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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1母体与出生

    “醒了?”

    “是的,不情愿地。”白鹿依旧躺在地上,双手被交叉放在胸前。苏洛的唠叨已告一段落,他方才醒来。一股强烈的树脂味笼罩着他,被炎热、粘稠的空气困住。这里很热,而且太吵了,不只是苏洛的声音,还有各种妇女们的声音在他周围响起,那是一种轻柔的吟唱,对他来说还是太吵了,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之后。在房间的角落里,有一条血迹斑斑的床单,被捆绑着扔在那里,是破水时留下的。他之前没有注意到它。

    房间里也有味道,空气很近,他们应该开个窗户。那是自己的肉体的味道,一种有机的味道,汗水和铁的味道,来自床单上的血迹,还有另一种味道,更多的是动物的味道,一定是来自母亲:一种巢穴的味道,有人居住的洞穴的味道,床上的格子毯子的味道,他联想当时自己那只漂亮的长毛猫在上面产子,有一次,在她被绝育之前。矩阵的气味。

    “呼吸,呼吸,“苏洛念叨着,正如所有人被教导的那样。“保持,保持。驱除,驱除,驱除。“她念叨着数到五。吸气五次,憋气五次,排气五次。白鹿闭着眼睛,试图减缓他的呼吸,满脑子都是血红的影像,挥之不去。他像个胎儿,红色的膜包裹着他。

    现在白鹿不安分了,他想走路。

    柔和的诵经声像一层膜一样笼罩着他。

    苏洛来了,带着一个托盘:一壶果汁还是红酒,就是用果子做的那种,看起来像葡萄,但是很像一汪血液,还有一叠纸杯。她把托盘放在白鹿面前的地毯上,然后不慌不忙地倒酒,纸杯顺着苏洛柔软的手传下去。

    令人怀念的红酒味......

    白鹿晃了晃头,呼吸,呼吸,保持,保持。驱除,驱除,驱除。

    他把母亲的念头推回去,他努力地强迫自己回想那个赤杯扭曲的躯体,而不是母亲的。这好多了。

    苏洛又远离他,站回去了。

    “醒来了就拿走这个吧。”苏洛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前那边,背着光看不出她的样貌,只看见她挥舞着手上的物件。

    “这是什么?”白鹿坐在地上向上看,从这个角度看,他渺小的观点发散至鲜红的殿堂,莫名壮观,甚至使他有点懒洋洋的,谨慎则被他藏在心底里。

    苏洛这才开始向前移动,再次出现了那种僵硬的木偶步伐,来到光中,不,白鹿没有错失对方脸上那种不自然的抽动,隆起和游动,即使只是少许。

    她递给他一对充满可疑红色污迹的手套,示意他拿着。白鹿有趣的尊严让他无法坐在地上接过这对手套,实际上,最佳的选择是拒绝,可是显然不能,那么次优选便是站起来双手接过。

    “你该接过这对污迹手套,此为杯之薄礼。你现在已拥有足够的力量去使用它们,你会用得上它们的。”

    白鹿斜眼端详细着手套,他不足够专业去判断上面是否是凝固的血迹,可是出现在这种地方,他打赌这该是人血——动物血这个念头实在太掉价了。

    “试试看戴上它们。”苏洛命令到,这次白鹿听得出她是认真的。

    “现在?”

    “把你的手塞进里面,然后去做你该做的事情。”苏洛的声音听上去不悦烦躁。

    他把左手手指塞进那看似松动的手套上面,却与自己的手指严丝合缝,除了一点滑腻得像肥皂和洗洁精的感觉外,没有什么不妥的。他这才把右手也给戴上。

    当他完整地戴上这对手套,一阵不舒适的感觉就上涌了。

    具体为即使触摸桌上物品,尤其是钢笔时,他可以触碰到细致的纹路,每一划划痕,就像向世界沟通的通道被蒙上了一层薄的外科乳胶手套,然而每一个感觉变得过于清晰,以至于这对手套反而会成为无法忍受的感觉障碍。

    这就是矛盾了。

    没有手套他就没有这样的触觉,有手套他却也无法触碰所有的东西。

    他的手开始在空气中摆动。

    红色于他的思想中蔓延。

    他可能喜欢让自己的手在女人大腿上的浅色细毛上轻轻滑过,花点时间去欣赏掌心鹅卵石的质感,享受皮肤的猛烈热度,然后,温暖的一切都褪去,褪去。

    当他杀人时,他发现感觉潮湿是绝对必要的。

    他突地抬头看去门边,门边也是一个女人的身影,映衬着红色的光芒,但那个女人不是苏洛。

    看到她头发上的微光,他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但他的心又一下子沉了下来。她身边有一个男人;白鹿看着,那个男人弯下腰捡起一个篮子,他的手上有一对滴血的黑手套。他转身朝白鹿走来。

    “控制好自己的内心,用杯的学术,而不是其他的,不要用自己的理性,你可以用一点的激情,只是一点。”苏洛温柔地捧起白鹿的脸,阻止他试图把手套脱下来的举动。

    那个不详的幻像褪去。

    “你要适应它,这是我的馈赠。这只是一个四节的工具,你完全可以驾驭它。”香甜的香水

    散发出温柔的香气。

    然后苏洛突地打了他一巴掌,他彻底清醒过来。

    “这是个蠢问题,但我可以知道它们以前用作何用呢?能教会我的双手何事呢?”白鹿只是问。

    “这些重要吗?”苏洛一用声轻笑迎接了这句话,她转身面对站在门把一侧延伸的伤痕累累,递给他一个红酒杯子。“你会知道它的能力,只有一点,绝不可在日光下穿戴,唯有十分小心才能在月光下穿戴。下一次的迷失我可不会在你旁边。”

    “好吧。听上去是一个危险的工具。”白鹿评论到。他接过杯子,靠边站过去,苏洛则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在等人吗?”

    “或许是。”白鹿皱着眉头,注视着杯子承载之物。

    “那么你该出发了。”苏洛说了句让人不解的话,白鹿正要抬头看她,询问她的意思,苏洛就已经猛地把杯子从他手里拿走,反转杯子,随意泼在地毯上,酒红往门口衍生。

    这时白鹿也反应过来了。

    红酒味道。

    前所未有的浓郁。

    若是女士为他阻挡敌人,现在只剩下两个可能性,报纸女士自行找方法逃脱了,这是一件好事,起码她是个聪明的人。当然,按照白鹿一向的悲观来着看,那只有死亡了。

    无论如何,这都代表,女士不会来俱乐部找自己了,苏洛说的对,若是苏洛拒绝收留自己,他该早点离开了。

    趁着还有机会——

    “小懦夫。”

    用那对手套。“苏洛只留下这句话,然后就把他驱逐出去。

    为何说是驱逐?因为在她挥手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已从这诺大的俱乐部中产生,把所有门都打开,把所有帘幕都飞扬,水晶灯和幽幽灯火在他眼前逐一熄灭。

    至于他本人?就在这些之间被扯了出去,直至一切在他的眼球里模糊成一条条复杂的红线,苏洛变成一个远离的小红点……

    然后再回过神,他回到了门口,再次面对着蜕衣俱乐部门面的著名句子。

    “所以,赤杯究竟是谁?或者说,是什么?司辰,就是此界真实神明吗?”

    门关上了。

    这可以算得上是温柔的送离,起码他安全降落了。

    “好吧。这样就来看看我能否从这场闹剧中活下去吧。”

    然而事情总不会如他所想般发展。

    几乎只是走了没多久,一个婉约的身影就向他走来,带着奇怪的步伐,一扭一扭的。

    是报纸女士。

    白鹿瞪大眼睛,眨了眨。他的眼睛只扩大了半根头发的宽度,并没有完全震惊。“为什么?“

    回答他的不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太自信了,不可能是报纸女士的,太哽咽了,不可能是别人的;说话了,他想相信他说的那些话。

    “因为另一种选择仍然是死亡。“泽维尔说。

    白鹿不太确定对方是谁,他在和谁说话,或者他在试图说服谁。那不是报纸女士,不是那个说话很肯定、没有退缩的人,尽管泽维尔披着女士的皮肤。

    泽维尔只能走路,而且他甚至做得不好。报纸女士的优雅不在这里。

    “你杀了她。“

    白鹿说了一次,然后又说了一次,泽维尔挥挥手,他头顶上的那棵树就爆炸了。闪电将树干切开,将燃烧的碎片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你杀了她,“白鹿坚持说。几乎没有必要,他又想;很难与一个有强大能力的人争论,这个人可以用一句话使树木爆炸。又是一句话,又是一声霹雳,又是一次爆炸。这一次离得更远。一棵不同的树。

    “你把他们都杀了。“列车上的人。他们本该不重要,可是白鹿现在需要一些借口让他足以鼓起勇气。

    泽维尔不置可否。他对于白鹿反而没有交谈的兴致。

    想当然的,他最想说话的对象——报纸女士已经成为了他的皮肤。

    白鹿希望这是一个骗术。最好是。

    但是他这才知道面对一个修了蛾的学士究竟有多困难,尤其是一个有脑子的。他没有忘记报纸女士说这位敌人副修了蛾,主修的是什么却是没有告诉自己。

    对方举起手,呢喃了一个词语。

    而在这个词的踪迹上,很快就是街道的尽头。这个人右边的一切,所有的棕色、绿色和柔软的土地都在火焰的咆哮中被活活吃掉了。它用燃烧的舌头欢呼着,催促白鹿运动起来,跑起来。

    白鹿答应了,手脚并用地奔跑着,火苗在他身后的世界里肆虐着。那棵被砍倒的树呻吟着,劈啪作响,当大火将其扑灭时,在他身后溅起了一片焦炭。烟雾呛人地升腾起来。

    他正在烧毁整个该死的东西,白鹿想。

    火光继续从泽威尔的指尖喷出,划过大地。点燃的火力爆炸了,当它在石头上咝咝作响时,不断变化的图案在它身上飞驰而过,石头裂开然后流动。

    白鹿看着石头勇敢地抵抗了几秒钟,然后像蜡一样融化了;它最后出现在火球上,变成一抹红色,然后消失了。

    偶尔的噼啪声或蒸汽表明它穿过地球。除此之外,一片寂静,在一阵刺耳的噪音之后发出的响亮的嘶嘶声的寂静,在光化的眩光之后,视野似乎漆黑一片。

    他希望自己是个自然爱好者,这样他就可以指责这种策略,即使只是出于道德上的考虑。

    也许泽威尔比他更热爱自然,或者他能读懂人心,因为在那一瞬间,火停了,滑回了泽威尔女装袖子喷出的任何口子里,只留下被烟呛到的天空和被灰烬染红的大地。

    白鹿看着泽威尔突然踉跄了一下。

    “当你站在伊万杰尼的旁边时,我并不了解你,“泽威尔说,他的声音席卷了整个空地。“我看到了你,当然,即使我不了解你,可是这已经注定了我必须杀掉你。这是两份的赏金。“

    他想让你回答,白鹿想,他溜到一个灌木丛下面,从树叶里探出头来。泽威尔已经重新挺直了,他慢慢地扫视着林线。

    他想让你屈服于他的嘲弄。他认为你会上当,这有点侮辱人,不是吗?你应该现在就出去,让他看看你是怎么做的------。他怎么如此了解你?

    哦,他真聪明,不是吗?

    白鹿想。

    他的第一个冲动是从丛中爬下来,世界已经变成了火焰和烟雾。燃烧的树枝从树上裂开,在脚下溅起阵阵火花。

    热是可怕的,但比热更糟糕的是烟雾,它随时可能让他窒息。白鹿把衬衫的顶部拉到鼻子上,很高兴发现它被汗水浸透了,它提供了一层薄薄的保护。他小声哽咽着。

    “但我现在认识你,“泽威尔继续说,“你既然已经站了边,你就注定要被我剥下皮肤交差,然后把你的头颅交给雇主。”

    站边?雇主?两份赏金?

    白鹿充满了不解,可是他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对方的话语。他只知道一点,对方有所顾忌,确实不敢再使用刚刚那种大范围伤害的无形之术。

    这可以是一个机会。

    白鹿的目光再次升起,飘过泽威尔。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他抛出一个火球。

    只要找到那个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