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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行难

    俞宣只有很少的盘缠,因此他无法雇马车,跨过万宿山后,进入到牧城国境内后,他只能日夜兼程地赶路,想赶紧到达飞燕城。

    万宿山在牧城国东北,是牧城国和莫君国的国界,而飞燕城在牧城国南部,两地相隔甚远,更何况俞宣只能步行,就算他星夜兼程地赶路,最快也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到达。而且,他身上的盘缠也不多,只能省吃俭用,每天只买几个素包子吃,晚上就露宿街头。

    就这样,俞宣走了十几天之后,到达了东阳城,但他再也撑不下去了,每天吃的很少,但赶路太耗费体能,再加上思念母亲之情,他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盘缠也不够了,只够买两个包子了。

    他用最后的钱买了两个包子,但却无济于事,他还是饥饿难忍,天色愈晚,还下起了大雨,他得赶紧找到容身之所。

    他在街上走着,人们都回家避雨了,街上只有寥寥几个打着油纸伞的行人,俞宣走着走着,终于坚持不住,晕倒了。

    等到俞宣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一座寺庙之中。

    这座寺庙叫做元清寺,在东阳城的顺化门外,这里的住持法号叫做净德。是寺里的和尚去城中买米的时候看到了晕倒的俞宣,把他救了回来。

    俞宣醒来之后,住持前来探望,俞宣正准备起身感谢,却被住持拦下:“阿弥陀佛,还请施主静养。施主受了风寒,身体尚需调理,且施主气血欠佳,想必是多日未曾饱餐。故还请施主在此安心修养,待身体康健再去处理世俗之时。”

    俞宣立刻回话道:“感谢大师相救,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叨扰。真心感谢各位的救命之恩,奈何在下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日后,若各位有什么需要,在下一定全力相助。”

    净德住持回道:“阿弥陀佛,我佛门中人向来以救化世人为幸,不求回报。只是还望施主听老衲一言,以施主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运气只会使伤感加重,老衲这里已经为施主煎了草药,还请施主喝下静养。天色已晚,施主喝完之后,就请安心休养吧。如果真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明天早晨再走也不迟。”说罢,便让旁边的小沙弥端上了药来。

    俞宣见难以推却,便答应了,喝完药,大睡一场,再醒来时,已近巳时。俞宣感觉身体好多了,此时正好有小沙弥送来了斋饭,俞宣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了。吃完以后,俞宣想让小沙弥带他去见住持,准备拜谢离开。

    小沙弥却说道:“我们住持已在房间内等待施主多时。”

    俞宣赶忙请小沙弥带自己去,进到房间里,只有住持一人在闭眼打坐,俞宣便坐在住持对面。

    还没等俞宣说话,住持便先睁开眼睛,缓缓说道:“昨日本寺小僧带施主回来时,老衲曾为施主把脉,发现施主伤寒只是小伤,更重的病却在心中。想必施主最近是有亲人过世,才令施主如此悲痛。只是,老衲还有一事不明,老衲为施主把脉时发现,施主的悲痛却比常人还要多上几分,却不知是为何?不知施主可否告知,老衲也好为施主解开心结。”

    俞宣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近日逢母亲、师父、好友相连离世,心中悲痛,难以抑制。然,他们却都是为了我而死,实为我之无能害了他们,尤其是我的师傅,他之死皆因我而起,我觉醒了自己的奇魂,却是以他的生命换来的。”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施主是在自责。”俞宣点了点头,净德大师继续说道:“生死有命,还望施主节哀,不要过于思念。至于施主所言,说自己害了他们,实则为不堪之象。施主的师傅之牺牲,让施主觉醒了奇魂之能,为施主的师傅之所期望。施主的师父牺牲了自己,那施主就更应该好好地活下去。想必施主的师傅在九泉之下,也不想看到施主如此颓废,施主如今因为此事而一蹶不振,便是辜负了师傅之所望。师傅竭尽生命让施主觉醒了奇魂,那施主应该用自己的奇魂能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将施主的师傅用生命所换来的这奇魂能力用在正途上,发扬光大,才是对的起施主师傅的一片苦心。倘若施主真的心中有愧,认为自己有罪,那便更应该用自己的这份能力去帮助他人,才可称得上是赎罪。”

    “多谢大师开导,令在下恍然大悟。”

    “阿弥陀佛,老衲只是为施主阐述这个理罢了,是否真正能打开这道心结,还是应该看施主自身的觉悟。”

    俞宣起身拜谢之后,说道:“我已经为贵寺添了不少麻烦,大师还如此鼎力相助与我,令在下不知何以报偿?奈何在下如今一贫如洗,只能日后来报。”

    净德大师也起身说道:“施主免礼,佛门之内,不谈报偿。”

    俞宣想在这寺庙中为父亲、母亲、师父、好友立牌位,净德大师自然应允。

    俞宣不知道父亲和师傅的姓名,更不能写“鬼凤”、“川鹰”上去,便立了三块牌位,上面只是分别写着:“尊父、慈母之位”、“恩师之位”、“挚友雷奕之位”。

    立完牌位,俞宣上香祭拜。

    雨也终于停了,俞宣该走了,他去向住持辞行,这次住持不挽留了,只是对俞宣说道:“施主欲行,老衲有二十四字相送。”

    “大师请讲。”

    “这二十四字便是:遇火而烈,遇风而斩,遇水而沐,遇光而感。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住持看着俞宣离去的背影,默默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与施主还会再见,届时,施主终可成否?”

    从元清寺出来以后,已是正午。俞宣想到自己已经身无分文,便想先在这东阳城中谋个生计,等攒够了足够的钱,再出发去飞燕城。可是,去哪里找事做呢?

    至于傍晚,俞宣去问遍了城里所有的客栈、饭店,都不缺人手。他的肚子又饿了,可如今,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只能忍冻挨饿。

    今天正好是月中十五,天上的月亮很圆,城中很多的人都出来赏月,热闹非凡。可是,俞宣看到这样的圆月,却又想到了他的母亲,不禁一阵悲伤涌上心头。他又突然想起净德大师所说的那些话,强忍着悲伤,继续在街上走着。

    俞宣在街上走着,还想去找找看有没有缺人的店,他走着走着,看见一群人正堆在一家妓院门前看热闹。原来,这家妓院名叫“抚月楼”,今有个叫魏经的花花公子来这里消费,没想到钱袋被人偷了,等到该结嫖资时,魏经拿不出钱来,老鸨便令打手狠狠分揍魏经,从店内一直揍到店门口,引来众人围观。魏经一边被揍一边大喊:“我爸魏山可是骁骑都统,你们敢打我,你们不想活了,回去我就让我老爸把你们这栋破楼给拆了。”

    老鸨倒是满脸不屑:“告诉你,今天就是阎王老子来了,不给钱,也甭想走。”

    魏经可是全城人尽皆知的纨绔子弟,平常嚣张跋扈惯了,如今看到他被揍,围观的众人自然是乐开了花。这次魏经的钱包被偷,想必也是看不惯他的人所为。

    甚至于,本是上街游玩的和缘公主北野鉴如和崔语晗也过来看热闹。鉴如本来还想掏钱为魏经结围,不能让这个花花公子丢了朝臣们的脸面。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是他咎由自取。俞宣也看到了鉴如,他觉得这个女子看起来气质优雅非凡,想必是一位大家闺秀。他也由此想到了狄藜,他拿出那块刻着自己名字的玉佩,他心想,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会不会和狄藜有缘再见。就算能够再见,说不定,那时,她也已经嫁了一个好人家了吧。

    终于,魏经的好友贾明听说了此事,赶紧携钱来了,帮魏经付了嫖资,老鸨才肯放人走。

    众人都看完热闹散去,突然,俞宣听到有人大喊“抓小偷,抓小偷啊!”俞宣去看时,发现是一个老头在追一个偷了他钱包的小偷,那小偷衣衫褴褛的,看起来骨瘦如柴,竟跑的飞快。俞宣也是毫不犹豫,直接开跑,准备抓住这个小偷。

    鉴如也注意到了,便让跟随的三名便衣护卫前去抓捕小偷。这三个护卫都是御成者,其中一个是风属性奇魂的御成者,只见他直接一跃而起,飞出很远的距离,然后落到小偷前面,一脚将小偷绊倒。

    俞宣还在后面苦追着,便见这个护卫如此轻易地就抓住了小偷,不禁开始感叹其武功好强,奇魂也很强大。俞宣感觉,这些个护卫的身手和能力,不会在自己的师傅川鹰之下,能请来这样的人当自己的护卫,想必其主人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小偷被抓住之后,钱包被还给了失主,小偷也被扭送官府。

    不过,鉴如也注意到了俞宣,毕竟这偌大的街上,如此多的人,只有俞宣一个人在听见“抓小偷”之后出手相助了,虽然没有追到。

    俞宣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看热闹了,得赶紧去想法搞点吃的。此时,他正巧看到路边一家卖包子的,有个客人剩下了一个被咬过一口的包子,老板便想扔掉,俞宣见状,赶忙跑过去和老板说能不能把那个包子给自己,自己可以在这里当帮手来偿还。

    老板倒也爽快:“你要就直接拿去吧。”

    俞宣赶紧拜谢了老板,赶紧拿着包子去街角找个僻静的角落一下啃没了。可这点根本就不管饱,但是已经晚上了,他想明天再去找工作。当下所需要的,是赶紧找个睡觉的地方。最后,俞宣在一个小巷里席地而睡了。

    俞宣所不知道的是,他所做的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

    另一边,鉴如回到长明宫后,将今日的见闻告诉父皇。

    作为皇上,北野林至也是苦恼于这个问题,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魏经的嚣张跋扈,他的父亲——京城骁骑都统魏山更是如此,魏山仗着年轻时候的曾护驾有功,这些年也是越来越狂妄,目中无人,而且也没少贪污。皇上也很想惩办他,但有三点无奈,其一是毕竟魏山曾护驾有功,如今惩治他,怕世人说自己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其二是魏山的长女魏佳是皇太子北野鉴颖的太子嫔,虽不是正室,但毕竟也是亲家。惩治自己的亲家,皇上还不想如此,留个世人饭前茶后的话柄。第三点,关于魏山贪污一事,确实有不止一位官员上书说过此事,皇上也很明白,以他对魏山的了解,魏山不可能不贪污。皇上也命人暗查过,但却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因此,皇上是一直忍而不发,等待魏山自己露出马脚。

    而魏经回到家之后,对自己的父亲一顿诉苦,胖父亲赶紧发兵平了抚月楼这个小小的妓院。魏山看到儿子被这样毒打,也确实想为儿子出口气,但是,他知道,他现在不能动,因为皇上已经盯上他了。自己一旦调兵去抚月楼,那皇上一定会以“私自调布军队”的罪名处分自己。

    但是,魏山确实咽不下这口恶气,因此,他决定花钱买几个小混混去抚月楼闹事,帮儿子出了这口气。另外,他还特别叮嘱衙门的人,让他们一定要找到偷魏经钱袋的人。“光天化日之下于皇城之内行盗窃之事,岂不有伤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