乎咬碎后槽牙,丝丝鲜血从他口中溢出,还是决定去镇里买粮食的时候带上女儿。

    他至今都无法忘记眼神稚嫩懵懂的女儿被人带走时的哭泣和嘶喊,那一声声的“爹爹”像是要把他的心口剜开一般疼痛,但他的心已经满是伤痕了,一滴血都流不出来了。

    他自己祖上也有流传下来的传家宝,一个不大不小的银碗,这个传家宝都是实在活不下去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才会去换,李钟林以为他这辈子都会好好收藏这个银碗,然后传给自己的大儿子。

    如今他身上加上妻子的个镯子还有卖女儿的钱,一共四两银子,去到米铺买粮食,一两银子只能买二十斤粮食!

    往常年间一两银子足足可以买六百斤,现在却只能换二十斤,李钟林不服,但现在是灾荒年间,你不愿买,有的是人买,很多地方有银子还没米换。

    先买了四十斤粮食回家,能吃差不多能半个多月了,也不引人耳目,谁知道半路那些快饿死的人见到这么多粮食会不会发疯呢?

    出城门,小镇外面全是流民乞丐,希望官府的老爷能大开城门,施粥济民,不过巡城的官兵都死死看管着这里,不然这些流民入城,饿疯了的人想要闯入迎接他们的只有无眼的刀剑!

    身负全家人希望的李钟林不敢张扬,他知道这些快饿死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们要是知道自己身上有吃的恐怕会扑过来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就这样坚持了两个月,最后一点的银两也用光了,粮食也吃完了,十一月,早已过了霜降,天气逐渐转冷。

    但他们的房子墙壁还是半塌的,这还是他们住着,不时修缮一下的原因,别的地方有些人饿死了,没两周房子也垮了,死绝了,没人为他们收尸。

    李钟林剩下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两周前得风寒死了,另一个昨天饿死了,都死了。

    他妻子也疯了,但也没力气了,用两个死掉的孩子和隔壁还活着的那一户换了他们死去的孩子,他们......

    现如今,寒冬腊月,李钟林他们算是彻底弹尽粮绝了,他妻子之前还不停发疯,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自己孩子的小名。

    李钟林从原先的悲痛欲绝,到每天晚上都默默流泪,到现在的面无表情,他麻木了,他的泪水哭干了,他感觉好累,他想离开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不好。

    今天早上,疯疯癫癫的妻子突然趴在他身上,靠近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又蜷缩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动不动,再也没有了声息。

    他全身无力,浑身浮肿,原本因为长时间田地劳作被晒得发黑的皮肤开始变黄,变得金黄,全身浮肿,腿肚子更是肿的跟个水桶似的。他颤颤巍巍的爬向妻子,看到已经死去的妻子,干涸的眼眶最终还是留下了最后一滴浑浊的泪。

    他在等死了,气若游丝,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能和他的家人们团聚了吧。过了可能还没半个时辰,一片死寂的村子里突然响起声音,在村子大坝那边传来磕头和道谢、哭喊声。

    原本已经合上眼的李钟林无意识的爬向门外,明明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但这副已经没有半点生机的饿殍硬是一点点,一点点的挪动,爬向了声音的来源地。

    最后,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把他抱了起来,他获救了,他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