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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矛盾体

    龙拓帝君的这番意志,不可谓不是极度的大义凛然。

    在帝国公主私定终身的前提下,帝国国君不但没有给予多余的责罚,反而只是希望苏潼和苏牧早日完婚,以及亲自去往帝国觐见皇帝他本人。

    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帝国国君的这番要求都是如此的合理,根本就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甚至是在场来宾中的某些为人父母者,此时也都有了些感同身受般的错觉。

    毫无疑问,这也正是苏锦之所以当众说出这番话的目的。

    他正是要通过这份合理合法的大义,促使苏牧和苏潼他们二人,不得不做出前往龙拓帝国的这个决定。

    而只要苏潼一旦归国,则就算苏牧尚能再度回归联邦,但作为已经成婚的帝国公主,苏潼便也再没有远赴联邦为质的必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帝国国君的这份意志,苏牧其实早就已经想到。

    甚至还特地通过间谍斯坦利,成功将其传达给了联邦上层。

    所以面对苏锦这份毫无纰漏的逼迫,苏牧却是比苏锦更加淡然的,轻轻牵过了苏潼的左手,然后认真严肃的看着苏锦的眼神。

    继而也这才用一种无比敬仰的姿态,极度真诚的当面回复道:

    “帝国风光,早已是我心中的一大向往,如今就算帝君陛下不主动向鄙人提起,我和潼儿其实也早就计划着将亲赴帝国。”

    “年末的冬至时节,刚好便是三年一度的大陆三大学院交流之期,而我和潼儿当然也会和学院交流团一起……一同前往帝国去觐见皇帝陛下!”

    苏牧的这番回答,可以说真的乃是滴水不漏。

    不但一口便应允了苏锦所提出的要求,甚至字里行间也全是对帝国的敬仰,还有对自己那位帝君岳丈的尊敬。

    并且苏牧如今的身份,本来就是北境魔法学院中最为出色的学员。

    将其划分于出使帝国的学院交流使团之中,也同样是如此合情合理的行为,就连在场的联邦众人也根本未曾多想。

    全都只当这就是一次镀金之旅,再次为苏牧的创奇给添上数笔光辉罢了。

    这份由艾德里安所提出的建议,果然直接便揉碎了苏锦一开始的那番目的,并且也让苏锦再没有了多余的挣扎空间。

    甚至此情此景之下,苏牧的成年仪式也毕竟还在继续。

    就算由苏锦刻意弄出的插曲,的确令关心苏牧的人群心中微微一凛。

    但随着苏牧口中的处理方法一出,众人却也这才各自发现……这几乎便是当下最好的处理方法!

    于是旁观的众人,便也再度沉浸在了场间的祝福声中。

    唯独留下的,便只有神色低沉的苏锦,默默的被人们给忘却在了角落。

    ……

    “这个方法是你提出的?”

    那方曾经被联邦议长用来窥视苏牧的高台上,如今却也再度迎来了、已经默默离开了宴厅的学院院长邓避惰。

    并且此时被邓避惰疑问的对象,也正是总喜欢站在这里窥视的联邦议长怀亚特本人。

    “计划的最终成型,当然是在我和艾德里安的探讨下完成。但比起这个计划的结果,其实关于它的起因更加令人深思。”

    “因为这个计划的诞生根源……其实反而是由苏牧他自己所刻意寻求!”

    联邦议长怀亚特,此刻语气微凛之中,不知是在赞扬还是在警惧。

    目光更是仍旧没有离开宴厅内的苏牧本人,反而是沉默的注视着穿梭于人群间的他,并默默的观察着苏牧的每个细微举动。

    但此时同样来到此间的邓避惰,却明显并没有那么的关注苏牧。

    此时只是将自己的视线,尽数落在了他所最得意的学生路晰身上。然后也才淡淡的说着,关于学院使团出行的具体安排:

    “既然要保障苏牧两人的安全归来,我必然也将同样随同使团出行。而作为苏牧直属导师的路晰,她当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交流机会,必然也同样会加入使团之中。”

    邓避惰之所以突然说起了使团的安排,自然是因为他所提及的参与者之一路晰,也正是联邦议长怀亚特的亲生女儿。

    并且说道这里后,邓避惰更是兀然话锋一转、猛地问道:

    “所以说,比起你究竟对苏牧怀有怎样的看法,我其实更想知道的却是……让苏牧与其未婚妻一同出使帝国之事,你们真实的目的究竟是要她归来、还是不要她归来?”

    ……

    邓避惰的这番疑问,可以说是已经是极为的诛心。

    他特意在提及了路晰的存在后,又这才特地说起关于对苏潼的处置意见,其背后所蕴含的深层意图,作为联邦议长的怀亚特显然不会听不明白。

    “老实说,我其实并没有想清楚。”

    “虽然从一开始,通过《云上周刊》和你所提供的线索,我们都明白苏牧和帝国公主应该只是一种合作关系,并不存在真正的感情羁绊。”

    “并且理智上来说,能够让路晰对其倾心,甚至也能够伴随她一起成长的,最适合的人选也正是眼前的苏牧。”

    “但真正的问题却在于,苏牧此人似乎总是游离在我认知的边缘,他所有的举动和行为,都让我愈发的迷茫与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说道了这里,就连联邦议长怀亚特都微微有些茫然:

    “正如你和路晰的评价,苏牧此人在对世界格局的看法上,几乎有种先天便不受束缚般的悍然直觉,总能从种种怪异的角度撕裂阴云。”

    “并且一路以来,此人不但杀伐果断,甚至可以说是极度的危险。当初仅仅为了向路晰证明加入革新派的决心,便不惜当街斩杀其仇视的对象。”

    “然而与之相反的却是,此人在处理周身的每件小事中,却又保持着和路晰类似的天真幻想。似乎总是不在乎事情的结果,只是在单纯的按照他的喜好而行事。”

    “他不但只是因为巧遇,便不惜卷入龙拓帝国的权力泥潭,甚至极度任性的试图将帝国公主给庇护。甚至对于联邦所安插的间谍,他也同样能够和善以对。”

    随着联邦议长怀亚特的点滴剖析,一份看起来极为荒诞的结果,便也这般自然而然的呈现在了邓避惰的眼前:

    “也就是说,苏牧他似乎是一个……虽然杀伐果决,但又天真纯良;就算对权势极度渴望,却又鲜少利贪权牟利;纵使表现得野心勃勃,但又好像根本就毫无目标……如此矛盾又离奇的一个个体!”

    也直到这一刻,怀亚特这才终于将目光从人群间收回,第一次看向了……早已站在自己身后的邓避惰。

    然后也才在目光犹疑中,说出了他最无法理解的那个问题:

    “在苏牧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对这个世界本身的疏离感,而这也才是他真正令人感到畏惧的地方。”

    “一个不溶于世的个体……我几乎无法确定他内心的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