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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赤羽卫

    散朝后,大家分作一个个人群小团体各自离去

    仇天生为首的一群人小声的交谈着什么,出了大殿就拉开了距离

    佐雲琴被另一拨人围拢在中间,两拨人泾渭分明,中间隔出一片空间

    “殿下,现在我们……”

    佐雲琴有些不甘的看着,被众人包围的仇天生一眼小声道:“回去再说!!”

    ……

    北街

    一间老破旧的木屋内

    一个脸上满是血液,凝结发黑后,干硬成一个胶状壳贴在少年脸上

    这些血不是他的,是昨天抱着大柱哥去埋葬时滴落在他脸上的

    少年透过木屋缝隙看向外面射进来的温暖阳光

    ‘好久没有这么无所事事的感觉了啊,上一次这种温暖悠闲的感觉还是五岁时的童年’

    “可惜,可惜啊!!”

    “父亲母亲,大姐二哥,堂哥王大柱,一家人都死了,都死光了!!”

    少年嘴唇嚅动,情到悲伤处,哽咽失声

    他们一家本在垂阳郡,因为家里有着传承行事也正派,虽然祖上也是世家,但是没有资源也只能算是比豪绅强一点

    已经是没落了

    十年前其他小族和地方豪绅联手欺压平民,当时又有悍匪流窜,官府毫无作为,他们王家虽然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但终究

    不能看着平时乡里乡亲的如此被人欺负

    然后此举就给他们王家招来了大祸

    在出手干死了一批悍匪后,王家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各种悍匪高手层出不穷

    武师境大成的土匪?

    王老爷子甚至在那些悍匪头目中,竟有种认出了一些老朋友的错觉

    这些人凶残至极,不为名不为利,杀人成性连老人妇孺都不放过,短短三天王家的高手就近乎死绝

    在王家放低身段道歉,并且交出家族修行传承后那些人并没有离去

    “看来是冲我们王家来的,前几天的救人果然惹出了大事!”年仅五岁的狗蛋牵着爷爷的大手,抬头看着爷爷有些苍老的侧脸,他还不知道此时爷爷口中的话意味着什么

    王家老爷子年轻时候有些机缘侥幸突破宗师境门槛,但也伤了根基,如今年老力衰已经不堪久战,就在第三天的丑时

    已经人数不多的王家人分作五拨人,每个人身上背着两个孩子,朝着五个方向悄悄突围

    他王狗蛋和堂哥王大柱被父亲背在背上,大姐和二哥在爷爷背上,在悄摸着走出一段夜路后,大后方发出了喊杀声,

    应该是其他几路突围的人被发现了

    父亲和爷爷当即不在隐藏,趁着夜色全力奔行

    在天快亮的时候,黑夜中奔跑的爷爷突然栽倒在地,连日大战,身上又多处受伤,

    夜晚快速奔行,十步杀一人,各种高负荷的消耗终于让这位两百多岁的宗师老人,感觉到了岁月弯刀的锋利,此刻宗师境的他竟然连奔跑都不能了

    浑身打颤

    老爷子狠狠吸了几口气,喘着粗气费力的说完他最后一段话:“王家的传承不能断了,你们走,都走”

    “我来给你们……断后!!”

    父亲背着两个孩子,没有犹豫继续向前奔跑,身后跟着大姐和二哥

    在走出很远很远,一座又一座山头后,突然狗蛋似乎听到了身后爷爷发出的一声呐喊

    “活下去”

    阳光在王狗蛋的泪水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泽,泪水将凝结的血液打湿,浸染成黄红的水滴,冰冷地打在老旧木板上

    …

    原以为到此已经逃出生天

    没想到这些人依旧阴魂不散,一直追他们到京城还不放过,最后父亲付出巨大的人情才被京城虞家接纳,这件事才算了解

    但是虞世平提出的条件就是,要他们王家帮他在生死台打拳,打到还完这份人情为止

    他王狗蛋在五岁前是被宠坏的天命之子,在五岁后是受惊惶恐的稚童,在七岁时是只会看着父亲在擂台上搏命打拳而无助哭泣的孩子

    在十岁时依然是只能看着大姐二哥接替父亲,在擂台上打拳而被抛弃的少年

    如今十五岁了,他也是只能被堂哥用鲜血保护在后背的少年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我只是一个……懦弱的废物而已啊!我是一个废物啊!!!

    少年在阳光缝隙下埋头,泣不成声。

    ……

    清晨

    九门提督衙门

    佐时棋早早就来到了衙门正堂主位上坐下,在他身旁站立的是佐雲琴身边的女官(海棠)

    他将桌上册子一本本的翻动,时而蹙眉时而沉思,底下的赤羽卫有些战战兢兢

    他们昨天刚刚听说要来一位指挥使大人,没想到今天一早人就来了,看起来还这么年轻

    只怕能力非同一般啊

    旁边一位指挥佥事递来眼神:‘也可能是关系非同一般,你懂得’

    这位指挥使大人身边跟着的女官看起来有些面善,有点像是往常伴随在殿下身边的心腹

    我看着也像,看来八成是皇族关系没跑了

    就是一直在阵法册子,和官饷册子上看什么呢,弄得人心里怪慌的很

    你手里又没人吃空饷,你心慌什么?

    指挥佥事似乎是被猜中了心事,给出一个无所谓的眼神,虽然我没吃空饷,但是我知道有人吃空饷。

    咱们赤羽卫团结一致,感情深厚,我也只是不想大家这么多年的老熟人了突然要换一副新面孔

    嗨,都是念旧的人,别想这些不利于团结的问题,怕就怕这位指挥使大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抓住一个小问题立一个典型,然后索要好处!

    你敢在背后说指挥使大人以公谋私?

    我这是在当面不是背后,而且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单方面眼神的错意理解,你这明显是做贼心虚!

    我要向指挥使大人举报你

    下面的大人们眉目传情

    佐时棋看完了所有的册子,往桌上一丢

    下面的大人们顿时老实站好

    他将册子随意翻开一页道“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还请大家帮我解惑”

    “指挥使大人但有所问,我等皆是知无不言!!”

    “那好,本指挥使新官上任,对修行的资源利用还不甚了解,根据资源记录的总录上来看

    帝国这些年在赤羽卫的阵法

    人才上的储备一共为一万四千零八人,其中能够能够组成的阵法为六组,也就是66阵卒加6阵将,的尖端人才”

    “而所花费的实际资源其实是72名尖端人才的三倍有余……”

    “是这样没错吧!”

    站在最前面的一位指挥佥事越听越心惊,这是怎么计算出来的,没看见动笔啊,这也算的太快了吧?

    他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指挥使大人明鉴,对于修行人才的选拔上来说,赤羽卫通常都是将一些有天赋,

    有韧性有成绩的人才单独罗列出来,然后让他们尝试吸收转换阵法的运用”

    “在这个实践的过程我们称之为试金消耗”指挥佥事缓了缓继续开口:“当然其实还有很多更有天分,或者更加阵法亲和

    或灵力亲和的人才,因为资源的不足,他们连这个试金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在试金之后,还有境界提升的消耗,虽然能到这一步的都是鹤立鸡群的翘楚,但是仍然还是会有破镜失败的情况!”

    “还有一些人族阵法特有的烧钱流打法,林林总总的资源其实已经是省之又省,控之又控了”

    直到说完了话,这位佥事擦拭额头的手巾才真正的湿润了几分

    这位大人啥意思啊,是要来查贪腐的吗?修行资源这么烫手,赤羽卫这么多人看着呢,谁赶去伸一下手啊!

    最多也就是在‘试金’的时候,略微偏向自家后辈一点点,顶天了,都不还敢做的太明显,怕被人发现,

    平时在队伍里碰见了,偷偷摸摸的都不敢认亲戚

    难道是这位大人对修行资源感兴趣,想要自己……饱私囊?

    他转头与另一位指挥佥事对视一眼,显然对方也想到了这一点

    佐时棋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么既然没有问题,那我就将这份册子上报了吧!”

    “上……上报?”指挥佥事卡壳:“这个,关于修行资源的使用明细,每年都会递交给户部的”

    “对对,些许小事交给下面的兄弟们跑腿就行,哪里敢劳烦指挥使大人!!”

    佐时棋再次颔首:“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本官对查账目什么的也不太清楚,这赤羽卫这么多修行资源拨下去,

    难道两位佥事大人就一点也不动心?”

    两位佥事大人双眼暴突,夭寿了,这是栽赃,这是陷害,这是凭空污人清白……

    “回大人,此事绝无可能”

    “回大人,此乃子虚乌有”

    “既然如此,那这份册子要不要上报呢,本官也弄不明白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看来这位新任指挥使大人容不下两位年迈的老人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

    一丝落寞

    “指挥使大人,老朽近来已经发现赤羽卫内部的诸多弊病,然则对于老朽来说已经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对于资源使用方面,没能选拔出更多,更加优秀的人才,老朽也感觉颇为忏愧,所以今日准备向赤帝陛下上奏

    辞官回乡,颐养天年!!”

    “俺也一样!!”

    诶,旧时代的残党,新世界没有能承载老朽的船

    佐时棋看着面前的两位佥事大人有些好笑:“两位大人老吗?要是在努把力提升一个境界,说不定还能再活几十岁呢”

    两位大人有些发蒙:“敢问指挥使大人,如何提升境界?”

    “贪污,受贿,私吞资源!!”

    完了,完了,指挥使大人要杀人立威,这是图穷匕见了

    “老朽惶恐!”

    “两位大人就真的不想在拼搏一次吗?”

    “此生止步宗师境入门已是心满意足,如今只愿回乡养老”

    佐时棋不想在和两位大人绕弯子了开诚布公道:“我直说了吧,我如今准备大肆扩从赤羽卫,”

    “明面上增加到三万人,十个阵列,暗地里只要是符合标准的,通通录用,上不封顶”

    “我要在皇城建立一支强军,一股全部由阵法组成的精锐小队,将皇城内外的妖族,统统送到北域仇家的手里去挖龙脉”

    “我要在最快的时间,让赤羽卫变得强大,我要让整个禁城,皇城,京城,凡是在街上走的,路上跑的,天上飞的,

    水里游的,我要知道‘他们’的所有信息”

    两位佥事大人愣住,身后的镇抚使,千户们也都满脸不可置信

    完了,完了,指挥使大人要造反了,这真的是图穷匕见了!

    ‘咦’?感觉哪里不太对,怎么多出来一个仇天生?

    佐时棋从身上摸出来一枚虎符:“陛下有旨,封佐时棋为赤羽卫指挥使,赤羽卫一切事物皆可定夺,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指挥佥事,明城”

    “指挥佥事,应楼”

    “恭听指挥使大人之令”

    佐时棋将虎符收起,一摆衣袍站起身,犀利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视:“赤羽卫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不管,但是从今天起,

    我所下达的命令就是第一执行绝对优先,所有规则都要让路”

    “第一,立刻发出公告,赤羽卫大量招人,人数三万,多出来的暗地里送往外城,上不封顶!!”

    “第二,修行资源可以贪污,受贿,私吞,但是只能对外,有人敢送你们就收,出了问题我来解决,

    内部资源开始不上限开放,只要你修行的越快,给的就越多,哪怕你是去偷去抢,只要没被发现,提升了修为,

    就默认为你有天赋,资源照样对你倾斜”

    “第三,但凡看见妖族欺负人族,一律全部给老子打服了,打趴下了,打不过就叫人,三人不够就三十人,三百人,

    三千人,我不管你们在内部如何磨合,对外你们必须保持一致,谁敢见危不救,大罪,谁敢兄弟不和,大罪”

    “相反,如果有人做的好,就升官,小旗,总旗,百户,千户,镇抚使,而所有有品级的赤羽卫,即日起修行资源翻倍!”

    他佐时棋桌子一拍,言简意赅,皇城必须赤羽卫说了算,赤羽卫必须老子说了算!

    “这三件事就交给两位佥事大人去负责吧,随时向我汇报进度”他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片刻后,大殿为之一静

    佐时棋转头看向身后的海棠:“我想不用我开口提醒你了吧!”

    海棠一脸复杂,从来没见过这么乱来的人:“大人这么做,就不怕皇城混乱吗?”

    佐时棋满脸疑问:“皇城不是早就乱成一团了吗?那些外来妖族在皇城里纵马飞奔,看上什么东西直接就拿”

    “当街调戏妇女,殴打推车农户,连小女孩手里的糖葫芦都要抢过来吃”

    他有些不屑道:“没乱的是那些官员,世家,皇族而已,他们离那些街上的贩夫走卒太远了,

    这些贵人们不食人间烟火哪里能看得见民间的疾苦”

    海棠小时候也是在乡下长大的,因为有些修行天赋,在一次回宗家走亲戚的时候被留了下来,从此也踏上了人生

    的另一条路,他对佐时棋的话其实是很有认同感的,但是没想到第一个提出这个看法的人不是帝国朝廷上的三公九卿

    而是眼前这个背着纨绔子,烟花浪子污名的皇族贵公子,都是世人的流言所传有失偏颇,以后自己也不能轻易对人下结论了

    “可是大人,所需的资源可能过于庞大,朝廷未必能愿意支付,也未必支付的起!”

    “这就不是你一个小姑娘需要操心的了,你只需要把消息带给皇姐就行,朝廷一定出得起的!”

    “那,海棠告退了”

    佐时棋点了点头,左手搭住右手抵在下巴上,眸光流转,隐隐有冷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