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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喜欢

    冯起忍不住暗骂自己,年岁不小,见惯风浪,看到漂亮女人居然还想入非非。

    女人挂了电话,嚼完饼子,又喝了碗白粥,起身就走了。

    冯起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悠悠叹了口气,他大概是单身太久了,居然真的有绮念。

    江南刚才是打电话给赵东升,让他来医院一趟。

    听到江南在电话里说有事找,赵东升很高兴,计划着去买江南最爱的蛋糕和巧克力,她这段时间在医院吃得清汤寡水,一定怀念可口的美食。

    偏偏事不凑巧,下属临时告诉他福州的项目出问题了,那是两个亿的项目,赵东升不敢掉以轻心,收拾好行李就去项目现场了。

    高铁途中,他一面跟江南说抱歉,一面又很享受这种状态。

    他现在依然很喜欢江南,但他也看重自己的事业。

    他刚进公司时,江南高高在上,遥不可及。那时候他是没有业绩的新人,江南已经是部门的销售冠军了。她能力强,长得美丽,回眸一笑就能迷倒众多男人,他也是其中之一。

    公司不鼓励员工谈恋爱,他偷偷追了她一年多,终于让江南垂青了他。从此以后,每个节假日,他都和她一起度过。

    赵东升其实是自信的,他长得帅气,上学时期不乏女生热烈的追求他,他也聪明,从小学习都是名列前茅。虽然他第一个业绩是江南帮他赚的,可后面他的业绩都是自己努力拼出来的。他并不觉得自己配不上江南。

    他也并不在意同事们私下嘲笑他“软饭男”,那不过是失败者的酸语。

    分手,是他提的,他受不了江南的冷漠。

    比起做他赵东升的女友,江南更像是一台无情的工作机器,一座冷酷的冰山,一朵带刺的玫瑰。

    江南对工作很看重,无论什么约会,江南中途都会接客户电话,然后安排工作、处理事情。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客户需要,她都能立马投入工作状态。他生日的时候,她在外面出差,情人节,她在写文档,阖家团圆的春节,她去给客户拜年送礼。

    赵东升终于努力工作赚钱,可以站着告诉她,他可以养她了,希望她能放下工作,多陪陪他。江南拒绝了。

    赵东升又提出结婚,安排双方家长见面,江南又拒绝了。

    他不想承认,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她心中太不起眼了。江南就像浑身是刺的玫瑰,看着鲜美,闻着芬芳,触碰下来是满身的伤。

    赵东升一时郁闷、气愤,提了分手。分手那天正好是圣诞节,江南的嘴唇在冷风中颤动,鼻头红红的,听到他说分手眼圈也红了,趔趄了一下,似乎要摔倒。

    赵东升扶住她,有心想说两句,想说说他在这段关系中的感受,想劝她几句,总之要说点什么。

    但是,也只有一瞬,江南就站稳了,她冷冷得看他,眼圈虽红却没有眼泪,眼睛又大又明亮,嘴角上扬,甚至带点笑意。

    “好。”

    他听见她波澜不惊的声音。

    至此,两人做回普通同事。

    江南拿得起放得下,在工作中公私分明,没给他穿过小鞋,也没抢过他客户。

    有一回,公司新来的女同事向他表示爱意,下班后在停车场拥抱了他,趁机靠进他的怀里。

    江南正准备开车离开,车身从他们身边快速驶过,透过车窗玻璃,只留下一个冷漠平和的侧脸。

    那天晚上,他带那个女生去吃了西餐,看了电影。

    很晚时候,女生心花怒放殷殷期待,邀请他去她家玩。他犹豫再三,把女生送回了家,抱歉的说自己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

    其实哪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是他不喜欢罢了。

    那天晚上他把车开到江南家小区,在小区楼下注视江南家阳台的灯,卧室的灯,以及挂在阳台外面随风摇摆的衣服,直到那些灯光全部消灭。他抽了一支接一支的烟,吞云吐雾间,他突然看明白了自己。

    江南爱过他吗?他不敢问她。他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他见过很多男人追江南,送的鲜花当天就能被扔进垃圾桶,送的礼物能被她原封不动还回去。但是他买的花,无论贵贱,都被江南插在花瓶里,摆在她的办公桌前,摇曳生姿。他经常在她喝醉了酒的时候去接她,然后顺理成章的留在她家,度过一个又一个暧昧的、迷离的、混乱的晚上。

    江南是让他着迷的女人,却不是一个真正合适的爱人。江南喜欢过他,但并没有爱上他。

    午夜梦回,人影孤寂,他依然会不可抑制的思念她。

    赵东升有时候也会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分手?她没那么喜欢你也没关系,你是男人,矫情什么?爱情难道不是男人拿来说服女人的煽情工具吗?江南不需要,那就扔掉工具,总之,她属于你就好。

    可无数次,当他面对她,当他站在她面前,他就是希望她的眼神,能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就是希望,这个女人能热烈的爱着他。

    所以他只能分手,因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沉迷于一段单相思式的狂欢。

    在一起时,他对江南包容、宠爱,几乎从不发脾气。分手后,他却开始恨她,他开始和她作对,反对她的方案,不参加任何一场有她的团队活动,他抢她的客户,现在,又抢她的职位。

    对比江南的大度和气,他可真是让人讨厌的前男友啊。

    可是他依然忍不住这样做,他依旧忍不住关注她,他关注她每天穿的衣服、喷的香水、佩戴的饰品,他关注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提案,他关注她的每一个客户、每一个项目。

    他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态。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对江南的关注,使得他对江南手上的客户、项目情况了如指掌,在他的刻意运作下,居然真的让他抢走几个客户和几个项目,从而受到李国斌的夸赞和特别培养。

    他成为销售总监,不完全靠运气。

    可江南之于他,始终是缺了点运气。

    江南生病住院,又因为不得李国斌的喜欢而与销售总监职位失之交臂,他既替她难过,又为自己感到高兴。

    以后再没有人会在公司里说他是软饭男。

    他或许又可以重新站在江南面前,再一次放低姿态,让她看见自己。

    他很无奈,他其实还是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