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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仙途漫漫

    “姓甚名谁,哪山传承,换什么丹药?”

    中年女修托着发福的腮帮,头也不抬的懒散问道。

    “姓齐名霄,换聚灵丹,暂,暂无传承……”

    年轻人生的清秀,说话声音不大,缺乏底气的自述带着些许紧张的意味。

    他是第一次来兑换处,为了换取丹药抓住最后一次晋升外门的机会,只可惜囊中羞涩,心里难免担忧。

    “暂无传承,就是外山弟子,灰袍蓝靴,更是末流杂役,大考之前换取丹药,肯定是平时疏于修炼,想临时抱佛脚。”

    听到少年的自述,女修撅着外翻的下唇,仿佛不消抬头观望就知道对面坐着何等货色。

    外门考核,三年一次,十年截至。

    除非是心灰意冷,厌倦了修行,不然每到十年的关口,杂役处弟子都会想方设法地求得一线可能。

    “想来你就是那种入山十年都无法突破练气三层,连考核最低标准都达不到的酒囊饭袋吧。”

    见好似戳到了对方痛处,发福女修兀自得意起来,“中下品的聚灵丹已经售罄,只有上品聚灵丹还有库存……”

    顿了顿,肥胖女修仰着叠加的三层下巴哼声道,“上品聚灵丹可是需要三颗质地极好的上品灵石方能换取!”

    “在下知晓。”

    齐霄深吸了口气,这才松开了握得皱巴的钱袋,低沉的嗓音隐着几分旁人察觉不到的苦涩,“上品灵石在外山实难换到,但幸有灵币作为补充,核算下来,刚好是够的……”

    “说三块就三块,兑换榜上白纸黑字写地清清楚楚,难不成我还要自掏腰包给你换灵石?”

    刻薄女修见抓到齐霄的把柄,立刻就神气了起来。

    随手将案上混杂着灵石与灵币的钱袋扫到一边,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呵斥道,“凑够了再来!”

    “可是……”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齐霄还想争辩一下,却看到女修发黄稀疏的眉毛蹙在一起,一副不容置疑的姿态,到嘴边的话也只好强行咽下。

    “在下告退。”

    收好锦袋,齐霄只得接受无功而返的事实。

    然而,还没等他走上三五步,背后便传来兑物坊办事员们的一阵碎碎念。

    “外山怎的净是这种货色,没灵石还打肿脸充胖子学人嗑丹药?”

    “都是些乡野村夫之后,用不起灵石,也吃不起丹药,就想靠着贱命搏一搏。”

    “给他们换是小,吃死了却免不了被问责,麻烦的紧。”

    ……

    “可恶!”

    齐霄紧咬着牙齿,攥紧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一旁的石壁上,直留下一方凹着鲜红血渍的拳印。

    一拳挥出,顿觉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过往的回忆悄然浮上心头。

    齐霄本是蓝星人士,成年后因一场意外转生投胎至天元大陆一处普通小贩的家庭。

    五岁那年,幼年齐霄觉醒先天灵气。一时间,原本不受亲戚待见的贫苦家庭日日高朋满座,昔日里冷漠的面孔一个个热切的像是换了个人。

    数不清的赞誉和捧杀让过了几十年苦日子的父母心觉翻身有望,便将全部的寄托压在身体尚还稚嫩的齐霄肩上。

    就像上辈子从记事起就被要求寒窗苦读,出人头地那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这不一样!

    年幼的齐霄笃定地认为,这个能够修行的世界存在着太多的可能性。

    最起码,他已经具备了翻身的资质。他坚信,只要勤学苦练,日后定能修得正果,问道长生。

    可事实上,像他这种从小生活在边陲小镇,侥幸觉醒引气入体,觉醒灵根的平民子弟,也就在离别故土,拜入山门时才能享受片刻的光鲜和希望。

    两年后,对自己予以厚望的齐霄觉醒了最次等的灵根——五行伪灵根。

    现实的重拳很快将他打入尘埃,天赋平平的杂灵根会被分配到山门外围的杂役处。

    杂役处弟子每日不但要做繁重的活计,还要会因为各种缘由被克扣补钱,月末发下来的三千灵币也就能支撑些日常的开支。

    十个春秋过去,一没天赋,二没背景的齐霄拼尽全力才堪堪修得练气二重。

    ……

    “难道今生也要在碌碌无为中度过吗?”

    齐霄一路上失魂落魄,兜兜转转一天,等回到住处,天空已是青灰一片。

    门虚掩着,一只黑猫叼着晒干的鲫鱼从缝里探出,谨慎地环顾四周,见有人走来,喵地一声消失在草屋后的树林里。

    “下辈子不如做只野猫,端的逍遥快活。”

    老远就闻到一阵腥味,齐霄本以为只是门没关好,让野猫捡了鱼干吃,可空气中的味道却不像是鱼肉晒成后的干腥味。

    齐霄脸色一变,察觉到了异样,“不对,是血腥味!”

    “张虎,张虎,你在里面吗?”

    齐霄一个箭步冲进茅屋,只见一位身形健硕的少年晕靠在床前的地上。

    苍白的脸颊上,猩红的血液一股股地从松弛的牙关涌出,淌在地上积成了一滩血洼。

    无力垂下的手臂旁,散落的鱼干想来是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时,不小心从桌上打落的。

    “虎子,你别担心,我这就帮你运功疗伤!”

    来不及多想,齐霄将张虎扶到床上,双掌抵在后背,将体内的灵力输送至对方心脉。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齐霄才勉强将血止住,张虎也渐渐有了说话的力气。

    “虎子,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害了你,兄弟一定给你讨个说法!”

    看着张虎虚弱的模样,齐霄关切地问道,收拢的五指又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们本是发小,年幼时被一同带上了宗门,相互扶持到今天,说是情同手足都不为过。

    如若确是有心之人加害,那齐霄就算拼尽微末道行,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没有谁害我,是我自己……”

    张虎有气无力地从怀中掏出一只拇指大的丹盒,苦笑道,“我本想着距离练气三重只差临门一脚了,就想服用这大还丹试试。”

    “你要是晚点回来,我们怕是只能下辈子再做兄弟了。”

    张虎感激地拍了拍齐霄的肩膀,摆摆手,示意其可以停止运功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这是假药,你怎么还从药贩子手里买?”

    齐霄黑着脸,不明白好友为何不听劝阻。

    假药多是质地不纯,年份不够的廉价原料制成,运气好还能吸收些药性,点子背的就会落得散功吐血的惨状。

    “药是假了点,但又不是没作用。”

    张虎挠了挠头,辩解道,“你看我现在练气二重后期的境界不就是吃假药吃出来的吗?”

    “行,那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没人想替你收尸!”

    齐霄恨铁不成钢,愤怒地夺过还剩半颗的大还丹,扔在地上碾成了粉末。

    逼仄的房间里没点油灯,黢黑的门前床头,两人都不自觉陷入了沉默。

    “阿霄,你以为我真的爱吃这假药吗?”

    黑暗中,张虎靠在床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沉声道,“像我们这种天资平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筑基的伪灵根,除了吃药扩充灵力外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也知道假药吃多了会损害身体,可就凭我们那点微末薪酬,能换来几副真药?”

    张虎宽大的手掌抵在面上,无声的泪水滴答着,“十年考核马上就到了,再不突破,我们这辈子都没办法进入外门了。等到杂役处满员,我们就会被逐出山门,彻底了却仙缘。”

    “我不甘心啊,阿霄,我真的不甘心啊!”

    张虎攥紧的拳头捶打在凹凸不平的土墙上,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

    “我也不甘心啊……”

    齐霄低着头,他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拳头击打着他的心脏,发出隆隆的,木槌敲打鼓面的震荡声。

    ……

    夜色沉沉,齐霄躺在草席铺成的硬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于是,索性扯下挂在胸前的细长玉牌,默默地端详着。

    五岁那年,日蚀奇观。

    齐霄侥幸引气入体,却因不知运转,以至积堵成疾,高烧难愈,药石难医。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一位云游的道长恰巧路过齐家,在讨水的间隙得知家中孩子症状古怪,不禁入屋察看。

    道长说,天赐灵气,祸福难料,天机既是机缘,也是人祸。

    既然他路过此地,又受齐家碗水之恩,便要了结这桩因果。

    于是,他从锦袋中取出一柄拇指长的小巧玉签,系上红绳戴在了昏迷不醒的齐霄脖上,随后悄然离去,行踪难觅。

    数日后,齐霄无病自愈,也就在那时,他拥有修炼潜质的消息不胫而走。

    “玉签啊玉签,你当初保我一命,引入我仙途,我本应报答,将你炼制成一枚灵器,岁月难销。可奈何我天资有限,踌躇了十载不及他人数月之功。”

    齐霄握着玉签,感受着手心的温润,悲凉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玉签似有所感,迷迷糊糊中竟生出缕缕微光,驱散了齐霄本就不多的睡意。

    “这是?”

    齐霄发出一声惊诧,本想唤来张虎与他一同目睹眼前的奇景。

    但听到张虎因虚弱而沉沉睡去的鼾声,也就只好作罢,一个人静静地观察着玉签的异变。

    玉制的签身碧绿通透,只有中心一点泛着夺目的鲜红。

    类似幻听的叮咛声中,一串串红绿相接的纹路在齐霄面前一尺的虚空中悄然勾勒:

    修行者,逆天而为之辈。

    窃机缘,窥长生,实为贼。

    然盗亦有道,天机亦可预之一二。

    得此传承者,须知天命可改,人定胜天,才不枉经世一遭。

    造化签:灵药峰,丹王碑,否极泰来,上上签!